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养崽日常——木子金三【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20 23:14:42

  李道岫伸手抚了抚小童白嫩的脸蛋:“当真是个可机灵的孩子,讨喜得很。”
  他扯下腰间玉佩,塞进杜蕴手里,“长者赐,不可辞,嗯。”
  杜蕴愣了愣,随后眉眼弯弯,拱手又是一礼:“蕴儿多谢伯伯。”
  李道岫抚掌而笑,对杜长兰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他这话模棱两可,不知是褒是贬。
  杜长兰脸皮厚,只当是褒:“大公子过誉了。”
  李道岫似笑非笑睨他一眼,杜长兰目不转睛回望。方才李道岫进院,杜长兰就知了,故作不知罢了。
  两人对望,杜长兰大大方方打量人,李道琦上前来:“大哥,我们在对对子,大哥你来不来?”
  李道岫寻了张圆凳落座,李道琦哎哎叫,那是他的凳子。然而对上他大哥的目光,李道琦又闭嘴了。
  适时熟悉的拉扯感又来,李道琦低头,不是杜蕴又是谁。
  小孩儿小声道:“坐我的凳子。”
  李道琦摇头:“那你没地儿坐了。”
  他后悔之前将小厮挥退了,这会儿也没人上凳子。
  杜蕴将李道琦拉过去坐下,然后他手脚并用,熟练的爬进李道琦怀里,“我不重的。”
  小孩儿身上香香的,又软乎,李道琦小心护着他,整个人美的冒泡泡。
  杜蕴将李道岫送他的玉佩,拿给李道琦一起看,两个人说悄悄话。
  李道琦看着小孩儿嫩乎乎的小脸蛋:好可爱,想咬一口。
  他好喜欢小孩儿啊~~
  李道岫:...........
  李道岫收回目光,眼不见为净,问杜长兰:“咱们续着之前的。”
  杜长兰将上联复述,李道岫思索,严奉若道:“我想了几个,却总是差点意思。还得大哥来。”
  李道岫嗔他一眼:“你又捧我呢。”
  杜长兰也不催,今儿天色好,云层似浪花层层翻涌,说不出的干净明丽,瞧一眼心都宽了。
  他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同严奉若道:“这碧螺春喝起来,比外面儿还好些。”
  严奉若笑道:“那是舅舅的友人送的。”
  李珍此人,性格极端。易得罪人,但若是交了好友,也是至纯至真,情谊比旁人还胜几分。
  这几十载,李珍也就友人一二,却是感情极好的。
  李道岫思绪一顿,父亲居然拿此茶招待杜长兰。但很快略过此事,继续思索。
  两刻后,李道岫对道:“取西蜀,定南蛮,东和北拒,中军帐.........”【注1】
  杜长兰讶异,大力鼓掌:“不愧是李相公。真是好联。”
  李道岫前两年考取了秀才功名,时人称秀才为相公,杜长兰确确实实在称赞他。
  李道琦放下杜蕴,围着他大哥团团转,眼里都是仰慕。严奉若也道:“真是好对,大哥的学艺又精进了。”
  李道岫看向杜长兰,“你能想出上联也是巧思。”
  杜长兰嘻嘻笑:“那可不是我想的,是我从旁处看来。”
  这幅对联是他从武侯祠看来,讲述诸葛丞相的一生。堪为千古名对。
  让他来出,他可出不来。
  古代书生从小学问,受此熏陶,李家兄弟和严奉若都是其中翘楚。但对杜长兰是短板,他傻了才以短博长。
  李道琦惊了:“你怎么可以出从旁处看来的对联呢,你…你…这是耍赖。”
  杜长兰无辜回望: “可是我们玩之前,谁也没说不能用书上看的对联啊。”
  杜长兰这个不要脸的,光明正大欺负小朋友。
  他不以为耻,又出一对:“青林口,白铁匠,生红炉,烧黑炭,坐南朝北打东西。”【注2】
  李道岫笑问:“这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又是从旁处看的?”
  杜长兰朝他们作揖,眯着眼笑:“这幅只有上联,长兰愚钝,委实对不出下联,还望大兄指点则个。”
  李道岫注意他的称呼变化,却是不讨厌,哼道:“你这肚里墨水没几两,院试难了。”
  杜长兰夸张叫苦讨饶:“好大兄,你真是生了一双如炬慧眼,什么也瞒你不过。你说,这可~怎~~么~~~办呀~~~~”
  他拖长了调,像个唱大戏的。顿时逗得一群人笑起来。
第55章 县学遇陈芨
  李道岫也算小有心得, 杜长兰问起院试试题,他并未藏私,一一道来。
  只他是个大忙人, 在府里小住几日又匆匆走了, 杜长兰同李府其他人一起送他,马车行远了, 杜长兰望着长街, 挠挠脸:“我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杜蕴拧着小眉毛想了想,道:“没有啊。”
  去白雀庙扑了空, 改道回兴平镇又扑了空的崔某人:杜长兰你个混蛋!!!
  陆文英回乡看望双亲,又同陆元鸿和宋越交换信息, 得知杜长兰给他们出的题卷, 陆文英匆匆誊抄一份,又同崔遥赶回县学。
  适逢回县学的日子, 后门处被马车牛车骡车堵的水泄不通。学生们从车上搬运物品进院。
  偏今儿日头出奇的大, 马车里又闷又热,崔遥受不住。掀了车帘向前道:“前面儿的快些, 后面还等着呢。”
  李道岫同县学里的钱姓秀才寒暄,忽闻身后喊声,李道岫俯首示意:“回头再聊, 我先进去了。”
  “诶?”钱秀才无奈看着李道岫远去,好不容易遇见李道岫才搭上话,又被破坏了。钱秀才心中恼怒,大步朝崔遥而去。他朝马车喝道:“县学清雅之地,哪容你喧哗吵闹!不知礼仪。”
  崔遥刚要回怼, 被陆文英及时拉住,他欠首道:“我等知错, 再是不会了。”
  钱秀才重重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等人走远了,陆文英才松开崔遥:“我估摸着还要一会儿时间,你先进院逛逛。一应琐事我会负责。”
  “好罢。”崔遥跳下马车,呲溜儿从后门进院,他看着环境依旧,撇撇嘴,“也没什么好逛的,还不如回舍里睡大觉。”
  他往自己的院落走,忽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他的身体快过脑子,爬上了两尺外的榕树上。
  他刚安稳,树下行来两道身影,定睛一瞧,不是付令沂又是谁。而付令沂身后跟着的人也有些眼熟。奈何对方低着头,瞧不真切。
  付令沂二人走的快,又多是付令沂言语呵斥,他身后人提着物品,始终未出声。
  但崔遥越看越熟悉。
  “可恶,想不起来!!”他恨恨的捶了两下脑袋,结果忘了自己在树间,身体失衡差点掉下去。
  过会儿,崔遥才小心翼翼从树上下来。待晌午陆文英同崔家小厮将一应事务打理妥当,坐下用饭时,崔遥凑过去神神秘秘讲述自己的发现。
  陆文英狂饮一杯水,崔遥立刻给他续上,“文英,我真的觉得那道身影很熟悉,我以前肯定见过。”
  陆文英睨着他,对上崔遥目光炯炯的视线,他面无表情道:“所以你想做什么?”
  崔遥立刻接茬:“我想摸付令沂院里去,探个究竟。不然我今晚睡不着。”
  陆文英:............
  他就知道。
  陆文英拗不过他,只好应了,说来也是巧了,付令沂居住的小院外,正好有一棵香樟树,正是枝繁叶茂,完全能掩住他们身形。
  两人做贼似的藏在树丛间,陆文英第九次后悔自己的决定,他不该同崔遥一起胡闹。
  忽然,他胳膊被拽住,高频率扯动夹杂崔遥兴奋的低语:“文英你看,是陈芨,居然是陈芨。我就说我的感觉不会错。”
  两人拨开树叶,从上而下,将院里的场景看了分明。
  许久不见,陈芨清减颇多,双颊凹陷。他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长衫,却未着方巾,在院子里忙忙碌碌,书生不似书生,小厮也不似小厮。
  陆文英抿了抿唇,心中复杂。
  “阿芨,你去外边请钱兄他们回来,就说我新得了一本好书,相邀他们同看。”
  陈芨沉默不语,许久轻轻点了点头,他离开小院后一路小跑着,灰扑扑的像一条夹尾巴狗。
  树叶无风自动,崔遥和陆文英面面相觑,随后又挪开目光,谁也没有说话。
  午后气温愈发高了。崔遥出了一层薄薄的汗,陆文英心里受不住,打算离开。
  此时远方行来数道人影,陈芨低着头在前面引路,脊背却是挺直的。
  眨眼间,几人靠近,付令沂亲自开门来接。
  他拱手笑道:“钱兄,魏兄,何兄。”
  这都是他们这个小院的人,几人一通寒暄:“不知令沂得了什么好书,叫我等开开眼。”
  “若是哄我等,我必不甘休哈哈哈哈哈”
  付令沂道:“是一位老先生赠与,里面有他老人家的注释。诸位且随我来。”
  一行人进入花厅,陈芨跟在人群后。
  崔遥松了口气,低声道:“文英,快走了。”
  然而他们刚动,便听闻一声呵斥:“桌上空空,你这点眼力见儿也没有吗?!去沏茶上点心。”
  此时此刻,崔遥只恨午后的院子太安静,哪怕是花厅动静,他也听了个清楚明白。还伴有其他人假假劝和。
  崔遥头皮莫名发麻,不敢看身边的陆文英。
  少顷脚步声起,一道人影匆匆行入院子里,逼近樟树下的角落。
  崔遥和陆文英的呼吸都屏住了,不敢弄出一点动静。
  县学有食堂,所以学生们不必单独开火,只是平时沏茶用水不便,所以一般会在院里架个火炉子。
  柴禾燃烧的噼啪声清脆,火势旺盛,倒是不见什么烟儿。
  陈芨看了一下火势,回屋拿茶筒,手脚麻利的取茶,摆上点心。
  适时瓦罐里的清水噜咕噜咕冒泡儿,陈芨取了帕子隔着手提,倒水沏茶。而后他弯腰封了炉口,将茶水点心送去。
  众人围坐讨论文章,陈芨侯在一侧听学。
  钱秀才瞥他一眼,眉头微蹙,付令沂偏头对陈芨笑道:“我的被褥脏了,劳烦你帮我拆洗。”
  陈芨缓缓抬眸看向他,付令沂笑容不变,眼里却无笑意,强调道:“麻烦了。”
  钱秀才叹道:“令沂真是与人为善,只这般宽厚,容易吃亏。”
  付令沂道:“有诸位照应,还好还好。”
  他们视陈芨若无物,光明正大将人排出。陈芨垂在袖中的手紧了紧,少顷他抱着被单离开,去专门的浣衣处。
  崔遥立刻从树上下来,拉着陆文英的手一路小跑回自己的院子。
  院里其他人见到他们打招呼,崔遥含糊应了,直奔自己屋,他背靠屋门,整个人无力滑落。
  脸上身上不知何时浸出许多汗,他盯着屋梁,脑海里却是陈芨端着被子去清洗的背影。
  仇人落魄至此,崔遥该高兴才是,可他却连假笑都扯不出。只觉得一块石头压在心上,沉甸甸的。
  陆文英倒了一杯清水给他,崔遥接过就喝,随后像是被烫到一般摔了杯子,碎了七八块。
  他握住眼前人的手,急道:“陆文英,我从来没低看你,我我也没有使唤你…”
  他唯恐陆文英多想,可是刚才一幕幕浮现,崔遥急的汗水直冒,搜肠刮肚终于挤出一句:“以后我的事情我自己做,再不用你了。”
  陆文英淡淡问:“你不想给钱了。”
  “当然不是。”崔遥脑袋甩成拨浪鼓。
  陆文英白了他一眼,“那就别想一出整一处。维持现状。”
  “可是可是刚才……”崔遥纠结不已。
  陆文英冷笑:“你若敢对我颐指气使,我就在你茶碗里吐口水。”
  崔遥:..........
  很好,陆文英一段话将崔遥所有的纠结复杂干没了。
  崔遥回到自己床上歇下,要睡着了听见陆文英的声音:“泥菩萨过河,先顾自己罢。”
  他们同付令沂和陈芨皆有仇,不落井下石就是善良了。以德报怨的事才不干。
  之后崔遥都避着付令沂走,付令沂还以为崔遥怕他了,不免得意。
  某日,一名小童送信,崔遥疑惑,结果一看发现是杜长兰,他火气蹭的起了:“我倒要看看那厮怎么个说法。”
  信件内容很简单,大概意思是:我新认识了友人,去友人家里小住,勿念^o^。
  那个^o^,一看就知道是杜蕴的手笔。
  崔遥又气又高兴,“蕴儿还是那么可心。”
  日子继续过下去,某日晌午,崔遥散学回住处,倏地听闻竹林后一阵低斥。
  “你还要穿这件长衫丢人到什么时候,我没给你买新衣吗!”
  崔遥瞬间听出是付令沂的声音。下意识躲起来。
  偷听。
  然而竹林后没了动静。
  “你哑巴了,说话啊。”那边传来一阵闷声,像似有什么东西落了地。
  崔遥抓抓后脖子,高高竖起耳朵,听见:“令沂,你当我是什么?”
  “你怎么又说这种糊话。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不知好歹。”只是付令沂的声音明显慌乱,匆匆走远了。
  当日下午,崔遥没在付令沂身边看到陈芨。
  崔遥还以为陈芨生病了,结果之后几日也没见到,一打听才发现陈芨离开县学了。
  崔遥心里松了口气,那日的事他没同任何人说。
  付令沂离开后,他也欲走,也不知怎的回了头,透过苍翠的竹林,他猝不及防对上陈芨的目光。
  幽深的,毫无波澜,像一滩看不见底的死水,那日午睡他惊的做了噩梦。
  现下陈芨走了,他也松快了。
  转眼又一次休沐,崔遥早早儿的就兴奋等着,只待时辰一到,他就拉着陆文英冲出县学大门。
  “阿遥,文英。”
  “伯伯,这里。”
  县学大门的斜对面用力挥手的一大一小,正是杜长兰父子。
  崔遥眼睛一亮,大步奔过去,抱起杜蕴贴贴:“蕴儿,伯伯好想你。”
  “我也想你。”小孩儿伸出小手捧着崔遥的脸,两人深情对望。
  杜长兰和陆文英交流信息,与他们的画风截然不同。
  杜长兰笑道:“我定了茶楼,一起去坐坐。”
  “得要档次好的,低了我可不依。”崔遥咕哝着,一枚坚果喂他嘴边,杜蕴笑眯眯道:“伯伯,吃杏仁。”
  崔遥张口叼了,“好吃,蕴儿喂的杏仁最香了。”
  小孩儿仰着小脸哈哈笑。
  一行人逐渐走远,县学门处传来疑惑声:“李兄,李兄?”
  李道岫收回目光,若无其事道:“走罢。”
  “好,我们之前商议,将宴会地点定在……”声音也没入人群里。
  那厢杜长兰一行人进入茶楼,崔遥想起什么,问:“你们住在新友家中,大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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