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乔不知其中落差,被莫日极逼得还在向后撤去,忽然,她的脚底一空,整个人坠入了湖中。
湖水铺天盖地将她裹挟,很快便往深处沉去。
牧乔忽然脑中闪过一息念头,当初在宫里时,陆酩无意得知她不会孚水,夏日在行宫避暑时,将她扔进池里,硬是让她学会了孚水。
不然今日,她就要沉在这一片异域草原的湖底了。
牧乔屏息凝神,蹬着腿,快速地解开腰带,将细长的腰带朝上甩去,缠绕住了岩壁生长出来的枝藤。
牧乔将腰带在腕上绕了两圈,借力游回水面。
莫日极站在湖边,就等着她出来,抬脚往她的肩膀上踩去。
牧乔像是料到他会如此,从水中伸出一只手,攀住他的腿。
牧乔的手按进他的腿内侧,感受到她纤细的指尖压入他的腿肉里,莫日极忽然浑身一麻,竟被她拖进水里。
莫日极的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只看见面前飘过一抹玄衣。
他抬手抓住牧乔的玄衣。
牧乔身上没有腰带,玄衣在水中散开,被莫日极一扯,竟直接扯了下去。
阳光透过水面,水底光线斑斓,莫日极看见了牧乔玄衣之下,缠绕在胸前的裹布,起伏有致,骨肉纤瘦,锁骨精致,不像是男人,倒生得像是女人那般雪白细腻。
莫日极横过弯刀,割断了她背后的裹胸带,一对生动的蝴蝶骨跃然而出。
牧乔觉得胸前一松,连忙按住胸前,朝水面游去。
他们同时从水里浮出。
水珠五光十色,仿佛虚幻。
莫日极的神情变得极为复杂,一时失语:“你……”
牧乔的眼底凛冽,透出浓浓的杀意:“找死!”
第90章
莫日极的目光黏在牧乔的身上, 水珠在她雪白圆润的肩膀上雀跃,滚落,有一滴水溅在了他的鼻尖。
冰凉清爽, 他仿佛闻到一股浅浅的淡香,形容不出来的好闻。
莫日极望着牧乔搭在胸前的那一只手臂, 纤长的好像一截细竹, 倒在温柔起伏的山峦上。
他执着于那一个答案,伸手拨开青竹,想要窥探被白纱笼罩住的山峦的真面目。
牧乔没想到他还不死心, 眉心一拧, 握紧手中的剑,径直朝莫日极刺去。
冰冷的剑刺入血肉,发出一道沉闷的声音。
湛蓝清澈的湖面,好似滴入一点朱红色的墨, 血在瞬间氤氲开来。
莫日极轻哼一声, 腰腹的位置传来剧痛。
牧乔愤怒至极, 没有任何犹豫地快速地拔出剑,朝莫日极刺去下一剑。
莫日极捂住腰, 借着水里长出的枝藤纵身一跃, 他下意识抬脚想往牧乔的心口踹去, 却看到被水浸湿的白纱, 透出白里带粉的肌肤色泽。
莫日极忽然舍不得踹了, 在一瞬间, 收了脚, 只翻身落回了浅岸上。
牧乔紧随他之后, 握住剑柄的手背青筋凸起,她断不能让莫日极活了。
牧乔将剑朝他扔去。
剑在空中飞时, 她双手立即绕到身后,扯住被莫日极割裂的裹布两端,快速地打了一个结。
莫日极多么想看裹布掉下来的景象,可惜牧乔的手太快,素白的锦布重新紧紧地包裹住她的胸前,看着鼓鼓囊囊,却又好似云团般柔软。
莫日极光顾着看牧乔,等剑飞到他面前时,才想起要躲,仓促之间,躲过了飞来的剑,却重心不稳,摔到地上。
牧乔点着水面上的石块,闪身而来,一脚踩在了莫日极的脖子上,只要她一用力,就能踩断他的脖子。
莫日极没有挣扎,半张脸浸在水里,露在水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水面。
水面如镜,倒影出牧乔的身影,从下往上看,裹布露出胸下两团若隐若现的云朵的一隅。
牧乔的外衣已经在深湖里不知所踪,身上除了胸前的一条裹布,就只剩下白色亵裤,亵裤的布料柔软,此时也紧紧服帖在她的腿上,布料变得透明,勾勒出一双纤细修长,骨肉匀称的腿。
莫日极没有见过哪一个女人的腿,比牧乔的还要好看。如果是被这一双腿缠上,怕是连命也要交代出去了。
他明明浸在水里,却浑身都热了,好像滚烫的水沸腾起来。
牧乔没有注意到莫日极的眼睛在盯着她水中的倒影,踩着他的脖子缓缓弯下腰,凑近他,轻轻吐一句问:“可汗想要怎么死?”
随着她的动作,水里的倒影更加凹凸有致了。
莫日极的瞳色越来越深,他扯起唇角,耳边的血玛瑙坠子轻晃。
他笑得放荡,哑着嗓子说:“牡丹花下死。”
莫日极说完,便觉得不合适。
牡丹花妖娆妩媚,明艳却娇弱。
牧乔如何也不是牡丹花,牡丹花配不上她。
可不是牡丹花,又是什么,莫日极忽然想不出世间有什么更贴切的事物能用来比喻她。
若是霁国奉镛城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也许能吟出一两句赞美的好诗句,可他们又哪里懂得这水中月的美好。
莫日极凝着水里牧乔的倒影,心中涌起狂热的激动。
牧乔没想到莫日极比陆酩还贱,简直像是一条公狗,当发现她是女人了,就想要换一种方式来征服她。
牧乔勾起唇,忽然笑了起来,她拖着长长的尾音,“哦,是吗?”
牧乔拔出插在石块间的剑,朝莫日极的两腿之间砍去。
公狗不分场合地发情,该绝育了。
莫日极没想到牧乔那么狠,竟然要断他的命根子。
他这时的反应变得极为迅速,用短刀接住她的剑,短刀弯曲,勾住剑后,莫日极使出内力一震,将短刀连着牧乔的剑一起甩飞出去。
莫日极:“牧将军何必那么认真,我们打得差不多了,不打了。”
牧乔觉得可笑,讥讽道:“可汗已经就要是一个死人了,哪儿还有什么选择权?”
“本王若活着,可保阿拓勒和霁国五年太平,本王若死了,牧将军以为接下来继任可汗之位的会是谁?”
牧乔沉默不语。
莫日极继续道:“呼延厉的性子易冲动,不善深谋远虑,不出半年,他就等不住了。”
莫日极的野心在于吞并整个霁国,入主中原,为了这一目的,阿拓勒需要不止半年的蛰伏。
但呼延厉有的只有杀戮的欲望,他会不断的消耗阿拓勒的力量。
若是呼延厉当上可汗,的确不如莫日极那般值得忌惮,可霁国面临的却不止一个阿拓勒,如今的霁国四面楚歌,每一个附属国都想要取而代之。
霁国实在太需要北方安定的这五年了。
牧乔踩住他的脖子,继续用力,缓缓道:“我如何信你?”
莫日极由她踩住自己,不怒反笑:“本王与将军在战场上数次交战,本王以为,你我最为了解彼此,将军应当能判断出该不该信我。”
牧乔轻抿唇,思忖起来。
莫日极不急不躁,就那么盯着水面里的她,也不催促,看着她静静思索的样子,一颦一蹙都透着韵味。
牧乔仍在考虑,问道:“这是一场生死决斗,可汗要如何与众人交代?”
莫日极满不在乎道:“那还不简单,就说本王输了,将军宽宏大量,放过了本王。”
牧乔轻嗤,嘲弄道:“可汗倒是丢得下脸面。”
莫日极被她嘲弄,依旧坦然自若:“本王现在还有什么脸面?将军不还踩着本王的脖子。”
牧乔垂下眼,看向莫日极,顺着他的视线,终于注意到了莫日极正直直地盯着她在水中的倒影。
牧乔极为恼怒,手掌拨乱了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将倒影也打散了。
她恶狠狠地威胁:“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莫日极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
“你现在还要踩在本王的头上吗?”
牧乔迟疑片刻,终于松开了脚。
莫日极按住腹部伤口,坐起来。
牧乔走到远处,弯腰捡起自己的剑,将莫日极的短刀扔到深湖里。
弯刀立即沉入湖底。
而后她跃入湖中,找到漂浮起来的玄衣,在水里穿上,才重新回到岸上。
莫日极全程只是静静看她的动作,看她披上玄衣,将玄衣裹住身体,藏住了那令人心猿意马的秘密。
“将军。”莫日极伸出一只手臂,“本王受伤了,站不起来。”
牧乔:“……”
牧乔双手抱臂,高高站着,俯视他。
莫日极的手就那么悬在空中。
两人僵持许久。
莫日极腹部的伤口,沿着他的指缝不断流出血。
“再流下去,本王就要死了。”
终于,牧乔退了步,让莫日极的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扶着他下山。
见牧乔和莫日极两个人一起从呼伦湖下来,守在入口的殷奴人和霁国人皆满脸疑惑,面面相觑。
“哥哥!”阿缇最先反应过来,提起裙摆,跑到莫日极身边,她一把推开牧乔,自己扶住了莫日极。
牧乔被阿缇挤到了一边,她松一口气。
莫日极却皱了皱眉。
阿缇注意到莫日极的手捂着腰部,血从中渗透出来,惊叫一声。
“哥哥你受伤了!”
莫日极觉得她的叫声尖锐又刺耳,眉心皱得更深了。
阿缇并未察觉到来自莫日极的嫌弃和不耐烦,只以为他是受伤而导致的脸色不佳。
阿缇不出现还好,她一出现,莫日极想起了和她还有别的账要算。
不过眼下还管不到她。
莫日极甩开阿缇。
阿缇手里一空,怔了怔。
莫日极已经走到众人面前,不疾不徐地开口解释。
“本王正与牧将军决斗,不料惊动了呼伦湖里的女妖,那女妖的长相绝美,身姿曼妙,一双眼睛清澈的好像湖水。”
牧乔:“……”
众人听得入神,唯有牧乔没忍住翻白眼。
见莫日极越说越离谱,牧乔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眼神凉凉。
莫日极和她的目光对上,唇角勾起笑意,这才轻咳一声,言简意赅:“本王被女妖死死的咬住,要将本王拖进湖中,多亏牧将军救了本王。”
“因此本王决定和牧将军不计前嫌,决斗之事就此作罢,将柳夫人送回霁国。”
礼官听闻,立即走上前来,阿谀奉承:“可汗真英雄,如此霁国与阿拓勒当更加交好。”
牧乔始终冷着脸,莫日极倒是知道给自己台阶下。
她一言不发,于人群里找到了柳茵茵。
柳茵茵被禁锢在呼延厉的怀中,她的唇色惨白,呼延厉摁着她的肩膀,几乎要将她的骨头碾碎。
牧乔走上前,仰起头,和呼延厉平静对视,眸光里却透着不容小觑的威仪。
这时,莫日极淡淡开口:“呼延厉,还不放人。”
呼延厉心怀不满,却只能松开对柳茵茵的禁锢。
牧乔握住柳茵茵冰凉的手,带着她在众人的注目下离开。
莫日极盯着牧乔的背影,阴鸷的瞳眸里变幻莫测。
他现在还不打算揭穿牧乔的身份,这一个秘密,他要一个人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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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缇这时又凑了上来,“哥哥,你的伤,快请巫师看一看吧。”
莫日极不声不响,由着阿缇扶住他,往巫师的营帐去。
行至无人处,莫日极忽然发难,对着阿缇的肚子就是一脚。
阿缇当即摔倒在地,弓起背,疼得连呼吸都不会了。
阿缇完全不明白是为什么,疼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只哭喊道:“二哥,二哥!”
呼延厉站在莫日极的身后,望着阿缇,阴沉着脸,竟也一句不吭,任由莫日极打她。
若非阿缇生事,将柳茵茵骗到牧乔的帐中,柳茵茵又怎么可能搭得上牧乔。
呼延厉舍不得柳茵茵。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柳茵茵勾引男人的本事。
但呼延厉没想到柳茵茵这么有本事,竟然还勾得牧野认她做妻。
霁国人刚来,柳茵茵就动起了心思,迫不及待地要走,浑然忘记了她如今还活着,没有像其他霁国女人那般死去,是多亏了谁。
如今她竟然真敢走了,呼延厉握紧拳,转身离开。
既然柳茵茵已经是他的女人,就是死,也要死在草原,死在他的手里。
阿缇睁着哭肿了的眼睛,却只看见了二哥的一个背影,心坠到了谷底。
莫日极也懒得亲自动手,松开脚,语气漫不经心,对两边魁梧的手下道:“公主不听话,坏了本王的事,好好教一教她。”
阿缇脸色一白,哭求道:“哥哥,阿缇做错了什么,我还怀着牧野的孩子,你不是想要留着它来威胁牧野吗。”
莫日极静静地凝着她,语气温和了两分,认真地问:“这孩子是谁的?”
阿缇咬着牙:“是牧野强迫我,让我怀上的。”
莫日极笑了,笑得诡异。
他蹲下来,冰凉的手抚摸着阿缇的脸,大掌将她雪白的脸笼住,声线极低极缓:“你不是知道哥哥最讨厌说谎吗?”
阿缇怔怔地望着莫日极的眸子,不知为何,觉得浑身仿佛浸透在冰里。
莫日极收回落在阿缇身上的目光,站起身,淡淡吩咐道:“把她的孩子打掉,处理干净,免得被霁国皇帝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