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开完会,提到再外派的情况,成芷因为还算新人。
当年季圳然派去马加革,已经到了毕业进外交部的时间点,但成芷还没,她是家里通路给她的一次锻炼机会,只能让她做所有的辅助工作。
比如整理文件,又比如记录、拍照之类的,不涉及太多工作细节的事情。
所以这次再轮到派驻,成芷是人员名单的其中一个。
再有两个基本人就齐了。
季圳然不属于这次派驻的人员,他没参与后面的商议,先出了小会议室。
小会议室的门都开着,这事不算私密。
季圳然去了趟洗手间,再回来到办公桌边,目光稍一侧,意外看到了成芷文件下面压着的粉粉的东西。只露出了一个角,是刚才匆匆要去开会紧急抽了本笔记本导致文件移位才露出的粉色一角。
那个颜色,还有花边,季圳然怪异地熟悉。
林纾清定的结婚请帖也是这样的粉色加花边,似乎都快能看到粉色上面写的字。
季圳然不是会动人东西的人。
但这次,他抽出了那张粉色的东西。
定睛一看,居然是林纾清的请帖——
[致池蕴]
池蕴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成芷的桌上?
前面的同事突然喊他:“圳然,师父找。”
季圳然把这张粉色请帖揣进自己兜里,径直去了小会议室门口。刚走到,他听程宽说:“这次带队领你们的敲定下来,是你们的师姐,付诗雨。”
但下一秒,里面传出了成芷怯懦的软声。
她像是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夹带私心地说:“程老师,这次派驻,就不能是师哥领我们去吗?”
“我想师哥领......”
都陷入沉默时。
门口突然传来季圳然冷冷的,毫无温度的声音,带着凉笑的:“你想,大家就要配合你么?”
第36章
似没想到季圳然会这时候出现在门口。
更没想到他会摒弃一贯的温和,如此凶的语气。
就连程宽都震了下,“圳然。”
很明显的,程宽在示意季圳然语气问题。
做他们外交的,重在语气和沟通方式。季圳然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正因见过少年曾经有多冷傲淡漠,现在脾气温善的季圳然才显得多不一般。
季圳然外交工作这么多年,鲜少发过脾气。
程宽只记得曾经在国外,马加革,极少极少的一次。从那之后,再回国,季圳然至今都温柔好说话。一个个喊师哥找帮忙的,他都不拒。
季圳然一直是整个大团体里人气最高的,也最讨人喜欢。
而现在,成芷被季圳然震慑到,包括小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讶异地怔怔盯着挺拔站在门口的男人。前所未有的,今天的季圳然脾气收敛、外溢并存。
他径自走进会议室,在程宽、成芷一行人对面坐下,摆出理所当然的姿态,并不因此觉得有错。他盯着成芷颤抖的眉目,冷静说:“这里是单位,不是你家里每个人都以你为中心的环境。我是你师哥,但也是带教过你的老师。我记得我清楚地告诉过你,单位再温情,也不是家。你来这里是来工作的,你是该有使命的。而不是你现在这种领导已经发布了通知,只需要你去执行,你还一堆小情绪和你的上级是你的高层领导讨价还价,试图获取他人对你怜爱的退让。”
“成芷,你当这里是什么?”
一席话,当着程宽和其他同事的面,季圳然并没留余地。
能看到成芷的眼眶已经被说红。
毕竟是要面子的,大家平时也当成芷还年轻,年幼,犯错误也不是不能包容。只要在大是大非上有清晰的认知,就是他们团体引以为傲的一份子。
但现在,季圳然用他亲口一字一句告诫成芷的话将她到此为止的过失都标注。把她钉在耻辱柱上一样,他说:“我是不是还教过你,做人,做事,最忌讳行不端坐不正?”
小把戏、小手段是最让他厌恶的。
之前,成芷做难看的事不涉及他,他完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自从乔迁宴之后,那晚的猫咪,再到今天的请帖。事不过三,这是季圳然的容忍极限。
旁人都劝他:“好了,成芷可能也是随口一说,别说了。”
季圳然却够明确地最后一次,告诉成芷:“你自己心里清楚,这是最后一次。”
旁人或许都不理解,却只有成芷听明白了。
除了工作的破格外,她对池蕴的所有打扰,最后一次。
成芷没说,乔迁宴那天,敲开701的门,只是因为她在地上捡起了这个请帖,看到上面的池蕴两个字。她心中一悸,她不知道季圳然又是什么时候再和池蕴联系上的。而池蕴是不是就住在这701?
池蕴不认识她,可她对池蕴过于熟悉。
她心里长达十年的假想敌。
所以当门开的那瞬,她看到走出来的女人极艳漂亮的样貌,脸上勉强的笑,应该很难看。
成芷好不容易,这么多年用尽全力才走到季圳然身边的。
池蕴却只需要出现,她就什么都输了。
原来池蕴在季圳然心里这么重要。
-
林纾清在季圳然单位附近的咖啡厅里等他下班,正好把他要的请帖给他。
下班时候,如潮的人流里,林纾清一眼就认出面无表情走出来的季圳然。这人今天心情不好?双胞胎多少还是有点儿心有灵犀的。
季圳然同样一眼看到林纾清,朝她的方向走去。
林纾清今天怪好心的,给他点了杯焦糖拿铁,她自己喝热可可。但季圳然从不爱喝这种,他把咖啡推给她,“甜的,你自己喝。”
林纾清嗔他:“这是不加糖的,你尝尝,不行?”
季圳然勉为其难地喝了口,真难喝啊。
他皱着眉头把咖啡放下,直入主题:“请帖呢,带了?”
林纾清找给他,递进他手里时动作一顿,像突然想起什么,问他:“池蕴姐,确定来不?”
“你有什么安排?”季圳然狐疑的口吻,说完就从她手里抢一样把请帖拿来。
“......”林纾清无语这人,认真说,“现在有两个小问题,第一个,池蕴姐来了,你说我是安排在主桌还是朋友或者同学那桌?”
季圳然没说话。
林纾清继续说:“第二个,我可能需要池蕴姐陪我最后去试一下婚纱,池蕴姐这两天有时间么?”
季圳然不虞,“你没自己的朋友?”
林纾清:“?”
“试个婚纱还要麻烦你亲哥前女友?”季圳然一副“我说你是不是没睡醒”的语气,很不耐,今天真像吃了枪/药,“她一个外科医生,昏天黑地上班的,哪儿来的时间陪你试婚纱?”
“......”林纾清算是明白,这人怎么这么久都追不回前女友了。
她笑了声,流露出某种格外怜爱弱者的眼神,慢慢柔和说:“你连你未来老婆的尺码都不知道,还能指望你以后能给出什么惊喜?”
“......?”这次换季圳然懵,“什么?”
林纾清淡嗤一声:“要靠季圳然自己追个人,整个季家真是信了母猪会上树。”
“......”
“季圳然,爸说了,你要是立夏之前还追不到池蕴姐,之前买房的那两千多万,全都归回妈妈账户。”
“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
-
池蕴今天很早就回家了,因为晚上科室定了个庆祝会。
是庆祝阮媛之前交的那篇学术文章得到了不菲的成绩。
这原本是池蕴该得的奖,因为徐烨齐,好事儿到了阮媛头上。大家都挺替池蕴鸣不平的,但反观池蕴自己,好像并没觉得有什么。
她一般懒得去这样的庆祝会团建。
但今天副院长也去,是听说了池蕴最近几档手术都做的特别棒。
技术层面的厉害,池蕴今晚的名头可是远高于阮媛。
副院长在,那明面夸阮媛,实则肯定就是夸池蕴了。
这是管理层一向的套路,大家都见怪不怪。
地点定在大家都熟的活跃气氛专场ktv。
所以池蕴今晚肯定得出现,下班就先回家换衣服了。
本来办公室就有池蕴的换洗衣服,但不知怎的,池蕴就想回家一趟,不惜八十码一路开回去。
不巧的是,这个点,季圳然还没回来。
巧的是,池蕴换完衣服下楼,季圳然的车安稳地在她旁边倒车入库。
一顿操作,结束。
池蕴刚要上车时,季圳然下车了。
他瞧着她那一身严寒冬天还格外兴致穿出门毛绒外套下里面的V领长袖衬衣,下面是黑色的皮质短裙,还丝袜球鞋的。
她手上拎着一会儿要换的细跟高跟鞋。
整体衬的池蕴凹凸有致,线条极致。尤其她盘起的头发,露出白皙细致的脖颈,浓妆红唇的更吸睛了。
季圳然的右眼皮开始快跳。
“你干什么去?”他开口的语气不算好。
池蕴还算习惯他这种质问。听声音,他今天心情不好?难怪会早回来。
池蕴回来见到季圳然了,她倒是心情不错,现在扶着车门,赶时间说:“科室团建。”
“你们科室团建是去舞厅跳舞的?”季圳然语气有点儿烦。
池蕴不明所以,“说什么呢?ktv团建啊。”
一般都是因为怕冷场,所以才选有唱歌加持的ktv作为团建佳地。
池蕴不知道季圳然他们平时怎么团建的,只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但她刚要走,又被季圳然叫住,“你今晚几点结束?”
他是皱眉问出这话的,池蕴以为他是嫌弃她会回太晚。池蕴看了眼手表,估计说:“这时候去,大概七点半到八点开始吧,唱歌三个半小时,差不多十二点结束。”
“有领导去,估计不会闹的太晚。”
这话听的季圳然青筋蹦的更厉害了,他咬着字句说:“结束,你给我打电话。”
池蕴:“?”
“不要。”她斩钉截铁说。
季圳然:“你想干什么?”
池蕴白天才下定决心,既然搞不清楚季圳然的心意,就干脆不搞了。一个人的单身日子没什么不好的,反正她早习惯了一个人过。
所以尽可能的,不和他有暧昧牵扯的事情,她都会履行。
那团建结束了,半夜给他打电话算什么呢?
池蕴拒绝:“我自己开了车的,没喝酒我自己开回来,要是喝酒了我喊个代驾照样也回来了。再给你打电话,不仅耽误你时间,到时候要是再有点儿什么事情,多麻烦。”
她这是在避嫌?
季圳然听出来了。他不想做接下来的行为,但默了几秒,还是硬着头皮视线从上至下,僵硬地给她“施展”了下什么叫男人会露出的眼神,“你穿这样出门,没人在旁边,大半夜的,危不危险,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池蕴说,“我只看到了你的猥/琐。”
“......”季圳然真是气笑了。他深呼吸,单手掐住腰,“池蕴!”
池蕴的确有被他震慑到,但时间是真来不及了。搞不明白这男人怎么非今晚这态度,她干脆自己坐上车,给他挥了下手,示意拜拜,然后启动车,一鼓作气开走了。
徒留季圳然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回想着池蕴刚刚的行为。
他拿出手机,直接给秦苏宸打去了电话。
正好这会儿秦苏宸和阮舒瑗在法式餐厅浓情蜜意,两人自之前的出游大吵一架后,最近和好,感情更甜蜜了。
秦苏宸看来电是季圳然,就知道是找阮舒瑗的。
他直接把手机给她。
阮舒瑗懵。
秦苏宸:“季圳然。”
阮舒瑗秒懂,接起电话,“喂。”
那头说话够冲:“池蕴今晚有ktv的团建?”
阮舒瑗愣了下,迟疑地确认:“对啊,怎么了?”
那头季圳然气恼的声音:“她以前团建也穿V领加皮裙丝/袜/高跟鞋的?”
像是真被气冲昏了脑子。
阮舒瑗听完就笑了:“嗯,这是他们的作风。”
季圳然:“什么?”
阮舒瑗善意说:“惯例是人可以不到,但到了,着装就得穿得漂亮。现在鼓励大家工作外的时间都穿出自己风格的漂亮。”
季圳然无言以对:“那这是池蕴的风格?”
“是啊,”阮舒瑗承认,“池蕴大美女可是我们的院花小野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