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清冷,圣上夜夜相思——雀翎宴子【完结】
时间:2024-02-29 17:16:15

  散霜瞄一眼殿内动静,悄声道:“姑姑,皇后娘娘出来了。”
  皇后本在内殿,和锦屏调笑着说江美人,却不想墨春进来,说是太后身边的人到了,原以为墨春今日便请了太后身边的人前来,可一到外殿,皇后瞥见沈清禾此番架势,心头顿时涌上不好的预感。
  “是母后身边的人啊,进来吧。”皇后抚一抚胸前衣襟上并蒂双莲的图案,只搭着锦屏的手落座,而墨春这个宫令女官倒是还得给锦屏腾位置,可见她在凤鸾宫的处境不是很好,若是连皇后都不曾信任她,那更别说宫中见风使舵的这些宫女。
  沈清禾隐晦着看一眼墨春,墨春本人却面上不曾显露分毫。
  沈清禾领着身后人向皇后行礼,皇后意兴阑珊道:“你怎么来了?可是母后有事吩咐下来?”
  看来贤妃领着江美人去勤政殿的事儿还没传到凤鸾宫,沈清禾抬眸,瞄了一眼皇后身侧的锦屏,视线冷冷扫过她,自上而下.
  锦屏无端端被她看上一眼,整个人如坠冰窖,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沈清禾,她缩了缩肩膀,整个人像是受惊的鹌鹑,躲在了皇后后头。
  一个宫女,畏畏缩缩成何体统,沈清禾眼底的不耐更加明显,她偏头朝散霜看去,散霜颔首,朝皇后道一句:“奴婢失礼。”
  立刻领着身后两个宫女上前钳制住锦屏,将她拖到了殿中央,散霜几个都是沈清禾带出来的,手脚功夫上讲究利索,没等皇后反应过来,锦屏已经被人压制,动弹不得,皇后瞳孔微微放大,登时拍了一下凤椅扶手,厉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地上的锦屏也试图挣脱开散霜等人,期艾叫着:“放开我,放开我,皇后娘娘救我。娘娘救我。”
  宫女自称‘我’,这在宫中本就是大不敬,但锦屏压根儿没意识到,她现在多喊一句,就会给自已带来愈发多的痛楚。
  果然,沈清禾平缓的眉尖随着锦屏一句句尖利的讨饶,狠狠蹙起,她清冷的眸子渐渐转移到锦屏身上,锦屏的喉咙一下子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捏住,沈清禾淡淡道:“散霜,掌嘴。”
  沈清禾话音一落,散霜即刻上前,有人自脑后提起锦屏脑袋,一张楚楚可怜的脸露在散霜面前,散霜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她紧闭双唇,手掌高高举起,一时间,锦屏被掌掴之声,充斥在殿内所有人的耳朵中。
  皇后胸口起伏,方才的狠劲儿随着锦屏被打,一下子僵持在脸上,有些可笑。
  反而是沈清禾踩着锦屏的痛呼声,走上前去。
  皇后终究是皇后,自已身边的宫女没有理由的被责打,心中一口气始终不上不下,她对沈清禾也疾言厉色起来:“本宫这里也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吗?本宫的宫女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打她?本宫要去母后宫中说个清楚。你等着!”
  皇后的话恐怕连威胁都算不上,沈清禾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不痛不痒的几句话而退缩呢?
  底下,锦屏至少已经挨了十几下了,白皙的脸颊高高耸起,嘴角渗血,沈清禾估摸着散霜手都打疼了,才叫了停。
  散霜一停手,抓着锦屏的两人自然松了手,锦屏何尝吃过这种苦头,她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从前就是在汝南公府也不见得受罚,到宫中以后,有皇后撑腰,锦屏可谓是狐假虎威了很久,眼下,她如一张破布,惨兮兮伏在地上,嘴里哎呦哎呦喊着。
  皇后有心护着锦屏,却无力,沈清禾就像宫中那些不可逾越的宫规一般,横在她面前,一双冷眸根本不在乎底下人的死活,皇后气极,细长的蔻丹划过凤椅,留下刺啦一声,沈清禾终于有了反应。
  她朝散霜一耷眼,散霜即刻会意,让人拖着半死不活的锦屏出去,其余人也通通被散霜遣了出去,凤鸾宫一时只剩下皇后、沈清禾、散霜和墨春。
  沈清禾这才朝皇后屈膝道:“皇后娘娘恕罪,奴婢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惩治皇后娘娘宫中以下犯上者。”
  “什么以下犯上,锦屏怎么就以下犯上了?”皇后急了,眼睛里满是不解。
  沈清禾不紧不慢道:“娘娘,您身边宫女掌掴江美人一事,宫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连圣上都知道了。太后娘娘为顾及您的颜面,已经替您安抚好了江美人,也说了会给江美人一个交代。娘娘,奴婢此次前来,已经是圣上手下留情了,还请娘娘不要包庇宫中宫女,否则,太后娘娘脸上恐怕也会过不去。”
  “怎么会?”皇后心惊,指尖蜷缩下刺痛了自已,她低下头道:“江美人对本宫不敬,本宫不过教训她一下,难道圣上连这个权力都不给本宫吗?”
  皇后的辩解略有些苍白无力,她心虚的表情落在沈清禾眼中,足以表明皇后并不像她自已说得那样,只是想简单教训下江美人。
  锦屏耀武扬威久了,能得此机会教训一下宫中妃嫔,这是皇后给锦屏脸面,也是锦屏求之不得的,所以,江美人才会被险些毁容,沈清禾不觉得皇后会没料到这些,只怕皇后巴不得江美人能就此毁了容颜,好绝了日后念头。
第十八章 冤枉
  宫中,这些腌臜事大多掩藏在华妆丽服之下,一层一层覆盖下去,总有人认为自已做事滴水不漏,可沈清禾不同,她见得够多,也够脏自已的眼。
  锦屏嘴角滴落的血渍好似开在地上的一朵朵红梅,她方才被人拖离而去的身影满是不甘心,可不甘又如何?难道被她取而代之的墨春就甘心?白白挨打的江美人就甘心?谁都不甘心,可谁都不能翻转这一切。
  沈清禾异常清醒而自知,所以面对皇后的狡辩,她除了点头颔首,余下的,依旧是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娘娘,您当然有教训宫妃的权力,可千不该万不该,您不该让身边的一个宫女去掌掴妃嫔。您是皇后,若对妃嫔不满,大可寻了别的办法惩治,可动手,就是打了众妃的脸面。圣上给太后娘娘面子,愿意让太后出面,您也别为难奴婢。”沈清禾言语间在告诉皇后,圣上愿意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皇后其他的都不怕,怕得就是萧祈会因为此事而如何看他,她忐忑不安间说道:“那江美人也没怎么样啊,怎么就告到圣上面前了?圣上到底是如何说的?”
  沈清禾窥一眼皇后,墨黑的眸子落在皇后紧张的面庞之上,恍惚间,沈清禾想起她在勤政殿内的窘迫来,她忽然道:“江美人是与贤妃娘娘一起去的。”
  “贤妃。”皇后神情一滞,随即扭曲了脸道:“本宫就说么,江美人怎么有胆子自已去勤政殿,原来是贤妃!原来是她!”
  皇后恼怒,眼神四处乱转间,触及到手边的青花瓷盏,想也不想抓起掷到了地上,碎瓷片飞溅,才浇灭了皇后心头一点点怒火,她急忙抓住沈清禾手臂道:“是不是贤妃添油加醋在圣上面前说本宫坏话了?圣上信了吗?”
  “娘娘稍安勿躁。”沈清禾安抚似的掰开皇后的手,徐徐道:“圣上明鉴,自然是不信的。但这件事,对于皇后娘娘您来说,可大可小。您是中宫,而贤妃江美人之流是妃嫔,您打了江美人,就是打了后宫众人的脸,您要是想着保全锦屏,那日后贤妃等时不时提及此事,岂不是落了把柄在他人手中?还不如现在舍了锦屏一个,安抚众妃嫔的心。”
  皇后怔愣,脑海中全是贤妃状告她的画面,沈清禾此话不不假,她与贤妃本就是对立面,而贤妃又惯会在妃嫔面前装好人,皇后不屑的同时不得不说一句,贤妃比她人缘要好。
  掌掴江美人一时解气,可留下的话柄会在有心人不停挑拨间始终留在宫中,随时像一柄利剑,冷不丁就刺向皇后。
  沈清禾等着,慢慢等皇后自已想通。
  半晌,皇后咬咬牙道:“那母后想怎么惩治锦屏?”
  沈清禾轻轻一笑:“娘娘能想通就好,舍弃锦屏一个,算是您给圣上、给江美人的交代,也是娘娘借此事告诉宫中众人,江美人一事,纯粹是锦屏会错了娘娘的意,让江美人受苦了。娘娘也可放心,太后说了可留锦屏一条命,但,具体如何,还请娘娘不要插手了。否则锦屏这条命怕是会在您的一念之差下留不得了。惩治锦屏的事儿一传出去,想必圣上会明白娘娘的。”
  皇后心有戚戚,可锦屏不过一个宫女,重要的是圣上。
  皇后看向沈清禾,露出亲昵神色来:“你果然是母后身边第一人,那锦屏就交给你处理吧。千万留她一条命,本宫带进宫来的人实在太少了。”
  “是。奴婢知道分寸。”沈清禾敛起笑,屈膝出去了。
  墨春和散霜紧跟着一起,墨春跨出正殿的脚步显得松快多了,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她看着被人强按在地上的锦屏,眼底才不见的厌恶之色又慢慢显现了出来。
  沈清禾环顾四周,凤鸾宫其余宫女都只立在廊下,远远观望着此处。
  沈清禾朝墨春招招手,敛一敛容色,靠近墨春叮嘱道:“你在凤鸾宫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正好,锦屏的事儿你来处置吧,也给凤鸾宫中的其余人看看。”
  墨春眼睛一亮,知道这是沈清禾在为自已铺路,一时鼻头酸涩,勉强点点头。
  沈清禾当即示意散霜招呼了全部人立到庭中,锦屏的惨状立马被所有人尽收眼底,她眸中的慌乱使得她嘴唇发白、发颤,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头支愣着拼命往殿中探,她在期望什么,沈清禾当然清楚。
  沈清禾站得位置有些偏,她裙摆摇曳间,往中央挪动了几步,青黛色宫服一下子遮挡住锦屏求助的目光和不甘的眼神,她瑟缩间向上望去。
  沈清禾眼角微垂了垂,细长的眉毛令她整个人展露出一种凌厉美感来,居高睥睨下,沈清禾淡漠的声音响彻整个凤鸾宫中庭。
  “锦屏是皇后娘娘贴身宫女,本应为皇后排忧解难,却得了皇后娘娘旨意,擅自曲解皇后娘娘意思,胆大妄为,掌掴江美人。太后娘娘得知此事,特下令惩治锦屏。墨春,你是凤鸾宫宫令女官,至于怎么惩治锦屏,由你来决定。”
  墨春借着此话,冷然一笑,踱步上前,地上的锦屏瞬间扭动起来,两条胳膊曲卷着向后,整个人从震惊中惊醒,陡然高声道:“冤枉,皇后娘娘救我!我是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去做的。冤枉。”
  锦屏惊慌失措间,根本没想过这些话会给皇后惹来麻烦,她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着皇后怎么还不出来保她。她瞧着墨春蠢蠢欲动的神情,早料到自已在墨春手下会没好果子吃,更加拼命想要挣脱,一双眼夹杂着恨意与墨春对视。
  沈清禾眼尾下压,没将锦屏的动作放在眼中一分一毫,她眼风蓦然扫过墨春,声音冷得不似平常:“还愣着干什么?”
  墨春当即抿紧了唇,欺压近锦屏,手掌翻飞间,“啪”,干脆利落一巴掌,替自已出了一口气。
第十九章 罚
  锦屏高耸的脸颊再添了一个巴掌印,整张脸已经麻木,她满眼的恨意在墨春渐渐逼近后逐渐转变为恐慌,明明不算热的天,额间却亮晶晶的,墨春暗地里嗤笑一声,真是个欺软怕硬的。
  墨春示意锦屏身后两人控制住她,别一个不当心让人跑了,惊扰到了宫中贵人。
  她自已则取了怀中锦帕,指尖用力捏紧锦屏下巴,在锦屏一声声的尖叫中,将帕子塞了进去,顿时,刺耳的声音不见了,墨春后退几步,朝四周默不作声的几个小太监招招手。
  这厢,沈清禾带着散霜已经退回了廊下远远观望,散霜时不时看上一眼道:“姑姑,墨春姑姑怎么也是这凤鸾宫的宫令女官,却被锦屏压了一头,她心中怕是憋着气,等会儿,只怕要寻了法子好好惩治锦屏一番。”
  “锦屏是皇后娘娘为数不多带进宫的,也是平日皇后娘娘较为器重的。可再器重,她也是实打实犯了错。”沈清禾绣花鞋面被裙摆遮住一半,芙蓉花羞涩且妖艳般只开了半朵:“太后心疼皇后娘娘,愿意留锦屏一条命,墨春心中有数。她若犯了狠惩治锦屏,那这凤鸾宫内的宫人日后对她就只剩下畏惧了,还不如就事论事来得好。”
  沈清禾清冷的嗓音飘散在风中,风,顺带将锦屏压抑不住的痛呼声传递到廊下,沈清禾偏转了身子去瞧,那边已是一片惨状。
  锦屏被人松了钳制,伏在地上,头发凌乱似是被人极尽凌辱过后残留了一口气,她手臂伸得老长,指尖末端渗出的血潺潺流出,蔓延到墨春脚底,墨春大概是有所嫌弃,蹭蹭脚底连连倒退几步。
  十指连心,竟是将锦屏一双手上的指甲拔了个干净。
  血肉模糊一片,散霜紧皱了眉头,低声道:“姑姑...”
  沈清禾眼睫轻轻一扫,凝眉望着快步前来的墨春,她低头间,唤了散霜前行:“时辰差不多了,回慈安殿吧。”
  “是。”墨春答应一声,带着来时的小宫女跟在沈清禾身后,中间隔着一个墨春,散霜模糊间还能听见她对着沈清禾说道:“多谢姐姐,锦屏这人就交给我吧, 该惩治的也惩治了,我会向皇后娘娘复命,接下去的事儿就不劳姐姐操心了。”
  折腾了一天,日头渐渐西斜,气温骤然冷了几分,沈清禾跨出凤鸾宫的一霎那, 被风扑了满面,尘埃擦过她的眼睛。
  沈清禾忍不住闭了闭,再睁眼,眼角一抹嫣红,衬得她平日满身冷傲云散三分,她唇角不经意间勾一勾,放缓了声音道:“接下去是不关我的事了,我不过是奉太后之命走一遭。凤鸾宫到底是你管辖的地儿,宫女太监的生死自然是由你决定,皇后娘娘还在内殿等着呢,我就先回慈安殿了,你快回去伺候吧。”
  墨春笑意一僵,不自然道:“姐姐这说得哪里话,我与姐姐要好,姐姐今日这一出,不过是想着我能立威,我口舌笨,姐姐千万谅解。”
  “没有的事儿。”沈清禾绛珠唇更上扬了三分:“我明日再过来,你进去吧。”
  沈清禾说完,自顾自往前走,残留在嘴角的笑转眼不见,眼角眉梢依旧覆上一层薄霜,她拢了拢衣袖,任由风丝肆无忌惮刮过娇嫩面庞,踩着一余霞光慢慢回了慈安殿。
  皇后身边贴身宫女受罚一事,很快人尽皆知,消息传到甘泉宫时,江美人正撬了一小块白玉润肤膏抹在脸上,太后赏赐,绝非一般的东西。
  江美人边感受面上的丝丝凉意边高兴得又用指尖撬了一块,等到抹开抹匀,江美人细细观察下,烛火昏黄,红肿不堪的面颊还是让她来了气。
  身旁的宫女大气不敢出,只好劝道:“小主,这膏药可比咱们宫里的要好,您早起抹一遍,入睡前抹一遍,不出三日,保准容貌恢复如初。”
  “但愿如此。”江美人重重哼一声,膏药盒子磕上,又想起事儿来:“你方才说,那锦屏被罚了?可知道,是怎么罚的?我可得好好谢谢那人,替我出了一口恶气。虽说我只是美人,可也是圣上的妃嫔,皇后娘娘就这么打我的脸?我日后在这宫中还怎么活呀?”
  江美人越想越生气的情况下,心口直发闷,满心委屈不好大声宣扬,只能在自已宫中发发牢骚:“贤妃也是,真当我是蠢的不成?挨了打也就算了,难道还为此去得罪皇后娘娘?那我可真是得不偿失了,哼,贤妃她呀,就是惯会做好人,肚里心思怕是十人都不及她一个的。”
  “谁说不是呢。”那宫女听着江美人絮絮叨叨,收拾好梳妆台上的一切,端上一盏安神茶给江美人,谄媚道:“奴婢听说,太后娘娘宫中的姑姑去了凤鸾宫,直到人走,不出一炷香时间,那锦屏受罚的消息就传遍了,奴婢也瞧着那锦屏不过是狗眼看人低,一旦出了事,还不是该受罚受罚,该请罪请罪。真当自已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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