赵嘉锐也被这丝娇嗔惊到，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许一诺，冷声说：“好好想想平方数有什么特征？还有哪类特性与数字之和相关？”
许一诺下意识点头，头快磕到桌面。
赵嘉锐目光柔和地看她的侧脸、她的手、以及她手上的笔。
倒是正儿八经来求教的许一言被冷落在旁。
许一言面上稳如老狗，心内啸如二哈，悄悄挪到一边闷声吃大瓜。从在十字路口崔鹏程喊人下车、许一诺一见赵嘉锐如老鼠避猫起，他就直觉俩人有古怪。本想借着跟状元取经的机会好好试探一番，可惜许一诺遮遮掩掩没撂个明白话。他索性亲自上阵、邀人回家，没想人竟然同意了。
更没想这一试，还真试出点东西来。
许一诺这个在家作天作地的炮仗竟然在赵嘉锐面前歇了火。
呵呵，有意思。他可太喜欢看许一诺吃瘪了！
许一诺又咬了阵笔杆子，把白纸往赵嘉锐跟前一推：“想不出来了。”
赵嘉锐眼也不抬：“再好好想想。”
“真想不出来了。”许一诺赌气。
赵嘉锐眼神锐利地盯她。
许一诺支支吾吾：“我只能想到数字之和与一个数能不能被3整除有关。”
“很好。”赵嘉锐微微点头，“然后呢？”
许一诺硬着头皮继续说：“20不能被3整除。”
“mod多少？”
“什么mod？”许一诺一脸茫然。
赵嘉锐耐着性子：“20除以3，余数是几？”
“余数是2。”
“不错，继续。”
……
许一诺绞尽脑汁：“呃，说明不管这8个数字怎么组合，组成的8位数都不能被3整除，并且余数是2。”
……
“这是显而易见的，没必要重复。如何跟平方数搭上关系，才是下一个突破口。再想想。”
许一诺撑着额头、悔之不及。她都毕业四年的人了，在高三达到巅峰的学术水平早就退化得只剩一毛，怎么会听了两句许一言的彩虹屁就得意上了头，要显摆什么学霸属性来解初三的数学题啊！
这分明是自讨苦吃嘛！
第04章 弟弟欠揍
“许一言，你来接着做。”
实在想不出来，许一诺不为难自己，干脆丢笔走人。反正也不是她中考，不会不丢人。
赵嘉锐没拦，但脸色明显不好看。
许一言察觉氛围不对，犹犹豫豫该不该挪过去时，赵嘉锐已经把稿纸推到他跟前，语气平平地说：“你姐已经解了一半，剩下的你来解吧。”
许一言一看稿纸，顿时无语。许一诺这是解了一半吗？就两行笔走龙蛇的字母，这能算一半？就再给她算上龙飞凤舞的“证明”俩字吧，那统共加起来也没题目字数多呢。这能有一半？分明是才起了个头就编不下去了。
就这还是值得中考状元特别提一嘴的水平？许一言在心里呵呵冷笑。当然不敢明着吐槽，不然许一诺能把他撕碎。
许一诺脱了身、往楼道一拐。她要躲上楼躺会儿。对着这人，她总落下风。
才踏两步台阶，许奶奶喊她看花。
许一诺只好又折回客厅。
许奶奶这几年闲下来开始养花，前前后后养了好几十盆。
她最先地栽菊花，老家常见的秋菊。黄的红的绿的紫的，一到秋天就开得热闹。路过的人都停下来看看闻闻，夸她心灵手巧、花养得好。
许爷爷调侃菊花本就皮实好养，新手也能收获开花大礼包，跟许奶奶心灵手巧就没关系。自菊花下了地，她就没管过。菊花生长全靠自我和天意。
许奶奶才不管，她尝到了丰花和夸赞的双重甜头，兴头更盛，开始尝试花市店家推荐的姬小菊、洋甘菊、麦秆菊类花型小巧、别有野趣、原产国外的盆栽菊花。
也不难养。都能开花。
接连解锁本土菊和外来菊，许奶奶获得了巨大的信心，大踏步朝盆栽花进阶之路迈进。她带上许爷爷到县城花市大手笔购进各类月季盆栽。花市看不上眼的，就上网搜罗。什么果汁阳台、铃之妖精、蓝色风暴、真宙、空蒙、夏洛特夫人，不管养护难易、看上的都买，还都活了下来。
许一诺挺惊讶。她在上海也养花，知道养花是个技术活儿。特别是种球、块根类不耐涝的花，得很精细。晒了死、冻了死、干了死、涝了死、缺肥死、过肥也死，总之有一百种意想不到的死法。盆栽月季就更别提，活脱脱是个药罐子。就是侥幸死不了，也不给你好看。要么黑斑黄叶、要么黑杆消苞，就是能撑到开花，也能给你花开一半打蔫了。
但许奶奶正式踏入花界才两年，竟然就将盆栽月季养得有模有样。去年五月初，月季花迎来第一波盛花期，“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总能看到许奶奶晒的各色月季花。
这还不算什么。更绝的是，许奶奶养的几盆百合竟然在前几日反季开了花。
“奶奶，你是怎么把花养这么好的？有什么诀窍没？”许一诺诚心求教。
许奶奶正低头去闻百合，闻言脚步一绊，缓了好一阵子，才转过身，慢慢悠悠道：“这养花就跟养小孩谈恋爱一样的，得摸透他们的性子，然后再量体裁衣。”
许一诺哑然失笑。这算什么诀窍？不就跟算命先生一样说了句放之四海皆准的套话。
“具体怎么操作的？”
“这、这怎么说呢？这我一时也说不清楚啊。”
许一诺给她起头：“就从培育小苗讲起吧。”
“噢噢噢，让我看看咋跟你说。”许奶奶嘴上应着，脚踱到沙发边，往沙发上靠好，从棉衣口袋掏出手机，又把挂在脖子上的眼镜往鼻梁上戴好，左手举着手机，右手食指一下下戳屏幕。
许一诺耐心等着，直到手机里喊了声“二条”，才反应过来她被许奶奶摆了一道。
人根本就没想说！
许一诺直觉这里头有猫腻，但就是参不透。
许爷爷凑到她身边揭密：“具体操作就是，死了一盆新买一盆，常买常有、常有常新。”
就说呢！
许一诺仰头大笑。
赵嘉锐也弯了嘴角。
许奶奶羞红了脸，当即就捶许爷爷后背：“才不是！我都种一辈子田了，还能不会种花？浇水打药锄草，我哪样不会！三、四亩地我都能种得好，就几盆花我还能种不好？”
许爷爷笑道：“好好好，种得可好了。要不百合能在冬天开花？还不都是你调教得好？”
没诚意！许奶奶生气了，一扔手机、抱臂撇头，不听许爷爷念经。
许爷爷忙凑过去哄她：“对不住，是我说岔了。等开春了，我们再去花市买花，多多的。”
两人腻腻歪歪的，一个作、.一个哄。
许一诺和许一言早就见惯不惯，一个光明正大地看俩人打情骂俏、一个不为所动地专心解题。
只有外人赵嘉锐，不自然地掩唇低咳了声。
许奶奶瞅着了，嗔一声许爷爷：“死样儿，让孩子们看笑话。”
许爷爷呵呵笑。
许一诺知道许奶奶不自在了，找话说：“奶奶，别光买月季，还有些花也很漂亮。”
许奶奶撩撩头发：“什么花？”
“绣球花、蓝雪花、铁线莲，都是好看又好养，花期还长。”
“有蓝色的花儿吗？”许奶奶好奇地问。她还没见过蓝色的花儿。
“有。蓝雪花就是淡蓝色的，很梦幻。绣球花也可以调蓝，喏，你看，瓦蓝瓦蓝的。”许一诺给她看蓝雪花和绣球花的图片。
“怪好看。”许奶奶连连点头，又纳闷，“一诺你怎么晓得这么多花呢？”
许一诺说：“我们店铺和showroom布置总有各种花，时间长就认识了。”
“什么是秀入木？”许奶奶听不懂。
“就是展厅。展示服装的地方。”许一诺尽量说得直白。
“就像服装商场那样？”
“……差不多吧。”许一诺敷衍。
这不是重点。再说许奶奶又不懂时尚买手和时尚运作，三言两语说不清。她不想多说多麻烦。
许奶奶也不再纠结，问回正题：“那有什么现在能种的花儿吗？要花大色多、红黄都有、花开带叶的。”
许奶奶有自己的一套花草喜好。她喜欢色彩鲜艳、花型饱满的花。腊梅她嫌寡淡。冬天本就萧瑟阴冷，光秃秃的枝上戳着点点大的腊梅，看着就更冷清凄凉了。都说红花配绿叶，开花还是要有花有叶才好看喜庆嘛。
“那就郁金香吧。”许一诺给她推荐，“花枝碧盈盈的、花型像高脚杯、花色也丰富，啥色都有。”
“郁金香？”许奶奶不认识。
“跟百合一样，也是种球类。现在还能种，再迟就不行了。郁金香得低温春化，不然开不了花。”许一诺又给许奶奶翻郁金香图片。
许奶奶看了直呼好看、喜欢，问她怎么认识郁金香这么漂亮的花儿。
许一言插话：“我姐男朋友是荷兰人，她还去过荷兰，当然认识郁金香。”
许爷许奶惊得坐直身体：“河南？”
这都能听岔，许一诺也是服气。
“不是河南，是荷兰，一个欧洲国家。郁金香是人国家的国花。”
许奶奶嫌许一诺搞错了重点：“不是郁金香的事儿。是男朋友。你谈男朋友啦？还是河南的？”
许一诺迟疑了一瞬，轻声说：“没有，听他瞎说。”又警告许一言：“快闭嘴做你的题吧！做不出来不准吃饭！”
许奶奶拉她，严肃中透着八卦：“真没谈假没谈？”
许一诺好笑道：“奶奶，我真没谈。”
许奶奶可不好蒙。
“你要没谈，一言能凭空说你有男朋友，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是荷兰人？”
“那是他瞎说。”
许一言举手自证：“我可没空穴来风，俩人合照就在朋友圈呢。”
许一诺起身就要去打许一言，被许奶奶一把摁住：“你先等等，等我找找看你朋友圈。”
“是哪个？”许奶奶把许一诺朋友圈的照片一张张翻过来，叫许一诺指给她看。
许一言伸个头来说：“这些都不是。不是这种大合照，是只有俩人的合照，背景是大风车和郁金香。”
许奶奶翻遍了许一诺的朋友圈，也没见许一言说的那张合照。
许一诺把许奶奶手机屏幕一关：“看吧，都说了没有。许一言就是在胡诌。”
好死不死地，许一言又凑过来：“奶奶，她肯定是分组了，家人看不着。就是不小心漏了个我。我手机给你，我手机上能看。”
许一诺恨死许一言这张碎嘴子了，起身拍了一掌许一言脑袋：“你题做出来没！”
许一言顿时苦脸：“太难了。”转脸要跟赵嘉锐摊牌做不出来，见赵嘉锐面色铁青，话到嘴边没敢说出口。
又转回去跟许一诺动口型求救：“怎么办？”
许一诺轻蔑一笑，无声问他，一外人，怕什么呢？
许一言嘀咕：“你自己不是也怕？”
“我哪里怕他了？”许一诺一急就说出了声，见赵嘉锐看过来，忙给自己找补，“我那是对知识怀有敬畏之心！不轻言放弃！”
“P咧，你那明明是不会，又怕在人前丢脸才忍气吞声的。”许一言毫不客气戳穿许一诺。
许一诺再次被揭脸面，恼羞成怒，伸手就拍许一言后背。许一言跳起来躲让，许一诺就跟在后头追。客厅里乱哄哄的。
许爷许奶被吵得脑瓜疼，相看一眼，顾不得追问许一诺到底有没屏蔽他们，借口回房歇息，逃离了姐弟俩的战场。
许一诺把许一言摁在沙发上，逮着许一言头发使劲薅，许一言疼得嗷嗷叫。
赵嘉锐看不下去，发话：“许一言，你来加我微信。以后有问题，可以在微信上问我。”
许一言挣扎着要起身。
许一诺又狠狠薅了他一把才收手，端坐沙发，撩撩头发，没事儿人似的玩手机。
许一言颠颠儿去扫赵嘉锐的微信二维码，扫完还问了句：“嘉锐哥，你不加我姐微信吗？”
赵嘉锐手一顿，点了许一言的好友通过请求，盯着手机屏幕，没接话。
许一诺冷笑一声，抱臂看这个删她微信的始作俑者要怎么圆。
哪知许一言个二百五紧接着又来了句：“要不我把你推给我姐，让她自己加。”
赵嘉锐抬头笑笑：“那就麻烦你了。”
许一诺真要被气死了。
……
第05章 你就装吧
被许一言和许奶奶这么一搅和，许一诺不但没上楼避得成，还在人前一再丢脸。
她好面子，要表现大度洒脱、不提旧事，只好一忍再忍、没有发作。
看赵嘉锐跟许一言互加微信，她以为他这是释放要走的信号。但人又坐下来了，老神在在地继续给许一言讲题。
就奇了！她家就这么好待？椅子就这么好坐？他就这么“好为人师”？
看不透。
她索性也不逃了，反正也没什么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修罗场，大家都伪装得不错。更何况这是她家。该逃该避该芒刺在背的人也应该是他才对！他都能从从容容赖着不走了，她还躲什么！
这时许爸许妈从后院羊棚回来，面色沉重地说又折了三只小羊，都还不足月。
许一诺忙到饮水机前给他们倒水：“村里没兽医吗？”闻着许爸许妈身上的羊味儿，她秉住呼吸、不动声色离了远些。
许妈没注意，猛灌一杯水、擦擦嘴说：“没用。去年下半年，就前俩月，一只公羊蔫了，抱到后面镇子请兽医看了几回，针也打了、药也吃了，忍了几天都没救得活。镇上就没几个正经兽医。”
许妈是从去年夏天开始养羊的，规模不大，就三四十只。去年春节期间，羊肉价格水涨船高，卖到一百二一斤。许妈寻思养羊是条出路，大刀阔斧筹备搭棚养羊。为把羊卖出好价格，她另辟蹊径，走一条纯天然饲喂的道儿，只给羊饲喂各类草料和豆腐渣，绝不添加任何复合饲料。如此虽然辛苦，但养出的羊肉膻味轻、肉质嫩、吃口好。
许妈相当自信，就这品相的公羊，怎么也得小的七八百、大的冒两千。无奈羊贩子压价厉害，小的最多六百、大的最多一千五。许妈不服气，羊肉都一百二一斤了，一只二十斤的小公羊才六百、百来斤的大公羊才一千五？还有没有天理了？就没肯脱手。
没想下半年活羊价格大跌。六百变四百，一千五变一千二。更没法脱手了。
养羊本就指望出手小公羊赚钱。大公羊留俩作种羊就行，养着不划算；母羊价低、又要繁育，卖不卖的意思不大。唯有小公羊吃香。 这下倒好，日子一长，小羊变大羊，全折手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