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错坟后她掉马了——酌以【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22 23:07:11

  崔夫人皱眉想了一想,那热汤蒸腾之气在二人之间幽微升空,好半晌才道,“似乎是有这么回事,今年年宴筹备得早,前些时候宫中来给我递帖子,女官也说及了此事。”
  阿姀一下子揪住了话头,“是哪里的女官?”
  崔夫人便说,是尚宫大人身边来的。尚宫局向来是负责女眷宫闱宴饮时诸事的。
  尚宫局,阿姀无意识地握着杯子在桌上打转,又是尚宫局。
  这消息的源头,也是从尚服局的女官传到长升殿的。
  可是尚宫局向来只管宫苑内事,无缘无故,为何要将话头穿到她耳朵里呢。
  阿姀翻来覆去,想不明白。
  崔夫人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关心起朝廷战事来了,于是略有些不满地将阿姀打断,“你先为自己操操心才是正事,真的准备嫁到游北那荒芜之地去吗?”眼中一片担忧,语罢叹了叹,“那你我可就再也见不得面了。”
  “不会的。”阿姀眼眸明亮,似水洗过的澈净,坚定地道,“我与游北王子有些旧交情,他也明说了不会强迫我嫁。我既不喜他,他也无意搅乱我,当然不会这么心甘情愿地成全我那皇叔的好事。”
  崔夫人欣慰地点点头,倒是比一年多前在宫中逆来顺受时,长骨气了许多。
  她一向主张大千世间,要看尽了人才得成长。从前怀乘白离开都城去游历时,崔夫人便想让他带着阿姀一起走。可想来想去,她终究年纪还小,便不得不作罢。
  后来得知她逃出都城,又惊又怕,冷静下来一想,也算是好事。自己不舍得放的手,算是阿姀自己挣脱开,出去见见世情百态也好。
  如今可见她的理论果然是不错的。
  崔夫人心中顺带着夸完自己,又总觉得哪里不对,什么话头没抓住,嘶,又想了想。
  老半天,终于寻摸出来,定定盯着阿姀一双杏眼,“你老实说,是不是看上哪家郎君了?”
  是呢,怪不得她方才说,游北王子不愿搅乱她,这话便听着奇怪,与前头半句更是毫不相干。
  拒了一桩婚事的借口,是不愿搅乱,那么这句未尽的话,也只能是另一桩婚事了?
  阿姀丝毫没察觉自己方才说漏嘴了什么,被这突如其来的敏锐问得瞠目结舌,迟钝地“啊”了一声。
  这表情一看,崔夫人更是确定了,伸出手指戳了戳阿姀的额头,几分责怪的意味,“还想蒙我?你才走了多少路,我又过了多少桥呢!”
  阿姀面上一热,有些羞赧地垂了垂眼。
  “说,是什么人,可别让人骗了去。”
  总归是慈爱之心,怕她识人不清,陷了泥坑。
  阿姀朱唇一抿,折磨了半晌,却是话难出口。
  又做足了准备,攥紧了拳,才难为情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他,他姓衡,单字为沚,水中沚的那个字。”
  情窦初开,不都是这个样嘛。
  崔夫人心中觉得好笑,却没戳破,倒要好好问问是谁能轻易将公主拐去。
  “家在何处,家中几口,以何谋生,曾婚配否?”一连串的问题随即而出,“今岁几何,貌相如何?”
  阿姀长叹了口气,“便容我一个一个答来可好?”于是便还真从头开始的答起,“他是恪州人士,今岁廿一,父母都过世了。”
  “慢着!”
  崔夫人抬手打断,“恪州人士?年岁廿一?你又进来便问年宴宴请那恪州召侯一事……”
  阿姀认命地闭了闭眼,这洞察秋毫的才华,不去公堂某个职做个通判,实在是苍天无眼。
  崔夫人了然地点点头,“那新任的召侯便是去岁满了弱冠方才继位,还进都见了陛下的。”
  “真是怪不得啊。”百感交集下,崔夫人又摇了摇头。
  难道是不满意?
  阿姀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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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在恪州的衡沚连打了两个喷嚏,沉甸甸地想,一定是想我了。
第91章 沉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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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绣剪一把,沿着衣领的绣线剪开,两指宽的一张字条露出原貌来。
  李舒瑗用手轻轻一盖,神色立刻恢复正常,吩咐道,“行了,今日便先到这里,你们都先退下吧。”
  天色将晚,烛火憧憧的影子愈发明显,落在桌上昏暗不明。想要看清东西,便颇费眼睛。
  眼看年关将近,为了陛下钦定的年宴,按照规矩所有参宴的官员女眷都要将朝服送至尚宫局中进行修整。
  是以尚宫局筹集监察,将尚服局各司掌事都集中于此,专心查验这些服饰衣冠。
  等到年宴前夕,修补查验无恙的衣冠便会派人送至参宴的人手中。一来是为了显示庄重复礼,二来是为了保证皇帝的安全。以防有人将暗器藏在身上。
  华服本就繁复,一套衣服里外几层地细看,一整日下来眼花缭乱,腰酸背疼。掌事们本也少做事,更是难捱。
  不过眼下既然尚宫大人发了话,余下女官们求之不得,忙放下手中活计,将衣物封装在木箱中锁好。
  向李舒瑗行了个礼后,都去尚食局用饭罢了。
  李舒瑗心下虽急,手指不断摩挲着衣料下的字条,面上却忍得住。等到所有人都退出了殿门,又待了一会儿,才缓缓将纸拿了出来。
  这套朝服广袖长摆,玉带金钩,除过摘去佩剑,便是高官位的王侯才能穿戴的。
  普天之下,便是蜀中侯与召侯两人,可享此殊荣。
  蜀中侯称病未至,便只能是召侯的衣冠了。
  李舒瑗本是先侯夫人徐氏的手帕交,在闺中时便无话不谈。而后徐氏远嫁,李舒瑗则考入宫闱,成了宫中女官。
  几十年来一再升任,终于做到了尚宫局尚宫的位置。
  如今的新帝后宫无主,多数事便由尚宫局代管,掌着凤印,自是风头无两。
  李舒瑗刚正不阿的行事风格,一直持续到前些日子,私逃在外一年的宣城公主被抓回都城。
  衡沚与她的第一次通信,便也正在这时。
  李舒瑗年逾四十而未嫁,自徐氏死后更痛心疾首,便下意识将徐氏这唯一的孩子当做自己的亲甥。
  衡沚鲜见地来信托她办事,自是无有不应的。
  她出身与尚服局,在尚服局中也有些人脉,便旁敲侧击地将召侯赴都城参加年宴一事告诉了宣城公主,好让衡沚能见得她一面。
  文字间坦诚克制,谨守着礼节。李舒瑗淡淡一笑,却看出了这少年人心中的情意。
  虽说从未见过,李舒瑗大概晓得,衡沚在外的名声也是放纵不羁。在位一年无甚功绩,顶多此次侥幸识破游北侵袭之计,保全了北地安宁。
  见字如晤,一封来信,却改变了她的猜想。
  从前都是东邻女友,年年岁岁一起赶春光,如今子女都已有了心上人,一晃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李舒瑗感叹着,不由地便暗中宽待了这位公主许多。
  缘分自然是难以琢磨,谁会想到都城与北地千里之隔,也能令这两个人走到一起去。
  几行字如折钗股,定是字如其人。简提了地点时辰,又在末尾拜首敬谢,看得李舒瑗心旷神怡。
  又原封不动地见划开的地方缝补起来,直到夜幕低垂,李舒瑗心中才做好了打算。
  中规中矩地见一面有什么趣。李舒瑗望了望垂空之月,心想人常言小别胜新婚,定是要逼得两方无所去处,不得不见,方显得珍贵不是。
  这么想着,字条被她揣进衣怀,是不打算交去公主那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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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宴的前一日,尚服局一行三人,由司衣带着,往长升殿而来。
  迎恩远远迎了人到门口截住,温声软语道,“大人劳苦跑一趟了,殿下久病不虞,寒风刺骨,怕是不能亲迎了。”
  饶是杨司衣裹着大氅,这长升殿门高地空,风雪裹挟,也吹得人睁不开眼。
  她受了李尚宫的命来见公主,自是多问了几句,“怎会如此,可曾寻御医看诊过了?”
  这套朝服乃是李尚宫亲自嘱咐了为公主所制,只待明日宫宴盛装。可万事俱备,公主却倒下了,阖宫的人都不曾知晓,出了岔子可怎么是好。
  迎恩愁眉苦脸,长叹了一声,“御医看过了,也开了药。本是个小小风寒,不知是什么缘由,吃了药也不曾好,整日昏昏沉沉地。”
  阿姀半梦半醒间,感到一阵凉意袭来,浑身到脚都瑟缩着,被子怎么裹都暖不起来。
  眼前的场景来回幻化,忽而是在尚书府中,忽而是在永宁门外。
  有崔夫人拿了新春衣来唤她试穿,也有私宅院中云鲤三人说笑着收拾兔子窝。
  林林总总,难分虚实,一切都是病中的混乱。
  是闺中某个偷懒小憩的午后,又是骛岭归来补足的回笼梦。
  阿姀一直追寻,直至觉得浑身冒了汗,也没有找到自己相见的那个人。
  于是愈发急切,从冰窖坠进火炉,又热得挣开被褥。
  天旋地转的昏晕与酸痛的四肢,纷纷如猛虎扑食袭来,几厢夹逼之下,阿姀挣扎了回到了现实。
  双眼挣开,头顶的纱帐兀自转动,模糊不清。
  一股脑爬起来,阿姀脚下发软,便顷刻跪伏在地上,抱着地下的水盆吐得昏天黑地。
  几日昏睡,水米未进,胃中翻滚上涌,好不容易喝进去的药汁也呕了出来,这病更是好不了了。
  阿姀眼角殷红,方才吐时催生的眼泪垂在下巴上,来不及擦拭,双手撑地大口地喘着粗气。
  凌乱的发丝随意垂着,遮住了姣好面容,本英气的五官耐不住病容,显得娇弱了。
  耳边传来迎恩的话语声,阿姀此时吐得清醒了,发觉是身处腊月末的长升殿,自己也不明不白地病了半月有余。
  阿姀自己也清楚,受了些冻而已,算不得大病。可就算病去如抽丝,一连半个月都不见好转,那其中便必有隐情了。
  撑着身体起来,阿姀扶着床柱,想着趁人还没走,赶快到门口去瞧瞧。长升殿本就门可罗雀,放过了这一次,只怕病死都没人知晓了。
  等待一阵眩晕过去,阿姀脚步虚浮地走到了门前。
  风雪仍未停。
  外面白茫茫地一片,素裹银妆,覆盖了青瓦红墙,刺得阿姀又一阵眼晕。
  杨司衣一见公主披头散发地出来,身上只着一件单薄寝衣,吓得赶快将自己的大氅解开,披在了公主身上。
  不过一月未见,她竟消瘦得如此了吗?
  在迎恩的呼喊声中,杨司衣奇怪地想。
  眼前的公主下巴尖削,扶着大氅的腕骨也瞧着伶仃干瘦,倒像是被虐待一般。
  阿姀另一手扶着门框,费力地撑着自己,开口才发觉喉间艰涩,声音似毁坏的琴般喑哑,“劳烦杨司衣,迎恩,快收下。”
  说罢,身后两个典衣各自将冠饰匣子与朝服交给了迎恩。
  趁着迎恩回去放东西的空隙,阿姀从怀中掏出一双金钏来,塞进了杨司衣手中,“杨司衣,求你将我倒在屋后的药渣,拿出宫去给尚书府的崔夫人瞧瞧。”
  声音压得很低,杨司衣只在替她拢住大氅时才勉强听清了她的话。身后的两个典衣退至廊外,根本无人听到公主的恳求。
  她惊异地望着公主的双眼。
  虽久病缠身,仍清冽得如山野的冻雪。一双眸子紧紧锁住她,看得杨司衣心底发慌。
  从宫门上铁锁的新旧便看得出,这个冬日,在这座锁住的长升殿中,公主是囚鸟。人在囹圄,分明是“求”字出口,却仍如厚雪压不弯的松枝般。
  公主的意思……难道有人谋害于她?
  杨司衣沉吟,“殿下怎信我?”
  阿姀吞咽了一下,缓了缓嗓子火烧火燎的痛,扯出个很浅的笑容,看起来胜券在握,“你曾刻意地将年宴上召侯的消息告知于我,即便你不找崔夫人,对指使你这么做的人说,也是一样的。”
  不等杨司衣缓过神来,阿姀抚着胸口咳嗽几声,又道,“总归不想我死的人很多,你一定会告知其中一方的,这样我的目的便达到了。”
  金钏纂刻繁复,缠枝的吉祥纹路蜿蜒而上,华贵非凡。毕竟是死物,冰冷地揣进杨司衣手中时,她惊得一抖。
  迎恩放好了东西,索性直接抱了棉被来,操心地裹在阿姀身上从,还兀自念叨着,“天寒地冻,公主尚未好全,怎能这么出来呢!”
  阿姀退后了几步,与杨司衣分开些距离。
  那金钏收拢进她的广袖中藏好,凭谁都无知无觉。彼此的目光中都多了些心领神会,这桩交易,算是阿姀赌赢了。
  片刻,杨司衣躬身行了一礼,“臣告退,明日一早,来替殿下梳妆。”
  待一行三人消失在宫门口后,望着那扇宫门重新落锁,迎恩也转身扣住了殿门。
  她心中是有气的。
  公主病中这些时日,不说有什么好饭好菜了,素得老鼠都不偷,人又怎能养得好?宫里的人确实看碟下菜,陛下只说一句要公主反省,便四处克扣缩减。
  堂堂一国公主,过得缩衣节食也便罢了,还要受侍从们的嘲讽冷眼。
  “旧朝的公主,还想受旧朝的优待吗?即便是在旧朝,也没见殿下多受待见啊。”
  气得迎恩每每想捋起袖子同那些黄门干一架,可她的这位殿下,自己倒是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公主整个人缩在棉被里,静静地望着地上的药罐子。
  眼中不悲不喜,如视死物般漠然。
  “迎恩。”她唤,“从今日起,不必再煎药了。”
  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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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看到我的读者老婆们吗?(癫狂)(跑来跑去)去哪里了?(揪住衣领)说啊是不是你骗走了!(狠狠盯着)什么?你没有?(呆滞)那是谁拐走了我的读者老婆们!是谁!是谁!是不是门口摊煎饼的!(继续奔跑)(分裂)(冷静下来)(放面糊)(打蛋抹匀)(撒葱花)(放肉肠)(放馃子)(卷起来切两段)(叠好装进纸袋)(递给读者老婆)(老婆说是便衣水平)(大哭)(癫狂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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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经的话:要见面了
第92章 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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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将破晓。
  回廊幽隐处曲折蜿蜒,本应花木繁盛的小道如今枯树残枝,死气沉沉的一片。
  掌灯的侍女引着李舒瑗,后者身披长斗篷,怀中抱着一个木头匣子,跟着穿过安静的府邸,亲自来送朝服。
  “大人请。”人至雕花门扇前,侍女颔首一躬身,替她开了门。
  这处府邸是从前衡启进都时,武安帝特为他开辟的。地处都城西街,僻静开阔,不远处便是皇家宫苑,极好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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