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依(重生) ——舒位【完结】
时间:2024-02-22 23:06:18

  护卫满心感念:“多谢王爷体恤。”
  元轼站在暗处,望着堂上那番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左右不过这两日了,徐瑞有才,定入三甲,我们只消耐心等上一等。”
  “是,属下明白。”
  ……
  两日后,贡院大门前围着老大一群圆领青袍的举子,个个仰着头,一脸紧张地望着放榜的高墙,等着差役们把盖在上面的红布揭下来。
  鼓声一响,红布落下,密密麻麻的名字惹得众人横冲直撞。
  徐瑞也在人群中挤着,他是头一回参试春闱,虽然对自己的文章有些把握,可毕竟科场如海,谁能有十成信心,说自己定能榜上有名。
  没等挪到最前头,身后忽然一阵喧哗。
  “那不是江国舅么!”
  “江国舅这次也参加春闱了?我怎么不知?”
  “你进场的时候,抖得跟筛子一样,哪里瞧得见其他人?江国舅春闱时,与我是隔壁,只是没想到他今日会亲自来看榜。”
  徐瑞被挤得动弹不得,艰难地扭头一看,果然瞧见江与辰远远地立在人群外,背着手姿态清闲,脸上没有半点其他人紧张难安的模样。
  “江国舅!小可帮你看!”
  站在贡榜最前头的一名举子高喊起来,他刚在榜上瞧见了自己的名字,正在兴奋的时候。
  “那就多谢了。”江与辰慢条斯理地喊了一句。
  “江国舅要从三甲开始看,还是从……”
  “当然是从最前头。”
  众人纷纷笑出声来,只当江与辰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家父亲身居首辅之尊,自己也便青云直上,科榜得名了。
  他一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怎么可能考得上!
  说要替他看榜的举子,也是个爱在热闹堆里乱搅的,一听这话,奋力挤到最左边,暗自寻了一句讥讽之语,等着好好笑上一笑。
  谁知,他仰头一看,脸色猛然变了。
  三甲里,竟赫然写着“江与辰”的大名!
  “这,这怎么可能!”
  他难以置信,揉了揉眼又看了一回,揪住身边一个举子道:“京中还有谁叫‘江与辰’?”
  那人察觉了什么,连忙仰头,看见那三个字,惊得叫了一声:“江国舅中了!是前三甲!”
  人群顿时沸腾了,一个个都顾不上寻自己的名字,非要挤到贡榜最左侧,要去看江与辰的大名。
  “三甲都有谁啊?”江与辰语调舒徐,似乎早就知道自己必定一举得中。
  “除了江国舅,还有顾尚书的二子顾远岱小公子,和……徐瑞?此人是谁?”
  举子们仰着头,甚是惊讶,京中才高学深的世家子弟,他们多少知道一些,故而一瞧见“顾远岱”的名字,就知他是户部尚书顾言申那位六岁便才名斐然的二儿子。
  可“徐瑞”这个名字,他们从未听说过,也从不知哪位徐姓大臣家中,有一个才高的子弟。
  “你们连徐先生的大名都没听说过,还好意思来考进士?”
  江与辰不知何时已然挤进人群中,一把揽住惊喜万分的徐瑞,高喊道:“大家好好看看,这位就是徐瑞,徐先生!”
  人群中又是一阵喧哗,众人忙扭头过来看人,见是个陌生面孔,眼中都有些不敢相信。
  “江国舅,你认得徐先生?他是什么来头?”
  江与辰得意道:“徐先生的父亲是先帝时的状元郎,一生守正持中,为人低调,教出的儿子,自然才品兼备。这次我能登上三甲之名,也多亏了徐先生。他是我的授业恩师,以后你们若是对他不敬,便是对我不敬,对我江家不敬!”
  众人忙道:“岂敢岂敢!徐先生有如此高才,马上就是天子门生,我们这些人,哪敢对他不敬?”
  江与辰扫了他们几眼,又让徐瑞转了两圈,等众人把他的面容认识清楚,这才拉着他离开。
  徐瑞犹如做梦一般,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能荣登三甲,离开贡院后许久,他才渐渐平复心绪。
  “徐先生?徐先生?”江与辰喊了他两声,见他仍旧有些愣神的,抱着手笑道:“这就欢喜疯了?”
  徐瑞张了张嘴,许久才道:“原来科榜高中,是这等滋味。”
  “什么滋味?”江与辰拍拍他的肩。“众星捧月?人人仰慕?徐先生,你的青云路才刚开始。”
  徐瑞叹道:“江国舅说得没错,家父曾经告诉过我,进士及第不过是官场的敲门砖,想要高中,苦读就是了。一朝登科,便是满京钦羡,可得中的举子却从未想过,中朝的路,并不好走。”
  “能在大喜之中如此冷静的,只怕这天底下也没几个。”江与辰随意拱了拱手。“居安思危,徐先生,恭喜了。”
  徐瑞明白他的意思,若是换了旁人,发现自己中了三甲,定然欢喜疯了,觉得自己将来唯有仕途亨通,全然想不到官场里的手段有多黑,以后的路有多难走。
  可他不一样。
  这段时日,他帮着江首辅打理过不少事,朝臣们的诸般面孔,他早已瞧了个透彻,也练出一身应对的本事。
  眼下得中进士,这辈子的宦海沉浮,起起落落,才刚开始。
  徐瑞沉默许久,心绪恢复如常,猛然间想起一事:“江国舅,这段时日,我不好去方家拜见,昨日听说逸儿妹妹要和杜侍郎家的四公子定亲,此信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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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设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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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与辰点了点头:“是真的,这两日少将军正和杜家长辈商议这件事。”
  见他神色如常,徐瑞忍不住道:“江国舅不着急?”
  “我?”江与辰诧异地望他一眼。“我有什么好着急的。”
  徐瑞大为不解,暗忖难道自己从前都看错了,江国舅其实并不喜欢逸儿?
  “江国舅觉得逸儿妹妹如何?”
  “她很好。聪慧机敏,做事果断,紧要关头拿得定主意,这样的女子,满京里也找不出几个。”
  徐瑞忙道:“既然如此,江国舅为何不着急?”
  江与辰笑了笑,迈开步子往前走:“徐先生多半是想问我,是不是喜欢如逸吧。”
  徐瑞赶紧跟上去,急急道:“那你喜欢吗?”
  “喜欢,恐怕不止喜欢。”江与辰微微低头。“听见她要嫁给别人,我感觉这世上什么都没意思了,恨不得连夜去方家把她抢走。”
  徐瑞心头一惊:“江国舅,这可使不得!”
  “我也就是说说,徐先生莫慌。”江与辰抬头一笑,眼底却并无苦涩。
  不知怎的,徐瑞反倒着急起来:“江国舅,杜家那位是个庶子,将来并不能入朝局。逸儿妹妹如此人物,怎能嫁给他平庸一生?再者说,若是他回山南去,只怕逸儿妹妹也得跟着离京。何家的事,梁王的事,怎么办?”
  江与辰顿住脚步,转头望着他:“徐先生,如逸自然是不能嫁的。”
  听他话里有话,但又不说全乎,徐瑞不知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凛然道:“若是江国舅不好出面,小可愿为你出个主意,让方杜两家做不成亲。”
  江与辰抱着手笑道:“徐先生,若是这话被杜四公子听了去,只怕他要连夜上门,找你麻烦。”
  “难道我还怕他!”徐瑞一脸的不在乎。
  江与辰四下望了望,压低声音:“你不怕他,可梁王你总要忌惮三分吧。”
  “梁王?!”徐瑞震惊不小,赶紧把江与辰拉到附近的僻巷里。“你的意思是,那杜四公子和梁王联手了?难道杜家也……”
  “杜家并不曾投靠梁王。”
  江与辰把两日前在清浊河边听到的话,尽数说出,徐瑞听得脖子上青筋暴起,许久才冷笑道:“好你个杜迁,为了一介女校书,居然敢拿逸儿妹妹的亲事给自己铺路。如此之人,实在可恨!”
  他一把扯住江与辰:“江国舅,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告诉少将军他们去!”
  江与辰却镇定自若,反手拉住他,不让他离开:“徐先生一向稳当,怎么如今反倒急昏了头?这件事说小能小,说大也能闹得满京皆知。若是现下就告诉方家,左右不过是去杜家闹一场。梁王那边,指不定会如何拿这件事做文章,传风言。”
  徐瑞有些明白过来:“江国舅的意思是?”
  “自然是要让城中的公子贵女,亲眼见上一遭,才不至于被风言风语糊弄了去。”
  “亲眼所见……”徐瑞喃喃道。“不如请顾娘子在家中摆一回花宴……”
  “何必如此麻烦。”江与辰打断他的话。“你我如今高中三甲,不正有一个由头么。”
  徐瑞恍然大悟:“正是正是!我真是糊涂了,只想着设宴乃家中大娘子的活,倒忘了这个现成的借口。”
  江与辰闲闲道:“徐先生,还有三日就要进宫面圣,点出三甲之名,你可得好好准备,我还等着你拿个状元回来,给我江家长长脸面。到时候设起宴席来,定是风光无限。”
  说罢,他走出僻巷,步子轻快地往家中去。徐瑞站在原地,见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口,心中不由地甚是感慨。
  他本以为,江国舅听说杜家要同方家结亲,定要大闹一场,却没想到,江国舅如今变得这般沉稳,眼看杜家的人不住地往方家跑,他也能沉住气,半点不慌。
  “江国舅,还真是不一样了……”
  徐瑞望着江与辰离开的方向,喃喃几句,很快走出巷子,回家报喜。
  两人高中三甲的消息,午后便传到了方家,方如逸又惊又喜,连声催着余照给他们都备下厚礼,赶在日落前送去江府和徐家。
  徐瑞能上三甲,方如逸心中多少是有数的,他本就才高,只是徐家在京中不过小门小户,他没什么机会去世家的花宴、诗社上露脸,一身的学问不为人知罢了。
  只是江与辰这回也登了三甲,却让她甚是意外。
  她从未见江与辰摸过书册,之前听魏临说他在苦读,只当他是临时抱些佛教,不至于进了科场,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如今想想,只怕江与辰的才学是深不可测,就算平日里不用功也无妨。
  看来他的能耐,竟是被“浪荡”的名头给蒙住了。
  方如逸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感慨,从前对江与辰的喜欢,眼下却也消散了泰半。
  她不是那等沉溺情爱,若是不得,便要死要活,弃家人于不顾的女子。人活一世,甚是艰难,岂有为了一场握不住的风花雪月,断送前程的道理。
  既然对方无意,那便做一辈子的知交好友,心中也满足了。
  方如逸在欢喜里过了两日,第三日午后,宫中传出喜报,徐瑞得中状元,江与辰则是探花郎。
  她又高兴了一场,催着余照再送一份礼去,可没等贺礼备齐,魏临却先携了一张邀帖,来登方家的门。
  “方姑娘,公子说他高中一回不容易,多亏那时你推荐徐先生给他当塾师,这才榜上有名。所以,他准备三日后在家中设宴一场,请你吃席,顺便也当着京中那些公子姑娘们的面,好好谢一谢徐先生。”
  方如逸从魏临手中接过邀帖,展开一看,果然是一场谢师宴,只是所请之人的名字上,却还有杜迁。
  她甚是惊讶:“江国舅也想请杜公子过来?可我从不知他们二人有什么交情。”
  魏临笑道:“方姑娘马上就要和杜家结亲了,请杜公子一同上门,是公子觉得你们平日里没什么由头相见,趁此机会见上一面。”
  方如逸垂下眉眼:“原来是这样,难为江国舅想得周到。魏临,多谢你亲自送邀帖过来,三日后,我们一定登门恭贺。”
  魏临很快离开,余照心里却甚是别扭。
  自打那日,她得知杜迁要和自家姑娘定亲,她没有一日是安睡的。
  她和魏临都觉得,方如逸和江与辰对彼此都有意,早晚会捅破窗户纸,做成亲事,谁料却被杜迁横插一脚。
  她本就觉得江与辰并非什么浪荡子,而是一个能托付终身的良人,今日魏临送邀帖来,江与辰又大气地邀杜迁一同上门……
  余照脑中一阵胡思乱想,一杯茶半晌都没斟好,方如逸看在眼里,笑道:“照儿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觉得魏临这几日不大来我们家,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说不了两句话,又匆匆要走,你心里思念得紧?”
  “姑娘做什么打趣奴婢。”余照又是一叹。“姑娘,你就真愿意和杜公子成亲?”
  方如逸收敛笑意,从五斗柜里取来一本账簿,慢慢地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杜公子对我很好,我在大牢的时候,也多蒙他照顾。他父亲身居高位,有所依靠,但他又不能入朝局,定然不会阻止我做生意。于我而言,是个良配。”
  余照忙道:“姑娘说了这么多,但奴婢听着,你字字句句里都没有对杜公子半点喜欢的意思。”
  方如逸仍旧低头看那账簿,神色淡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嫁自己喜欢的人,杜迁适合我,这就够了。”
  “可是姑娘……”
  “好了。”方如逸抬起头。“我们方家和杜家的亲事已经过了明路,眼下只等案子了结,便要定亲。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话,你以后可不许再说了。”
  余照犹豫片刻,只得忍下那句到了嘴边的话:“奴婢记住了。”
  是日黄昏,方如逸命人给杜迁送去消息,他虽惊讶,但也愿意一同登门。
  转眼到了三日后,方家的马车停在江府门前时,杜迁已然站在附近。他似乎到了许久,但却并不曾进去,而是在拜访之人停车的阔地边,专等着方如逸来。
  方如逸掀开帘子,从车上下来,杜迁忙伸手扶她,口中笑道:“逸儿,若不是沾你的光,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还能登上江首辅家的门。”
  “说起来,我与江国舅是意外相识,那会我根本不知他就是当朝国舅,只当他是个富家公子。”
  “看来江国舅平日里是个随性惯了的。”
  方如逸低头一笑:“是啊,他从不摆什么皇亲国戚的架子。”
  杜迁和她一同往门口去,进了门,便有小厮在前头引路,直把他们领到正堂上,才告辞离开。
  今日是男女同席,未出阁的姑娘们在右,未娶妻的公子们在左,中间并不曾有帘子隔着,倒也随了江与辰厌弃俗礼的性子。
  方如逸打眼一瞧,见不少姑娘正红着脸同心仪的公子搭话,虽说有几个是她认识的,可男女同席向来难得,姑娘公子们正指着这会还没开席,说两句亲近之语,她便不愿上前去,夹在他们中间说些没滋味的闲话。
  杜迁去寻相熟的公子说话,她便往堂内走去,想寻张椅子坐着吃茶,余照却悄悄拉了拉她:“姑娘你看,陈织吟也来了,还有何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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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迷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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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如逸甚是惊讶,忙回身一看,果然见到陈织吟站在堂外左侧的假山石边,而何龄却在右侧的梨树下,两人各据一边,颇有些分庭抗礼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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