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养崽日常——木子金三【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20 23:14:42

  他思索间,身后传来脚步声,杜长兰顿时匿了身形。
  虞蕴看向心腹沉声道:“本殿追猎物于此,意外发现一只灰兔受伤,你们连同箭矢一道收捡,回头问问去。”
  “是,殿下。”
  虞蕴若有若无的跟着嘉帝的轨迹,并不太紧,中间还故意绕了一段路,没想到林间骚动,黑影袭来竟是野猪群。
  虞蕴一群人顿时被冲散,他趁机跟着杜长兰逃离。
  两人躲在山坡下,擦了擦汗,虞蕴惊魂未定:“我从前见过杀猪,好几个成人才按得住,这汇成一群委实骇人。”
  杜长兰揶揄道:“傻小子,你当一猪二熊三老虎是哄人的?”
  七皇子倒还有几分脑子,晓得这小小猎场出现老虎可疑,便用野猪群遮掩。
  虞蕴反问::“野猪第一?”
  杜长兰点着他的额头:“老虎一般藏身深山老林,等闲遇不着。不过老虎真遇上发狂的野猪群,也得避开。”
  两人言语的功夫,周围传来OO@@的响动,杜长兰耳力极好:“是野猪!竟然追上了?”
  这不应该啊。
  当时他与蕴哥儿同乘往林中小路绕,有效阻拦野猪进攻。他们又未发起攻击,按常理野猪群不该对他们穷追不舍。
  “换衣服。”杜长兰当机立断,两人往相反方向奔离,谁知野猪竟也分别追击。
  杜长兰心一沉,症结不在衣物?更准确的说症结不在虞蕴一人衣物。
  症结在何处?
  杜长兰一边奔逃一边思索,昨夜他与蕴哥儿形影不离,也未有可疑之人靠近。
  排除不可能,便是他们的住处有问题。
  菌汤?!
  难怪他疑惑屋内菌菇味久久不散,还以为山野之物美味,是他见识短浅。
  那菌菇汤,菌菇佳肴分明是幌子,为了遮掩屋内真正的香膏。他藏身屋中,自然也一同染上了,所以野猪群也追击他。
  八皇孙的挑衅恐怕也是其中一环,为了分散蕴哥儿的注意力。
  此时此刻,杜长兰只庆幸蕴哥儿是个自律的,平日未落下养身功夫。
  父子二人相背奔逃,虞蕴前方出现一个水洼混有污泥,他就势滚了几回,犹如一个泥人。
  果然身后的野猪放缓攻势,在泥潭边转悠几圈,迟疑朝虞蕴追去,却不比之前凶悍。
  另一边杜长兰也遇见小溪,如法炮制。
  父子俩绕过大半个山坡相聚,看着彼此的狼狈样,倏地笑出了声。
  二人背抵背相靠,杜长兰道:“咱们还是轻敌了。”
  虞蕴应了一声,半晌又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虞蕴留在上京,比杜长兰更了解皇室子弟。七皇子刚愎自负,哪有这个脑子。
  杜长兰扭过头:“你意思是有人给七皇子支招儿。”
  虞蕴抹去下颌的泥块,轻声道:“爹不觉得这次的招数跟五皇子之前的很像吗?”
  杜长兰抬眸:“红尘道人?!”
第234章 无法无天・四
  父子俩寻了水源清洗身子, 就地生火烘烤湿衣。
  期间杜长兰打了野兔摘了果子,两人相对而坐,可观四下。
  虞蕴咬着兔腿, 沉色问:“爹, 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杜长兰默了默,道:“你去寻圣上, 七皇子见你无事必然慌乱, 我在暗中伺机而动。”
  虞蕴一想也是这个理儿,衣衫烘的半干, 二人灭了火堆匆匆离去。
  杜长兰一边走一边思索,他对七皇子了解不深, 但与红尘道人却是交手几个来回, 以对方之心计,绝非简单安排野猪群攻击。
  这种事情风险太大, 并不可控。
  “假设你受伤逃离, 心中不愤狐疑,势要查明那群野猪从而而来。”
  虞蕴颔首, 他顺着杜长兰的提点细思,而后道:“我或许会查到其他人身上,也或许会查到七皇子身上。”
  “没错。”杜长兰以拳击掌, 垂首避开树枝,盯着地面的枯叶,其神情之仔细,仿若四下藏伏毒蛇。
  “围猎一事由七皇子全权负责,先时你与他争锋相对, 圣上偏向你,对七皇子有愧, 若此时你再爆出七皇子设野猪群害你,恐会被他倒打一耙。”
  七皇子敢做这一出,恐怕早寻好了替死鬼,将他自己摘干净。
  虞蕴拂开旁侧的野枝,面色肃穆:“届时七皇叔卖惨博皇祖父怜惜,而我在皇祖父面前落下跋扈刻薄的印象。”
  一回两回嘉帝或许会依着虞蕴,但天长日久,再深的感情也淡了。更遑论皇家亲情,总要打一个问号。
  “但是爹,雁过留痕,风拂留声,我不信世上有天衣无缝的计划。七皇子想瞧我狂怒丑态,无头苍蝇乱撞,我偏要以不变应万变。”少年人总有独属于那个年龄段的倔强,没人能同时拥有年少的意气和老辣。
  杜长兰眼睫低垂,是婆娑树影横斜时的温柔,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个时辰后虞蕴与嘉帝汇合,嘉帝惊讶:“怎的你一个人?”
  一侧的七皇子老神在在睨向虞蕴,并不畏惧虞蕴吐露任何对他不利的言语。
  “孙儿落了一步便处处落,许久未猎到像样的猎物,心中焦急便往深里闯……”虞蕴一脸赧然,隐去未尽之语。
  嘉帝仰天大笑,“无妨,朕今日猎了许多。”
  虞蕴欢喜上前,果然来瞧:“这许多!皇祖父真勇人也!”
  “啊呀,还有白狐――”
  嘉帝被虞蕴震惊敬佩的反应取悦,他含笑道:“朕刚进山不久就猎了白狐,你若喜欢就拿去。”
  七皇子变了脸色,刚要阻止却听那讨人厌的声音响起:“皇祖父,孙儿曾听人言,一个人周身是有气运的,皇祖父是天子,合该是有龙运,皇祖父进山猎得猎物便是运势所在,孙儿万万不能受,否则是分了皇祖父的运道了。”
  天子若有所思。
  七皇子嗤笑:“你又从哪里听的小道故事,父皇过往秋猎所得都会在篝火晚宴赏赐群臣,这许多年不但未有甚,大承国力还蒸蒸日上。”
  他越说越畅快,见虞蕴哑口无言,七皇子心中恶意迸发:“蕴哥儿,皇叔知你从小流落民间,学了些乱七八糟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但你也回宫…”
  “老七。”嘉帝不悦:“你做叔叔的怎如此刻薄。”
  七皇子面色一青,随后又涨的通红,“父皇,儿臣只是叫蕴哥儿不要迷信鬼神,枉费他念的圣贤书。”
  嘉帝不理会七皇子,令人给虞蕴备马,一行人朝前去。
  虞蕴不经意回眸,看向七皇子的眼神得意又轻蔑,激得七皇子差点冲上去跟他干架,幸而被身边人劝住。
  虞蕴有些遗憾的垂下眼,七皇叔是个莽撞的,但身边到底养了些稳重人。
  不过不急,激将法一回不成,还有下回,下下回。
  他可以激无数回,七皇叔只消踏错一次便再难行进。
  “卑鄙小人!!”七皇子啐了一口,这才压着气跟上。
  七皇子说的原也没错,过往秋猎嘉帝所得猎物过多,的确赏赐儿子与群臣。但七皇子忘了,那是年轻时候的嘉帝。
  如今嘉帝已经老了,他坐拥天下,享无上权力,却仍然避不开岁月的摧残。但凡有一丝可能留下时间,他比谁都上心。
  之后秋猎,嘉帝又猎得狍子麋鹿数头,满载而归,龙心大悦。
  虞蕴跟着猎了两只飞鸟,猎物虽少,可他弯弓搭箭时的力道和准头却是不俗,不叫人小觑。
  回程时嘉帝忍不住夸奖,还道:“从前元文似你这般大时,体弱多疾,远不如你矫健也。可见你平时未有懈怠。”
  “书上说,有鸟不鸣,一鸣惊人。”虞蕴狡黠的眨眨眼,随后又忍不住笑开,青涩又腼腆。
  嘉帝微怔,而后朗声大笑,“好好好,好个一鸣惊人。”
  七皇子几欲咬碎一口银牙。元文太子矜傲清贵,怎么会生出虞蕴这么个媚上奉承之辈。
  或许虞蕴并非元文太子之子。
  七皇子目光落在虞蕴的脸上,梗了一下,恨恨的别开脸。
  申时三刻,帝王回归,营地有几位皇孙和十一皇子回来了,十皇孙看向嘉帝的战利品,惊讶又激动,“皇祖父猎了这么多猎物,咱们今晚吃的完吗?”
  话音落地,原本热闹的营地寂静无声,十皇孙茫然。他说错什么了?
  嘉帝面沉如水,十皇孙弱弱唤:“皇…祖父?”
  嘉帝冷笑:“朕还没死,你倒替朕瓜分起东西来了。”
  十皇孙腿一软,跪首拜伏:“皇祖父恕恕罪,孙儿绝无此意,孙儿…孙子只是见皇祖父猎物之盛,一时激动才口不择言,孙儿绝无不敬之心,皇祖父恕罪。”
  周围跪了一地,偌大的营地唯有十皇孙的告饶声和猎物的哀鸣,一时不知谁更可怜。
  七皇子心中大骂:都怪虞蕴那个扫把星。
  虞蕴轻声道:“皇祖父,十皇孙比孙儿还小几岁呢。”
  言下之意,十皇孙是随口一说,年少不知事。
  嘉帝缓了神色,“起来罢。”他大步入营帐,虞蕴跟进去前对十皇孙挥了挥手。十皇孙感激不尽。
  虞蕴不受,他对敌是七皇子,十皇孙属实是受牵连了。
  之后其他人陆陆续续回来,期间得了消息,篝火晚宴无人敢提及天子的猎物分配,只赞天子威风不减当年。
  七皇子心有愤愤,皮笑肉不笑道:“父皇,如此大好时光,不若玩些新奇玩意儿如何。”
  嘉帝:“嗯?”
  七皇子拍拍手,命人搬来一个大肚窄口壶,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嘉帝便由着他们去了,还取了腰间玉佩做彩头,众人兴致大盛。
  起初还是普通投壶,逐渐演变为射箭,虞蕴仍然拔得头筹,眼见虞蕴风光无限,七皇子咬牙切齿推至骑射,七皇子忍着恶心一个劲儿夸虞蕴箭术了得,将人架了起来。
  虞蕴无奈:“七皇叔,且不提侄儿骑射如何,这大晚上也委实不安全。”
  七皇子故意激他:“怎的,你怕了不成。”
  虞蕴颔首,“君子不立危墙下,这夜间骑射我就不参与了。”
  七皇子气闷,却又无可奈何。
  在场大臣却是对虞蕴观感颇好,还有臣子对嘉帝道:“蕴殿下这个年纪能受得住激,委实稳重。当有先太子遗风。”
  七皇子最后一丝假笑破功,黑着脸立于人群中。
  虞蕴此时从他身侧行过,背向众人朝七皇子竖起大拇指,又迅速倒下,无声道:“废物。”
  七皇子勃然大怒,却碍于大庭广众不敢动他。
  虞蕴向嘉帝行去,不知说了什么,祖孙大笑不止,嘉帝豪迈的一口饮尽手边酒水。
  四皇子见状,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
  父皇的确对蕴哥儿或许疼爱了。
  夜宴之后,众人各自回帐,火影寥寥,一道黑影潜入其中。
  御前侍卫统领忽然后腿一疼,警惕张望四下,忽然西北方光影一闪,他顿时带人追去。
  “有刺客!!”
  营地里灯火大亮,御前侍卫统领押着黑衣人上前,“禀圣上,末将巡逻中发现此人可疑,意图投毒。”
  虞蕴同其他皇子龙孙赶来时恰巧听见这一句,众人心都提起来了。
  嘉帝看向晃动的篓子,静谧的营帐内此起彼伏的嘶嘶声令人头皮发麻。
  有年纪小的皇孙被吓住了,“那篓子里的不会是…是蛇罢?”
  统领飞快望了一眼天子,一个刀背砸在黑衣人背上,“还不交代!”
  “呲――”黑衣人口中溢出黑血,抢救已晚。
  线索就此断了,唯有毒物还在不甘嘶鸣,一刻钟后,太医查验回来,“回圣上,篓内多为圆头小花蛇,并无毒性,但其中却隐藏两条三角头的毒蛇,根据医书记载,若被此物咬中,顷刻之间毒发毙命。”
  营帐内众人白了脸,不止是惧怕背后之人下此毒手,更惊讶于毒蛇一事又会牵连多少人,血流成河。
  嘉帝冷着脸,砸了手边茶盏:“查,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查出真凶。”
  “末将遵命。”
  虞蕴不经意瞥向七皇子,对方神色不安的望着四皇子又飞快收回目光,虞蕴了然,原来七皇子找的替死鬼是四皇子。
  谋害皇孙已有前例,虞蕴也避着此事做文章。他今日多番挑衅七皇子,笃定毒蛇是冲他而来,但为何期间被人叫破,虞蕴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人。
  他爹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眼下黑衣人已死,营帐内投毒便是冲着天子而去了。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任魑魅魍魉掩藏再深,也抵不过帝王精卫。
  御前侍卫统领离开后,紧绷的身子才松懈下来,夜风一吹,他浑身打了个冷颤,这才发现里衣湿透了。
  无论是谁提醒他,是敌是友,他都感激对方。否则任由毒蛇落地,他的人头也难保了。
第235章 无法无天・五
  因着毒蛇一事, 帝王即日回宫。
  “七皇子那个蠢货!”红尘道人恨恨啐骂,又阖上眼疲惫的按了按眉心。
  陈芨叹道:“好好的一步棋又废了,短浅鼠辈到底成不了大器。只盼不要牵连我等才好。”
  殿内满室蔷薇香, 稍稍削减一些燥意, 红尘道人一甩浮尘,从黄花梨木软榻落地, 来回踱步。
  红尘道人沉吟:“七皇子卑劣不下罪人老九, 倘若查到最后,他必是第一个供出我们。”
  陈芨急了:“那怎么办?”
  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今日荣华富贵, 让他去死,他是万万不愿的。
  红尘道人眼中闪过一抹戾意:“那就再推他一把。”
  七皇子府收到一盒药膏并一个精致的手把葫芦和一串手珠。
  七皇子妃疑惑:“殿下怎的突然盘葫芦珠串了?”
  七皇子随意诌了个借口打发七皇子妃, 他命人唤来心腹商议, 小厮刚出门屋门又闻身后言:“等等,不必唤了。”
  小厮迟疑。
  七皇子挥挥手:“你退下罢。”
  屋门紧闭, 七皇子手心汗意浸湿了纸条, 字迹晕染模糊。他立在案前,垂首盯着那三样物什, 眸光几度翻涌,最后又悉数归于平静:“无毒不丈夫,九弟错就错在不够狠。”
  七皇子将纸条焚毁, 他亲自盘着珠串葫芦,消磨了大半夜,才小心翼翼将药膏抹上。
  直到天边将明,陈芨借伺候红尘道人洗漱之故,轻声问:“七皇子会按我们说的做吗?”
  他眼底淤青, 显是熬了一宿,辗转难眠。
  红尘道人微微一笑, “他不照做,还有其他出路?”
  陈芨犹豫:“七皇子到底是千金之躯,这等粗活估摸会让下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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