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香——晏灯【完结】
时间:2024-02-25 23:13:36

  殷芜决定得寸进尺。
  白嫩的手指颤颤地缠上百里息的手指,带着少女的羞怯。
  “一年之后我会把你送走。”百里息终于开口,声音极为冷淡。
  殷芜小声:“知道的。”
  “你来纠缠我也不会有结果。”
  殷芜再次乖乖小声:“嗯。”
  “那还来?”
  殷芜松开双臂,人也退了退,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声音也带了哭腔:“蝉蝉都知道,只是忍不住,除了娘亲息表哥是对蝉蝉最好的人,我害怕,只有在息表哥身边的时候才安心。”
  殷芜预期的怜惜并未在他眼中出现,他的神色甚至更加冷淡疏离。
  “这一年你安心待在灵鹤宫,无事不要来了。”
  殷芜不知哪里出了差错,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从她那贫瘠的男女相处经验中,殷芜想不出缘由来,正苦恼时便见百里息已背过身去,用清冷的声音提醒她:“出去。”
  殷芜又气又羞,扭头便往外走,却因走得太急肩膀撞在了门框上,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她用余光去瞧百里息,见他并未回头,于是从外面愤愤关上了门。
  门被关上,百里息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他脸上是病态的潮红。
  百里家的男子会永受欲|望折磨,也早已习惯时刻忍受,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即便不是月圆之夜,这欲念也有侵蚀他神志的倾向。
  就在刚才,他竟生出想将殷芜按在地上欺负的恶念……
  扶着桌子缓了缓,百里息的呼吸却更加急促,额上也是密密的汗珠,身体像是被一股热流裹挟着,不再受他的控制。
  “啧。”
  他竟对那废物圣女有了欲望,实在丢人……
  身体里的热流渐渐消退下去,百里息抬步去了后殿浴池,浴池中的水引自山泉,泉水寒冽,正适合他。
  他穿着衣服走入池中,刺骨的池水侵入四肢百骸,终于散了胸腹之间的燥热。
  他生得俊美无俦,此时凤目里氤氲的水汽,眼角带着一点红,像是沾染了欲望的仙人。
  他仰头看向天上弦月,眼里是淡淡的厌倦,看了一会儿,闭上眼睛进入冥思之中。
  满是水汽的浴池中,娇俏的少女紧靠在池壁上,她穿着轻薄的纱裙,纱裙的料子碰了水紧贴在身上,连水红色的亵衣带子都显露出来。
  她的脸白嫩得能掐出水来,显得樱唇越发妍丽,眼中却满是担忧之色,双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声音也绵软无力:“息表哥你怎么样?”
  她的唇上沾染了一点水色,润润的,让他想尝一尝,然后他便低头尝了一下。
  比想象中的还要软,还要甜。
  半晌,他抬起头来,怀中的少女羞红了脸,长睫颤了颤,却还是抬眼望向他。
  她的眼睛仿佛会说话,让人心悸。
  “息表哥……”
  水雾散去,百里息睁开眼睛,他依旧在浴池中,冰冷的池水冲洗着他的四肢百骸,却冲不掉他胸腹之间的那一点燥热。
  那火灭而复燃。
  他再次抬头看向月亮,有些烦躁。
  刚才的景象是梦?还是他的臆想?
  不管是哪个,都不是个好兆头。
  他缓缓将自己沉入冷冽池水中,冰冷的水将他淹没,也隔绝了那些不该有的肮脏心思。
  许久之后,静谧的水面才掀起一点涟漪,百里息从水中缓缓起身,他的头发紧贴在身上,浑身都冒着寒气,人也终于冷静下来。
  *
  孟家和乌家的事很快有了定论,参与谋反之人皆判斩首,其余人流放,永不许入京。
  和前世的结局差不多。
  郁宵的伤已经全好了,平日都是茜霜照应他,只偶尔殷芜需要他出去采买,才会让茜霜带他过来。
  这日天色将明,殷芜被外面的雀鸣吵醒,便再也睡不着,她披了件衣服起身,走到外间见平安正缩在窝里熟睡,便轻手轻脚地出了寝殿。
  院中的那棵玉兰此时正开得好,她走到树下,见满树玉兰开得正好。
  这棵玉兰是娘亲在世时种下的,虽然她已经走了许多年,这棵玉兰却一直陪着殷芜。
  茜霜开门,见殷芜俏生生地站在树下,人花交相映,像是山间精魅初化形,她回屋取了披风出来,给殷芜系上,低声道:“圣女身体本就不好,莫害了风寒。”
  “今日赏花,你带郁宵一起去吧。”
  每年花朝节,京城会办一场赏花宴,京城贵女,平民千金,均可参加,名为赏花,实际上却是神教高官们挑选妻室的活动。
  这本没有殷芜什么事,只是每年圣女都要出席,从众多珍奇花草中选一盆最好的,侍弄这花草的女子便被封为当年的花神,于家族声望有所助益,于她自己的婚事也有极大提升。
  殷芜梳妆打扮一番,穿了件鹅黄束腰长裙,头上戴着十九瓣莲花冠子,又罩了一件浅色披风,便乘轿辇去了赏花宴。
  一路有仪仗开路,经过之处,百姓匍匐叩拜,等到了城外花朝节的茗池苑,仪典司的人早已等候在门口。
  她的轿辇一路被引着进了苑内,下了车便见满苑珍惜花卉。
  “圣女请随属下来。”一个青年官员躬身引着殷芜进了水榭,让她在主位上坐下。
  水榭外面人头攒动,回廊和路边都摆满了参比的花卉,殷芜倒不必一盆一盆的看,而是先由外面观光的人选出前十,再由殷芜从这十盆中选出三甲。
  水榭周围都遮盖了纱帘,挡住了外面张望的目光。
  殷芜觉得没意思,却还要在这耗上半日的时间,她面上端庄,内心却愁苦,她有三四日没见过百里息了,又不能再贸然去临渊宫,唉。
  百里息的心思她实在猜不明白,这几日因为思虑过甚而夜不能寐,此时头还在隐隐作痛。
  外面人来人往,他们的视线隔着一层纱幔落在殷芜身上,她只能继续保持端庄,这样挨了小半天,仪典司才终于选出了排名前十的名花贵种来。
  其实这里面的门道也简单,前五肯定都是从名门望族或有权势的人家里出,后五则是给了仪典司好处,活动过了的。
  十个衣着精致的女子鱼贯而入,她们身边还各带了一个端花的婢女。
  年轻的官员递上前十名册,恭敬道:“请圣女选出三甲。”
  往年殷芜出席花朝节,也不过是将册子上的前三选为三甲,也并未留意这三甲都是出自谁家。
  今年殷芜却看得格外细致,第一名叫百里芷,第二名叫文涟,第三名叫宦莹莹。
  百里芷是百里家二房的女儿,文涟是文漪的姐姐,宦莹莹是宦凌的妹妹。
  一位是长老家的女眷,两位是神教护法家的女眷。
  殷芜又往后看,都不太熟悉。
  她抬头看向水榭内的十位女子,为首一人应该就是百里芷,容貌明丽,只是眼里隐约带着厉色,很是心高气傲。
  百里芷身后的女子模样和文漪有几分相似,是文涟,年纪虽不大,眼中也是傲色。
  文绮身后站着个鹅蛋脸的少女,应该就是宦莹莹,她年纪更小一些,看她们方才进来时的情况,三个人是认识的,只不过关系并不亲近。
  殷芜起身,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那些侍弄得极好的花,在宦莹莹面前停下,伸指碰了碰那鹅黄的花瓣,声音悦耳:“我看这株最好。”
第17章
  那盆花的主人是宦莹莹。
  百里芷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宦莹莹她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小小护法的妹妹,她大伯可是神教的长老!
  这圣女是吃错了什么药,她定要回去和大伯告状,让大伯给她吃些苦头,让她知道神教是谁说了算!
  殷芜硬将宦莹莹从第三改为第一,就是想引起百里芷和宦莹莹的矛盾,若能引发两家的争执就更好。
  她也知道此事会得罪百里家,但即便她什么都不做,也依旧是别人的眼中钉了,多招些人恨,也没什么要紧。
  选完了前三甲,殷芜又被引着去了一个幽静的小院,院内摆满了各式珍稀花卉,比刚才在外面见到的还要精致些。
  “这些花都是珍品,若圣女不弃,便选几盆带回去养着玩吧。”仪典司的年轻官员躬身道。
  殷芜本没什么玩花弄草的心思,但见架子上一盆绿梅虬枝横结,很是雅致,便让茜霜收下。
  从小院出来,殷芜忽然听见了几声咳嗽,这咳嗽声有些熟悉,她扭头看去,见墙下站着个瘦削的青衣男子,那男子抬头看过来,竟是苏乾安。
  苏乾安似乎也有些惊讶,躬身行礼道:“圣女安好。”
  殷芜去五华山祭天时,曾两次住在苏家,对苏乾安的印象还算不错,轻笑寒暄:“苏公子来京城了?”
  “来京城处理些事情,听说花朝节热闹,便来看看。”苏乾安又咳嗽了几声,整个人病蔫蔫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殷芜便准备离开,苏乾安却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扶着墙,像是要把肺咳嗽出来似的。
  周围又没有什么人,殷芜只能让婢女扶着他就近找了间屋子,又让人去寻苏家的人过来。
  这间屋子像是一间客房,屋内像是才燃过香,味道却并不浓郁。
  苏乾安坐在罗汉榻上,依旧咳嗽不止,看来身体是真的不太好。
  正是这时,隔壁却忽然传出些异声,有女子的娇|喘,还有男子的闷|哼。
  殷芜起先还不知怎么回事,听了一会儿才知道隔壁在偷欢,期间那些淫|声浪语不断传过来,十分下流。
  她慌张看向苏乾安,见他眼底也有惊异之色,殷芜知道此地不能再留,正欲出门寻婢女带路,门却“哐当”一声从外面被关严,接着便是落锁的声音。
  “别锁门,屋里有人!”殷芜急急喊了一声。
  然而外面没有回应,殷芜试着推门,发现已经锁死了,她又喊了两声,依旧没人回应。
  隔壁的声音更加大胆,殷芜觉得自己的脸都烧了起来,她看向苏乾安,见他也似有些无措。
  “走水了!走水了!”
  “杀人了!杀人了……啊!”
  外面忽然又吵嚷起来,透过门缝,殷芜看见外面升腾起了熊熊火光!还看见一个黑衣人正在混乱砍杀!
  他杀了几个人,忽转头看向殷芜所在的房间,一步步逼近。
  她被苏乾安扯着往旁边躲了躲,转头便看见男子秀气的下颚。
  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外面的情况她一无所知,此时心中也是惊惧未定,不知那火会不会烧到这里来,仪典司的人会不会来找她。
  还有那些刺客……光天化日在茗池苑刺杀,到底是想杀谁?杀她吗?还是来参加花朝节的什么人?
  她的感官变得异常灵敏,隔壁的声响越发清晰,苏乾安身上的檀香也闻得真切,她身上忽然有些热。
  忽然,她发现苏乾安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想起才进屋时闻到的香气,殷芜心忽然凉了大半——这间屋子莫不是才熏过暖情香,被他们误入又误吸了!
  苏乾安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掩唇咳嗽起来,随后低声道:“外面有凶徒,我们在此先藏身片刻。”
  他咳嗽的时候身体微微颤抖,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殷芜,异样的酥麻感立刻袭了上来。
  殷芜受惊后退,苏乾安也是一惊,连忙后退,道了一声“圣女恕罪”。
  屋内的气氛实在有些旖旎诡异,外面是红色的火光,殷芜不想坐以待毙,试着推了推窗,竟也都被封死了。
  殷芜不死心,每扇窗都试了试,总算找到了一扇没封死的窗户,她推开窗,见是一片较为荒芜的临水旷地。
  她爬上窗子,只不过手软脚软,正要跳时,胳膊却被抓住。
  “此时出去若遇到刺客,只怕会有危险。”苏乾安面色有些担忧。
  殷芜犹豫了片刻,还是道:“苏公子身体不好,在这里稍等,我找到人就回来。”
  说完,殷芜从窗户跳了出去,谁知落地时踩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崴了脚,她强忍着疼往外寻人。
  她离开后,一个黑衣人出现在苏乾安身后,“主上?”
  “杀了吧。”
  “是。”
  *
  茗池苑本是官家园林,但终年对百姓开放,管理便渐渐松懈下来,今日虽是花朝节,却也只是仪典司调了些府兵来护卫,今次火起得突然,刺客身手又极好,那些府兵哪里能应对得了。
  这火势并未蔓延开来,似乎只是为了扰乱人的视线,殷芜沿着房檐走,想寻仪典司的人,却忽然听见背后有脚步声急速靠近。
  她回头看了一眼,竟是个黑衣刺客提剑而来!
  既然已经被发现,殷芜便奔跑起来,只是她的脚本就扭伤了,又是个娇弱女子,哪里跑得过刺客,眼见就要被追上,殷芜再也顾不得其他,大喊道:“救命!”
  那刺客已至近前,手中利刃更是朝她的脖颈袭来!
  “叮!”
  那利刃没落在殷芜的脖颈上,而是被另一剑隔开,她闻到淡淡的竹叶冷香,一身白袍之人隔开了她和刺客。
  辰风快速上前,与那刺客战在一处。
  收到刺客潜入花朝节的消息时,百里息正在城外巡视,他驰马才至茗池苑外,便看见里面起了火,才找到殷芜,便看见她正在被追杀。
  殷芜惊魂未定,便听一道清冷声音在头顶响起:
  “受伤了吗?”
  上次两人在临渊宫不欢而散,此时殷芜心里到底还是有气,于是只垂眼摇了摇头,冷淡道:“刚刚我和苏家家主在前面那间屋子,房门让人锁了,劳烦大祭司派人去看看。”
  百里息眉头微颦,命人去殷芜说的那间屋子查看。
  与此同时,另有一队潜龙卫高手领命进入茗池苑,同那些黑衣人拼杀起来。
  “受伤了吗?”百里息垂眼看她,又问了一句。
  殷芜的脚踝疼得不行,只怕此时已经肿了,但她又不肯示弱示软,依旧是摇头,然后忍痛起身,只是因为那只脚疼得不能用力,身子微微有些歪。
  百里息凤目扫过她的足,面色愈发冷凝,似哼了一声,转身便往外走。
  殷芜急忙跟上,只是脚踝疼得厉害,这路又不平整,一个不注意便又磕碰了一下,立刻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百里息停下脚步,回头问:“受伤了吗?”
  “没有。”殷芜的回答很快,她皱着眉,瘸着腿,撒着谎。
  百里息于是继续往外走,走得比刚才更快。
  殷芜跟了几步,再次被突出的石块绊了一下,疼得再也坚持不住,坐在地上抱着脚踝抽泣起来。
  “受伤了吗?”一双纤尘不染的白色云靴出现在她面前。
  “没受伤!”殷芜哭着回答,心里还因之前被赶出临渊宫而气恼。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