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寝过后,已经清洗过一回,可萧祈食髓知味,放纵了自已在水中拉着沈清姀再来一回,所以沈清姀一回瑶华宫,便吩咐人烧了水送进殿来。
忍冬替她除去衣物,映入眼帘的是斑斑点点的红痕,别说酥软处有,就是酮体向下,也占据了很多。
忍冬一面心疼沈清姀,一面安慰自已,这好歹说明小主在圣上面前还算得宠,否则,草草应付了事便可。
沉沉入水后,沈清姀才有了心思琢磨萧祈说的话,帝王嘛,说话一般隐晦的很,沈清姀琢磨来琢磨去,最后算是琢磨出,萧祈说得位分高,她们越看得起这些话。
她们是指谁?当然是今儿晚上躲在寝宫内竖起耳朵听动静的那些人了,沈清姀对于她们不以为然,后宫的妃嫔被善妒的皇后与得宠的贤妃打压太过了,就是想害人,也是有心无胆,沈清姀更在意的是萧祈的话中之话。
太后那边既然没派人去霁县,沈清姀一颗心落回肚子一半,就算太后想起这事儿,有萧祈的人在那边守着,沈清姀也不怕,萧祈是帝王,说话算话。所以,她得在太后松懈之时,替自已筹谋起来。
沈清姀自诩从前的良善早有一半喂狗了,这宫里,哪一个人不是将一颗心掰开了揉碎了分成几瓣用,太后既然敢威胁她成棋子,就该承受这件事会带来的反噬,沈清姀同样也意识到,如今,后宫之路是要靠自已走,但也不必走得太过艰辛。
她任由水划过肌肤,心底闪过萧祈一张充满欲望的脸。
沈清姀洗的久,忍冬出去找人再抬了水进来,转身进来之际,面色很难看,沈清姀很快注意到,挥手止住了小宫女倒水的行为道:“好了,你出去吧,有忍冬服侍我就行,忍冬,给我擦拭,去内殿吧。”
忍冬冷眸凝视小宫女出去,取过一旁浴巾搭在沈清姀香肩之上,眼底充满狠戾道:“小主,落月来了,还端着一碗药。奴婢闻着那刺鼻的味道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言语上刺探了落月几句,她笑眯眯没说话,只说是太后心疼小主,特派了她来瞧瞧小主。小主,要当心。”
“药?”沈清姀狐疑,随即想到了什么,遣了忍冬道:“去请进来吧。太后既然心疼我,那我自然要感激太后。”
忍冬很快去了,不久,落月含笑跟着她进来,莞尔行礼道:“奴婢给小主请安,小主安。”
落月称呼转变之快,沈清姀自叹不如,她轻声叫了起,也看见了文盘之上落月稳稳当当托着一碗黑漆漆的药,她也不急,拢了湿漉漉的头发到胸前,冷了落月半盏茶的功夫才道:“你怎么来了?可是太后有何吩咐?”
落月依旧笑眯眯的,凑近沈清姀道:“小主到底是慈安殿出来的,太后今儿想着您侍寝了,可别提有多高兴,一字不提她赏识小主的事儿,只高兴之余担心小主初次承宠,又没内宫里老姑姑们教授过,只怕头一次吃尽了苦头,所以特意让奴婢来瞧瞧小主。”
沈清姀眼角眉梢带上笑,扫一眼热络的落月道:“你这样说,倒叫我想起一些事儿,民间女儿出嫁,有三朝回门的习俗,我也理应要去慈安殿叩谢太后,可如今身为妃嫔,不好没了规矩,也不知太后想不想见我,你先替我叩谢太后吧。”
“瞧小主说的,其余人是要得召才能见太后的,再不济就是阖宫请安的时候,可小主不一样的。”落月也笑:“不过太后那少了小主,也是要适应好长一段时间,小主还是等太后传召吧。”𝚇ᒐ
落月目光灼灼,对于沈清姀套她话,也大大方方承认告诉沈清姀,你只是棋子,别妄想让太后替你做事,老老实实待着吧。
落月端着药,见沈清姀无动于衷,有些发急,但还是老老实实等候着。
“这样也好,免得我叨扰了太后还不知。”沈清姀垂眸笑道,然后狐疑望着落月,指一指文盘道:“这是什么?”
黑漆漆一碗药,的确如忍冬所说,是难闻的很,沈清姀瞥一眼忍冬,却见她面色发白,见沈清姀瞧过来,慌乱之中也顾不上被落月发现,隐约冲沈清姀摇头。
还好,落月全部身心注意力都放在沈清姀身上,她手端得酸累,立刻道:“太后心疼小主可不是嘴上说说这样简单的,小主,这可是太后特意让奴婢送来的,对小主有好处。药已经凉透了,不如小主先喝了吧?”
药被落月送到沈清姀嘴巴底下,刺鼻的味道引得她眼底沁出薄雾,沈清姀撇一眼冷却的药,莞尔一笑:“那这就是太后赏赐给我的补药了?其实我身子康健,也无需用药的。”
落月端药的手一抖,俨然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可她很快调整好心态,将药放回文盘,呵笑着尽可能降低声音道:“其实这药,是补药也好毒药也罢,奴婢私心认为呢,只要是对小主有用的药,那就是好药。奴婢来时,太后让奴婢给小主带句话,太后说了,小主才成为妃嫔不久,眼下重要的是要学会怎么笼络圣上的心,而不是生育子嗣。太后也说了,后宫不可贤妃一人独大,等到日后有机会,太后会让小主有个帝姬傍身。”
沈清姀静静看着落月,乌黑瞳仁中瞧不清内里的情绪,落月咽口口水,文盘被向前递了递。
沈清姀忽而笑靥如花,二话不说端起汤药喝了个一干二净,尽管黄连般的苦味直冲脑仁,她还是深吸口气,将空碗稳稳落入文盘里道:“太后这是为我考虑,我当然明白,是我该谢谢太后。既然药喝完了,我就不送你出去了。”
落月见她喝药喝得干脆,心中隐隐不安的感觉顿时消失,她还不信了,沈清姀能在太后手心里翻出花浪来,当即扬一扬笑颜道:“小主真是明白事理,奴婢就不劳小主送了,忍冬与奴婢也是老相识,就让忍冬送一送奴婢吧。”
第五十六章 凉药
忍冬自沈清姀一碗汤药落肚,再无回旋之地,可谓眼前一黑。可她迅即匿藏起内心的惊怒交加,听沈清姀和缓着声音道:“好啊,那就让忍冬送送你吧,月黑风高,回慈安殿的路上可要当心些。”
落月含笑行礼告退,忍冬接收到沈清姀让她心安的眼神,随即向着沈清姀行礼,跟着去送落月。
送出瑶华宫的门,落月往四周瞧了一瞧,拉着忍冬走到角落里,忍冬面不改色顺了她的意同到了阴暗不见光的墙角处。
“忍冬,不知道你跟着小主可好吗?咱们四个一同从尚仪局出来,又同在慈安殿侍奉,没想到小主成了妃嫔,就连你也被太后拨了过来,你心底要是有委屈,可以和我说。”落月压低了声音,握着忍冬的手,殷殷切切道:“你放心,太后说了,不管是谁人将你从慈安殿要了去,不论如何,太后都会为我们作主,万不能不叫人作贱了我们。”
借着月色朦胧下微薄的光,落月似乎真的是发自内心为忍冬考虑。
忍冬望着落月急切打量她神色的目光,倏地红了眼眶道:“落月,你比我年长几个月,我应该叫你一声姐姐,从前在慈安殿,我与小主其实接触的最少,也不知为何,会是我被拨给了小主用,我心里委屈,可又怕惹恼了人,她现在可是小主了。又想想,呆在她身边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委屈了你们几个。”
忍冬说完,抽出手擦擦眼角,落月微微低头,见她衣袖上濡湿一小片,顿时松一口气道:“谁说不是呢,我们几个也纳闷,太后身边的一等宫女和一个贵人身边的一等宫女怎能相提并论?可事已至此,要是你贸然提出要离开瑶华宫,太后面上也说不过去,你可是懂?”
“我懂得。”忍冬蹙眉哀叹道:“也不知日后能不能与你们常见面。”𝓍ᒐ
“当然可以。”落月顺着忍冬话道:“你想见我们很些困难。这样吧,只要得空,我悄悄来瞧你可不就好了。其实,我找你出来,还有事要交代你。也是太后的意思。”
忍冬抬眸,眨眨眼道:“是什么事?太后若需要我做事,我当是义不容辞的。”
落月笑笑道:“又不是让你豁出性命去,其实也简单,你也瞧见了,我今日是奉太后之命来送药的,可接下去贵人承宠的日子不会没有,要是每次一侍寝,我就来送药,旁人也会怀疑的,要麻烦你的事是,这药下次还是会有人送来,但要你亲自看着贵人喝下去,要是贵人哪次没喝,你就告诉我,好吗?”
“那药,到底是什么药?听你讲得意思,应该也不会是毒药吧?”忍冬好奇道。
落月眼睫下垂,随即笑道:“要是毒药,贵人方才一喝下,不就死了?那药只不过是掺杂了一些凉药罢了,对身子无害的,太后也是怕贵人才侍寝,就有了身孕。这怀胎十月,虽说有了孩子,但十个月不能碰触,圣上早就将贵人忘到哪里去了。太后也是怕贵人钻牛角尖,所以才想了这个法子。忍冬,你愿意替太后办事的吧?”
落月说着,手往袖子里摸索一番,拿出一个荷包悄悄塞给忍冬,继续道:“太后知道你跟着贵人来瑶华宫,什么也没有带,这是太后赏赐你的,你拿着吧。”
忍冬没接,但任由落月塞给她后,冷静道:“既然是为了贵人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去,我会看着贵人。”
落月舒口气道:“恩,你也别太当回事,别在贵人面前多言及此事,我先走了。”
落月趁着月色往回走,掩住胸前衣襟,还别说,黑幕降临之下,巡逻的侍卫恰好交接,无人时刻,御花园偏僻灌木丛中,好似藏着许多妖鬼精怪,有不知从哪里飞去的鸦雀,发出难听的叫声,落月啐一口道:“晦气。”
落月脚底恨不能走路生风,飞速回了慈安殿,方缓口气,整理好仪容,轻手轻脚进了小佛堂,小佛堂内昏黄烛火印出一个人影,落月上前请安道:“奴婢给太后请安,太后金安。”
“起来吧。药,你亲眼看着她喝下去了?”
落月头低得更低:“是,奴婢去时,贵人小主从勤政殿回来有一会儿了,没超出时辰。贵人小主还让奴婢代贵人小主叩谢太后,至于那药,贵人小主先开始以为是补药,觉得自已身子康健,不用喝,所以奴婢稍稍提及了一些,贵人小主倒是立马喝了个痛快。”
“是吗?”太后眼眸倏地睁开,一片浑浊之下露出点点精光:“她很识相,至少很听哀家的话。”
落月呐呐道:“是,贵人小主不敢违抗太后您的。太后您还交代奴婢的事儿,奴婢也找过忍冬了,她的确存了委屈,觉得不如在慈安殿的好,奴婢也将事情交代给她了,银子也给她了。忍冬会替娘娘办好事情。”
软底鞋踢踏声在小佛堂响起,太后走至落月跟前,甩了佛珠道:“能答应就最好,你要是回回都去,太惹人眼,哀家怕得是圣上察觉,她既然乖乖喝药,那是最好,要是忍冬与她都阳奉阴违,哀家也不是没法子除了她们。哼,算她乖觉。对了,明儿赏赐的东西添三样进去。送去瑶华宫。”
“是。奴婢明白。”落月答应的声音刹那被漫漫长夜吞没。
瑶华宫外,忍冬攥着衣袖内的荷包,擦一擦根本没什么泪意的眼睛,一直等到落月身影消失在暗夜里,含了细碎霜花的眼眸才被焦急所取代,她忙不迭赶回殿中,沈清姀已经歇在了床榻上。
忍冬喘着粗气,急忙端了一盆清水到沈清姀面前,厉声道:“小主,那药不能喝,快快催吐出来!”
沈清姀淡然瞄一眼忍冬,嘴角笑意像是开了一朵衰败秋花,她婉拒道:“我知道那是什么药。”
忍冬呆愣当场,手中的水盆好比千斤重。
第五十七章 药理
寝殿内没有用香,只透过窗棂缝隙有淡淡潮湿的气息透进来,盛夏快要来了,树枝上微弱蝉鸣声渐渐让人生了噪意,点墨翠叶配合着散发点点光亮的莹虫,瑶华宫外凉风习习,夜景正好。
可再好的夜景忍冬也顾不上瞧上一眼,她惊诧过后放下水盆,跪坐到铺了一层软毛毯的脚踏之上,愣愣道:“小主既然知道那药不能喝,为什么不先答应下来,等落月走后,在偷偷倒了?小主,那药里头,你可知道掺杂了些什么?”
“我知道。”沈清姀目光微凉,重复道:“我当然清楚那药是什么,也清楚落月为什么会送来这药,忍冬,你想得太简单了,我要是打发了落月出去,可能还会让人起疑,可要是像方才那样一饮而尽,才真是让她们放心。”
她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沈清姀明白忍冬的担心,她笑笑,又问蹙眉想事情的忍冬道:“你是怎么知道那药不能喝的?”
忍冬眼角上撇看一眼沈清姀,见她还能笑出来,便觉得有些气闷道:“奴婢小时候,家中是开药房的,这些药奴婢虽然长久未接触,但从小跟着父亲、祖父抓药、闻药,那些味道便刻进了骨子里,落月刚端来,奴婢一时想不起是什么,可方才她强硬着要小主喝下,奴婢又恰恰等在她后头,便一下子闻出来了,那药里头,掺杂了能让人不易有孕的药,且方才奴婢也问了落月,她说是加了点凉药。”
“你懂药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沈清姀惊诧着问道:“加的是什么?可要紧?”
忍冬细细回忆了冲鼻药味,沉吟道:“是黄柏和紫草,用量不多,对身子是没什么妨碍,但日后小主要是侍寝回来都用上一碗,那有孕起来就会很困难,可要是停上几个月,等药效从身体里排出去,就没事。奴婢记得小时候,总有些生育过的妇人来配此药喝,想来是家中孩子足够,不想再生罢了。”
忍冬说的话大致与沈清姀猜测的相差不多,她含笑着拉了忍冬坐到床沿上,轻声道:“你既然懂得药理,那日后我们在宫中就会方便很多,我先前一直担心吃食方面,如今好了,有你把关,我大可放心。”
忍冬一直觉得能跟着沈清姀出了慈安殿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慈安殿中散霜从前就得力,而落月,自从沈清姀不在,也渐渐显出心机来,至于秋阴,没人压制,往后怕不是要闯大祸,忍冬愈发觉得跟着沈清姀是个明智之举,能离了那污糟之地。
忍冬微微一笑,冷静自持的性格不会让她说出什么太感激的话,相反她还问出了心中疑虑:“其实奴婢想不通,既然太后不想小主有孕,趁着现在小主还是个贵人能掌控,为什么不一碗红花给小主喝下,反而要选了避孕的汤药?”
沈清姀靠在身后软枕上,丹蔻在手背刮出一长条划痕,嘴角上扬,微微嘲讽道:“这就是太后娘娘的高明之处,你是我敢喝下汤药的原由。其一么,女子向来以生育为本,做妃嫔的,更是印证了母凭子贵这个道理,她即便有心想要我一辈子不能生育,做她掌中傀儡,却也怕我怒极必反,坏了她的好事。落月适才提及,等日后有机会,太后会让我有个帝姬傍身,你瞧瞧,连生儿育女的选择,太后都是替我打算好了的。”
“其二么,宫里只贤妃娘娘有孕,我想,太后绝对不会让贤妃娘娘腹中的孩子阻碍了皇后娘娘将来生长子的路,嫡子还不够,还要嫡长子!可你瞧凤鸾宫,皇后娘娘与圣上成婚许久,一直没动静,照这样下去,宫里就算没贤妃的孩子,也会有别的孩子出生,太后也要为此做打算。”
“小主的意思是?”
“旁的妃嫔生下孩子,太后若想去母留子,还得斟酌一番,可我不同,我本就是慈安殿出来的,要是日后皇后真无所出,那我的肚子就派上大用场了,所以太后不敢彻底给我绝育,只是让我现在不能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