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养崽日常——木子金三【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20 23:14:42

  杜蕴还送给崔遥和陆文英银钱珍宝,但这两人只挑拣了几样小物件儿,旁的都不要。
  杜长兰给崔遥简单介绍一番,又道出掌柜来意。
  崔遥惊疑不定:“长兰虽然一手楷体不错,但作书法在贵铺售卖,是否勉强了。”
  “怎么会。”掌柜坚定道:“杜大人身为连中六元的状元郎,他的墨宝,旁人求之不得。若是侥幸得了,每日供在堂中,日夜观摩学习也不为过。”
  崔遥:………
  这不至于罢。。。
  掌柜朝杜长兰又是一礼,恳求墨宝。
  杜长兰扶起他,“掌柜莫再多礼了。”杜长兰一副为难模样:“罢了,且随意作两副,掌柜莫见笑。”
  一行人进书房,莫十七为他研磨,杜长兰写下一副斗方,又作一副对子。
  陆文英和崔遥观望:“鸭是甲等鸟,蚕是天下虫。”【*】
  崔遥乐了,“这对子有意思。”
  陆文英睨他一眼,“若你来对当如何?”
  众人也望向崔遥,他摩挲下巴,眼睛一亮,道:“这还不简单,鸭是甲等鸟,螺是田边虫。鸭对螺岂不美哉。”【*】
  陆文英无语,螺都进鸭肚了,还美个甚。
  众人玩笑时,杜长兰盖上私印,宝石斋掌柜如获至宝,捧着墨宝离去了。
  崔遥看着掌柜的背影,哼道:“长兰这墨宝多久能卖出去?我猜半年。”
  他话音落下,后脑一疼,地上骨碌碌滚着一颗杏仁。
  崔遥双眸圆睁,“好个莫十七,你敢偷袭我。”
  莫十七反手指自己:“我?”
  “蠢蛋。”杜长兰抛了抛手里的杏仁,再中崔遥眉心。
  崔遥揉着眉心,慢半拍道:“杜长兰,你啥时候又往袖中揣零嘴了。”
  他记得蕴哥儿长大后,杜长兰就不如此了。
  陆文英嘴角抽抽,重点是这个吗?
  陆文英默默往外去,有时多看一眼崔遥都是对自己的暴力。
  他回到自己院中,章氏笑着迎上前来,“我听见隔壁动静,可是又有什么事?”
  陆文英简单提了提,章氏莞尔:“我与崔二公子倒是想法不同,最迟十日,杜大人的墨宝就会被人买走。”
  陆文英眉梢一动,欲追问,章氏却笑而不语,只道过些日子陆文英就明了。
  果然如章氏所言,三日后杜长兰挂在宝石斋的墨宝被人先后买去,宝石斋掌柜来送银时,崔遥惊的目瞪口呆。
  他看着轻飘飘的银票,仿佛那是他即将离家出走的脑子,“长兰一副斗方竟卖了三十两银子!”
  是在哄他的罢。
  两副墨宝共六十两,悉数推至杜长兰跟前。
  杜长兰盯着银票和银锭瞧,宝石斋掌柜从他面上看不出端倪,只好作罢。
  陆文英将此事同章氏说了,后者抿嘴乐,陆文英隐隐捕捉到一点苗头,却又不真切。
  杜长兰仿佛对此事并不留意,反而是消息传至翰林院,惹来一干羡慕嫉妒。
  一名庶吉士颓然笑道,“咱们还在计较冬日几筐碳几件冬衣,谋算怎么过活,杜状元仅靠几个字,便得了六十两银。人与人之间当真是……”那话声渐渐隐了去。
  高淮脸色难看,“与金银为伍,粗俗。”
  同屋的季忱抬起头,眉头微蹙,随后又垂首办公。
  平民出身的庶吉士是羡慕杜长兰轻而易举得了钱,家中富裕的庶吉士则是嫉妒杜长兰扬名。
  他们的作品别说卖个几十两,便是得个几两银子都够他们吹嘘了。
  高淮点着书案,少顷有了主意。不过两日,探花郎的画作被人高价买走的消息传遍上京。
  翰林院内众人争相对高淮道贺,更因高淮出身浙地,在大承国土东面。而杜长兰出身阳郡下的一个小县,位于大承国土偏西。一时间便传出“东有美玉,西有良木”的佳话指代高杜二人。
  陆文英被恶心了个透,可流言肆起,他也无力阻止。
  状元和探花如此亮眼,同为一甲的季榜眼再次被推向人前,还有人来他跟前笑问季榜眼擅长什么。
  季忱:………
  你们给我一点活路吧。别特么卷了!
  人群中唐庶吉士嗤笑一声,高淮的画作到底是真卖出高价,还是自导自演恐怕只有高淮自己清楚。
  可怜杜兄好不容易扬名一回,又被这厮缠上,还暗搓搓踩杜兄一脚。
  杜长兰虽不在翰林院,但托陆文英等人之口转述,他也知晓的清楚。
  崔遥气成河豚:“姓高的真是不要脸。他一个探花,怎么好意思在状元面前自称美玉。”
  陆文英也叹道:“如今这话已经传了出去,长兰否认反而落了下乘。”
  莫十七静静听着,脸色变来变去,眉头时而笼起又时而舒展,最后又蹙成小山峰。
  忽地她双眸一瞪,两只大眼珠子恨不得突出来,颤声道:“大…大人,你看我干什么?”
  杜长兰往嘴里扔了一颗杏仁,眼眸一弯:“在看唱大戏。”
  莫十七:“啊?”
  杜长兰眼尾轻掀,“手给我。”
  莫十七自然的朝他摊出掌心,下一刻手里多了一捧香脆的炒杏仁,杜长兰唇角微勾:“吃罢。”
  莫十七顿时喜形于色,“谢谢大人。”
  她捻着杏仁咔呲咔呲一个,又看向崔遥和陆文英,说呀,怎么不继续说了。
  她回忆起刚刚听见的消息,双眉又蹙成一团。
  杜长兰垂眸掩去笑意,若非亲眼所见莫十七变脸,杜长兰也不知一个人的表情可以如此丰富。
  崔遥凑上前盯着杜长兰,“你有没有在听我们说话。”
  陆文英也道:“长兰,你早做打算才好。”
  崔遥大声道:“原来你的杏仁是给莫十七的。”
  陆文英顺口接茬,半途想起崔遥说的什么,差点闪了舌头。
  现在在说正事,能不能正经点!
  然而当事人都不以为意,杜长兰反过来宽慰他们:“不过虚名而已,再者还多谢高淮帮我打掩护。”
  众人一头雾水,直到一名外地官员登门拜访杜长兰时,拿出了一副斗方送给他。
  那副斗方正是杜长兰之前托宝石斋卖出的原作。
  哪有什么慧眼识珠,绕了一个大圈子,不过是底下人行贿而已。且对方手中不宽裕,这才找上杜长兰这个吏部的“临时工”。
  单杜长兰一人,是有些打眼。谁知巧不巧的,又冒出一个高淮。
  于是乎,众人只会想着状元郎和探花大才,压根没往行贿方面想去。
  可惜这幌子只能哄哄年轻后辈,哄不过老狐狸。
  书房内,杜长兰随意将斗方弃在案角,不等他询问,来人便主动报上底细。与宝石斋那边传给杜长兰的信息差不离,也与杜长兰借小郡王之势,派人去打听的消息差不离。
  说来此人也是个倒霉蛋,出身平民,有些才干却不拔尖,便想着勤能补拙,在任上勤勤恳恳。按理熬也该熬出头了。
  奈何前几次升迁都撞上关系户,把他挤下去,他实在无法,咬咬牙拿出家底寻上这位杜状元。
  他快至知命之年,多年的辛劳令他发间染上银丝,若是此次再被挤下去,他这辈子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第135章 小厮谷穗
  杜长兰打发了那外地官, 次日去吏部时特意调出外地官的政绩考核,若无意外,那外地官怎么也够资历升迁了。
  但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一个中不溜秋的萝卜来抢坑了。
  说来也是, 官员越往上升, 官职数量愈少,自然是能抢则抢。
  杜长兰单手托腮, 骨节分明的手指转着一支未蘸墨的毛笔, 旋转时带起幽凉的冷风,笔身旋转间, 墨与白形成鲜明对比。
  少顷,他搁笔起身, 去寻他的临时上峰。
  拿人钱财, 与人消灾。
  杜长兰的一举一动都在天子眼中,是以下午虞蕴散学来请安时, 嘉帝将此事告知小少年。
  于嘉帝而言, 杜长兰此行并不算出格,甚至在各司是心知肚明的事。水至清则无鱼。
  但虞蕴不同, 他是少年,他受圣贤书熏陶,他眼中的世界非黑即白。
  嘉帝叹道:“杜长兰出身乡野, 较世家子弟更看重钱财也是情理之中。”
  小少年垂首不语。
  殿内地暖火旺,如置春日,独属于龙涎香的温和与清雅弥漫,嘉帝看不清少年的神情,无法通过面部变化捕捉情绪。
  他有些烦躁的转动手上扳指, 抵着扶手道:“你也好些日子没去看他了,冬日天寒, 你备些碳火与金银去,不叫他日子难过。”
  小少年沉默片刻,低低应了一声,明显兴致不高。
  嘉帝遂略过这茬,过问小少年今日功课,一刻钟后,虞蕴提出告退。
  他回到自己府上,刚下马车一道黑影朝他冲来,大黑舔舐他的手脸,尾巴疯狂转动,挥开了飘落的雪,它也被小少年推开。
  “蕴儿。”
  昏沉的天色中,漫天大雪纷飞,青年一身狐裘持伞而立,他面色较雪更白,不时咳嗽几下又强行压住,眉宇间却是平和。
  虞蕴扶住他,“这么冷的天,老师还出来作甚,快回屋。”
  严奉若低眉,小少年把着他的手指微微颤抖,面无表情,眸光却十分明亮。似在隐忍什么喜事。
  他们一路行进内书房,大黑跟在他们身后撒欢,分走下人们大半注意力。
  书房内整日燃着地暖,不多时,虞蕴便觉出热了。
  严奉若解了他的外衫,从衣架上取了一件藕荷色长衫给虞蕴套上。
  小少年睁着眼,看着那双修长莹润的手为他系好衣带,整理他的领子。一瞬间,虞蕴梦回昔日若河县住在李府的时候。
  他爹去县学念书,奉若伯伯不但教他念书明理,还照顾他的生活起居。那个时候的每一天都是快乐自由的。
  严奉若注意他的目光,抬眸朝虞蕴微微一笑,犹如三月的风拂过面颊。
  “奉若伯伯。”他忍不住低低唤了一声,却被严奉若止住这个称呼。
  小少年踮起脚同严奉若耳语,随后退开两步,用口型无声道:将计就计。
  那双漆黑的眼里盛满笑意。
  他从皇宫忍到回府,真是憋死他了。
  严奉若唇角微扬,长兰在蕴哥儿身上花费的心思终究没白费。
  虞蕴将功课放一边,思索给他爹备些什么才能不引起皇祖父注意。两刻钟后,他将清单给严奉若过目,然而严奉若叹了口气,将清单投入炭盆中,顿时化为灰烬。
  虞蕴不解:“老师为何如此?”
  严奉若原是想提点他,但话到嘴边又变了,“自己想。”
  他喉间痒的厉害,激的他咳嗽出声,不过短暂的出府迎接小少年,这么一会子功夫浸了寒意,冷热交替,他便受不住了。
  虞蕴顿时吩咐人去请太医,傍晚严奉若体热,服了药歇下。
  虞蕴退出门,转身朝正院行去,忽然鼻尖一凉,那股冷意刺破了他混沌的脑子,顿时清明了。
  清单上密密麻麻列了一堆物件,单看不值钱,但却可从其中窥探花费的心思。
  难怪奉若伯伯会将清单焚了。
  他吩咐小厮:“你去账房支三十两银子给杜大人送去,劝杜大人冬日备足碳火。”
  谷穗应是,待他回来后,天已经黑透了,他顾不得喝口热水,匆匆去正院向小殿下汇报。
  虞蕴看着眼前比他大几岁的男子,对方年岁十五,据谷穗所言,他从前叫谷雨,但雨与虞音同,为着避讳国姓便改了名儿。
  谷穗这名朴实,但人却是可靠又机灵,还擅长拳脚功夫,精通骑射。
  一事末了,虞蕴问他:“你是哪里人?”
  他目光锐利而充满探究性,犹如林中猛兽在打量它的猎物。
  谷穗心里一跳,他刚来时殿下便问过他了,如今又问不知是何意,总不能是小殿下忘记了?
  谷穗重复道:“回殿下,小的双亲原是乌水人,后来家里遭了灾,一路乞讨上京,卖身皇庄。”
  虞蕴:“你家在上京有亲人?”
  谷穗摇头。
  虞蕴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子,随后笑了一下,“你既然在上京并无亲人可靠,乌水距上京千里,你们不去就近的江南,反而舍近求远来上京,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吗?谷穗。”
  谷穗脸色一变,跪在虞蕴身前:“殿下,小的双亲当时慌了神,旁人往哪去,他们便往哪去。殿下,小的句句属实,殿下……”
  虞蕴打断他的话,“本殿并不在意你的过往,本殿只问你这一次,你效忠圣上吗?”
  谷穗立刻道:“小的愿为圣上肝脑涂地,死而不悔。”
  虞蕴哼道:“你既把命给了圣上,想来是对我敷衍了事。”
  “怎么会。”谷穗顿时大表忠心,然而他看着小少年似笑非笑的脸,声音渐渐止了。
  他明了,殿下不是想听他冠冕堂皇的废话,而是在问他真正效忠谁。
  一仆难有二主。
  这是每个眼线都会遇见的问题,若是过往,谷穗自然一通剖白诉忠心。可从小殿下的眼神中他明白,小殿下不会信。
  他做出一番挣扎犹豫之态,似在狂风里毅然燃烧的火烛,而后坚毅望着虞蕴,仿佛下了决心,哄道:“小的誓死效忠殿下。”
  “你撒谎。”虞蕴一口指出他的问题:“你的双眸泄露了你的假意,如此拙劣的戏码,真是脏了本殿的眼。”
  小少年腾的起身,他打开屋门,呼啸的寒风瞬间涌入,猝不及防将谷穗冻了个哆嗦。
  但他听见比寒风更冷的声音刺入他的耳中,“本殿要去回禀皇祖父,你不忠于本殿,本殿要换了你。”
  谷穗如遭雷击,以这样的理由被退回皇庄,他往后一辈子都只能跟黄土打交道,哪还有前途可言。
  少年的身影即将没入风雪中,散漫又无情的收回目光,也收回这些日子同他相处的情分。
  “小殿下!!”谷穗的身体快于脑子,他膝行上前抓住虞蕴的腿,用力叩首:“小的忠于您,小的只忠于小殿下,求小殿下怜悯,不要赶小的走…”
  他没有注意到,摇曳的灯影里,小少年紧绷的神情一点点缓和。
第136章 围炉夜话
  大内侍进入内殿, 层层灯盏将大殿映如白昼,他躬身道:“圣上,底下人说, 蕴殿下派人给杜大人送了三十两纹银过去, 说是让杜大人冬日备足碳火。”
  内殿静默一瞬,随后响起一声轻笑, 嘉帝搁下御笔, 起身踱步:“那孩子还真有趣,与元文的性子南辕北辙。”
  埋汰人也拐弯抹角的, 也或是在赌气?
  大内侍躬身跟在嘉帝身后,陪笑道:“蕴殿下与元文太子到底是亲父子, 虽然性子上不同, 却是一脉相承的聪颖,十分肖似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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