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陆潇,还有那些消失在记忆里的父母亲人。
祁湛言对她而言就像是个美丽的意外。
意外之所以被称之为意外,就在于它往往发生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而面对陆潇和陆振辉……她觉得自己需要做点心理准备。
安乔犹豫着:“我、要不还是不……”
话没说完,就被祁湛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是熊乐。
于是他一边拿起桌上咖啡抿了一口,一边接起手机:“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熊乐凝重肃然的声音:“头儿,出事了。”
咖啡杯骤然放下,祁湛言拧眉沉声问:“说。”
熊乐报告道:“原本在监狱服刑的鲁东哥,被人在里面打成了重伤,现在已经送医抢救,能不能挺过来还是未知数。”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紧接着熊乐又说:“还有,那个校车司机,昨天刑满释放的那个,今天早上被人发现死在郊外了。”
祁湛言皱眉。
又死了一个?
杀死武达龙的凶手虽说已经有了眉目,有可能是同在监狱的一名死刑犯,但案子还没结,居然又出了命案。
黑鹰究竟是有多么肆无忌惮,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下手?
“我马上过去。”听完熊乐的简述,祁湛言紧皱的眉峰反而皱得更紧,言简意赅地丢下这么一句。
挂掉电话之后,他转头看向安乔。
她显然也意识到了其中的严重性,完全顾不上先前的扭捏顾忌,飞快擦了擦手,起身说:“我和你一起过去。”
……
情势有点严峻。
祁湛言和安乔到的时候,刑侦大楼内的气氛已经空前紧张起来。
接二连三的命案里,无一不笼罩着同一片阴影。
黑鹰。
究竟是谁?
究竟如何神通广大?
祁湛言刚到就被胡副局叫走了,安乔便随即去找熊乐跟进情况。
熊乐这边还在等医院方面的消息,鲁东哥还在抢救中,依然没有最新的情况。
安乔比较在意的是那个校车司机,问道:“据说昨天不是已经让大毛去带人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说到这个,熊乐也是叹气。
“昨天去的时候,监狱方面告诉大毛,说我们弄错了那个司机的刑期时间,昨天才是刑期的最后一天,按照规定,当天24点之后才算刑满。所以打发大毛今天再去带人。突然临时弄出这一茬,大毛也没准备特批的提审手续,”
结果没想到,大毛人还没到监狱,上头就来了消息。
告知那人已经死亡了。
安乔听完,没说话。
随后她独自回到了调查组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空调依然工作着,呼呼地吹着冷气。
就跟她昨天离开时一样,桌上、柜子里、架子上依然堆积着一摞摞的卷宗资料,而白板上依然留着安乔写满的案件分析。
看着眼前的一切,她胸口像是堵着一口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为什么?
为什么黑鹰每次都像是未卜先知一样,一旦警方有了什么新的进展,黑鹰就总能快上一步,将线索的希望彻底扼杀?
之前是武达龙,他才刚松口想要转污点证人,隔天就被人灭了口。
随后是鲁东哥、那个司机,不管警方进展到哪一步,黑鹰似乎总有能力猜到一样。
黑鹰,原来是个这么可怕的人么?
“黑鹰也是个人,总会有破绽。”祁湛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听到安乔的喃喃自语,神色冷凝。
安乔回过头:“胡局找你说了什么?”
祁湛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走到安乔身边,与她一起并肩站在白板前面。
他的目光扫过白板,看到安乔新加上的信息。
在鲁东哥和校车司机的进展后面,她画了一个圈,圈里写了两个字。
内鬼。
两个字后面带了一个问号。
他指了指这两个字,偏头说:“胡局也是这个意思。”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如果说警队内没有人提前向黑鹰透露消息,恐怕祁湛言连标点符号也不会信。
关键是,如何揪出那个人来。
调查组的成立虽然已经对警队内部公布了是为了追查黑鹰,但是所有的案件进展从未对外公布过。
也就是说,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能够接触到关键信息。
调查组最初成立的几个人也就只有老袁、大毛、猴子、陆潇,加上祁湛言和安乔。
再算上祁湛言的助手熊乐和实习生小王,但他们顶多负责联络,对实际内容也算不上了解。
如果真的有内鬼,基本上只可能在这几个人中间。
那么,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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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湛言和胡局聊过之后,决定暂时将查内鬼的风声压下来。
按兵不动,以静制动。
安乔说:“那我们两个人的嫌疑可以去掉了。还有陆潇。”
祁湛言表示同意。
以他对陆潇的了解,陆潇对黑鹰的恨意完全不亚于他。
不得不说,即使从小就喜欢欺负妹妹,陆潇依然是个称职的好哥哥。
所以陆潇绝对不可能会是帮黑鹰传递消息的内鬼。
那么,就只剩下五个人了。
老袁、大毛、猴子、熊乐、小王。sscc
安乔轻叹着说:“他们每一个人看起来,似乎都没有任何与黑鹰勾结的理由。”
祁湛言说:“又或许,在黑鹰眼里,没有理由的人,反而更适合成为内鬼的人选。”
安乔脑海中,不禁回想起这些天来对黑鹰总结出的所有印象。
神秘、危险、残忍、冷酷、狡诈……
不像武达龙那种完全凭喜好行事的精神病态者,也不像鲁东哥那种以利益为先的“经营者”,他是一个高智商的犯罪者,一只盘旋在高空的鹰,懂得用一层又一层的计谋来跟警方周旋。
这么多年来,他在警方的档案中留下无数阴影,却从未暴露于阳光下,就足见他的力量。
安乔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呼出来。
仿佛想要借这一呼一吸,将如山崩般倾倒的压力顺着呼吸舒缓。
她不得不承认祁湛言说的没错,神色凝重地分析补充道:“并且,只要他想,不管他们五个人之中的谁都有可能成为他的人选。而且在他看来,他们身上一定充满了破绽。”
两人说完不久,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陆潇。
一进门看到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人,他倒没怎么意外,走过来说:“事情我都听说了,说吧,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想必是胡局也告诉了他。
祁湛言也不跟他客气,开门见山就说:“帮我查其他五个人最近各个方面的情况,包括他们的家人、经济状况等等,越详细越好。”
“好。”陆潇一口答应,直接在座位上坐下。
十指在键盘上飞快输入,查起所有人的资料。
安乔站在白板前远远地看了陆潇一眼。
总觉得,今天的陆潇有点憔悴。
下巴冒出了一层浅浅的青色的胡渣。
在她的印象中,陆潇是一个非常注重形象的人,别说胡渣,平时连一根乱翘的头发丝都没有。不管出门在外还是工作上学,都将自己打理得很好。
为什么他突然有些不修边幅起来了?
第44章
陆潇的效率很高, 没一会儿就调出了五个人所有的个人资料。
手指在键盘上一敲,所有经济情况信息跟着出现在安乔和祁湛言面前的平板上。
当然,资料太详细太具体, 他就捡重点的说。
“光看经济情况, 他们五个人好像都没什么大问题, 就是老袁的丈母娘这两年身体不好,经常要去医院, 这方面花销大了点。大毛是单亲家庭,他爸退休之后,他弟弟的学费也是靠他在出。猴子父母方面没什么负担,除了定期给他们的养老费用,剩下的钱就攒着替二老还房贷,经济情况还可以。至于熊乐和小王两个就更简单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有什么经济负担。”
也就是说, 光从这方面来看, 似乎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不过既然要查内鬼,就不可能简单只查经济情况。
陆潇干脆地接下任务:“放心吧,这事交给我,有发现随时通知你们。”
“好。”祁湛言不跟他客气, 也相信陆潇的本事。
低头看了一下手机, 说:“法医科的同事已经出了验尸报告,我出去一下。”
房门开合,很快办公室就只剩下安乔和陆潇两个人。
隔着半个办公室的距离。
察觉到这一点,安乔有点不自然地将目光落在平板上, 假装在专心致志地查线索。
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该怎么以新的身份面对陆潇。
可是。
就算她不记得, 就算她想逃避,也无法抹消一个事实——
他们的确是兄妹。
祁湛言说,以前陆潇虽然嘴上老欺负她,可是当年她出事之后,他比任何人都要着急。
当时他正在美国读大学,得知了消息,连学校考试也顾不上,立刻就买了飞机票回来。
后来,等到“陆鹿”被成功救回来,他甚至直接办了一年多的休学,心无旁骛地回来照顾她。
然而,没等安乔做好心理建设,本来正在专注于电脑前的陆潇,忽然抬眸看了看她。
他主动捡了个话题:“听说,你和湛言在一起了?”
“诶?”安乔诧异地看向他,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浮起了一抹好像是早恋被家人撞破的尴尬感。
她清了清嗓子,略有些尴尬地看向他:“你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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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潇略有些落寞地笑笑,没有立刻回答。
那表情落在安乔眼中,令她从中嗅出了一丝复杂。
她顿时回想起来,他们……咳咳,陆潇之前,好像曾经差那么一点点就要追求她。
这下真的尴尬了,如果让陆潇知道,他曾经居然想追自己的亲妹妹,他估计要一头撞死在豆腐上。
“有人跟我说……前两天看到你和湛言在S大里接吻了。”
安乔:“……”想捂脸。
从她脸上又尴尬又害羞的表情中,陆潇显然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解开了衬衫上面倒数第二颗纽扣,慢慢靠在椅背上。
他笑了笑:“湛言是我最好的兄弟,你则是我最欣赏的小师妹,你们两个人能在一起,我也挺放心的。祝福你们。”
这一句祝福,倒是挺真心实意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安乔心中松了一口气,道了一声谢后,目光却忍不住再次在他落寞的表情和憔悴的脸上来回打量。
她试探性地问:“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怎么了吗?”
闻言,陆潇抬手抹了一把脸,苦笑:“其实也没什么,一个晚上没睡而已。”
安乔凑过去嗅了嗅:“还喝了酒?”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酒气。
一时间,她忍不住脑洞大开地想:
不会吧?
知道她跟祁湛言在一起了他这么伤心?伤心到要借酒浇愁?
不至于吧!
下一秒安乔就将这个自恋的念头拍死在脑袋里,以她对陆潇的了解,他不至于会这样。
毕竟之前他们早就已经说清楚了,她对他没有别的意思,而陆潇也足够理智,既然此路不通,就不会再放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还有酒气?我特意换了衣服才过来。”陆潇低头嗅了嗅,没闻出什么味道来。
嘟囔了两句,抬头看到安乔仍然站在自己面前,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淡然的眼神不闪不躲地直直望着他。
他忍不住想,她自己或许不知道,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眼神清澈动人,不管看谁都是纯粹而淡然的直视。
他从小就喜欢这样的目光,小时候的陆鹿就是这样,祁湛言偶尔也这样。
他妈妈曾经告诉他,如果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你,看十八禁成人小说来q裙似二尓尓五久易斯期要么他的心清澈如水,要么他对你的心意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他身边从来不乏美女,为什么会对安乔有好感?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眼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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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他不忍心用任何的谎言去污染它。
在他回过神来之前,他便已经将真话脱口而出:“酒不是我喝的。我妹……陆鹿她得知了你们在一起的事,昨天喝了一晚的酒。我过去陪她,估计是那个时候不小心沾在身上了。”
“陆鹿”。
提到陆鹿,安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她。
因为她不知道,在那些所有的事件里,那个“陆鹿”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一个觊觎她的身份和家庭,想要取而代之的加害者吗?
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