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独处的瞿万里想尽了办法,也没能挣脱焊接的铁链,只能将就活动。
他发现这个家里有自来水管道,前院的水井上搁置了水箱,管道在院子前后蔓延,昨夜他听见的水滴声,就是管道漏水,可把他吓坏了。
这些管道接去了厨房里,厨房旁边是浴室和洗衣房。
本来只是大致参观,瞿万里却因此停下脚步,他看见浴室里有一个非常像淋浴的装置。
只是差了个花洒,就算是没有花洒,那也是淋浴,他去过一个老旧澡堂子,那种淋浴都是直接出水的,也没花洒。
瞿万里不由得联想到自己的经历,他怀疑对方也是穿越的。
他在长廊来回走,中午饿了就学生火,把锅里的馒头蒸热吃了。
边吃边预估这位女生的家庭条件,看建筑也知道不简单,山里的老百姓哪有建造回廊的,还带了美人靠。
可惜,他现在还想不出别的办法。
又到了子夜。
晓春在大家的目送下,钻进了箱子里。
大家立刻打开箱子,晓春果然不见了,他们把箱子关上,很快,箱子里传来动静,箱盖打开了,但只有晓春一个人。
众人眼中的期待逐渐冷却。
张影皱眉:“为何会如此?难道它只偷陛下?”
“不是,”晓春说,“我刚才有一瞬推了一下,没推开,闻到了潮湿的味道。”
张影:“潮湿的味道,现在比帝都还要潮湿的地方就是山里,或者水边。京兆八方崇山峻岭,三河交汇,无异于大海捞针。”
赵滁得到了寻人失败的消息,面若冰霜:“去等闲山灵台,找钦天监令徐相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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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会用淋浴
三更天,晓春被赵滁踹出皇宫找人,戴罪立功。
披星戴月来到京畿地常春县,晓春来不及吃早饭,拼上最后一口气开始爬等闲山。
“小孩儿!等闲观不往这里上山,去那头。”一个单衣老头,坐在大石头上,赤脚踩了个大木箱,他叫住晓春。
看老头好心,晓春作了揖:“多谢爷爷,我不去道观,走的就是这条道!”
等闲山大得很,香客如云的道观只在其中一个山腰,那也够人爬的了,晓春上次去请了等闲观观主长英道长,这回是要爬到要去的,是真正的等闲山顶了。
等闲山顶,那里有着将近千年的皇家观星点——灵台。
晓春爬上灵台时已经过了两天,也终于如愿见到了这群几乎与世隔绝的大神。
“御林军晓春,奉赵相口谕前来,请徐大人相见。”
“啊?噢,跟我来吧。”灵台偶然路过的少年眼神与山下俗人区别极为明显,他看什么都是直愣愣的,很应了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脸上除了平静还是平静,说话也不急不缓,恬淡超然。
见惯了曲意逢迎,晓春对灵台众人很新奇。
一路上,晓春见到了更多与少年相似的人,无论年纪,神态举止都大相近庭,年少老成。
在一处楼阁转角处,中年男子怀中抱了三幅长卷轴,遇到带路的少年,叫住他:“你的星图绘好了没有?”
少年站在前头,缓缓摇头。
“我,”少年缓缓开口,“我绘了七天。”
中年人半垂着眼皮,不见喜怒,但有点头:“那应该绘成全了。”
少年郁闷:“绘错星区了,我以为我是大火星。”
忽然,中年男人仿佛突然有了七情六欲,爆发出惊人的大笑,笑得额角冒青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带着爽朗的笑声走了,步伐轻快。
那人离开后,少年背后骂道:“幸灾乐祸,非人哉。”
少年带他到了一个房间门外,抬手要敲,同时里头的人把门打开,一个清瘦男子倚门出现,弱柳扶风之态。
他掀起眼皮,看向高大的晓春:“御林军?”
“啊,是!”晓春应到,他想,这应该是徐大人了。
少年介绍:“这是徐大人,大人,他说有急事。”
徐相土在晓春开口前抬手,打断他,气若游丝:“在下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晓春心想,难道徐大人已经算到了?果然厉害!
徐相土扶门而出,飘飘摇摇:“在下快三天没睡了……现在得赶在死前……趁阎王不注意……把觉补上……”
晓春:囧?
他想追上去,被少年拦住:“将军,先让他睡一觉吧,莫要因小失大。”
晓春想不通,晓春很困惑:“熬三天难道就不是因小失大了?”
少年还有一套说辞:“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这?”晓春欲言又止,他无话可说,“那劳烦你,带我找个地方休整吧。”
他也赶了两天路,累死。
晓春可算是明白:灵台上的“仙气”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
孟知尧给太奶弄好了渴乌自来水管道,和齐闰月各获得了一布袋太奶炒的黄豆。
太奶牙口好,九十了,炒黄豆也吃得嘎嘣响。
山路两边长出了许多野菜,孟知尧虽然不认识,但知道可以吃,她一路摘回家。
快到家门口,越过低矮的石墙能看到院子里有个美好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俯身玩着什么。
矮墙看不到的地方,传来一声清脆嘹亮的狗叫:“呜呜汪!”
随后是那个美好的身影,背对她低头发出奇怪的声音:“呶呶~嘬嘬嘬……”
孟知尧神情痛苦:呃啊!
小黄狗翻出肚皮,对瞿万里吐舌头,瞿万里看到进门的孟知尧,把小黄狗抱在怀里。
又戒备,又有意示好:“你回来了?你吃晚饭了吗?”
没吃的话,赶紧去做吧,他去不到二楼粮仓!!
饿!!
孟知尧心里一阵扭曲,好古怪的画风啊,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没吃。”她警惕地看他一眼,还有他怀里的小黄狗,是陈二叔家最爱串门的那只狗崽。
小黄狗看到孟知尧,又吐舌头又叫人,无敌热情。
孟知尧心思深沉地往厨房去,瞿万里跟在她身后:“好香啊,布袋里是什么?”
金灿灿的黄豆被孟知尧倒进一只罐头里,她抓了一把走到瞿万里面前。
瞿万里泪流满面,看她手里的炒黄豆越来越近,然后进了狗嘴里。
“嘤……”一向备受宠爱的瞿万里不自觉发出委屈的鼻音。
刚才听到了什么,孟知尧在心里疯狂卧槽,把布袋里剩下的都给了他。
质疑纣王,理解纣王,成为纣王。
难怪他有钱了,有钱人就是容易被宠成这幅娇滴滴的模样。
孟知尧稍微嫌弃了一把,她当然还是更喜欢可以吃苦耐劳的人,这种人只可远观。
瞿万里才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饿了这么久,有吃得就满足了,他现在和小黄狗一样幸福。
傻人没烦恼,真羡慕。孟知尧回头做饭去了,她生火后,把人招过来:“看火,会吗?”
“会。”瞿万里点头,看她没发现自己中午用过灶,不禁怀疑她对这个厨房的熟悉程度。
瞿万里从小到大,每年暑假都会去河边野炊,他很会生火:“姑娘,我晚上能洗澡吗?”
他昨天晚上没洗澡,好难受。
孟知尧看他确实脏脏的,很狼狈,有碍观瞻:“洗,洗干净了,头发也要洗。”
很多人因为嫌弃长发麻烦,不常洗头,还要把头发搞得很油,孟知尧怕他不洗,还恐吓:“你敢不洗头,我就把你头发推了。”
她的观念,再次应证了瞿万里的猜想,这个时代的人的确不常洗头的,皇宫里也只有瞿万里每天洗澡,两到三天必须要洗一次头。
“晚上教你用淋浴。”
瞿万里暗示:“我会用。”
“你会个屁!”
“……”瞿万里郁闷不已,孟知尧完全不接他抛过去的球,这人,就是不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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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安全帽
洗完澡出来,瞿万里换上了孟知尧去陈二叔家收的烂衣服,回来缝缝补补,给他凑了一身要饭套。
灰扑扑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好像菜市场上捆绑水灵灵小白菜用的稻草,不仅没有让他看起来很落魄,反而衬托他更贵了。
凭什么。
孟知尧很是不服,锦衣玉食长大的,就是条件好,她要仇富了。
“改得刚刚好,谢谢你。”瞿万里无时无刻不再软化心狠手辣的对家。
孟知尧别过眼:“少来这套。”
第二天,瞿万里在厕所。
手中的玉石小印工艺精良,腾龙栩栩如生,刻着“万里”两字大篆。
咚。
他一个手滑,玉章坠落,咕嘟嘟滚进茅坑里。
啊——!!!
玉石和石槽相撞,动静不小。
此时,孟知尧正在茅房边淋菜,直起身来,朝里面吐槽:“什么鬼动静,你拉的是地雷吗?”
门里的叫嚷带着羞愤:“没有!!”
此后,两人陷入沉默。
嗯……古代,有地雷吗?
瞿万里知道有,但人家不叫这两个字。
他更坚定了对方是穿越者的猜想。
孟知尧何尝不是这样想,只是她觉得以前的事在这个新地图谈没有必要。
此事暂且搁下,瞿万里回头又哭起来:“我的章……”
接下来的时间里,孟知尧修水管,瞿万里问她能不能捞一下章子,孟知尧毫无负担地下矿,瞿万里问她能不能捞一下章子,孟知尧改飞轮,瞿万里问她能不能捞一下章子……
他得到的回复都是:不能。
过了晌午,小黄狗又来串门了,在它后面又跟了位陈大娘。
陈大娘站在矮墙外面喊:“里正!我们村里要修建一座窑了!”
瞿万里愕然:里正?!
要说京兆地区,虽然村子有五百多座,可是这样年轻还是姑娘的里正,指不定就一个。
秋后算账,徐徐图之。
孟知尧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放下飞轮跑去回陈大娘:“要建在哪里?”
陈大娘说:“建一个青砖窑,在靠近村口的山里,那地方松树少,临水,离路边不远,方便运送青砖。”
“这样啊,你等等,我去给你取个东西。”孟知尧知道了,这是不需要她点头,就是来知会一声。
她拿来的是口罩设计图,古代也有蒙巾于面遮尘的历史,但老百姓越穷越能凑合:“我才画好的,还没尝试过,大娘你拿去参考一下。”
这一张设计图只是很普通的材料,以麻布为主,厚实了些,可拆卸清洗,微粒挡不住,大的粉尘总可以,聊胜于无。
“好……咦?”陈大娘往里头看,和瞿万里目光相接,“那是谁被你拴着了?”
孟知尧借口说道:“啊,一个小白脸,打算用来招赘。”
陈大娘松了口气:“你终于想通啦?不过,我看那小子细皮嫩肉的,你往项圈上包块布吧,好皮囊磨坏了多可惜。”
“是啊,我会改改的。”
“那就不打扰你享福了,我去召集人手修路,”陈大娘要走,又停下来,小声提醒,“没点背景养不出这样的,小白脸不是有钱就是有权,不过人要多晒太阳才好看,里正放心养,该把他放出来透气就别藏起来闷着,官府那边我来打掩护。”
不愧是自己人,孟知尧嘴角一勾:“好。”
他确实是有钱。
瞿万里虽然听不到他们说的内容,但赵滁教过他识人,那个大姐的眼底暗藏杀机。
之后,陈二叔上山来:“里正,听说你圆锯机坏了?”
“修好了,二叔,青砖窑是不是我们自己建?”孟知尧问。
陈二叔点头:“是啊,路况不好,不如自己来,你这还有多的铲子吗?借来用用。”
孟知尧让他进来:“在西厢一楼,缺什么就拿吧。”
陈二叔进屋后,只淡淡看了瞿万里一眼,和他点头憨笑,算是打过招呼。
瞿万里:……
这一村都什么人啊?没看到他脖子上的项圈吗!?
回去他就来查!
陈二叔拿了竹编安全帽在手上:“这是什么?”
“这是安全帽,防止落石砸头。”孟知尧想想砖厂应该也需要,“二叔用到砖厂的话,带再往外盖一层皮革。”
这种皮革是处理过的,能防火,耐高温,非常柔韧,不易被划破。
“好!”陈二叔把安全帽带走了。
瞿万里偷偷看着,这个安全帽算他最笃定的一次,因为上面的字,都是简中!
穿越过来的两个月,孟知尧连续改造了好些东西,进入了灵感枯竭期,每天吃喝睡逛,游手好闲。
她虽然还想吃蛋糕,但是没有那么多鸡蛋资源,伙食质量直线下降。
这天,她在厨房二楼翻到一个小石磨,两只手能搬下楼,她决定搞点能吃的磨成糊糊。
现在仓库里最多的是大米和黄豆,孟知尧泡了点黄豆,准备磨豆浆。
接着做了些馒头,送豆浆吃。
瞿万里问:“干嘛不做包子?”
孟知尧:“炒了个肉馅。”
“馅儿呢?”
“面团发胀之前吃完了。”
“……”瞿万里退回去,他就多余问。
最后还是不死心:“什么时候给我捞章子?”
孟知尧不想捞:“那么恶心。”
瞿万里闷闷不乐:“我爹在我出生不久就去世了,这个章子是他亲手刻的,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又过了一天。
陈大娘弄完地里的活,又到青砖厂来帮忙铲煤烧砖。
“陈大姐!”
她往窑口望出去,是东华县的工曹,也姓陈,人称老陈。
“什么事?”陈大娘把铲子放一边,走出去摘了口罩问。
老陈手里提的是个安全帽:“这东西我们大人看上了,来问问,能不能外传?”
“这得问我们里正了!”陈大娘想到小白脸,拉住老陈,“等等!我去问比较好,要不你在这里等等,要不我下回告诉你。”
老陈不明所以,但习惯了入乡随俗:“你去吧,我在这里等。”
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口罩,学模学样戴起来,对陈大娘笑笑:“这个口罩戴着,呼吸的确舒畅些了,你们里正真有办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