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裕力有不逮, 只能咬到锁骨上方一点的位置,那里稍微见了血, 腥甜的铁锈味在舌尖蔓延开,过后唇齿间又品出一丝异香。
像是梨子的水润清甜。
这种味道有些莫名熟悉, 似乎在哪里闻见过, 岑裕有些想不起来。
到底是在哪里闻到过?
岑裕紧锁眉头,努力思考。
那种感觉就好像吊在猫咪跟前的猫抓球,只差一点点就能回忆起来。
但对方却没给他继续回忆的机会, 岑裕只觉得后颈一痛, 眼前一黑, 紧接着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视野一片黑暗。
眼皮上似乎缠了一层绸布,布料丝滑, 却很是遮光, 让他一丝一毫的光线也看不见。
这是哪里?他被带到了哪儿?时间过去了多久?
岑裕挣扎着要爬起来,下一秒却身形顿住。
手腕被缠绕的存在感异常明显, 随着他的动作,广伯剧晓说漫话都在腾讯裙四贰二咡五救意四柒耳边锁链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功力已经在慢慢恢复,岑裕尝试用内力震断锁链,结果却以失败告终。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对方没将他带离督公府, 这幅锁链是由天陨铁打造,从材质到造型都极为独特, 岑裕不仅用它捆过很多人,更是前些天才从国师那里取回来,不可能认错。
坏消息也基于此,天山玄铁是世上最坚硬的材料,这种特制的囚具连当世第一的武林高手也无法挣脱,故而深得岑裕喜爱,如今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用到自己身上,要不说怎么说世事弄人。
当然陆槿梨是玄铁锁链捆人生涯唯一的滑铁卢,毕竟岑裕再聪慧也想不到光风霁月的国师大人竟然学过开锁。
一旁陆槿梨围观了督公大人从谨慎观察到急切挣脱到想通一切最后陷入颓败的全过程。
她轻笑了一声:“督公大人这是终于看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被锁链束缚的青年坐在黑暗中,听到声音后警惕的竖起耳朵面朝她的方向,后背绷紧。
失去视觉后其他的感官更加敏锐,他听见对面那人慢悠悠的倒出一杯茶水,却没喝,紧接着是一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咔哒。
是杯底叩击台面的声音,她把茶水放在一旁。
不是给他喝的?什么意思?
即使落入最糟糕的险境,岑裕也一刻没有停止过思考。
脚步声由远及近,对方来到了他的身边。
岑裕神经骤然绷到最紧,下意识蜷缩起手指,手背上淡青色的经络因为用力而根根分明,生理性的厌恶抗拒令全身汗毛控制不住的炸起。
手腕的锁链发出声响。
岑裕感觉到他的手腕被人毫不留情的拽了起来,青年不受控制的往前一扑,身形跌跌撞撞,在即将摔倒的最后一刻被人轻轻扶住了肩膀,送回原位。
那人执起他的手腕查看了一番,发出一声感叹:“嘶。督公大人,你这身子也未免太娇气了些,这就红了?”
不过才绑了不到半个时辰,竟然就破皮了。
细小的血珠渗出来,染红了肌肤,像是一株盛开在雪地里的罂.粟花,靡丽,脆弱,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采花贼竟然还会怜香惜玉?
这倒是个意外发现。
黑暗中,岑裕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失去内力,我也只是一个不堪一击的普通人,自然不及阁下皮糙肉厚。”
“你想让我将锁链解开?督公大人难道觉得我很愚蠢吗?”
岑裕突然自嘲一笑:“罢了,走到这步田地,落到你手里,我无话可说。”
“不过是一副身子而已,既然你不嫌脏,那就拿去。”
竟然这么快就放弃挣扎了?
这可不是岑裕的性子。
陆槿梨好奇的端详着他的面容。
岑裕松开紧抿的唇瓣,武者在黑暗中视物如白日一般不受阻碍,那双唇不知何时被咬出了一点血。
殷红血色为脂,点缀在雪白肌肤上,让对青年本就盛极的容貌平添了一抹残损的美。
他微微垂着头颅,眼上的绸布让他显得愈发脆弱,不经意间露出的一截后颈纤细易折,仿佛一掐即断,脆弱与其阴狠本性的反差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但他只是看着放弃了而已。
陆槿梨知道,岑裕是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放弃同命运挣扎的人,就像一条蛰伏在黑暗中的毒蛇,吐着蛇信,等待良机准备一击必杀。
绸布下那双眼睛若此刻是睁着的话,必然正泛着冰冷阴狠的杀机。
老婆实在太努力了,努力到她都有一点不忍心让他的希望落空。
可怎么办呢?
她已经忍耐很久了,今天是一定要吃上肉的。
那就,稍微让让他好了。
陆槿梨勾唇。
“督公既然如此大方,那我就只好,却之不恭了。”
她半蹲下.身子,低头含住他的唇。
……
这实在不是一个甜蜜的吻。
血腥味始终缠绕在这个吻当中。
起初是岑裕的,随着吮吸的愈发深入,本该是意乱情迷之际,青年却猝不及防的绷紧下颚,牙齿凶猛的闭合,竟是想要咬掉陆槿梨的舌头!
然而陆槿梨出手同样快若急电,抬手间便已控制住对方的两腮。
然而还是稍慢一筹,舌尖被咬出一个血洞,浓郁腥甜的血腥气弥散在唇齿间,同时刺激着两人的感官。
疼痛让所有细胞变得警觉,陆槿梨突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感。
因此她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更进一步的加深了这个吻。掠夺与进攻,仿佛是刻在DNA里的本能。她吞噬吮吸着对方口腔里的每一份空气,直到岑裕逐渐变得呼吸不畅,眼角泛泪。
良久唇分。
青年瘫软在地上剧烈喘.息,唇边拉出一道水光,已经没有力气说话。
陆槿梨抹去唇角的一丝血迹,调笑问道:“方才在浴池边就想说了,督公大人怎么这么爱咬人,你是狗吗?”
岑裕缓过一点劲就听到这句话。
早在陆槿梨未卜先知般钳住他两腮时,岑裕便知道这人完全看透了他。
能这么熟悉他的人不多,岑裕心中已经有了一点模糊的猜想。
既然如此,伪装已然是无用,他干脆暴露本性,伸手撕扯陆槿梨的衣摆,恶狠狠咒骂道:“你去死。”
陆槿梨噗嗤乐出声,她托了下腮:“督公大人怎么连骂人都这么娇?往后干脆叫你娇娇好了。”
只不过随口调笑,陆槿梨却眼见对面人像是被定格了一般怔愣住,神色既尴尬又迷茫,最后演变成恼羞成怒:“你到底有完没完,话这么多,要上就上,不上就滚出去!”
“督公大人好像看起来比我还急?”陆槿梨漫不经心的晃了晃锁链,“可是你刚刚才咬了我,我很记仇的欸。”
“不惩罚你一下我可是不会甘心哦。”
“……?”
岑裕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
“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回应他的是锁链被拖动的声音,很快岑裕被抱起来放在了床上,柔软的床铺没能让岑裕心情变好,反而随着距离的变长,他的手臂在锁链的作用下无可奈何的被拉扯过头顶,固定成一种分外屈辱的姿势。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开始被放置在一旁的茶水被拿起,脚步声停在他面前。
随后下巴被人毫不留情的掐住,冰冷的茶水灌进喉咙里。
“唔……你……放肆……不……”
所有的抗拒都被粗暴的镇压,随着液体滚入腹中,岑裕的意识开始变得昏沉。
与朦胧发胀的意识相对的,是逐渐变得敏.感的身体,只是随意的一个触碰就让他无法扼制口中的低.吟,就连微小的气流拂过肌肤,触感也被放得极大。
这不是媚.药,却要比它恐怖一万倍。
岑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少女的低笑如恶魔低语:“猜猜看,我往这杯水里加了什么?”
第54章 被囚国师×阴鸷毒舌督公(十四)
答案是什么都没有加。
陆槿梨从前并不知道精神力还可以这么用。
只是最近研究的书籍越来越多, 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多有趣的花样。
“咳咳……”
水珠连成线从岑裕嘴角滑落。
他别开脸狼狈的倒在床上,沾了水的发丝贴在脸侧,身上的衣服是来时陆槿梨随手捞来给他披上的。
当时没仔细看, 现在才发现这衣服的样式偏异域, 红衣如纱,薄薄的一层, 衣服上精巧的小挂饰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本该是凌乱皱巴的外衫, 却不知何时被人草草收拾整理了一番,松松挂着的腰带扣紧, 掐出劲瘦的腰身, 与之相对的是裸.露出的大片胸膛。
“放肆?”陆槿梨喃喃琢磨着岑裕脱口而出的话。
她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随即又笑起着挑起青年的下巴:“督公大人这口吻如此熟稔,可是把我当成了什么人?还是希望我是什么人?不如说出来,让我来替你看看猜得对不对。”
岑裕按捺着对方手指与肌肤接触时的温热触感, 五指深深的抓紧床单, 强忍身体深处传来的颤栗感。
他咬紧牙关, 尽力不让自己显露异状:“呵……”
岑裕冷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
“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这么张牙舞爪的,真不愧是督公大人, 意志力真强。”
陆槿梨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她笑眯眯的捏住青年白玉似的耳垂,凑上去轻轻吹了口气, 果不其然对方的身体剧烈的震颤了一下,白玉迅速染上了漂亮的桃粉色。
“不如一换一。你不想知道我给你下了什么药吗?告诉我你心中的那个名字是谁,我就告诉你我给你下了什么药。”
岑裕重重的喘了口粗气,这种感觉实在太折磨人了, 一会儿像是泡在冷泉里,一会儿又像是置身于活火山。
大脑晕晕沉沉的无法集中精神思考, 唯有全身各处的感官在向他发出信号,并且一声比一声清晰,正在逐渐占据他的所有思维。
他花费了一段时间用来理解陆槿梨的话,整个人显得十分迟钝,但条理还是清晰的:“药你已经下了,即使我现在知道这是什么药也没用,我也无法凭空变出解药。倒是你——”
岑裕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一个采花贼怎么如此担心我猜到你的身份,难不成你真的是我认识的人?”
本以为会激怒对方,没曾想却听见一声短促的轻笑:“牙尖嘴利的督公大人也很可爱,好吧,那我再退一步。”
一个温热濡湿的吻落在他耳垂上,对方轻咬慢舔,似乎在用这只耳垂磨她的犬牙,带着撒娇般的亲昵:“告诉我你猜的那个人是谁,我就给你一半解药,如何?”
“没有解药,我很怕督公大人撑不到最后啊。”
永远预料不到的反应,层出不穷的磨人点子,越来越靠近心中的那个猜测。
但无论对方是不是那个人,说出她的名字都好像显得自己对她有什么想法似的。
残破之人竟妄想天上明月坠入怀中。
若把岑裕此刻所想公之于众,大概所有人都会唾骂他痴心妄想,觉得他心思龌龊,肮脏不堪。
他有些希望是她,正因为这点微弱,渺小,连岑裕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渴盼,让他开不了口。
全因他潜意识里害怕被她知道自己的妄念。
若不是她的话,至多不过是被嘲笑一番。
岑裕经历过的大风大浪多了,能杀就找机会杀,不能杀也不会放在心里太久。
气一气也就罢了,总归不会太跟自己过不去。
若是她的话……
岑裕觉得这关他可能过不去了。
他害怕她也觉得自己脏。
岑裕抿唇。
他打定主意不肯开口,陆槿梨也拿他没办法。
她叹气:“督公大人怎么这么倔,我原本也是想温柔些对你的。”
“既然如此。”
锁链哗啦啦响,陆槿梨翻身将青年压住。
锁链摩擦过手腕,原本破皮的地方因为感官被放大而火辣辣的痛,痛得他闷哼一声,眼角不自渗出泪。
岑裕只觉得眼皮上一松,绑眼的绸布被解开,他茫然睁眼,四周还是黑暗一片。
屋里并没点灯。
少女附耳下来压低的声音带起的气流打着旋儿钻进他的耳廓里:“是不是还看不见?别眨巴了,你的内力还没恢复呢。”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陆槿梨牵着对方的手指压住脸上的面具,冰冷坚硬的黄金面具和她掌心的柔软温热形成鲜明对比,让岑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就赌,结束的时候,你能不能看见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