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羽清楚这一点,虚晃了几个剑招,在娈彻急于格挡的时刻突然剑锋一变直取他的咽喉!
秦雪若失声尖叫道:“小心——”
一剑划开颈动脉,是红羽最惯用的剑招。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几乎是躲无可躲。
秦雪若不想好好的一个人陪着她走,回的时候只能给寒祺带回一具尸体。而且红羽怎么说的来着,要把他们都杀了,估计娈彻之后就是他们的死期了。娈彻都打不过红羽,其他人更打不过。
红羽阴毒地笑着,她几乎胜券在握,高高在上的小将军的性命也将被她夺走了。
可偏偏功败垂成的那一刻,有三只利箭精巧地避开了娈彻的后脖颈,直冲向她的面门!
红羽其实可以赌一下她的手速快还是箭快,能不能在被箭射中前抹掉娈彻的脖子。
但她还是很看重自己的性命的,她想活着,和娈彻一命换一命不划算。
她咬牙生生转变了剑锋的方向,改为格挡那三支箭——连发的三支箭,逼迫她不得不正面格挡,若是一支箭,她还能不停下手上的动作,只是侧身躲过。这出神入化的箭术定是出自宣于家的人之手,这个仇,她记下了。
红羽不得不的格挡给了娈彻喘息的机会,他急忙调整节奏,侧身外闪。狭小的紧贴着山壁的打斗于红羽的武功路术有利,反之,他将更加开合自如。
宣于羽折提醒道:“娈彻将军!千万冷静啊!不要被她牵着鼻子走!”
娈彻与她过招沉稳多了,没有再被影响。
秦雪若第一次见到宣于羽折三箭齐发的功夫:
“你出手了?怎么才出手!”
那三支箭矢再出得晚些,娈彻就没命了。
宣于羽折挠头:“我在想一打二是不是不太好……”
秦ʝʂɠ雪若怒极,抬脚给了他结结实实的一脚,吼道:
“你没听她说什么吗?她说要把我们都杀了!我们都快全没命了,你还纠结一打二纠结个屁!帮忙!现在就给我帮忙!”
宣于羽折差点没把她气死。
她原本以为是二人缠斗中宣于羽折不好瞄准才没出手。原来他是能做到的,只是在纠结那可笑的江湖道义。换了宣于岚之在,二话不说就上了。
“哦哦哦。”宣于羽折继续瞄准。
他看了会儿娈彻的剑招与步法,看出了个大概,有的放矢,既避开了娈彻,又预料到了红羽下一步的轨迹。
红羽晓得他要继续放冷箭帮忙,也分着神提防他,没想到算了又算,箭好像有生命一般还是冲着她最新的方向直冲。
红羽心里叫苦不迭,形势发生了变换,她只有防守之力。
第36章 .凶兽出世
既要防守娈彻的剑招,又要留心宣于羽折神出鬼没的箭矢,难免有疏漏之处。
又过了几招,红羽一个不小心,箭矢没入她的肩膀,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红羽保留着许多野兽的本能,比如受到伤害感受到了疼痛,反而让她愈加的癫狂。
娈彻以为她受了伤攻势会弱下来,谁知,她口中发出野兽被激怒的尖啸,腾出一只手用力将几乎入骨的箭矢拔了出来,愈战愈勇,不顾肩膀上的血流如注,隐隐有越战越勇的趋势。
“疯了吧。”秦雪若感叹道。
终是有伤在身不敌娈彻,再次落了下风后,红羽冷哼,从腰间取出什么物件,用手指夹着,朝娈彻一股脑地丢过去,明摆着是什么暗器。
“小心!”
娈彻忙收住进攻的势头,回身撤退十几步,拉开距离,以免被暗器伤到。万一暗器上淬了毒,会直接没命的。
只见,红羽手中捏着的是一个个白色的蜡丸,小球落地后,迸发出一阵刺眼的火光和烟雾,旋即又消失。若娈彻躲闪不及还在原处,此刻会被烧成一个火人了。
娈彻直觉烟雾有毒,掩了口鼻骂道:“好阴毒的手法。”
红羽捂着不住流血的肩膀,气力已失了大半,仍冷笑道:“你们一打二也好不到哪里去。”
望着渐渐消散的火光与白光,秦雪若觉得这副情景眼熟得很……
应该是不久之前在哪里见过,且让她印象深刻……
记忆一闪,秦雪若福至心灵,大声喝到:“红羽!是你!那天躲在禹应焕棺材里鬼鬼祟祟的人是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当夜,躲在禹应焕棺中的蒙面人,为了脱身使出了相同的招数。
秦雪若不会傻到以为只是巧合。
她因为震惊而发抖。
难怪寒浞假模假样地吩咐人去擒贼却一无所获,根本是他安排的人!
那他用意何在?难道禹应焕的死而复生和他有关系?
秦雪若明白戍北军风平浪静的表面之下有着诡谲的风云,但她没有想到阴谋从她进入军营的第一天起便将她包裹其中。她自以为看得通透,却早就深陷陷阱,并对其一无所知。
红羽冷笑:“被你发现了,那又怎样?你配知道我们谋划的大业吗?”
“你所谓的大业就是滥杀同袍残害无辜吗?”
怒火中烧的娈彻提剑又刺,红羽已是强弩之末,后仰着踉跄闪过,剑尖将她的面具挑飞,露出了从未示人的真容。
娈彻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竟是震惊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其余三人知道红羽的面容有异,对视一眼,认为现今的红羽没有太大的威胁,于是也走上前去看红羽的面容。
是很丑吗?不至于把娈彻丑到呆住吧。
秦雪若怀着这样的心思,去望红羽的脸。
红羽长得不丑,也称不上是漂亮,不过是中人之姿,被众人围困,没有惊慌失措,捂着伤口靠在山壁上喘息休息,仿佛成为笼中困兽的不是她。
而她的左脸上,有着一块丑陋隆起的陈年伤疤,伤疤显出一个“夷”字。显然是被烙铁烫了字。
秦雪若不明所以,从军的三人皆是神色一凝——被俘虏的夷族人都会在脸上用烙铁打上标记,有的留在军中做奴隶,身份高些的被送往武都听候发落,只是,夷族俘虏如何能摇身一变成为太子亲卫,执掌暗卫呢?
辰光景和惊呼道:“你是夷族的俘虏!怎么混到我们内部来了!主帅知道吗?”
秦雪若算是听明白了。脸上有这个字的就是战败被俘的夷族人,夷族俘虏按理说和戍北军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红羽得到了寒浞的重用,还一副很为寒浞拼命的样子,着实令人生疑。
至于辰光景和那个寒浞是否知情的疑问,他们心里其实也清楚,寒浞肯定是知道红羽的底细的,他绝对不会在身边放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但是,他们身份迥异,立场相对,红羽却是寒浞最信任的人,未免太蹊跷了。
很简单的疑问,红羽却听得双目血红,似乎正戳中了她内心的痛点:
“夷族人?哪来的夷族人?你,还有你,你们亲眼见过吗?啊?”
官方的说法是,在天脉周围有不听教化的异族人,珨国几番试图教化拉拢,传授先进的耕织经验,谁知夷族人天性嗜血,只知烧杀抢掠,于是珨国只好出兵镇压围剿。期间,从来没有放弃过尝试着招安,尤其是先太子最为主张招安的路线。
不过说来也奇怪,夷族人的生产水平以及武器兵马远远不如珨人,却背靠着天脉神出鬼没,野火烧不尽一般。有时候平定安宁了个大半年,突然就窜出来小队人马出来游击骚扰。
娈彻皱眉:“我亲眼见过的啊,还和夷族人交过手呢。”
“哈哈哈哈——你懂什么?夷族人早就、早就没有了!”红羽凄厉且癫狂地笑着。
秦雪若想问夷族人早就没有了,那她是什么。
只见红羽突然抄起盛满人血的沉甸甸的木桶。
众人吓了一跳,相互掩护着往后退。
红羽该不会是要拿人血泼他们吧?没下毒的话倒也泼不死,就是太恶心了。
谁知,红羽并没有泼他们的意思,而是提着桶往身后的山壁上泼去。
浓烈的人血在山壁上蔓延开来。
红羽力气大,泼得高,边泼边发出凄厉阴冷的笑,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到不像个人了。
口中不住道:“你们都得死——你们珨人都给我死!”
几人觉得她是疯了,正常人嘛,当然得离疯子远一些。
人血的味道浓郁,含着令人作呕的腥味,加上山风一吹,辰光景和胃中翻江倒海,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掉头哇哇大吐。
宣于羽折拧眉看着红羽癫狂的表演:“不对劲。”
“我也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娈彻提剑,随时戒备红羽又会使出什么杀招。
秦雪若道:“那麻烦你们最好把不对劲说出来……”
辰光景和吐了个差不多,扭头一看,照旧沉不住气地吱哇乱叫:
“血!你们看这血!被山壁吸收了!”
山壁上有青苔杂草,吸附点血液很正常,然而他们看到的被红羽泼洒了人血的山壁,似乎有生命一般在“吸”血,竟然没有将一滴血落在地面上。
并且,山壁最开始淋上了厚厚的血浆,颜色是极深的殷红,随着时间的推移血迹竟然变得越来越淡。
就好像……山壁后面有什么生物,在贪婪地吸食人血!
着实诡异。
泼完了人血,红羽把桶一扔,获得了足够的调息的时间,提剑挑了个最软的柿子,冲着辰光景和奔袭,面目狰狞道:
“你们都给我死——”
他们四人本来是呈“一”字,堵住了红羽逃离的必经之路。
红羽这颗软柿子挑对了。
辰光景和没有想过迎敌,惊慌失措尖叫着连滚带爬往侧边躲,这下便给他们的包围制造了一处破口。
恰好,红羽本身的计划也正是激她避让,而不是取她的性命,顺着包围圈的破口全力使出轻功,几个呼吸之间便扬长而去不见了踪影。
本来是胜券在握可以活捉红羽的,都怪辰光景和太不争气,尚未交手便想着保命,娈彻气得要摔剑:
“你哪怕和她过两招呢?”
辰光景和不争气到摔在地上,秦雪若叹着气去搀扶她,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本事没你们本事大,我感觉她一招就能弄死我……”所以就先躲为上了。
宣于羽折擦了擦弓,悠然道:“本来我还会担心我们东方阵落后于其他阵营……看来真是我想多了。”北方阵要个个都是辰光景和这样子,东方阵定能独领风骚。
“好了,不要说她了,红羽阴险狡诈,保命为上并没有错,我们要不研究一下山壁?”
秦雪若作为领头羊,自然是要维系好团队的的。
众人恰好也想搞清楚红羽往山壁上泼人血的用意,点了点头,忍着恶心一步步向山壁靠近。
不由地被眼前的所见震惊住。
只见,山壁上刻着古朴的符ʝʂɠ号,年代久远,像是最古老的文字雏形,简单,却有力量,好像蕴含着先祖的能量。几人看了,不由生出了想要叩拜的敬意。
被大串大串古朴符号围困住的,是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物,姿态各异,看起来像是雕刻上去的,又不太像。
怪物直立着身子,个个有好几个人那么大,有的下半身长得像鳄鱼,有的下半身长得像狮子,但无一例外都拥有着可怖锋利的獠牙,一看就知道是一口一个小朋友的类型。
怪物扭曲可怖,古朴的符号却让人看着心生崇拜与尊敬,几人无言,不约而同地对着符号拜了几拜。
原始符号沾染上了人血,居然慢慢黯淡褪色。
秦雪若道:“我有预感,这是先祖留下来的,有着某种力量。”
辰光景和快嘴快舌道:“这是先祖封印凶兽留下来的机关?那那些张牙舞爪的东西,就是凶兽呗。”
娈彻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下去:“呃,那红羽泼人血……是要破坏机关放出来凶兽?嚯,这不就和若若上次放血求生让山石转移变动对上了吗?”
几人慌忙退后,警惕地看着山壁。
那么大的一只怪物,一口就能把人的脑袋咬下来,秦雪若想着小腿就有些哆嗦:
“你们不要吓我……别说这玩意儿会出来哈……”
宣于羽折持弓往后退,他一退,大家慌里慌张跟着退。
射箭的人视力最好,眼睛最尖,宣于羽折道:“我感觉领头的那个怪物眼睛眨了一下。”
“不要吓我啊。”辰光景和当即哭丧着脸,去拉宣于羽折的胳膊。
“喂,你别拉我胳膊,万一这些怪物们活过来了,我还得射它们呢。”
秦雪若紧张地吞咽着口水,坏了,她也感觉到,那些怪物,不仅仅只是雕刻……
好像,一直都是活的……
“我们要不,跑吧……”当真能确认怪物在眨眼的时候,秦雪若颤颤巍巍提出这个十分丢人的建议。
话音刚落,周围的山石发出了“簌簌”的震动,连带着地面也在震,尤其是人血山壁,出现了道道裂缝,祖先刻下的神秘印记彻底失去了原本的功用,被人血所破坏,发出最后的哀鸣示警声。
山壁表面像被刮花了一般碎裂,好像有什么活物,要从后面复苏冲出……
四人本来第一时间就要跑,被突如其来的震感晃摔倒,几息后示意了震感,能在山石震动中保持住平衡,但时间有些来不及了。
“跑吧。”辰光景和是最想跑路的人,不过她平衡能力最差,在摇晃中不怎么能跑得动。
山壁“哗啦啦”彻底碎掉了,真的有东西从里面往外钻……
几人相互搀扶着往外逃命,跑了几步,娈彻撒了手率先驻了足:
“不行,我不能走,这些怪物们跑了出去,要是会伤人的话,第一个踏平的就是戍北军,戍北军之后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们,我不能走,你们跑吧。”
戍北军的作用本就是为守一方安宁,预备着天脉周边可能涌现的各种意外,他作为一阵统领,食君俸禄,从小在西州也受着百姓的供养,危险来临时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宣于羽折握紧了手中的弓,人对于未知总是有着恐惧,他盯着仍在片片剥落的山壁,问道:
“如果是宣于岚之在,她肯定不会后退一步的,对吗?”
“是啊,你知道她的,自大又自负,即使可能面临着牺牲,也不会允许有人倒她她前面。”就像上一次死里逃生一样,宣于岚之习惯性地将所有的责任都承担在自己的肩上,相似的人会互相吸引,秦雪若开始确实是被前所未见的异动吓到,经由娈彻提醒,自然也愿意将万民护在身后。
“嗯,我的选择也是留下来,就算真的是上古凶兽,先辈们既然可以把它们封印住,我们也会有办法的。”宣于羽折重新举起了弓,这一次,仿佛脱胎换骨。
辰光景和咬了咬牙,在逃生和讲义气之间豁了出去选择了后者,拔剑做迎敌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