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火焕明——宣停【完结】
时间:2024-02-23 17:13:27

  是为了寒祺,寒祺广结善缘,对她多有照料,和寒祺相关的事秦雪若是当仁不让地要帮忙的,秦雪若道:
  “既是为了寒祺,进了山后我定然留意着有什么草药能对症,但是天脉古往今来皆神秘危险,我上一次采到神药只能说是运气好碰巧了,我不能保证一定有所收获啊,而且娈彻将军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
  总之就是些丑话说在前头。
  娈彻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连声称是。
  宣于羽折最烦这些没完没了的客套话,不耐烦地扯起缰绳:
  “走不走?不走我自己去历练了。”
  他后来回过了味儿来,什么宣于岚之进山后进步神速应该都是秦雪若瞎扯的,秦雪若的真实目的是想拉他当帮手。但是秦雪若一天天地跟他打招呼聊闲篇,珍贵的外伤伤药不要钱一般白送给他,倒是搞得他不好意思说破。
  不过这不代表着他能忍受所有的磨磨唧唧,逐风族人来去如风,逍遥自在,才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呢。
  “走,这就走。”
  秦雪若又和娈彻相互致意了一番,这才启程,先顺着上次记忆中的方向走。
  她骑马在最前方带路,娈彻护住她的右翼,宣于羽折在中,辰光景和殿后,也是方便有什么不对劲及时调头跑。
  秦雪若跟众人描述着上次的奇景:
  “我和岚之猜测天脉外侧的风霜寒冰是‘幌子’,内层温暖的地方生长着各种天才地宝,于是根据风的温度朝温暖的地方去寻药。谁知道,温暖的山谷中,那些山石居然跟活了似的会动!张开‘嘴’便把我们关在一处狭小的洞穴内。岚之不知根据什么法子放血,山石腾挪,竟有将我们‘吐’了出来,吐在了另一处天地!你们说奇不奇怪?”
  辰光景和缩了缩脖子:“那我们这次去不会也被吃了吧?”
  秦雪若道:“这次我有备而来,带了一大水囊的猪血。”
  辰光景和没那么轻易被打发:“万一就是需要人血才行呢?”
  秦雪若咬牙:“那我们四个一人放点血,别尽逮着一头羊薅羊毛,还是能活命的!”
  娈彻听得津津有味,忽然道:“不对,这逻辑不对啊。”
  “哪里不对。”
  “你说这会吃人的山是活物还是死物呢?若是活物,便不会由人操控,尝了血后才再次运转放人;若是死物呢,怎会好端端地,主动把你们吞了下去?”娈彻从小便没体验过恐惧的滋味,听晓了这些事,只是饶有兴致地分析。
  秦雪若扯了扯嘴角:“是活物不对,是死物也不对,那你说是什么?”
  娈彻沉默下来思索了一小会儿,又笑道:“依我看,所谓会动的山石是一种类似机关的结构,催动它的情形奇怪些罢了,需要以人血为引。”
  秦雪若驳道:“那话又说回来了,既是机关,那便是死物,死物为何会无缘无故动起来把我们吞了?”
  娈彻不紧不慢,仍是笑容和煦:“对啊,根据我的猜测,可能是你们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刚好有人催动了机关,把你们关了进去。”
  从未设想过的角度,青天白日的秦雪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了想又否认道:
  “不会吧,我们确认过了,一路上没有人跟着我们,而且我们行进的路线歪歪扭扭,中间还迷过路,真有人跟着我们也被绕晕啦。”
  “对,你自己也说了,被‘吐’出来时不在原地,是在别的地方,这是不是说明,这个机关设计得比较复杂,不止一个通道和进路呢?或许当时是有人在别处催动了机关,恰好作用在了你们呆的那处。”
  秦雪若默然:“你说得好有道理,我快被你说服了……不过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我还真没听说过天脉里面有什么机关。”
  战战兢兢只当是在听着恐怖故事的辰光景和来了精神,身体都坐直了几分:
  “你没听说过,我还真听说过!我爷爷跟我说的,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上古的时候,女娲娘娘带着人们在天脉中修建机关和防御工事,困住为祸人间的凶兽。主要参与的就是辰光族和逐风族的人呢!辰光族通过星星确定位置,几千年都不会有偏差,逐风族再根据辰光族标记的位置制造机关,其他族的呢,就打打下手做做苦力。”
  秦雪若疑道:“我怎么没听说过。”
  辰光景和骄傲地昂起头:“都说了主力是辰光族和逐风族嘛!其他打下手的小喽啰们自然是不清楚内情的,再加上后来产生了王族,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很多秘密就被王族垄断啦,普通人更不知道。宣于羽折,你听说过吗?”
  这道理就好比是他们水镜族也不会把编造卦象的机密到处外传,知晓秘密是需要门槛的,这点秦雪若可以理解。
  宣于羽折略一沉吟:“天脉深处的机关……我好像是听族中长辈说过一点。”
  秦雪若颇为惊讶:“你听说过?那岚之也听说过咯?上次她怎么表现得一无所知的样子。”但凡有点警惕,她们上次就不会狼狈到险些丧命了。
  宣于羽折深深地出了一口长气:“圣女,不是我故意要说你朋友的坏话,但是你知道吗宣于岚之在族中的时候除了吃就是睡……在族学中不听讲的,别人乃至女王就莫名其妙夸她聪明,也一下子就被选定成了下一任的族长……说实话我一直以来都很好奇选族长的标准是什么,能吃能睡?啊不好意思啊如有冒犯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听得出来是憋了很久。
  辰光景和叹气道:“看来我生错了地方,生在了逐风族说不定也能混个族长长老当当。”
  “那不用了,逐风族族长还是轮不到你这样的来做。宣于岚之是真聪明,这点我服。”宣于羽折迎着日光颇为惆怅地眯了眯眼睛,有些人像光,要怎么追上一束光呢?使再大的力气,光只是在前方安安静静地横着,痴心妄想的人好像只能落得夸父的下场。
  娈彻“呀”了一声,忽而警醒道:“既然机关被动了,那其中的凶兽呢?会不会跑出来吃人?”
  秦雪若细细回忆,实话实说道:“我和岚之上次掉的那个洞穴里面,没看到有凶兽的痕迹。”
  “那就是已经跑出来了。”娈彻装备武器带得很齐全,身上垮着弓箭,腰间别着佩剑,怀里还塞了几把匕首。
  少年人一往无前,他是西州最英勇的勇士,若真遇到了传说中的凶兽,他定会毫无畏惧地冲上去拼杀,将万民守护在身后。
  “你就那么确定传说中的凶兽真的存在吗?”说得秦雪若心里都发怵。
  就怕真有什么跑出来的凶兽埋伏在途径,啊呜一口把他们都吃掉。
  “存在的,真正的秘密会被统治者垄断,所以普通百姓会通过传说口口相传,可能有夸大的地方,但都是隐晦地去传达一些现实。”辰光景和在这类事情上格外笃定,想来是非常为传说中在天脉中修建机关工事的老祖宗们自豪。
  秦雪若笑:“那娈彻,等你嫁入了王族晓得了被王室垄断的秘密,这方面相关的说来给我听听呗。”她也学会了开玩笑,熟了后不再使用敬称。
  娈彻单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掩饰羞赧。
  不过,秦雪若倒是被提醒了,王室会知道普通人没资格知道的秘密,所以闻人起会知道以血破阵,那么寒浞很大概率也清楚所谓的“机关”。
  上次机缘巧合在别处启动机关的人,会是寒浞的人吗?
  (二)
  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既交流着对于天脉种种传说的看法,也聊着军营中的奇闻异事,前头大体沿着上次的路线,宣于羽折和辰光景和根据秦雪若的描述,调整路线,节省脚程,少走了许多的冤枉路,最终目的还是前往充满着天才地宝的山谷。
  越过了最寒冷刺骨的地方,迎接到了暖意,秦雪若精神为之一振,是了,他们进入到了山谷地带,也许会亲自揭开天脉神秘的面纱。
  在郁郁葱葱的谷道中,宣于羽折神色却陡然一变,轻夹马腹飞奔到了最前方,回身拦着众人道:ʝʂɠ
  “前面,风带来了一阵很浓厚的人血味!这样的血味差不多是十五个人的血!”
  众人纷纷驻足,辰光景和胆子最小,当即哆哆嗦嗦提议:“那我们回去?”
  走到这一步了,自然没有人甘心无功而返。
  娈彻拔出了长剑,显然是预备迎敌:“还有多远?有几个人?”
  宣于羽折闭目凝神分析了下风中的味道,答道:“距离五里。死人十几个,活人一两个。”
  秦雪若问娈彻:“这会不会是夷族在举行某种祭祀?”
  夷族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怎么带着族群在深山中活下来,还能动不动出来抢一下粮草辎重。
  娈彻缓缓摇头:“人祭早在百八十年前就完全废止不用了。这样的情形,我只能想到是有贼人在杀人,是有人在杀人,我作为军人,就要管。你们害怕的话,我一个人去看看?”
  “是一个团队的,既然一起出来了就不抛弃不放弃,一起去看看呗。宣于羽折也说了,活人就一两个,我们有四个人呢!遇到还有口气的,我还能救一救,至于为何天脉深处会有这些来路不明的人,到时候再问吧!”
  这个队伍是秦雪若组的,她是领头羊和主心骨,当即决定大家一起前去探个究竟。
  宣于羽折没有异议。他甚至巴不得是什么穷凶极恶的贼人呢,好让他在实战中各方面得到磨砺。
  辰光景和只好哭丧着一张脸就范:“万一有什么事,你们要保护我啊。”
  秦雪若安抚道:“会的会的,我们不会丢下同伴的。”
  娈彻看到她这样子就生气:“喂!你是个军人哎!怎能如此贪生怕死,真是丢人。”
  辰光景和丝毫不以为耻:“从军又不是我自愿的!王上要求的每族都要出点人,不幸轮到我罢了。保命要紧!贪生怕死不丢人,真死了才丢人。”
  “歪理。”娈彻不屑地摇摇头,只能庆幸辰光景和不是他手底下的兵,否则他一定把她往死里练。
  娈彻已进入全身戒备的状态,马速不疾不徐,右手紧紧地按在佩剑上,以他的反应速度,有什么危险出现能及时拔剑相向。
  宣于羽折也拿起了弓箭,只等遇到敌人,迅速拉弓射箭。他最拿手的是高速连射,一次能射出去三支箭,箭箭能正中目标,他相信自己在远程作战的能力。
  秦雪若和辰光景和很自觉地在二人后面。
  秦雪若本想跟她说,万一他们打不过敌人,她可以不管大家的死活自己先跑,但一瞧辰光景和浑身上下都写着“准备跑路”,秦雪若便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这种小事辰光景和不需要任何人的提醒,肯定是撒丫子跑得最快的那一个。
  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普通人也闻到了浓重的人血味。
  辰光景和说她想吐。
  娈彻铿然拔出长剑,让她憋着。
  前方的地势略微高些,血液顺着流了下来,沾到了马蹄,马儿不安地喷着鼻息。
  这得死了多少人啊。
  众人忍着恶心行进,很快看到了第一具尸体,然后看到了横七竖八的第二具、第三具……
  耳边还有奇怪的声音,“尸路”的尽头,有个小小的身影拿着锤子和凿子正在对一侧的山壁敲敲打打,脸上的白玉面具上有的还未干的血迹,闪着诡异的光。
  尸体上的统一的黑红服制很眼熟,众人震惊地对视一眼,辰光景和城府浅,最先忍不住失声尖叫道:
  “红羽卫!死的都是红羽卫!”
  娈彻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想让她安静下来,以免惊扰到还没离开现场的凶手。
  能杀死十几个红羽卫的凶手不是等闲之辈,也不是个聋子,那个敲敲打打的身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不缓不急地转身看向他们。
  既然暴露了就没有隐藏的必要了,秦雪若颤着声质问:
  “红羽,你杀了他们!你杀了红羽卫这么多人!”
  戴着白玉面具的刽子手,不是红羽还能是谁。
  红羽杀人被当场抓包,不见她心虚胆怯,手上仍拿着锤子凿子,仿佛凿山才是顶顶重要的事。
  红羽反倒带了一丝疑惑反问他们:“你们怎么在这儿?算了,不管你们为什么在这儿,不要妨碍我做正事。”
  秦雪若一看到她就想到那十一条人命,咬着牙翻身下马,检查离她近的红羽卫的尸身。
  很平整深刻的一道剑伤划破了颈动脉,一剑封喉。
  没救了。
  秦雪若又去扒拉下一具,同样的手法,尸体尚且温热,人已早没了生机,血都要流尽了。
  其他的不用看了,也是没救了的。
  秦雪若像回到了那绝望的那一日,那在重压之下挽救不了近在咫尺的人的那一日,也是面前这个残忍的近似魔鬼的女人下的死手!
  她无法忍受践踏人命的恶魔,再一抬眼望着红羽的时候,双目染上了深重的愤怒与恨意。
  宣于羽折也下了马,搀着秦雪若起来,低声提醒道:“小心,她很危险。”
  辰光景和不愧是观星大族出身,眼睛最尖,瞥见了红羽身边放着的一个物什,再次失声尖叫:
  “你们看!你们看啊!她身边放了个木桶,里面都是,都是人血!”
  其他三人被她提醒,这才恍然发现红羽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这般境地,不仅杀了人,还要将人血收集起来,这是总怎样的变态啊?
  秦雪若联想到,红羽杀害那十一个士兵时,也是下令放血而死,并收集了血液,难道她拿人血有用处?
  娈彻提剑上前,怒目而视:
  “妖女,你戕害同袍,该当何罪?我要押着你去主帅面前认罪伏法!”
  红羽嗤笑道:“你懂什么啊?我正是奉了主帅的命令,才杀掉他们的,我劝你们不要妨碍我干正事。哦对了,这些人也是自愿为主帅的大业死的。”
  娈彻剑尖颤了一下,喝道:“荒唐!主帅,主帅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说到最后他都有点不自信了,寒浞连给寒祺下毒都能干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主帅已经越来越不像他五年前认识的那个主帅了。
  为人臣子要尽忠才是。但若上位者不仁不义呢?人臣又该何去何从?师长没教,史书没教,娈彻迷了,卧剑的手不再坚毅有力。
  红羽趁此机会撒开手上的工具,亦拔剑相向:
  “我忍你很久了,既然你敢拿剑对着我,那你们一起死吧,哈哈。”
  娈彻心神溃散的那一刻落了下风,好在及时回神,躲开了红羽致命的一剑。
  最初有些被动,不过娈彻是男子有体力上的优势,战场上正面迎敌的经验颇多。红羽常进行的是暗杀活动,替寒浞悄悄地扫清障碍,往往是找准暗杀对象无知无觉的时候先下手为强,二人均是当世高手,一时金戈碰撞,难分伯仲。
  红羽在体能上不如娈彻,但她背后就是山壁,单脚踏在山壁上借力,倒也没在气力上吃亏。
  但是,她相较于娈彻的优势是,她很沉稳冷静,而娈彻由于无辜生命的逝去被愤怒占据头脑,因而下手更加大开大合,饱含着怒意,想要一招制敌,尽快将红羽擒住,这便是他可以被红羽利用的弱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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