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原地,沈熙洛与兰砚刚走了几步,身后就响起侍卫的声音,“表小姐,他是......”
沈熙洛顿住,她下意识瞥了眼兰砚。
少年微微抿唇,蹙着眉,不太开心的样子。
沈熙洛小声解释:“凤至,他们是侯府为我安排的侍卫。”
兰砚闷闷道,“洛洛等我回来,我也可以带洛洛出来玩。”
沈熙洛扑哧笑了笑,“凤至,那不一样。”
不过,她转过身,面对德安侯府的侍卫们。
“今日你们辛苦了,接下来,你们可以先回侯府。”沈熙洛对侍卫们说。
侍卫们犹豫,“表小姐,这......”
“我的侍卫过来了,他会保护我,你们不必担心。”沈熙洛道。
侍卫们不禁看向表小姐身旁出现的,俊美的神秘少年。
他们亲眼看到少年的出现,于是,能够发现少年在出声与表小姐对话前,身上带着淡漠阴鸷。
兰砚撩眸,冰凉地瞥德安侯府的侍卫们一眼。
德安侯府的侍卫们神色变了变,接着,对沈熙洛行礼,匆忙离开。
沈熙洛望着侍卫们不自在的古怪背影,她轻声唤道,“凤至。”
兰砚俯眼,慵然野性。
沈熙洛脸红,语声悄悄,“刚才,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少女抬起纤细凝白的手,捂了下心口,“我总觉得,他们好像见到了什么可怕的存在。”
兰砚唇角牵动,他垂落的睫羽遮掩眼底的阴鸷,温润道,“洛洛,他们不听洛洛的话,所以我赶走了他们。”
沈熙洛看他一眼,眸光讶异。
她没想到,凤至如此坦然地承认了自己做过什么,就像在邀功一样,可爱,乖巧。
少年迟疑,“洛洛,我这样做,是不对的么?”
沈熙洛望着他乖顺的桃花眸,心口砰砰跳,她摇摇头,接着,对兰砚道,“凤至,我今日带足了银两,我们去衣坊逛逛,可好?”
兰砚道:“好。”
少年弯眸,乌黑漂亮的眼睛带着细碎的光华,心情不错。
长安街市上衣坊众多。
沈熙洛随意挑选了一个,带着兰砚进入。
兰砚本以为,洛洛到衣坊是为了买一些女子裙裳,但她到了衣坊后,开始兴致勃勃地挑选男子的衣袍,譬如长袍、武袍、幞头蹀躞。
沈熙洛拿着手中布料精贵的衣物,一件一件地在少年身上比划着。
不管哪一件,在少年身上似乎都很好看。
他太过好看。
沈熙洛出手大方,基本上挑中的衣物都会买下,衣坊的老板娘笑的合不拢嘴,连连夸着少年少女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新婚快乐。
兰砚思及上次与洛洛一同逛夜市的情形,他垂首,漆黑的发丝滑落,再次望向衣坊老板娘时,眼底带了寒意,温和道,“洛洛,若你不喜欢被误会,我会制止她。”
沈熙洛摇摇头,轻声细语,“没关系的。”
接着,沈熙洛让兰砚去换一套新衣裳。
“这身衣裳应当很适合你。”少女将一套玄色长袍递给兰砚,她仰脸,眉眼弯弯,眼底期待,“凤至,你快去换上让我看看。”
须臾,少年换上了玄色长袍。
漆黑的衣衫,犹如夜行衣。
不过,布料精致,绸缎泛着光华,银线勾勒暗纹,少年穿着,更显得贵胄雍容。
沈熙洛看了一会儿,她垂下眼,看向她买下的衣物们,语声有些苦恼,“凤至,这般多的男子衣裳,我不好明目张胆地带回侯府,你可有法子?”
她微咬柔软的唇瓣,面颊如春日娇丽的花。
少年轻轻“唔”了下,浓长的睫毛洒落阴影,他很快说:“洛洛,我让行宫里的宫人来拿。”
沈熙洛迟疑,小声问,“你并非他们的主子,他们会不会不太愿意。”
兰砚语声温润,“洛洛不必担心。”
他乖顺,无辜,沈熙洛的要求,他都会做到。
“好。”沈熙洛眨眼,轻轻道。
顿了顿,沈熙洛露出笑容,“这般多的衣物,能穿很久了。”
“以后,你多住在行宫,倒也好。”她话语中,竟有离别意。
兰砚心一跳。
少年乌黑漂亮的眼瞳直勾勾盯着沈熙洛,他黏人地攥紧沈熙洛的手。
“洛洛不要我了么?”少年眼底划过幽若,低声道。
沈熙洛摇摇头,“我不能一直住在侯府。”
“凤至,你还是有个去处为好。”
兰砚的指骨用力,紧紧地攥着沈熙洛的手。
他睫毛湿漉漉,近乎央求,哑声道,“我是洛洛捡到的,洛洛要对我负责。”
沈熙洛脸颊热意氤氲。
她小声,“凤至,我没有要对你始乱终弃呀。”
接着,沈熙洛侧首,匆忙道,“凤至,天色还早,你要继续去做你的活计么?”
兰砚迟疑:“或许吧。”
他想与洛洛多待一会儿。
一刻也不想离开。
沈熙洛微顿,她抬起睫羽,眸中倒映着少年的身影。
“凤至,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沈熙洛好奇地说。
兰砚平日所做之事,大多被骂为疯魔可怖,但他从不在意。只是,想到洛洛会看到他做下的狠毒之事,兰砚抿了下薄唇,嘟囔道,“洛洛,那些事没有意思。”
沈熙洛低敛卷翘的睫毛,似花瓣。
沈熙洛道:“凤至,你此前说过,要带我去你营生的武馆。”
少女仰起眼眸,认真郑重,“虽然你并非真的在武馆做活计,但我想知道,你每日都在做什么。”
兰砚作为皇上的事,太过危险。
兰砚垂首,凝望沈熙洛,眸色微深。
沈熙洛轻声,对他保证道,“我不会添乱的。”
终归,他没有拒绝少女。
兰砚的指尖揉了揉沈熙洛的耳朵,少年气息逼近,唇瓣几乎碰上,他充满蛊惑的桃花眸漆黑,似有祈求意。
沈熙洛心尖跳动,慌张推开他,耳缘红透,叮嘱道,“凤至,还有外人在,你莫要乱来。”
少年在欲.望上总是直白,但总不能在旁人的衣坊中,让他做什么。
*
兰砚今晚的“活计”在杜康楼。
他带着沈熙洛,先进入杜康楼旁侧的歌楼雅间中,便于观察杜康楼的情况。
路上,歌楼中,沈熙洛见到男女依偎,调笑吃酒,捧着软玉啧啧作响,口中话语,无比大胆。
沈熙洛睁大了眼睛,她虽然从话本子、还有旁人的口中知晓这些烟花之地,但从未在现实中目睹过。
这些人,竟然这般、这般么。
做那些事时,还说出那些话。
对比起来,凤至对她所做,似乎也算合乎规矩。
沈熙洛的眼睛忽然被少年冰凉的手挡住。
他平静淡声,多了些寒意,“洛洛,不必看。”
似乎,那些人的不堪不应该落入她的眼中。
沈熙洛轻抿唇角,眼睫毛在兰砚的掌心颤了颤,如羽毛一般撩动。
他的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护着她,向前走。
到了歌楼雅间,沈熙洛的睫毛轻轻颤动,想了想,问兰砚,“凤至,你经常到这种地方么?”
他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洛洛,我只是打探消息,什么都没有碰。”兰砚的指尖在沈熙洛的面颊上松开,他乖顺,却带着一丝焦急,不想被洛洛误会。
沈熙洛睫羽一动。
少年美丽诱人的面庞对着她,漆黑的眼瞳直勾勾,像带着撩人魂魄的小钩子,直白道,“我只会碰洛洛。”
沈熙洛呼吸有些不畅。
歌楼中旖旎、暧昧、醉人的气息让人晕乎。
她觉得,她有点难以抵抗。
沈熙洛在雅间中寻了一个凳子坐下,双手落在衣裙膝盖上。
氅衣解开,搭在屏风上。
冰雪消融后,春日将至,有些热了。
片刻,少女侧首,新奇地打量四周。
脖颈上,细微的痕迹半露。
如雪地中绽放的胭脂。
洛洛的肌肤娇嫩,只是亲一亲,轻微吮过,就残留着烙印一样的靡丽。
兰砚凝望着沈熙洛。
他的目色隐约幽热,终归,克制住。
时辰缓慢流淌。
等待中,兰砚将今晚要做的事告诉沈熙洛,那就是杀死所有在杜康楼潜伏的刺客。
振威大将军依然选择让人在杜康楼刺杀诸鸿。
沈熙洛不解,“既然颜尚将军出现,救走了周凌晴,那就有被外人所知的风险,他为何还要下手。”
兰砚睥睨杜康楼的情形,冷漠沉声,“师鹏正跟随先帝立下汗马功劳,如今狂妄自大,不将颜尚将军放在眼里,且对师鹏正一党而言,除去诸鸿,翦除皇上的助力是最为紧要的事情。”
“师鹏正的不臣之心早已暴露,之后,就看是皇上先除掉他,还是他的势力牵制住皇上。”
闻言,沈熙洛了然点头。
沈熙洛一下子意识到,这是一场心知肚明的博弈。
皇上将诱饵诸鸿放出,引出振威大将军师鹏正的党羽。诸鸿可能有性命危机,但师鹏正一党,也有被抓住把柄的危险。
师鹏正一党特殊,与先帝有关,需要先指出其罪名,才能彻底地铲除他们。
此次,正是机会。
沈熙洛垂眼,余光中,瞥见少年发上的青玉簪,她眼眸中的光华漾动,思绪收回,忽然问道,“凤至,今日皇上不来么?”
她试探地说,“我听说,皇上总是亲自出面,铲除一些异党反臣。”
也许,皇上疯魔的名声正来自于此。
并非他当真疯魔。
“若皇上来了,他在何处?”沈熙洛询问兰砚,“凤至,你不去见他么?”
她一声声地问着皇上的事。
兰砚垂下睫羽,神情恹恹。
“洛洛。”少年哑声。
他灼热的气息忽然凑近,修长的手托了下沈熙洛的身体。
沈熙洛瞪大眼睛,眼中波光轻颤,同时,兰砚在她的唇瓣上咬了一下。
少年呢喃,“洛洛,为何要在意旁人的踪迹。”
“他不过是给我命令的人。”
“因他在,我总是要离开洛洛,不能见到洛洛。”
兰砚性情与常人不同,他竟真诚地与洛洛抱怨于皇上。
他如今,短时间内见不到洛洛,就觉得如折磨一样。
沈熙洛的唇被少年咬着,他温柔地,调皮地,探弄,一撩一撩,想要缠绵,却知晓,此刻不是时机,无法沉沦。
沈熙洛的睫毛颤栗。
她紊乱的呼吸与少年的呼吸交缠。
兰砚喃喃说,“洛洛,不要再说皇上的事了。”
他看上去,似乎在吃醋。
竟然吃皇上的醋么。
沈熙洛的唇微微动了动,少年立刻热情地勾缠,风吹过鸾铃,清澈晃动,一下一下,震入心扉。
分开时,银光细碎,落在地面。
“凤至,好了,你快看看杜康楼的情况怎样了。”沈熙洛脸颊绯红,如释重负,催促道。
“......”
诸鸿的车马停在杜康楼外,他进去之后,有官员陆陆续续进入杜康楼,兰砚站在凭阑旁,空中的风拂过少年漆黑的发丝,他幽幽望着下方的情形,一双多情桃花眼眸隐约带着阴鸷凛寒,语声低哑,“待会儿,洛洛若是害怕,可闭上眼睛,不看那边。”
沈熙洛心底变得紧张,她颔首,“嗯。”
杜康楼中有一处开阔的庭院,诸鸿和同期门生在庭院中设了酒宴,肉眼可见,他们杯酒入喉,渐渐变得醉醺醺。
庭院内的侍从不知何时消失了。
“洛洛,刺客要出现了。”兰砚指骨敲了敲凭栏,幽声道。
沈熙洛起身,裙裾在夜风中飘动,她的墨色发丝飞舞,仰眸凝望着少年,轻声叮嘱,“凤至,一切小心。”
下一刻,少年的身影落入幽夜中。
他轻功矫健,踏过飞檐,出其不意地袭向杜康楼的庭院。
刺客们将杜康楼占领,未曾想,会有一个少年在严密的看守中凭空闯入杜康楼。
少年容颜俊美,穿着玄色长袍,尊贵,雍容,仿佛误闯进来一样。
然刺客知晓,能够进来,绝非误闯。
“他不过一人,莫要理会,先杀了诸鸿!”有刺客沉声催促。
刺客们袭向诸鸿,一时间,寒芒翻涌。
银光中,少年身影迅捷,如鬼魅,看不清,他手中的匕首狠辣。
刺客的袭击竟未能伤害到诸鸿等人,反而,刺客中,有数人人头落地。
刺客们大骇,只得围拢起来,先除掉闯入的危险少年。
然少年强大,刺客们难以伤害他。
这时,有刺客抓到了一个官员,打算威胁少年。
但没想到,少年毫不犹豫,直接袭向那刺客,手中薄剑穿透刺客的身体,刺客挟持的官员哆嗦跪在地上,满脸惊恐,那沾染腥热鲜血的剑,与他的身体不过一寸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