缦塔与酒[先婚后爱]——几一川【完结】
时间:2024-02-27 14:37:52

  她送上前,手掌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她不敢想自己有天会愿意将一个男人当作孩子那样哺育。
  她将下巴落在他头顶,呼吸微促。
  亲爱的惟深,我的丈夫,我的爱人。
  我愿意在你面前剖露最柔软的部分,你已经在我这里拿得满分了。
第五十章
  深夜, 顾宥缦是被噩梦惊醒的。
  梦里,她独自徘徊在走也走不出的迷宫里,脚踝上戴着一个电子追踪器, 不管她怎么用力也扯不开, 她急出了满头热汗,急得大声喊“周惟深”, 可毫无用处,她从梦中硬生生急醒了。
  “老婆?”
  周惟深睡眠一贯浅,她一动他就跟着醒了, 迷迷糊糊地来抱她。
  梦里那种着急和烦躁还如有实质, 她喘息着缓了会儿神,蜷在他怀里良久没有说话, 已然睡不着了。
  习惯性想翻身,往旁一侧, 膈到了肚子, 她低低“嘶”了一口气, 又转回了身。
  听她辗转难安, 周惟深按开了床头的小夜灯, 撑起身来观察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顾宥缦闭了闭眼睛, 摇头道:“没, 睡吧。”
  见她鬓发微湿,他其实自己还没睡醒, 眯瞪着抽来几张纸给她擦了擦汗,又问:“太热了?”
  风声阵阵, 那是窗外北风的声音。
  她直挺挺躺着,心里充斥着焦虑不安和恐慌。
  半晌, 她沙哑道:“没有,就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嗯?什么梦?”
  静默片刻,她低低说:“不记得了。”
  “既然不是美梦,那就不去想了。”周惟深将她往怀里又搂了搂。
  顾宥缦紧环着他的腰,脑子里却是梦里的一帧帧画面。她知道那不是凭空而来,魏禹成的突然出现让她无可遏制地记起那段痛苦的囚禁回忆。
  她勉力想表现得平静,若无其事,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却不是那么容易消却的。
  六年了,整整六年,他信守承诺,再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
  可今年一年,她却频频撞见了他两次。
  她不信天南地北,会有这么巧。
  那些事是她最不想触及也无法同人言说的痛处,连杜成霜她都不曾说过,如今更不知该怎么和身边人说起。
  她的辗转难安的焦灼自然也被周惟深感觉到了。他睁开眼睛看向头顶,是不想往那人身上想的,可她太反常了,从昨晚就开始反常,他问她:“有心事?”
  心口一阵一阵收紧攥痛。
  她换了个睡姿,忽然地说:“我会好奇你有没有谈过恋爱,前女友是谁,你对我不好奇吗?”
  果然。
  他苦笑一声,“如果我说我不想知道,那是假的,但是,你想说吗?”
  她张了张唇,没能说出话。
  读懂她的欲言又止,周惟深仍是通情达理:“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了。”
  他明明都知道,却还装作糊涂。
  “你会把我惯坏的。”她声音发闷。
  对她的撒娇,他很受用,枕着胳膊眼带笑意戏谑:“能有多坏?”
  顾宥缦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这么坏。”
  “嘶――”,他握住她手,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嗯,那我也坏了,我们正好狼狈为奸。”
  适才的话题已被他轻描淡写带过,顾宥缦破涕为笑,无奈又好笑道:“周惟深,你都学的什么破成语?”
  第二天早,顾宥缦已经做好了不得不和魏禹成打交道的准备,却被告知他们的天一亮就已经走了。
  真的是巧合?
  犹疑许久,反复不安,一边她清楚魏禹成是个神经病,另一边她又觉得魏禹成似乎也还说话算话,否则怎么会六年都没再找过她?快自己把自己吓成神经病了,她决定走一步看一步,不再去想关于魏禹成的事。
  十一月,立冬已至。
  本该出国的周惟深却一直逗留在广疆。
  西伯利亚冷风已经全面入侵,一夜之间,漫野的秋黄落了叶,阔叶灌木挂上了霜珠。
  他们这一趟秋日之行也到了尾声,临别前的最后一晚,他们回到省会,在最大的酒店举行饯别宴。
  近两个月的相处,从一群互不相识的陌生人成为共历风雨的朋友。喝了酒,一群人变得和疯子一样又哭又笑,还有人拿筷子敲着碗高声唱当地民歌。
  顾宥缦怀了身孕,不能喝酒,只能喝点果汁和水。
  周惟深的外套盖在她腿上,他只穿着一件羊绒拉链上衣,喝了点酒,姿态十分松弛,碎发捋在额后,眉眼俊朗,嘴角噙着笑,坐在人群之中依然气度不凡。
  他一贯参与的都是衣香鬓影的上流酒会,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接地气到堪称“群魔乱舞”的聚会。
  划拳,玩行酒令,打扑克,热闹得像是大学毕业同学聚会。
  周惟深也被拉进了战局。他回头去找顾宥缦,向她询问许可,难得见他能和同龄人玩到一块,顾宥缦笑着摆摆手示意他好好玩。
  她坐在那儿正哄小孩。
  导游把自己的女儿和儿子也带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宥缦格外吸引小朋友好感,一来两个小朋友就缠上了她,嚷着让顾宥缦给他们变魔术。
  还好她会几个拙劣的小魔术,将一个纸团捏在手里,揉吧揉吧再打开,那纸团就变成了一朵花,把两个小朋友唬得一愣一愣的。
  “阿姨是把花藏在肚子里吗?”小朋友指她小腹。
  顾宥缦听乐了,摸着肚子道:“这里是小宝宝,可不是花。”
  已经过了五个月,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的大了起来。
  小朋友对她的孕肚也好奇得很,似乎里面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伸手轻轻摸了摸她肚子,又问她:“姨姨,你为什么要把小宝宝藏进肚子里啊?”
  顾宥缦笑得乐不可支,笑着笑着宝宝伸脚踢了她一下,肚皮抽疼,她“哎哟”一声,扶着扶手又坐直了些。
  小朋友惊讶道:“姨姨,你的肚子在动!”
  “对呀,是宝宝在踢我呢。”
  “那它可真不乖。”小朋友皱着眉头说。
  近期胎动越来越频繁了,小宝贝时不时就踹她一脚,顾宥缦对它是又爱又恨,简直想抱着它咬上一口,她摇头道:“它还小呢,就算调皮,那也是叔叔阿姨的宝贝。”
  正和小孩说笑着,顾宥缦手机响了。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顾静姝打来的电话。
  宴会厅里太吵了,她起身同小朋友道:“你们先自己玩,阿姨去接个电话好不好?”
  “好。”小朋友乖乖应下。
  顾宥缦将周惟深的外套挂在椅背上,缓步走向室外。
  牵挂着她,周惟深不时回头看她一眼,见她起身走了,他便也同身边人道:“你们先玩,我去看一下我老婆。”
  顾宥缦找了个不那么吵的位置回拨了电话过去,没几秒电话就通了。那头顾静姝声音沙哑,极力克制道:“缦缦,可可最近有联系你吗?”
  “可可?”她不明所以,“没有,我现在在广疆,不在鹿海,怎么了?”
  “可可丢了!”随着这一声,顾静姝再掩不住哭腔,她嘶哑道,“我和唐则桉把学校还有她同学家都找了一遍了,可哪都没有找到可可!”
  只当是小孩贪玩,顾宥缦还算镇静,说:“先别着急,你仔细想想可可是不是去哪里玩了?”
  “可可最听话了,要是去哪里玩也肯定会和我们说的,我问过她老师和同学了,都说可可今天一放学就自己回家了,可这都晚上十点了,就是走路也该走到家了。”她语速很快,可见焦急。
  顾宥缦安抚着:“你先别着急,我看一下可可有没有给我发消息。”
  打开微信消息,她和可可最近的一次联系也已经是二十多天前了,那时她正在沙漠,信号不好,回消息是两天后。
  一天半夜里,可可问她:小姨,你睡了吗?
  发觉消息过时后,她解释了缘由,又问小姑娘怎么了,小姑娘只是发了个可爱的表情,然后说:已经没事啦~
  她将聊天记录说给了顾静姝听。顾静姝仔细想了一下,“上个月学校期中考试,可可考得不好,我和唐则桉说了她几句,她很不高兴地摔门就回房间了,肯定是来和你诉苦了。”
  顾宥缦听了,叹出一口气,实在不明白他们为何这样的焦虑,可可这才上初一,未来人生路也还长着,何必一次考试也要弄得孩子和自己都不开心。
  周惟深走到了她身后,顾宥缦吓一跳,看到是他,她又松了肩膀,做了个口型道“我姐”。
  他点点头。
  顾宥缦继续问:“是不是这几天你们吵架了,可可跑去别的朋友家了?”
  “没有,最近我和唐则桉都商量了,不和可可提成绩的事了,还提了寒假只要她期末考得好,就带她去北方玩,她都答应了。”
  顾宥缦捋了下头发,很是头疼,“失踪多久了?报警了吗?”
  “报了,我和唐则桉现在就在派出所里。”说着,她又啜泣了起来。
  “这样,你联系联系可可以前的那些好朋友,看可可有没有联系过她们,我也想想办法,有什么消息了,我们随时联系。”
  “好,好……”
  见她电话挂了,周惟深拧眉问:“家里出什么事了?”
  “我外甥女不见了。”顾宥缦脸色有些发白。
  他回忆了一下,记忆里那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他只见过一两面。
  “别着急,”他有条有理道,“这么大的小姑娘不会随便跟陌生人走,联系车站和机场问有没有她的交通信息记录,先找她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
  交通记录,交通记录,对了。
  顾宥缦又赶紧打了电话给顾静姝,可那边一直提示占线,她只得马上发消息过去,道:你们去查查可可的交通卡记录,看她最近一次是在哪里下车。
  她一紧张就感觉肚子里宝宝也在紧张,踹了她好几脚,她捂着肚子,脸色更白了。
  周惟深揽住她,沉着道:“别害怕,现在信息网络这么发达,不会出什么事的。”
  顾宥缦缓了好几口气,握住他胳膊说:“惟深,我们回鹿海。”
  “好。”他应下。
  他们回宴会厅拿了衣服和包,简单说了下有事情急着离开,大家也理解地让他们先走一步。
  最近的一趟回鹿海市的航班也要到明天上午,坐车回酒店的路上,顾宥缦一直在尝试打外甥女的手机号和微信电话,可都没有回应。
  从晚上十点到早上九点,直到上了飞机,等待了一夜,还是没有小姑娘的消息。
  可可是家里娇养着长大的小姑娘,顾宥缦觉得她肯定不会傻乎乎的风餐露宿,至少也会找个二十四小时的快餐店或便利店过夜。
  街上人那么多,肯定有见过她的。
  她提醒顾静姝找警方先发寻人启事。
  经四小时的飞行,回到鹿海市,顾宥缦一下飞机便去了派出所找她大姐和姐夫。
  警方调到了唐歆可的交通卡信息,她最近的一次交通记录是昨天早上,之后便再没有坐过车。
  最后一点线索也断了,听到这个消息,顾静姝人都快昏过去了。
  警方的寻人启事也已经发出来了,不到半个小时,陆陆续续有电话打过来,说在哪里哪里好像看到过一个看着挺像的小姑娘。
  唐歆可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扎了一个单马尾,特征不强,很容易被误认,怀着宁可白跑也不能放过的心理,一家上下所有人都跟着线索满城团团转起来。
  那么大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可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就像一滴水融进海里,要找起来又何其困难?
  在风尘仆仆寻人的路上,顾宥缦忽而悲哀想到,小姑娘只是失踪了不到一天,引起家里内外震动,一圈人焦急寻找,而她失踪的那三个月,逃出牢笼,电话打回家,顾立峰的第一句话就是冷硬的:“怎么?没钱了?”
  从那之后,她就立誓,她再不要,再不要用家里的一分钱。
  过往的回忆一股脑涌了上来,她扶着额头,神情痛苦。
  “老婆,”周惟深将她揽进了怀里,声音沉哑,“你休息一会,我通知媒体加大寻人启事铺盖力度,就算翻遍鹿海市,总会找到的。”
  一语成谶,当天下午,一个小卖部老板打了电话来,说上午看见过一个长得差不多的小姑娘,穿的不是校服,是一件黑色羽绒服,背着蓝色书包,拿着一百块钱来她的店里买过一瓶饮料和一根烤肠。
  一问地址,顾宥缦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
  那家店就在唐歆可从前的小学学校附近,那老板娘记得住她,因为从前就见过唐歆可。
  有了可能性最大的线索,一家人都朝着那小学而去,在附近一家店一家店找人。
  先找到了唐歆可,还是顾宥缦和周惟深。
  小姑娘坐在小公园秋千上,戴着耳机,书包落在一旁,只是愣愣坐着发呆。
  看见人那一刻,顾宥缦神经一懈,腿都软了。
  周惟深想先上前去,她拦住了他,按按他肩膀示意他先在一旁等她。
  顾宥缦从广疆跑回鹿海,又满城转圈子,本就因孕期水肿的下肢被鞋磨出了一道道血痕。
  她拖着疲累的脚步一步一步走过去。
  唐歆可后知后觉抬头来看她,顾宥缦扶着肚子蹲下身去,握了握她冰凉的手,哑声问:“可可,冷不冷啊?”
第五十一章
  入了冬, 鹿海市这些天也格外地冷,小姑娘双手冻得通红,一个人孤零零坐在秋千上, 说不上来的可怜。顾宥缦给她捂了捂手, 问她:“可可,你昨晚是在哪里过的啊?”
  她低低说:“便利店。”
  顾宥缦是想问她为什么不回家的, 又觉得这么直接的一句,想必也问不出什么,便换了一句话, 摸了摸她的头道:“是不是还没吃饭?走, 我们吃饭去。”
  她打了个眼神,示意周惟深拿书包。
  上车后, 顾宥缦先发了消息给顾静姝,告诉她孩子找到了, 没有什么事, 让她先不要担心, 又交代说自己和惟深先带可可去吃饭, 再把可可送回家。
  家里人都知道可可和她的关系最好, 有什么心里话也尽和她说。顾静姝现在正在气头上,怕见面时对孩子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冷静下来, 听了她的安排,又再三叮嘱她要看好唐歆可, 她和孩子爸先回家等他们。
  领着唐歆可去了饭店,顾宥缦问她想吃什么, 她不说话只摇头,顾宥缦便按她平常的喜好点了一些菜。
  都是小姑娘以前喜欢吃的, 但今天她却没有吃几口就放筷子了。
  “怎么就吃这么一点啊?多吃点呀。”顾宥缦夹了一块排骨放唐歆可碗里。
  小姑娘摇了摇头,低声说:“谢谢小姨,我已经吃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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