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渡站到她面前，语气温和：“不是说累了？”
“哥哥背你。”
小满反应了会儿，还是贴上他的后背。
望渡的背很宽，热热的，让人觉得很安心。
他走起路来很稳，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背着她永远不会累一样。
小满被他背着走了好久都没往下掉一点儿。
风很寂静，天边已是一片深沉的蓝。
小满的身体随着望渡的步子微微晃动，很舒服。
“哥，你手机丢了，肯定还没看过自己的微信吧。”小满埋在他左肩，小声说着，“我上周去交流会当志愿者，赚了两千五噢。”
“本来打算用这笔钱买票坐车来找你的。”
“现在还是见到你了，但却跟我预想的不一样。”
她说了这么多，归到根源，其实只表达了一件事儿。
我想你。
“我们家小满这么厉害啊？”
望渡回话时，小满趴在他肩上，感受到他胸腔里轻微的震颤，麻酥酥的。
他又说：“我也很想你。”
小满听着他好听的嗓音，有些入了神。
或许是望渡的后背太舒服，前几天缺少的睡眠和今天一整天的劳碌混在一起，化成浓浓的困意。小满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侧耳刮过微风，轻轻撩起她的发丝。
望渡放慢步子，慢慢地走，避免惊扰到她。
-
不知是不是重新回到洪城的缘故，小满在梦里回到十年前的永清巷。
那是夏天。
没有洪水，也没有下雨。
天气清朗，巷子里的石板路有几处松动，路人走过时会发出轻微的晃动声。
小满仍旧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
一群群孩子不断从她面前跑过，转着漂亮的风车，手里抓着她想吃了很久的陈记老面包铺的点心。
他们在她面前跳房子、玩捉迷藏、丢沙包。
小满鼓起勇气站起来，没忍住往前走了一步。
周围的景物瞬间退缩，那群孩子离她又远了几步。
她越朝前走，他们就越远。
小满在原地站了很久，最终还是坐回台阶上。
她埋着头，看地上爬过去的蚂蚁。
伸出手指，她挡在蚂蚁们前进的路上，后来又意识到这样有点儿欺负小动物，不对，于是收手。
天下起雨。
水珠一滴一滴落在石板路上，绽开一朵朵雨花。
“欸。”
突然，有道冷冷的少年音喊了她一声。
小满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卫衣的小少年，他耳朵上有个结痂的伤疤，锁骨上贴着创可贴。
小少年表情看起来有几分不耐烦，压着眉头，眸子里却没有一点儿恶意。
直视别人时，很好看。
小满认识他。
他是十三岁的望渡。
小少年手里拿着一个东西，别扭着朝她递过来。
梦境里，小满看不清那是个什么东西。
直到小少年开口。
他仍是那样酷酷拽拽的声音，说：“小学生，奶油椰蓉面包吃不吃？”
-
到宾馆时，小满被周围行人说话的声音吵醒。
意识到自己不合时宜地睡了一觉后，小满在望渡背上蹭了蹭。
“醒了？”望渡问。
小满低低地“嗯”了声。
望渡：“正好，一会儿一起去吃点儿东西。”
小满点点头，拍拍望渡的肩膀，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回到房间后，望渡说：“这一片的水电已经抢修过来，但每天供应有限，只能很快速地洗个温水澡。”
小满：“好，那我很快很快。”
望渡伸手，用手指蹭掉她脸上的脏污。
“嗯，你洗，我出去给秦洋他们打个电话。”
小满猛然想起什么，抓住望渡的手：“哥，我的换洗衣服忘记拿了，在唐老师的车上。”
望渡微微蹙眉，看向自己的行李箱。
“你可以穿我的衣服，但是裤子……”
小满：“……”
她哥身高一九一，他的裤子她剪一剪，估计能当旗袍穿。
看她一脸愁样，望渡没忍住笑。
他从行李箱里找出一件白色T恤，递给小满：“你先洗，我帮你搞定。”
小满心惶惶地，拿着他的T恤走进浴室。
等她洗完出来后，酒店门内的把手上已经放了一个小袋子。
小满拿起来，看到几件贴身衣物和一条长度在大腿中上部的白色休闲短裤。
望渡再回来时，小满衣服已经换好。
他的T恤对她来说还是太大，长度很尴尬地恰好挡住那条裤子，下摆擦着的那双腿，白皙修长，格外好看。
一直往下看，就能看到她微微突出的脚踝和上面的浅红肤色。
望渡目光在她腿上落了一瞬，而后不自然地挪开。
“哥，那你去洗澡的时候，我也要避开吗？”小满问。
说着，她就打算往门口走。
望渡把人拉着拽了回来。
“别出去。”
小满握着望渡的手，感觉他手心在发烫。
“那我就在这里，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望渡拿着换洗衣服进浴室。
没一会儿，里面就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虽然小满以前也远远听见过望渡洗澡，但这么近，还是第一次。
她没由来觉得有点儿害羞，干脆上床，把自己的身子和头都埋进被子里。
嗯。
这样显得礼貌一点。
望渡出来时，屋子里看不见任何一个人影。
出去了？
望渡的心紧了一瞬，脑海里浮现出她藏在衣摆下又白又直的那双腿。他几乎立马就要出门去找。
手握在门把上时，望渡回头看了眼。
这次，他看到床上的那一小团凸起。
望渡松了口气。
走过去，微微把被子整理开，小满的脸露了出来。
因为一直憋在被子里，她脸被热得潮红。
长睫翘着，安静乖巧。
昏黄的酒店灯光下，望渡俯下身，偷偷亲吻在她额头。
第60章 小红花
这是洪城里很小的一家宾馆, 设施老旧，隔音也差。
走廊上人来人往，脚步就会传进房间。
可即便如此, 小满还是睡得很沉。
手机振动到第三次, 她才迷迷糊糊醒来。
她坐起来往平时常放手机的位置摸，没找到。
寻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手机在床头充电。
小满拿起接通。
联系人是姗姗，声音确是秦洋的。
“小满，你们回酒店了吗？”
“回了，秦洋哥哥。”她又问, “姗姗怎么样啦？”
秦洋：“刚刚输完液，医生说可以走了。我们这会儿正打算要回来，你和望渡吃过东西了没？”
小满揉揉头：“还没。”
“那我们给你们带快餐回来，估计半小时。”
“好，谢谢哥。”
挂断电话时, 小满看到不远处的小沙发上，望渡手动了动。
那个黑色皮质沙发很小, 长度不超过一米五，望渡脚还在地上，只上半个身子躺着。
看着就难受。
他醒了，手搭在额前。
小满一下子愣住：“哥，你怎么睡在沙发上。”
望渡撑起来，抬眸往她这边看：“秦洋要回来了吗？”
“嗯, 秦洋哥说给我们带饭回来。”小满没被他把话题带走, 再次问道, “你怎么不过来睡床呀？”
望渡缓缓坐好，看着很沉静。
“没经过你同意, 我不能擅自过去和你睡。”他答。
“啊？”小满不解，“可我们不是一起睡过好多次了吗？”
“不一样的，小满。”望渡拧开一瓶水，起身走向她，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之前是你同意，这次没有。”
他把水递给她。
小满喝了口水。
他们是情侣，但望渡并不认为他可以为所欲为。
他爱她，也尊重她。
在她没说可以之前，他就得守着自己应该做到的事情。
小满拍拍床：“你坐。”
等人坐下，她把水放到一边，拉起望渡的手：“那我现在告诉你，以后你都可以。”
小满微抬着头，目光柔和地看向望渡。
“哥，我以后打算和你结婚的。”
“我很喜欢你。”
“你干什么都可以。”
话音落下，像是一阵风，破开了房间里潮湿黏腻的气息。
小满好听的尾音绕在望渡耳畔，挠痒一般地打转，撩动。
男人清俊的脸上，神情有片刻滞住。
望渡被小满握着的手不受控地收了收，细微的动作下，两人交握得更紧。
他笑了一下，手抚上小满的脸，轻轻垂头下去，温柔抵住她的额头。
“小满，你真的好乖。”
残存的睡意消散，小满和望渡靠得很近。
望渡颈部好看的线条落在她眼里。
她伸手，指尖在他喉结上轻触了一下。
摸完，小满嘴角勾起一点弧度。
她满意地说：“我小时候就想摸了。”
“嗯？”望渡的声音里平添了几分柔软，“什么时候？”
小满想了想：“一年级。”
望渡笑得轻颤：“这么小的时候啊？”
他抓住她的手，垂眸，放到自己身前：“我给你揉揉。”
“物资那么重，还有沙袋，搬得你手都在抖。”
望渡从她的手腕，慢慢往上揉，很仔细，几乎每一处都照顾到。
“这么小一双手，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
“明天大概会抬不起来。”
他力度不轻不重，揉在小满手臂上、胳膊上，很舒服。
小满手臂酸痛的地方，随着他的动作稍稍缓解。
她叹气：“都不用明天早上，这会儿就有些抬不起来了。”
“不过没关系，明天我和学姐去发放物资，不需要很用力。”
小满看着望渡帮自己揉手，忽而感觉他手腕有些空。
“哥，你的戒指和手表呢？”
望渡：“怕丢，怕弄脏，所以放在行李箱里。”
“这样哦。”
窗外夜色深沉，秦洋和姗姗快十点才回来，拎着的几份饭都还热腾腾的。
几人换到姗姗房间，围坐在桌边。
小满一看到姗姗就问：“你怎么样，还难受吗？”
姗姗拍拍胸脯：“放心，钢铁一般的女人不会有事儿，我液都没输完就退烧了，后面几个小时像在那儿玩一样。”
秦洋发着筷子：“你就听她吹吧，烧得严重的时候眼泪鼻涕一个劲儿地流，嘴里还念叨着‘人的身体是不是太脆弱了点儿’‘秦洋哥给我倒杯水，我和我的子子孙孙都会记得你的大恩大德’。”
他学着姗姗说话。
“最后还让我帮她擦脸，然后看看纸巾是不是咸的。”
“因为她怀疑眼泪在脸上被蒸发，留下了少量的盐。”
几人笑作一团。
“有拿药回来吗？”望渡问。
秦洋：“拿了，今晚不用吃，明早才开始吃。”
四份饭的菜稍有不同，在吃饭之前，几人打算先分一分菜品。
姗姗看到小满和秦洋餐盒里的芹菜牛肉直了眼睛：“给我来一筷子，求你们。”
小满立刻就要给姗姗夹过去。
筷子才伸出，就被秦洋挡了回来，他说：“不给她吃这个，医生说她得吃清淡一点儿，牛羊肉这一类的东西不好消化，肠胃会有负担。”
姗姗瞪他：“就一块儿也不行吗？”
“不行。”
“秦少，你好狠的心。”
“滚滚滚。”秦洋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餐格里的清炒小白菜塞过去。
望渡看到小满面前的香菇炒肉，一言不发地帮她挑。
秦洋和姗姗也知道她不吃香菇，于是很自觉地去夹，没一会儿小满的那一小格香菇炒肉就只剩下肉。
分好菜，几人开始各吃各的。
姗姗看着其他人碗里的小炒菜，又看看自己这边的小青菜、白豆腐、大萝卜，撑着下巴叹了好几次气。
她无聊地一口一口塞，扒开某片小青菜时，突然看到下面有一块裹着酱汁的牛肉。
姗姗猛地用青菜盖回去。
她下意识看向小满。
小满感受到姗姗的目光，朝她眨了眨眼。
望渡和秦洋收拾好垃圾，提醒她们做好安全措施后回到隔壁。
洗漱完，小满和姗姗盖着被子挨着躺在床上。
姗姗：“忙了一天肯定很困了吧，小满你快睡，我再听会儿歌。”
小满侧躺着看她：“你还不困吗？”
“我下午在医疗站睡过了。”
小满淡然道：“我也不困，回酒店后我和我哥也睡了会儿。”
插耳机的动作一抖，姗姗把耳机塞回仓里，震惊道：“你们一起睡的？”
“嗯，他睡沙发，我睡床。你不知道，隔壁那个沙发可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