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家小 姐下地干活了——梦几多呀【完结】
时间:2024-02-21 14:46:54

  可就这么一个人,在谢随宴手下却活成了一个“杂兵”。谢随宴早就知道谢霄时心中有不服,他就是要让他不服,让他的情绪被压制放大到极致然后爆发,只有经历这么一回,他才能真正放心让谢霄时独自领军上阵前。
  作为人父,谢随宴从来没否认过自己儿子的才能,当时城外的那一战就连挑剔如他都不得不说一声“漂亮”。
  这几个月在帅帐里,他也没少对着一起喝酒的顾家兄弟炫耀,炫耀他儿子即使是在圆月那种蚀骨乡里养出来的,也是一头能立于阵前的虎子狼崽。
  顾家那两兄弟总是笑他硬往自己脸上贴金,但谢随宴知道他们两个心里是羡慕的,羡慕他后继有人,也庆幸有后辈能挑大梁。
  可是谢随宴知道“尺有所短 ,寸有所长”的道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做到尽善尽美。
  就像他自己,体内永远都有流淌不完的热血,所以就算在圆月这么久,嘉正帝也会在这危难时刻派他来压阵。
  相比谢随宴,顾家兄弟就更适合守成。适合带着兵马在和平时期和云边的百姓一起开荒种田,这在他们每年伸手向朝廷要的军粮一年更比一年少就很能看的出来。
  也正是因为适合守成,他们才会在这次面临单于联军的突然进攻中,节节落败,没法支援其他两成,只能死守云边。
  可人总归是贪心的,所以无论是为人父还是为军将,谢随宴都希望谢霄时能突破桎梏,成为那个既能冲锋又能守成的人。
  即使这两样摆到一起本身就是矛盾,他还是想要谢霄时完成他们父辈的心愿。进能踏平神目山的另一边,让它们成为大启版图中的一块;退能让军民和谐,开荒拓土,在这边疆里自给自足。
  所以在真正的大战来临之前,他要抓紧有限的时间来磨谢霄时。
  磨他的年轻气盛,磨他的骄傲自得,磨他一听到夸奖后就忍不住升腾而上焰气,他要把他磨成一个敢于向前,也知如何后退的领兵将才。
  可惜敌军押粮队一事来的太突然,突然到当时营地里找不出第二个能代替谢霄时的人。
  谢随宴冒险把他派出去之后,果然是败了,也一蹶不振了。
  谢霄时从夜三营回来之后,就一直是这个死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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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要想富先紧着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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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水就要冻上了。”
  谢霄时明白父亲话里的未尽之意。
  他突然躺了下来,仰头看天。其实云边除了是大启的国门之外,它还是一个既神奇又广阔的存在,神奇到一时有四景,广阔到一城含全貌。
  在这里有终年不化的雪山、有草地、有绿洲,也少不了黄沙,有高山、有溪流、有沼泽也有荒原。
  军营驻扎的地方是除了围起来的城池外,难得的好地方。虽然说再去几百里就是黄沙遍地的单于王朝,但神目山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几千年来,它很好的把黄沙隔离在了单于王朝和它其周边诸国,偏心的把绿洲留给了这面的大启。也正是因为这样,大启和单于之间才会因为抢夺绿洲争斗不休数百年。
  谢霄时的眼睛看着天,却又不在天上。他更似要透过重山诸流,直达单于王庭里最高的宝座,把那上面人的人头切割下来,为那些死不瞑目的英灵报仇。
  大半个月了,他始终忘不了那一天。忘不了那些成天在他面前插科打诨的家伙躺在猩红的地上永远哑口。
  当时要不是宋恒常察觉到不对劲,赶在敌军援军到之前,把夜三营和夜二营的守卫几乎全数调了过来,所有人都会因为他的莽撞葬身在林子里。
  也幸好对方援军来的慢,要不然辛苦建成的夜二营和夜三营也会因为没有守卫被侵占。那两个营是多辛苦才建起来的谢霄时知道,要是失了这两个营,粮草、战报传递有多困难他也知道。
  谢霄时现在夜夜都像刚被宋恒常救回夜三营的那一夜一样,闭不上眼,一闭眼就是他们的死不瞑目。
  “你知道这奔流不息的溪水,除了滋养出脚下的绿草地和你抱回营的花之外还有什么吗?”谢随宴似乎是感到手冷了,他终于从水里把手伸回来,就着身上的衣袍擦干,“还有单于联军的浪子野心。他们这么多年的休生养息,绝不是为了之前那么几次不痛不痒的试探,背后必然还有更大的谋算,如果换作是你,你会让下一次交锋的战火在什么时候重燃。”
  “春至水解冻,兵马消瘦时。”谢霄时知道了谢随宴这次谈话的深意,不但是安慰开解,还有警醒。
  他想到单于联军说不定早在对面磨枪拭刀等着春至踏过山来了,自己还在这边要死不活的,眼神终于变得狠戾起来,有些仇必须要他自己去报.
  “你说的没错,没有比春天更好的时机了。届时被饿了一整个冬天的瘦狼出山,那是再牢固的绳索都捆绑不住的。”谢随宴见儿子重新振作了起来,心里感到安慰,"到时候我们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只肥兔,肥兔就在面前,就算途中有再锋利的刀剑银光挡住他们都会视而不见。这时的他们是最不要命,一旦咬住肥兔就不会松开的时候。”谢随宴说着闭上了眼睛,只用耳朵去听,生怕一个走神就漏听了从山的那边响彻起来的马蹄声。
  谢霄时从地上翻了起来,学着他的姿势蹲了下来,从周围捡拢了一堆小碎石过来,就地摆出了一个简易的沙盘。
  “云边城内如今有两千六百余户,约五万人口。守城将士除却伤亡,可用兵马人数约四万余人。城内自有井溪,饮水无忧,如无外援,粮食可供全城百姓死守月余。”
  谢随宴听了心里暗暗点头,没有打断他的话,任由他接了下去。
  “城外军营共有军马十二余万,含圆月城内新征入伍三万余人,皆马膘人壮。营内粮仓存粮可供所有将士果腹二十余日,往西相邻两城夜城、落鹿皆已落入敌手,不可指望。”谢霄时说着用手拂去了代表夜城、落鹿的石子。
  "往东林康、铜城,往南锦城、带城。这四城粮食储备皆足,您手里有皇令在手可随时调用救急,四城快马到云边最快三日,最慢也不超七日。另圆月城内每逢半月自有十万石粮食由圣上指派人手押运过来,我们守在大启内,粮草方面自比要随军出行,隔山押送的单于联军有优势。”
  “云边如今除了无法与敌军控制的夜城、落鹿两城相通之外,其他三面五里有邮,十里有亭,三十里有驿站,里面皆有数十良马和传驿好手,运行正常。只要保持住书信、粮草正常通行,此战我们赢面很大。”
  谢霄时此番话一出,谢随宴就知道他这几个月押运粮草和外出巡视的路都没有白跑,他有点后悔把谈话地点选在这种没有第三人的荒郊野外了。这么大的事本应在帅帐里,叫上一众将士, 特别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到场的顾家兄弟一起商讨的。
  在这没有第三人见证,白白又损失了一桩可以在酒桌上炫耀儿子的谈资,谢随宴心里暗叹可惜,面上却是一点不露。
  “你刚才说的全是我方优势,如若像你所言我方如此这么坚不可摧,那么单于联军又为何不知好歹偏要来啃我们这个铁桶呢。他们不怕啃掉自己一口牙,最后还得不偿失吗?”
  “因为他们只有黄沙而没有可以耕种的田地,因为他们有日复一日吃不饱肚子的百姓不断起义。凭单于俱孤注一掷、拼死一博的勇气和那收服了周边部落的铁腕,他们并不是闲着没事想来试试我们这个铁桶能不能让他们啃掉牙,而是不得不用一口牙来把我们这个铁桶咬裂,撕出一条属于他们的生机。”
  父子俩说完把地上推演用的碎石打散,一起站了起来。眼睛不眨地看向山的那边,这不是一场局势已定和势均力敌的战争,而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生死搏斗。
  浮山寺的藏经阁里,温元提笔发呆,不小心舔了毛笔尖一口,连忙"呸呸呸"的往外吐口水。
  "这墨怎么吃起来不臭,还挺香的?"温元咂巴了几下自言自语道,正好让从外面进来的薛星穗听到。
  "小姐你说什么?"外面雪大,薛星穗拍了拍肩上的落雪,开口问道。
  "没事,我自言自语呢。"
  "啊。"温元一开口,嘴里的黑墨就暴露了出来,"小姐你又吃笔尖,什么毛病呀!"
  薛星穗刚进屋,又认命地走出去端热水进来给温元漱口了,"小姐你怎么从山下村子回来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还染上了这吃墨的坏习惯?"
  温元喝了几口水,冲到吐出来的水是清的时候才停,又乖乖张着嘴让薛星穗用帕子帮她把牙擦干净。温元能想什么呢,她当然在想前段时间下山的事。
  上次风寒,她和师父师兄还有一些义诊的大夫在村里坐堂了几天才解决。也正是因为待的久,她也知道了村子里的一些情况。得了风寒的人大多是湖州过来的百姓,他们还没适应圆月的气候是其一,没钱,舍不得添衣吃饱,住的茅草屋处处漏风是其二。
  也是那时候温元才知道,之前朝廷招兵告示里给出的条件是多么有限。灾民最多不过六两白银,还是一户两人从军的情况下。一户走两个青壮年,剩下的几乎就是老弱妇孺了。
  他们得到的几亩地和荒地任开权,有没有力气去开另说。就算开出来,荒地贫瘠,不好好养护个三五年,根本没有收成。
  至于那几亩水田旱田,种出来的东西也远远不够一家人吃食,所以几两白银就是他们唯一能撰着的活路,轻易不会动。
  在这种情况下,寒冬不生病才不正常。
  除了这些之外,温元还发现了一个问题。
  从湖州来的流民太多,就算路上因为各种艰难死亡了小半,撑到圆月的还有大几万。军队征集走了一些年富力强的,也还余二三万。
  圆月城里寸土寸及,是没有办法拨出空余地方安置这么多人的,所以他们被分散安置到了好些村子里面。
  这就造成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原住民并不乐意接受这些外来户,朝廷强制安置更是引起他们内心不满,结果就是原住民联起手来抵制、孤立外来户。
  他们把村里污沟烂渠、垃圾遍地这些最不好的地段分给了外来户居住不说,外来户新来,田地、牲畜都要置办,在这些问题上原住民也是处处为难。
  久而久之,双方矛盾越来越深,再不解决恐怕暴/乱只是迟早。
  温元叹了口气,归根结底还是穷。
  要是双方都能吃饱喝暖,就不会还在这些小问题上诸多计较。
  蚯蚓肥已经在进行中了,现在只等开春发酵完成,拿院旁薛星穗的菜地来做试验。要是顺利的话,秋收就能出效果,最迟后年就能推广出去了。
  肥料的事是急也急不来的,能急的来的只有之前因为流民安置被耽误的铺子和工坊。
  这两样一开,别的不说,至少能提供一些工作岗位,让现在无活可干的流民有事可干,暂且缓解一下他们的经济压力,还可以减少他们在村里和原住民的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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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探春看花棋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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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春觉得他的小师妹和薛星穗最近有点奇怪,不知道总在她们菜地旁搭的小棚里做什么。还总不见人影,拿个篓子背个小锄头出去就是一天。
  “小姐,这附近的地龙都被我们霍霍光了,还找吗?”薛星穗挖地龙挖了一天,站直时骨头都咯吱咯吱响。
  “不找了,明天我们上山。春光正好,不要浪费。”温元把背篓一提就要回寺。
  两人很快就带着新挖的地龙回到了地龙肥基地.。
  地龙肥基地很简陋,是薛青穗和温元两个人搭起来的。就是一个竹子框架,然后四周都绑上了干茅草,只留一个门可以进出。
  选址也选在了一个很偏的地方,离菜地近,离住人的地方远,就怕操作时有异味让人闻了受不了。两人有段时间没来了,这一来就有了新发现。
  “小姐,现在好像真的不臭了耶!”薛星穗觉得惊奇。
  去年温元说去挖地龙发肥的时候,薛星穗是半信半疑的。地龙她以前常见,特别是在雨后,路上一堆一堆的,看着就令人头皮发麻。可从来没听人说过地龙除了恶心人之外还能有第二个用处。
  可温元让她仔细回想,问她是不是地龙多的地方,土地就要比其他地方松软肥沃时,薛星穗沉默了,好像真是这样。
  直到刚才,薛星穗打开茅草门。看到里面已经成堆了的黑色土壤,她就知道成了。
  他们这几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最重要的是做成这一切,她们没花费一个铜板。地龙是不用钱的,树叶干草也是到处有,就是累人了一点。可庄稼人只要能吃饱,最不怕的就是累。
  如果这堆黑色土壤真能像小姐说的那么厉害,撒到地里就能让庄稼增收,那就真是太好了。就算能增收多一簸箕也能吃饱好几顿,更别说小姐说能增个好几石呢。
  薛星穗想到这里,看向自家小姐的眼神都带上了崇拜。
  “小姐,这肥现在是成了吧。我们什么时候撒到地里,稻种我都准备好了。”薛星穗声音里满是跃跃欲试。
  “还不行,还有最重要,也是最后一步。”温元坏心眼地卖了个关子,拎着空篓子撒腿就跑,急得薛星穗在后面边追边喊。
  打闹声散落了一地。
  秋天的时候三人做伴已经上了好几回后山,可春天的山与秋天比又是大不同的。
  雪融之后留下的雪水,渗进了地里。哪个叽哩旮旯都没有放过。让沉睡了一个寒冬的各种草籽、花籽受到滋养,从四处冒出了芽来。
  树上的绿芽也从树枝里伸展出来了,颜色嫩青嫩青的。带着一种似乎被人盯着看久了都会娇羞的怯生,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新生,没被打击过的叶子。
  温元这回是带着目的来的,她要看看山上的百花放了没有,放了的话山下筹备的差不多的铺子和工坊就可以开始运转了。
  她的铺子有两层,一楼准备卖普通肥皂和带香味的肥皂。二楼讲究些,卖能富人钱的香水和定制肥皂。
  制造肥皂所需要的肥猪温元去年就写信到温府让温经悦和温玉性准备了,现在就差有香味的花叶了,如果山上百花已开,那条件就齐备了。
  可薛星穗不知道这事,她惦记的只有想了一个冬天的野菜。
  三人刚蹚过小溪,薛星穗背篓就准备好了。
  这会的水芹菜头上还没顶白花,身姿软软的,随着流水晃来晃去,是正适合包进饺子里的时候,还有长长白白的象牙菜。
  都是最鲜嫩多汁的时候,根茎脆生生的,一掐“啪”的一声就断了不说。声音还莫名治愈,断口还会紧跟着冒出青汁,闻起来就是春天的味道。
  薛星穗一路采摘野菜,蘑菇春笋有什么拔什么,一样都不肯放过。
  温元是白花黄花粉花,不管知不知道名字,只要没毒只要芳香,统统进她篮子。
  沐春也不甘示弱,冬天寺里的草药在接济百姓时都用完了,正是需要填补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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