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行。”姜苏道,“这样做会让叶桐对楚穆失望,但失望只是一时的。它或许会刺激到叶桐,让她跟楚穆分开,但未来只要楚穆死不放手,烈女怕缠郎,叶桐总有一天还是会被楚穆打动——原剧情里不就是这样的吗?”
在原本的剧情里,其实也有这么一遭,只不过受刺的人可不是叶老夫人而是叶大夫人。
然后,叶桐因为亲人受伤对楚穆失望到绝望,心灰意冷同他和离。
但故事如果直到这里,这也就不是渣贱套路了。
叶桐和楚穆和离之后,边关战乱再起,叶桐又请战出征,而洗心革面觉得认清自己的楚穆也跟随同去。在战场那边,楚穆一直对叶桐伏低做小表明心迹,叶桐先开始还是心冷地,但随着后来两人在战场上几经生死,最终还不是放下了心防又重新跟楚穆HE。
“这个世界的任务要求是让他们两个分开,所以只是这样还不行,我们还要阻断叶桐跟楚穆所有复燃的可能。”
“可是……”V0不太明白:“既然只要楚穆诚心悔改,叶桐就会回头,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没有可能呢?总不能一辈子跟着他们吧?”
姜苏道:“放心。用不了那么久的,很快,姜苏对楚穆就不只是失望而已。”
太子妃寿辰天子遇刺一事,十分严重。
不仅是当天宴会上不少高门受刺伤亡,更重要的是嘉阳帝自己也受了伤,还有荆湘瑶也重伤在身昏迷了几日都不醒。
嘉阳帝震怒,皇宫之中已经处死了好些人,甚至连皇宫御林军统领,如若不是因为有人求情,再加上刺客一事需要彻查,他别说乌纱帽,小命也不一定保的住。
嘉阳帝连下三道圣旨命御林军、大理寺兼刑部三方,三日之内必须彻查刺客一事。
御林军大理寺还有刑部不敢耽搁,几乎日夜守在天牢里磋磨那些刺客。
刺客之中有一些人因为同大晋人体格形态有异,狱中有人判定他们乃匈奴人,其后经过严审确认,他们果真是匈奴人。
经过严刑逼供,那些刺客供认,他们是当年冒顿单于的旧部,此次进京是奉冒顿单于之命刺杀大晋天子,并且除此之外,他们还说这一次的刺杀还有当朝皇子也掺了一脚。
消息一出,嘉阳帝越加震怒,满朝文武也是大惊失色。
也不知是天家子弑父更来得惊人,还是当年率领匈奴大败叶家军后来又被叶桐打败的冒顿单于卷土重来更来的吓人。
叶府内,叶桐得知此事后,当即向嘉阳帝请战再次出征边塞。
嘉阳帝现在正在气头上,也不再顾忌叶桐当年擅自嫁入定北王府的事,准备准奏她的折子。
可就在这时,叶府之中另一道折子也送入宫中引得满朝文武大惊。
前些日子在宫中遇刺的叶老夫人竟然亲自上折子斥责叶桐不配随军,不配为将!
姜苏这一举动别说满朝文武不明白,叶府内,叶府众人也想不明白。
叶桐跪在姜苏房门外求见姜苏,姜苏晾了她半日后缓缓走出房门,在叶桐还来不及开口唤她的时候就冷冷问道:“你凭什么觉得你还有资格出战?”
叶桐错愕。
“这四年,钟毅在叶家军日夜操练,曾经跟你上战场的战士们也每日在军营里打磨自身,甚至,当年大败你手的冒顿也韬光养晦,直至如今才能卷土重来。但是,只有你,只有你——”姜苏望着叶桐的目光里是满是的愤怒与失望,“四年来终日困于内宅,为定北王府四处奔走,为护着那一家人呕心沥血!却从没有将心思放在战场上!”
“四年,一千多个日夜,你去过军营几次?!叶家军里的变动,你知道多少?甚至直至今日,叶家军如今军中有多少个中郎将,多少个校尉、多少个监军,你知道吗?!”
叶桐的脸逐渐变得苍白。
姜苏却没有止住话头:“是,武功可以练,编制可以学,人可以认识!但叶桐,就凭你当初因私情大意放走冒顿,你就不配再上战场!”
说着,她将一个信封狠狠摔在了叶桐脸上。
叶桐原本想要反驳的话没有说出口就被姜苏堵了回来,她道:“嘉阳三十九年,你大败冒顿归来,满朝称赞,可你却偏偏在庆功宴上说你和楚穆有婚约,强行将自己与定北王府绑在一起。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太过在乎楚穆,所以才不惜用一身功名换一身泥沼!却不想,你竟是如此的盲目!冒顿如今卷土重来,固然有他的能力,可当年亲手放过假死的他,因为定北王一封信,不乘胜追击,不斩草除根仓促鸣鼓收兵的你!也是帮凶!”
叶桐看信的手在颤抖,书信上的内容一字不差,正是当年定北王写给她祈求她护定北王府的那封书信。她不知道这封信为什么会传到她娘手里,可是她娘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重锤锤在她的心上。
“大晋要的是那个顶天立地心怀万民的镇国将军,叶家军要的是那个英明果敢,战无不胜的将领,我要的是那个聪明坚韧,以女儿身撑起叶家的女儿!”两行清泪落下,姜苏望着叶桐声音悲怆。
“——可你不是!”
“你不是……”
你们骂我吧……我是真的以为我能九点半之前码完的QAQ对不起!!!
第23章
第二个女儿
姜苏有时候想如果叶老夫人和她一样知道完整的剧情,会是个什么心情。她本就是个性情固执执拗的人,这一点,从当年叶桐不顾她的劝阻执意出嫁,而她便当真与她恩断义绝就能看出。
而如果,如今站在这里的人就是叶老夫人本人,那这封信以及这里面牵扯的种种都在她的面前抛开,只怕她真的此生都不会原谅叶桐。
尽管冒顿单于的事如果硬要算叶桐的责任,其实也牵强,毕竟假死逃过一劫,也是他自己幸运或者说他命不该绝。但当年,叶桐因为定北王府鸣鼓收兵,没有乘胜追击却是事实。
而这样的事实,只要放在叶老夫人面前,那么叶桐的过错就会被放大无数倍。
这不仅是因为叶老夫人早先对叶桐已经失望透顶,更是因为冒顿单于杀死了叶家一门,是叶家人的血海仇人。
如果没有定北王府这一事,叶老夫人只会叹冒顿狗命硬,这样都能大难不死。可有了定北王府这一事,外加上四年前的事,叶老夫人只怕会生生被叶桐气死。
姜苏心里暗暗想着,她刚刚拿出的这封信其实是让V0直接从世界背景资料上摘抄下来的。
当年,楚穆和叶桐婚事的前因后果除了已故的老定北王和叶桐外,也就是只有上帝视角的V0和姜苏了。
而这封信就是当年老定北王写给边境叶桐的书信。
当年,也就是嘉阳三十九年,老定北王身染重病,自知将不久于人世,但想到风雨飘摇的定北王府,他不得不为定北王府准备一条出路。
叶桐是老定北王最后的希望。当年他给她传书,尽管期待,但其实心里还是惶惶,因为他不知道叶桐是否真的爱慕楚穆,亦或者,叶桐对楚穆的心,到底能不能够支撑她答应他这近乎无无理的请求。
——是的,无理的请求。
老定北王比谁都清楚定北王府的境况,也比谁都明白让叶桐嫁进来,她所要背负的东西。当今天子厌恶定北王府,所以老定北王才会担心他死后定北王府也将覆灭,而在这时即便叶桐答应嫁进定北王府,天子也决不允许。
所以,只能委屈叶桐用最极端的方式去赌,甚至说是去逼天子承认他们的婚事。
而这样做的结果,不仅是让叶桐在嫁进定北王府后要面对一个心不在她身的丈夫,要肩负起满府上下人的性命重担;更要承受来自天子的震怒,以及被君王的厌弃和满身的骂名。
老定北王在得知叶桐应下他的请求之时便知道他那眼盲心盲的儿子,终是有了一份福缘,所以他临死前一直希望他能够好好儿把握住这份福缘。
但眼盲心盲之人,终究不配教人用真心。
便是老王爷万般的嘱托,叶桐做的再多,终究还是换来了一场空。
姜苏把叶桐骂了一顿过后就将她赶出了叶府。
她这样做除了是要体现出她是真的愤怒外,其实为的还是让叶桐在被刺激到后能够换个地图发挥。
此时此刻,她的主场可不应该是叶府。
而叶桐即便是被赶出了叶府也没有离去,而是又同从前一样选择跪在了叶府门前。
附近来来往往的市井百姓见到又惊又疑的围上来对叶桐指指点点又看了看叶府大门,小声跟同伴碎嘴。
“怎么回事啊,这是?前些日子不是刚和好吗?怎么今天又跪在这里了?”
“不知道呢。就看见叶将军从叶府出来后就跪在这里了。”
“唉,照我说,叶老夫人的性子也忒不好了些。叶将军怎么说也是她的女儿,你说,她怎么忍心这么对她啊?”
“你这话说的也不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咱们不是叶老夫人,或者叶将军真的又做了惹恼老夫人的事呢?”
“再大的是能有当年大?老夫人因为那件事怪了叶将军四年,前些日子好容易松了口,我还以为他们终于和好了呢,没想到,今天又闹腾起来了。唉……”
围观的百姓就叶桐和叶府一事议论纷纷,人群一角,有被派来盯梢的小厮看见这一幕,连忙扭头回去报信。
不久,楚穆随着小厮匆匆而来。
他从围观百姓中挤出,几步跨到叶桐身边抓住她的肩膀着急道:“叶桐,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跪在这里?”
叶桐缓缓抬眼看向他,楚穆被她的眼神看的一愣,心下一紧,又忙道,“是不是因为上次宫宴上的事,老夫人才责怪你?那都是我的错,我去跟她说,向她赔罪!”
楚穆以为叶桐是因为宫宴上他害叶老夫人遇刺事而被老夫人迁怒,所以说着就想往叶府冲。
叶桐一把拉住了他。
楚穆停下脚看着她慌忙解释:“我去跟老夫人请罪,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跟你没有关系,你不应该受到责怪!”
“不用了。”叶桐还是拉住他不让他走进叶府,顿了下,她眸色沉沉,徐徐开口道,“楚穆,带我去定北王府吧。”
楚穆闻言心头一喜,叶桐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回定北王府了,自宫宴那日一别,叶桐便直接回了叶府再没有回去过,楚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担心因为宫宴的事,叶桐不肯原谅他,要跟他恩断义绝。
此时乍然听见叶桐自己提出要去定北王府,他心中惊喜尤甚,甚至让他都忽略了,叶桐说的是去,而不是回。
叶桐和楚穆去定北王府是一路走着去的。
楚穆倒是想准备马车,但是叶桐不让。
这些年来,每一次从定北王府到叶府,她都是走着过去,又走着回来。没有快马,没有乘轿,就如同当年她白衣出嫁那日一样,同是没有迎亲乐队,没有送亲礼轿,有的只是她一人,然后她一步接着一步,在满街人的目光下,走去了定北王府。
叶桐已经记不清当年的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孑然一身,白衣出嫁,但料想定然是不会高兴地,因为她的婚事不仅不被人祝福,甚至还被万人唾弃,千人质疑。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坚持走了她的路。但到如今,她已经不知道她这些年为定北王府奔波,将自己困于一个王府后院,将叶家军、叶家都置于院墙之外,到底是对还是错……
叶桐和楚穆回到定北王府,但他们还没走到南苑,便已经听到那边吵吵闹闹的动静。
楚穆心头一惊,这些日子其实他也不在王府,叶桐自宫宴起就没有归家,她娘见到他又一直逼问小瑶名分的事,让他烦不胜烦,所以只好躲在外面,只派人盯着叶府,看叶桐的动静。
此时南苑的动静到底因何而起,他是不清楚的,但他心有预感绝对不是好事。所以,他正想着要怎么劝阻叶桐,但叶桐已经大步流星的往南苑走。
“管家,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然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是不是想造反?!”
未入正门,便听见屋内老王妃拔尖的声音和茶杯摔在地上的声响。
“老夫人恕罪,老夫人恕罪啊。老奴不是那个意思,实在是、实在是府里多年来账本一直都是由王妃在打理,老奴、老奴也不知道王妃将账本放在哪儿啊……”管家的求饶声随之传来。
又是一个茶杯砸在地上,楚栎道:“老东西你唬谁呢?你跟叶桐狼狈为奸这么多年,你会连账本在哪儿都不知道?!”
管家脸色苍白也不知该怎么办,忽然这时叶桐跨过门栏进门道:“府里的账本就在我的库房里,去吧,把这四年来的账本都取出来。”
“王妃!”
管家和南苑所有伺候的下人看到叶桐面露喜色。
楚栎和老夫人看到叶桐出现撇了撇嘴,老夫人随即凉凉道:“别说我不先知会你一声,我们都知道你忙,如今匈奴来袭,想必你这位镇国将军也坐不住,所以整日忙的不回府,家中一切事宜也无心打理。但咱们府里总要有个能管事的人,既然你忙不过来,那便把管家之权交出来,给有时间有能力的人打理。”
楚栎强压下眼底的喜色,听见叶桐退步他不饶人的看着她道:“还不止呢!这些年,府里的东西,我们都没有过问过,这一次也得好好儿清点清点,免得有人中饱私囊,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老王妃微微颔首认同:“也是,栎儿说得对,这些年我们都没过问过管家之事,正好借这次机会,把这些年府里的进项一一都查清楚!免得有一些魑魅魍魉在家里胡作非为!”
“娘!”楚穆觉得他母亲和弟弟说的话十分刺耳。
叶桐倒没觉得有什么,这些年她已经听惯了他们含枪带棒的话。她抬眼眼神无波无澜地看着堂上一唱一和的母子俩,心中讽刺更甚。
须臾,桌案被抬出,王府账本被依次排开,一方楠木珠算搁在桌案旁。
叶桐一手翻着账本,一手搭着珠算,沉眉冷声缓缓道:“嘉阳三十九年,老王爷离世,库中共有铺子八间,其中三间经营米粮,四间经营绸缎,一间经营药材,时年新收五百三十二两,去除当年所缴所纳,年末盈余两百余两。另有庄子六处,田地二十顷,时年所得余粮二百石,折扣银两为四百二十一两。”
珠算上的珠子被叶桐打的啪啪作响,老王妃和楚栎对别的不敏感但对银子数倒是敏感的很,听此言心中不觉有些诧异。
先前数十年过得什么日子他们倒不太清楚,可近几年他们都还记得,就这几百几百两的,还不够他们平日开销的,怎的当年府中盈余竟是这么少?
叶桐只是扫了一眼便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垂下眼冷冷道:“老王爷聪敏机敏,如若他想府中盈余自是不会这般差,但定北王府一直是陛下的眼中钉,老王爷便是再大的才干也不敢表露分毫,所以偌大的定北王府才一直都是不温不火,府中银两够吃穿却不富裕。”
这些事老定北王没有说,叶桐之前也没有说过。是因为,他们都是一类人,惯喜欢将重担压在自己身上,尽可能的让家人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