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养崽日常——木子金三【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20 23:14:42

  他徒劳的给自己衣裳紧水,失神喃喃:“我本想此次见主考官们表现一下,争取拜入某位大人门下,现下别说拜师,不被大人们厌恶都是万幸了。”
  人生大喜时刻发生这样的事,当真应了那句乐极生悲。饶是苏覃一向心宽,也不免落寞。
  众人帮着想主意,“可否在郡守府讨一件衣裳?”
  “不成不成,这样等于是直接告诉考官们发生何事了。”
  “可也比浑身湿淋淋见考官们好,这也太失礼了。”
  “更糟糕的是考官们马上就来了。”
  众人七嘴八舌扰的苏覃心乱如麻,他恨自己好端端去池塘边作甚。
  此时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我同你换衣。”
  众人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一个个怀疑自己耳朵坏了。
  陆文英和崔遥急道:“你做什么,你疯了不成。”
  苏覃也回过神来,急忙忙摆手:“不可不可。”这分明是拿杜长兰的前程给他垫脚,他万万不能做出这样的事。
  然而杜长兰拽着他进入假山后,强行扒了他的湿衣。崔遥暴跳如雷,任凭他如何劝也无济于事。气的脑袋一阵一阵眩晕。
  两人刚换好,考官们就来了。
  杜长兰领着众人行礼,主考官见杜长兰一身湿衣皱巴巴的,面沉如水:“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心都提起了。
  苏覃受不住良心谴责,刚要说明缘由,杜长兰道:“学生出身贫寒,初见如此美景,高兴太过以致失足落水,学生知错,还望大人见谅。”
  院里鸦雀无声,考官们不语,看向杜长兰的目光失望不已,他们还想着做出那般策论的人是如何俊才,谁知正主眼皮子短浅,这点小成就就高兴至失态如此。
  主考官原本想收杜长兰为徒的想法,顿时断了,他冷冷道:“既如此,你重新换一身。”
  杜长兰拱手道:“是,大人。”
  杜长兰想邓大人还是体贴的,虽不喜他,但也没这么将他撵出去,还允他另置衣。
  然而他重新换一身干净衣裳回来时,邓大人正收苏覃为关门弟子。
  众人都忍不住为杜长兰叫屈,这本该是杜长兰的机遇,却叫苏覃夺了。众人觉得杜长兰太傻了。
  之后气氛都怪怪的,杜长兰这个解元备受考官们冷落,待回去时,崔遥和陆文英对苏覃冷脸而视。
  “长兰,长兰留步。”苏覃在马车前叫住杜长兰,朝他深深一礼,再起身时已是泪流满面。
  “长兰,我对不起你。”
  他知道他为什么会被邓大人收下,因为杜长兰的不雅,衬托出他端方知礼。再加上他因为心中有愧,收敛个性,所以邓大人以为他是个稳重的,这才收下他。
  邓大人乃当朝礼部侍郎,三品大员,得了他的青眼,往后前程不必担忧。
  他本可以说明一切,可当杜长兰开口‘解释’后,他退却了。他做不到将到手的青云路推开。
  杜长兰安抚他:“不妨事。往后你发达了,照拂我也是一样的。”
  苏覃神情一震,又是一礼:“长兰,你的恩情,我以后必当厚报。”
  杜长兰笑笑,“莫想太多,你跟着邓大人安心念书。”
  苏覃这才离去。
  杜长兰刚上马车就被人锤了一拳,崔遥双目含泪:“杜长兰,你是什么圣人转世不成。要你这样牺牲自我,成全他人。”
  陆文英也是一脸不赞同,可是不赞同又能怎样,木已成舟,悔之晚矣。
  杜长兰握住崔遥的拳头,抵在自己的心口:“我的好兄弟,你这样为我着急上火,我心里真是欢喜。”
  崔遥气极他,“什么时候了你还……”
  “嘘。”杜长兰伸出食指比在嘴前,“回去我与你们细说。”
  回去小院之后,几人立刻进了屋。其他人面面相觑。
  屋内崔遥压低声音,道:“你说罢。”
  “我不想拜师。”杜长兰一句话就将两人惊住。
  杜长兰与他们娓娓道来:“我既然被点为解元,明显是合了主考官的心意,鹿鸣宴上我极大可能被主考官收为徒。我若不从便是不知好歹,我若从了,却是违背我自己的心意。”
  “为什么啊。”崔遥不解。那可是三品大员,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
  杜长兰道:“这也是我要同你们说的,我打算参加翻年后的春闱。我有七分把握。”
  陆文英懂了,届时入朝,杜长兰的身家背景皆清白,想选哪一个派系都由着杜长兰,而不是现在这么被动。
  陆文英叹道:“长兰,你想的真远。”他起身深深一揖:“往后还望你多多提点,我必唯你马首是瞻。”
  这是陆文英第一次正面向杜长兰示意,杜长兰笑道:“我们兄弟守望相助,同进退。”
  崔遥蒙了:“陆文英你也疯了不成。”
  陆文英坐下与崔遥细细分说,崔遥整个人恍恍惚惚,看着杜长兰说不出话。
  他们才刚考上举人啊.......
  杜长兰没与二人说的是,今日纵然没有苏覃落水,他也是要想法子毁自己形象。见苏覃落水他不过是顺势而为。
  如此一来,他还得了苏覃感激,往后总有有苏覃报答他的时候,就算苏覃‘忘恩负义’,有今日一遭,杜长兰在同届举人中赢得了宽厚仁义的美名。
  往后这群人继续考下去,入朝为官,不论与他是敌是友,皆会认为杜长兰是个“好人”
  这般一来,杜长兰就占据更多主动权了。
  而他不过是失去一个鸡肋的拜师名额,压根不算什么。
第76章 郡城分别
  屋内鸦雀无声, 崔遥有些不自在,没话找话:“当时将苏覃惊住的蜈蚣委实个大,他落了水也倒好了, 省得被咬伤。”
  崔遥可还记着乡试里有一名考生被不知名虫子咬一下, 引发高热而亡。后续官府虽有补偿,也换不回人命。
  陆文英和杜长兰深以为然, 少顷陆文英斟酌道:“我知长兰参加春闱, 不知现下是回乡,或是上京?”若此时前往上京, 在春闱之前,少不得停留小半年, 花销颇大。
  崔遥也看过来, 杜长兰道:“我打算就此上京。”
  崔遥嘴唇开合,过会儿才问:“你银钱可够?”此番上京, 没得百两银子难过活。
  杜长兰隐去惩治儿子的细节, 将杜蕴偷偷去赌场买他中解元,后续赌场带人赌他们的事一并说了。
  杜长兰道:“事后管事赔了50两。”
  崔遥和陆文英瞠目结舌。
  这也是为何杜长兰会自爆身份, 他如今全身上下,只有一个解元身份最金贵。
  “算一算,蕴哥儿从赌场赢了110两, 赌场管事赔50两,仅赌场那边共得了160两。”杜长兰笑道:“我手里原还剩9两,加起来一共169两,够我和蕴哥儿开销了。再不济我上京再想法子赚钱。”坐吃山空不是杜长兰的性子。
  陆文英脱口而出:“早知如此,我也压你了。”
  “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较好。”杜长兰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还不够让人揍。”
  陆文英梗住。
  崔遥无情嘲笑, 又N瑟道:“我就不一样了。”
  杜长兰点点头:“是啊,你能让人多几个回合。”
  崔遥:...........
  陆文英笑出声, 忽然察觉杜长兰的目光,他抬眸:“怎么?”
  杜长兰敛了笑:“文英,春闱你也去罢。”
  陆文英垂眸不语,他没甚把握。
  杜长兰鼓励他:“你的文章我是看过的,我认为你有这个实力。。”
  崔遥心念一动:“我我我,我呢?”
  杜长兰眉眼弯弯:“你可以去体验一下春闱。”
  崔遥表情一滞,咕哝道:“对我这么没信心啊。”
  崔遥想了一下乡试这九日的折磨,最后还是道:“罢了。你们去考,到时候把春闱题卷寄回来给我们也是一样。”
  他想到什么对陆文英道:“你钱不够跟我说,不要瞎逞强,长兰都说了我们是守望相助的好兄弟。”
  老话说穷家富路,上京路远,少不得备个七八十两是要的。但是陆文英的家境,这笔钱却是难了。尤其他刚参加完乡试。
  陆文英心里算了一笔账,他不比杜长兰得了一笔意外之财。
  但他此次考上举人之后,府、县、镇皆会给予奖金,地方乡绅也会有所表示,估摸着能有四十两。他再适当接受崔家帮扶,去京城赶考的盘缠约摸是够了。
  不是族里和家中不管他,实是此次乡试赶考已经掏空了族家,他与陆元鸿同族,族里同时给二人众筹赶考,也有难处。
  平民百姓念书处处都受掣肘,想出一位官员,当真是极难的。
  若非有杜长兰最初拉拔他,化解他同崔遥之间的嫌隙,他这辈子顶天也就考个秀才,一辈子待在兴平镇。哪像如今,不过二十出头,已经考上举人。
  他抿抿唇,道:“我托崔大兄留意商队,元宵之后上路。”
  三人定下各自去处,这才打开屋门同众人吃午饭,不想此刻有人登门。
  来人一身锦衣华冠,富贵非常,笑问:“不知若河宋秀才可在?”
  杜长兰有了猜测。
  宋越疑惑道:“我是宋越,请问你是?”
  青年邀着宋越去屋里说话,一刻钟后青年心满意足离去。
  宋越神情恍惚踏出房门,宋二哥上前:“越哥儿,发生何事了?”
  宋越晃了晃手里的银票:“居然有人花一百两买我去国字监的名额。”
  除却杜长兰和陆文英,众人都惊讶不已,张秀才和卫秀才扑过去抱住宋越晃动:“啊啊啊啊,我真是要嫉妒死了!!!”
  他们跑这一趟,钱也花了,罪也受了,什也没捞着。
  原是寻常事,但跟同院人一对比,他们心态顷刻爆炸。
  宋二哥高兴不已,虽然弟弟没中举人,但这一百两不但回本还赚了,下次弟弟赶考的钱也有了。
  午后杜长兰将儿子从赌场赢钱的事说了,杜蕴低着头不敢吭声。
  众人:???
  杜大郎:!!!
  娘呀。
  张秀才和卫秀才神情麻木,没甚事能让他们心绪波动了。
  杜长兰接着道:“有了这笔钱,我打算直接北上参加春闱。”
  张秀才和卫秀才倒吸一口凉气,但随后想起杜长兰是此次乡试解元,趁胜追击参加春闱合情合理。
  杜长兰起身,示意杜大郎同他进屋,他拿出十两银子给杜大郎,“你在郡城买些货物回县里转卖,得了钱好好供成礼成磊念书,让二哥也督促督促成亮,阿容阿荷她们想跟着兄弟们学字莫要拦着,多读书多认字,总归不会错的。”他所经过的地方,都已经替小辈们铲出一条大道,只待小辈们奋勇争先。
  杜大郎捧着银子,抬头看着眼前人。从前村里人笑他们傻,把弟弟当儿子纵,当心纵出白眼狼,如今他知晓弟弟什么都明白。
  他一把抱住弟弟:“长兰,长兰……”
  杜大郎一遍又一遍叫着弟弟的名字,他是憨了些,却不是傻子,这些日子足够他明了弟弟同他说那些话的意义。
  弟弟心里是有他们的。
  杜长兰拍拍大哥的背,杜大郎退后一步,把钱还给弟弟:“其实我这次来郡城,将私房都带了,我偷偷买了好几个摆件,县里老爷们很喜欢呢。你去京城更需要钱,你把钱留着。”
  “十两银子对我而言不算什么。”杜长兰拍拍杜大郎的肩膀:“你多买些货物转卖,手里宽裕了,也漏些给成礼和阿容,钱是人的胆,手里有钱他们才挺直腰杆。”
  杜大郎喉咙一堵,眼中又泛了泪。
  杜长兰话锋一转:“我还有信托你给家里人带回去。”
  杜大郎用力点头。
  次日众人辞去小院,踏上回程路,杜长兰携子去码头送别他们。
  杜蕴用力挥着手,有些伤感,然而一扭头对上他爹似笑非笑的神情。
  杜长兰双手抱胸:“走罢。”
  杜蕴神情大变,可怜巴巴哀求:“爹。”
  杜长兰冷哼:“叫祖宗都没用。”
  杜长兰带着儿子去无人小巷,撤下方巾长衫,换了一身灰色短打,而后前往郡城最大的赌场。
  赌庄大门的门房见杜长兰父子虽然穿着寒酸,但是细皮嫩肉,年长的俊,年幼的俏。
  他们心里没底,此时杜长兰看着赌场大门,眯着眼伸长脖子往里瞅,张口是蹩脚的官话:“真热闹咧。”
  几个门房对视一眼,原是乡巴佬。看这模样,典型的穷家娇儿。
  杜长兰走到一边,从怀里摸出一个半旧荷包,往手里倒了倒,映出几道亮堂堂的清光。
  门房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人上前招呼杜长兰:“兄弟来玩啊,咱们这里什么都有,齐全得很嘞,保管你玩的开心。”
  他揽着杜长兰往赌庄走,杜蕴老老实实跟着,杜长兰在场内走了一圈,选了最经典的骰子。
  他兑了铜板和几角银子,压五十文:“大大大!”
  同桌的赌徒瞥了他一眼,惊艳他的好相貌,也跟着喊:“大大大!”
  这种气氛太鼓动人,杜蕴的眼睛盯着掷骨手里的骰子,一通摇晃,揭开:“一一二。小。”
  杜蕴眼睁睁看着他爹面前的五十文被收走,心疼不已。
  杜长兰又数了五十文下去,“我还是压大。”
  其他赌徒见状,也道:“我也压大,我就不信了。”
  掷骨环视一圈,眼里闪过一抹狡猾,他用力摇了好几下,“二二一,小。”
  周围一阵唉声叹气。杜长兰又玩了两局还是输了,于是道:“弟,你来。”
  杜蕴愣了愣,点点头。他握着钱很兴奋,没有忙着下注,而是看了一圈,然后才道:“小,我压小。”
  其他人都压大。
  掷骨挪开骰盅:“一二三,小。”
  “啊啊啊,我赢了。”杜蕴兴奋的跳在杜长兰身上:“爹…”他面色一滞,及时改口:“哥哥,我赢了。”
  杜长兰搂着他,心说被钓了还这么开心,真是个小可【chun】爱【dan】。
  杜蕴之后又赢了好几把,不但把杜长兰输的赢回来,还倒挣了几钱银子。
  杜长兰低声道:“我们走。”
  杜蕴有点不乐意,但是他听他爹的话,然而他们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住,“小哥儿手气这么好,再玩会儿吧。”
  管事蛊惑道:“赌场很将运气的,如果你第一次赢钱就收手,以后都不会再赢钱了。”
  杜蕴犹豫的望向他爹,杜长兰心中冷笑,他也做出犹豫模样,管事继续劝说,于是杜长兰带着儿子去里间玩斗鸡。
  灯线十分灰暗,到处都是人,嘈杂不休。
  “打打打,打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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