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春深——Ms.周一【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23 14:47:28

  “既然你悟得如此通透,你可还愿做我秦少庄的妻子吗?”
  他来了,终于。季夏看向披风而来秦少庄时,季夏脸上虽云淡风轻但内心一番狂喜,她是赌赢了!
  这一刻,全头等车厢里的人看着这个男人——奉天的少帅,此刻紧张且慌张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戒指盒,映入眼帘的是残红的血迹。这个叱咤奉天的男人此刻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即便他身上穿着一身军装,肩上扛着他的军功和地位。
  车厢门离她不远,他长腿一迈也不过数步的距离。
  “这是……秦帅?”旁人已经低声议论。
  “那坐着那位是周家小姐?”
  “嘿!难不成还是尚家小姐?!大家又不是没见过。”
  “……这是,求婚?!”
  元承文起身让出位置给他们,秦少庄朝他点头示意以谢。然后打开那个宝蓝色丝绒首饰盒,一枚心形钻戒就如同待揭晓的答案静躺。
  “你有话要对我说吗?”季夏看了看戒指,又看了看他,问出这句话。
  是该表白还是该道歉?是该忏悔还是该坦白?要说的似乎很多,可是知你要听的是哪一句?
  “对不起……”秦少庄举着戒指单膝跪地,“你……你……你……”他不是结巴,而是在跪下求她那一刻激动地泪流满面。
  “你想对我说什么?”季夏也哽咽了。她从香港到法国再到奉天,她等得就是那一句话啊!四年了,她想要秦少庄在这一刻亲口说一句。
  “你愿意嫁给我吗?”他一鼓作气,大声问她。
  此刻,再也没有人看不懂了。旁人以为周小姐马上答应了,却看到她流着泪捂着嘴摇头。秦少庄慌了,旁人更是慌了。这是拒婚?!
  “你来了。”季夏说道,“手为什么这么凉?”
  “在外面站了一会。”
  “为什么?”
  元承文听着她着没头没脑的自问自答,一时云里雾里。想要叫她,但看秦少庄那副动容模样又觉得他俩在打哑迷。
  秦少庄回她,“怕你吵醒你,又怕你还在生气。”
  “我是这么小气的么?”
  “嗯,你只是起床气有点大。”秦少庄笑了。
  “你说让我回来看相思连理枝,我回来了,可只见相思不见连理枝。”
  “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些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旧式女子。我若是爱你,我便是真的只爱你,可我不能赔上我的自尊去爱你。”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但请你,也不要只是爱我而已。”
  她抹了抹眼泪,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单膝跪地的秦少庄,“我要的不是对不起,傻瓜!”
  她要的,是那一晚他在经历生死后赶回来对她说的那一句,她要听他亲口说——
  “此生,一诺许,白头,到人间。”
  我要的是你此生一诺,白头人间,不负我。
  “我应承下!”
第115章 此生一诺许,白头到人间(12)
  时间倒回元宵节当晚,季夏在秦喻房里听她说完秦家几位太太们的盘算后,心下一计,便又与秦喻盘算一番。
  “你说,我哥是爱你的,可也只是爱你而已。我从前不懂,来了奉天后我才明白。”季夏把两个首饰盒关上,拉起秦喻的手说道,“爱本已是件稀罕事,可你我要的不仅是爱,那便是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何谓名正言顺的身份?她俩都以他们的秘书面世,可里面掺不了爱。既然是爱了,又是名正言顺的身份,那便是唯一的配偶位置。
  秦喻明了她的意思,可眼下她父亲秦镐虽有意撮合她和哥哥,可他还是顾念着尚晴的。更何况秦少庄自直奉一战后便顾不得儿女私情。秦喻到底为难,眉头不禁一皱。
  “我的事还不算急。”季夏自是看出她的为难,宽慰她说道,“你既已说有统制上门为人说媒,必是先安排你离开先。”季夏其实很是为秦喻心疼。依周云卿的性子他总是大局为重,要他如今出手上门提亲是不可能的,只得委屈秦喻再次私奔。
  季夏盘计,她借口到外府把旧时物件收拾,实际先把秦喻的行李带回周公馆,再由她自己买了前往北平的火车票。如此高调,她是在赌秦少庄的心。如果秦少庄前去车站抓人,秦喻便可有借口堂堂正正离开督军府到火车站,到时候她再藏匿于车厢中便可脱身。如果秦少庄任由她离开,那便是……他们四个人的结局。
  出了山海关后,秦喻补了车票。目睹了秦少庄和季夏的求婚后,秦喻很是感动。季夏说,叶欢在北平候着她。她懂,那是因为叶欢以为季夏终于回头是岸离开奉天。可马上,不用报纸宣传,这辆火车到站后,乘客们便会东南西北地将奉系少帅求婚周家小姐的消息传遍天南地北。
  开弓没有回头箭,周季夏,早已料到。她料不到的是,在她与秦少庄刚刚山盟海誓后,在离开火车站的大街上,她和秦少庄就遇刺了。
  暗处里的狙击手就躲在大街上的某间房子里,他在暗处候着,就等着周季夏和秦少庄的出现。然后他们出现灯火处,火车站大厅外,秦少庄挽着季夏的手向他的吉普车走去。
  元承文忽而想起季夏的行李来,对季夏说,“你随秦帅先走吧,我回去帮你拿行李。”
  秦少庄不想假手于他,便转身拉住元辰文。暗处里的子弹就在这时出膛瞄准了车站方向,偏生就在这一刻季夏就在站秦少庄身前挡住了他大半身子,子弹不偏不倚从她肩上擦过。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他们身边的周洋,他高喊一声,“掩护!”随即贴身保护秦少庄和季夏。慌乱间马上就响起了第二声枪声,这一次,是秦少庄。
  “少帅!”周洋一时脱口而出,季夏马上覆在秦少庄的身上,随即护着秦少庄趴在地上。季夏拉下周洋小声说道,“说,周小姐受伤了。”
  元承文反应过来后马上从旁的卫兵身上抢过一把手枪从而傍在季夏身边。他不好问季夏的情况,只见她的旗袍边染了红。
  秦少庄此时意识还算清醒,拦下要去追凶的周洋,“回去,快!”他一眼瞥见季夏肩上的枪伤,“回周公馆!”
  车子开回周公馆时可把徐师傅吓得不轻。原先说要回南方的周大小姐负伤回周公馆不说,这秦帅还是脸色苍白如纸单手按着腹部被周洋架ʝʂɠ着下了车。
  “徐师傅,去请Simon医生,快!”元承文吩咐道。
  “等等……跟他说,是我的未婚妻中了枪伤。”秦少庄下的是命令,也是声明。
  1916年,秦镐为了控制当时受困的周家父子,他以Dr.Simon的性命要挟他投诚秦家,一方面出任同善医院的外科医生,另一方面他又是周伯邑的主治医生对他加以监控。周伯邑后来了解实情,明面上说不得半句但心底里清,后来离开奉天便也不再提Dr.Simon的事。
  季夏后来再回奉天,因着她以为秦少庄与尚晴已经暗渡陈仓,便在病中说了重话,“奉天秦家的人不得踏进周公馆内。”是以这么久来,也只有秦喻在正月里能做客周公馆。
  故而,秦少庄让徐师傅拿着秦少庄未婚妻的身份去邀Dr.Simon过府时,很多事便是不言而喻了。
  北平人来人往的车站迎来了秦喻。这一路她在想着一个问题——到了北平后该如何解释回来的是她而不是季夏。她心里宽慰自己,叶欢是个聪明人倒不会问出这个问题。然而在她踏出车厢那一刻,看到月台上站着的那个儒雅长衫公子后,她心里竟说不上是喜是惊。
  可他向她迎面跑来后说,“我们结婚吧。”
  后来她才知道,周云卿出现在火车站并非偶然,而是他买了当天的火车票去奉天。他说,“我怕赶不上奉天的梅赏。”
  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1920年腊月,秦喻随周云卿在上海。当时广州的陈先生一直在邀请李先生一行人回粤主持大局。李先生以身体健康为由,拒不回粤,而周云卿作为帅府秘书,只能听从安排。
  时光闲置,两人便下了余杭又上山游赏去。恰是一年梅香季,最妙莫不是迎着暗香上山探古庙。借着周云卿的话,“红尘俗人唯得借住几日佛门才得清净。”
  秦喻笑他枉为翰林后人。“摽有梅,顷筐塈之, 求我庶士,迨其谓之。既然邀了我上山赏梅,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与我?”
  周云卿顿时脸红一番,说了她一句,“不正经。”
  周云卿平时多么正经板眼的一个人,一时尴尬脸红的样子都得她乐乎。“我不管,这话你说不说意思都在了。以后我可不许你约上别的小姐再去赏梅。”
  “傻瓜,梅花辞岁尚且灼灼桃花,恰好,宜室宜家。”
  你是爱我的,还好,不止只是爱我。还好,我赌赢了。还好,你和我还能有将来。
  1923年莺时桃月,奉天报纸上刊登了两则喜讯,一是秦四小姐与南方的周云卿秘书长于本月月底喜结良缘;二是奉天少帅与平镇周家小姐于月中订婚。
  这嫁娶盟约都是秦周两家,旁人笑说,“这以后姑妯舅襟就难分彼此了。”可更让旁人笑谈的是,两家都是举足轻重的大家,可不论是嫁娶婚宴还是订婚仪式皆是低调得很。除了近亲,两家都没有邀请旁人。两场仪式的地点也令人疑惑费解——订婚宴在上海和婚宴在广州。
  订婚宴在礼查饭店举行,由周家小姐的“姨母”,李太太操持。何园的何先生应周家邀,携大儿子及儿媳出席,季夏的干妈Charles夫人携夫婿参加,邀请人却不是周家,而是秦家。奉天方面,除了秦镐,秦家的三位太太都出席了。因着秦镐缺席,秦少庄便邀了李先生做主位。此外便还有秦少庄母家的人,至于尚家,如今只得尚晴,又以重孝在身回拒。至于周云卿和秦喻的婚礼是在圣心大教堂举行的。观礼的还是订婚宴名单上的人。只一点,由于秦镐缺席,周云卿便邀请了以为德高望重的孙先生带秦喻走红毯。
  一个月后,李先生病逝。秦少庄和周季夏本打算在岭南停留两个月,等季夏过完生日便回奉天。得知消息时,秦少庄带着季夏连夜赶沪,以家属身份操持丧礼。李先生在世时便把他们二人当做子女疼惜教导,他们两人结缘还是因李先生之故,再者季夏与李家有着情义在,故而无人有左。
  这是秦喻和季夏压上自己一生挣回来的结果。往后余生是喜是悲都只能自己扛。譬如,季夏把名下所有的股份都转给了周云卿才换来当初他对秦少庄的高抬贵手。譬如,秦喻为了嫁给周云卿,秦镐只差没有与断绝父女关系。秦镐说,“你要嫁,他要娶,我没意见。只一点,你以后便是周云卿的太太,不再是奉天的秦四小姐。”也就是说,秦喻与奉天再无关系,旁人也不能指望她来牵制奉天秦家。
  故而,秦镐这个大家长缺席这两场仪式。
第116章 此生一诺许,白头到人间(13)
  1923年,秦少庄和周季夏是在南方度过的,而大半年的时间他们都留在广州。除了军务,秦少庄暂停了所有奉天的政务。季夏也正式辞去奉天机要秘书一职,成为秦少庄的专属私人秘书。于广州期间,季夏更多的是参与一些外国著作的翻译。
  秦喻成了周太太后与司徒瑛合伙开了一家报社——风雅。发刊词有这么一句——衣食住行有风俗,诗书礼乐谈雅致。季夏评论——【风雅难得,附庸易攀。】
  《风雅》的定位就是一本文化生活杂志。发刊首期,司徒瑛邀请了Mrs.Charles 撰写了一篇关于她衣橱的“穿衣心得”——身材管理是一位淑女最高自律。
  季夏领教过她干妈的厉害自然对风雅首期的销量有信心。再加上司徒瑛,秦喻和周季夏各自的名号,圈子里的名媛也是会捧个场的。
  东山小筑的初秋还是炎热,岭南的四季比不上奉天的分明。秦少庄早些年已经习惯,秦喻倒还在适应期。
  李先生的的丧事处理完后,周云卿带着一份大帅府签署的秘密协议到上海找秦少庄。同一天,奉天传来加密电报,秦镐下达指示——秦少庄暂停奉天一切政务,留在南方执行一项秘密任务。
  回到广州后,季夏和秦少庄住进大帅府安排的东山小筑,离周云卿和秦喻住的雅园只不过十分钟路程。雅园是以周伯邑当初买下来的一所住处,图个保障。周云卿后来出入广州,周伯邑便交给他打理,与秦喻结婚后,周伯邑更是直接把房子转到他们夫妻名下。
  秦少庄下午派人带话,他今晚有应酬就不回来吃完饭了。季夏也不含糊,直接去雅园蹭饭。
  晚饭是秦喻下厨的,做的不多,反正也是一家人吃饭,自在些来。周家的晚饭时间是六点半,周云卿若是没有应酬一般六点便到家,休息一番便到点开饭。季夏今日来得早,五点便在雅园。
  雅园的老妈子刚买了菜回来,秦喻数着点便去了厨房忙活,留下周季夏陪周伯邑。季夏看着一番忙碌且幸福的秦喻,心里总算是宽慰些。
  “放心吧,这家里谁也委屈不了阿喻。”周伯邑看出她眼底的心疼,他也确实心疼这两个孩子。
  “父亲,谢谢你,没有放弃我,始终爱着这样的我。”永远置我于第一位,永远无条件地爱着我。
  周伯邑宠溺地拍着她的头。傍晚的余晖溜进了这座园子的每个角落,也照在了阳台上的这对父女身上。周伯邑坐在轮椅上,季夏的椅子就在他的左手边,她蹲下身子挨在他的左手边,背对着空荡的客厅。此刻小小的阳台便是他们父女的天地,而落日余晖的转瞬便是他们时光的流逝。
  “这样的场景,我从前很是渴望。”在南洋的日子里,他挂念最深切的,是他的幼女。早逝的妻子已是他的痛,错过幼女的成长岁月更是他的遗憾。他最怕的,是父母生育的恩情最终成了她的怨恨。所幸的是,他的女儿能够明白他这么身不由己的父亲。所以,他还有什么不能理解她的呢?“小小,我怎么会放弃你呢?父亲永远爱着你的呀。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从来只有父母害怕着孩子不爱自己。我尤甚。”
  秦镐不爱秦喻吗?不是的,他爱,可他除了是一位父亲,他还有这个时代赋予角色,奉天的督军。所以他为了不让秦喻为难,只得狠下心来做出这么一个看似决绝的决定。
  “爸,我是爱你的,一直都是。”无论是你缺席的时光,还是我没能陪伴的岁月,我爱你,从来。
  周云卿回来时便看到阳台上的这一幕,而往往这是他最见不得的一幕。这世上总是有所得必有所失,他接受的,也接受了。
  秦喻上完菜从西图澜娅餐厅出来,眼尖地看出他们仨的一幕内心戏。她温柔地朝周云卿一笑,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外套和解开的领带。“上楼换套衣服就下来吧,一家人等你开饭。”
  秦喻做的是四菜一汤,岭南的ʝʂɠ菜式讲究的是“时令”二字——只吃当季的食材。凉瓜炒排骨,冬瓜薏米汤,清蒸鲩鱼还有一个青菜。都是简单的菜式,也是秦喻目前能做的菜式。
  席间秦喻问季夏,“小小,过几天教我做几个菜吧。”
  季夏看了看周伯邑和周云卿的脸色,觉得是该坦白。“我的厨艺,是跟何园的师傅学的,当然,从前也跟着小姨学了点皮毛。”她一个小姐跑去学厨艺确实让人可疑,若说是学一两个菜也就算了,可她是精通。“以前,我打算跟William开一家小餐馆来着。后来,我和他也确实开了一家餐馆,不过,根本不用我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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