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手掌在她的脸上轻抚,叹息似得道:“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最乖。”
——
赵嘉宁再次醒过来时,脑袋昏沉得厉害。
有隐隐绰绰的烛光透过纱幔照进来,赵嘉宁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挣扎着起身撩开纱幔,一打眼就看到了坐在桌旁,正捏了一个青玉酒杯,慢慢喝着酒的薛钰。
赵嘉宁晃了晃脑袋,再度抬眼看去,确定真是薛钰,一身大红婚服,漆黑的发,束了冠,系了红色绸带,散漫不羁地垂落在肩头,红烛高烧,映照着他新雪似得一张脸,侧脸如雕似琢,烛火映照下,依然透着寒涔涔的冷意。
赵嘉宁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这才想起失去意识前所发生的种种——她确实遇到薛钰了,这不是梦——她不光遇到了薛钰,如今还被他掳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她环顾四周,房内布置简单,一张罗汉床,檀木桌旁放了几个圆杌,倒是高几上的一个缠枝莲纹青瓷花瓶瞧着雅致,里面插了几枝梅花,一室暗香。
却是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她皱眉观察了一会儿,室内寂静,忽闻灯花哔剥之声,薛钰将酒杯望桌上一敲,闲闲道:“醒了?”
赵嘉宁攥紧了被角,眼看着他执着酒壶,慢慢地走朝她来,吞咽了一口口水道,“这是哪儿?”
薛钰微微一笑,一面往酒杯里慢慢斟酒:“是我京郊的一处宅院,虽然简陋了点,不过胜在环境清幽,位置隐蔽。”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许是刚饮了酒,眼眸氤氲了湿意,琥珀色的瞳仁泛着细碎的光,居然有一种潋滟的温柔:“放心,你跟我在这儿,绝不会有外人打扰。”
这是极难被搜寻到了……赵嘉宁只觉后脊背一阵寒凉:“薛钰,你又要做什么?你忘了,我不会乖乖留在你身边的,你若强迫于我,我就绝食自尽,你不会只是想得到我的一具尸体吧?”
其实真让她自尽,她也未必有这个勇气,上次不过是为了配合慕容景演的一出戏,这次这么说,也是赌薛钰依旧不忍心,会因为这个放了自己。
他却在床边坐下,慢条斯理地饮了一杯酒:“放心,我不逼你,我只需要你留在我身边三五日,等时间一到,我自然会送你回去。”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等三五日?”
薛钰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手指摩挲着酒杯:“圣上的近况不太好,顶多不过三五日,怕就要……届时举国大丧,慕容景为了不留话柄,自然不会再与你成婚,少说也得半年之后。”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赵嘉宁觉得可笑:“那半年之后呢?薛钰,早晚的事,你拖个半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就不劳宁大小姐你费心了。”薛钰把玩着手上的酒杯,轻笑了一声道:“世事无常,谁又能知道,半年后事情不会出现转机呢?”
他转身看向她,伸手攫住她的下颌,拇指擦过她的唇瓣,哑声道,“譬如……半年后,你对我回心转意了,愿意留在我身边,也未可知啊。”
“不可能,”赵嘉宁冷冷地别过了脸:“薛钰,你别再妄想了。”
薛钰立时收了笑意,淡道:“好了宁大小姐,少说两句吧,说的都是我不爱听的,你说你眼下都落到我手里了,惹恼了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说完又斟了一杯酒,递到她面前道:“不如喝杯酒,嗯?”
说着欺身而上,灼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际:“上回逃婚,你还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和一杯交杯酒呢,难得如今又有了这样的机会,不如今日补上?”
赵嘉宁却一把挥落了杯盏,酒水打湿了薛钰的袖口,泅染开一片水渍:“薛钰,你疯够了没有?诚如你所说,圣上不过再有三五日便要宾天,那接下来就是太子继位,你这般掠夺他的良娣,是笃定了他会一再念在往日情分上不与你计较吗?”
“你也未免太自信了吧?今时不同往日,他一旦贵为天子,身后代表的便是不容挑战的皇权,你这样三番四次挑衅他,是真的不怕惹恼他么?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薛钰,你有几条命够他杀的?”
薛钰低头整理着袖口,修长的手指掸了掸上面的酒渍,抬头瞧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宁大小姐就这么在意我的死活?”
“你……薛钰,我是在跟你说正事!”
“正事?”薛钰扯了下唇角,慢慢靠近了她,嗓音含着笑意,透着缱绻的蛊惑:“你对我而言,不正是天大的正事?”
赵嘉宁一怔,被他揉捏得耳垂有些发烫,别过了脸,恼道:“你胡说什么。”
薛钰道:“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的死活?难道……是怕我死了守寡么?”
“薛钰!”
薛钰吻着她的耳廓,含糊不清道:“我在……”
赵嘉宁恼道:“谁管你在不在!别给我耍酒疯……你走开……唔……”
“这就叫耍酒疯了?”薛钰似乎是真有些醉了,眼神迷蒙,沾染了水汽,原本是极冷峭的眉眼,因着泛红的眼尾,平添了一股欲念,却像是雪山雾凇沾染了血,漫开血雾,透出一种别样的妖冶,愈发令人不敢亵玩。
他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她,嗓音沙哑得厉害:“宁宁,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杯合卺酒呢……”
“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他轻笑了一声,抖了抖被酒水打湿的衣袖,又斟了一杯酒:“既然你不愿用这酒杯喝酒,那为夫便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说完仰头饮尽了那杯酒,捧过赵嘉宁的脸,倾身亲吻,将口中的酒慢慢地渡给了她。
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她从一开始的挣扎,到精疲力尽后渐渐被迫吞咽下了他渡给她的酒。
唇齿间充斥着酒的辛辣,混着独属于他的气息……霸道炽热,不容拒绝。
他渡给她的酒,挣扎间倾洒了一半,另一半也已被她咽下,可他迟迟没有放开她,
他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吻得越发得深,一路长驱直入,唇齿带着多日不见之下、对她深深入骨髓的渴求,又像是在发泄着什么,狠狠攫夺她的气息。
第89章
他像是一头不知yan足的野兽, 要将她啃shi殆尽,赵嘉宁几乎以为她就要死在他怀里,直到他慢慢放开了她。
她胸月甫剧烈起伏着,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双桃花眼蕴着shi意,失焦地盯着头顶的承尘。
耳边忽然响起薛钰的一声轻笑, 他躺在她的身侧, 半撑起身子看她, 她的发髻已经全乱了, 一头青丝散乱地铺在床上,他用手指勾chan起一缕,放在鼻端下轻轻嗅闻:“怎么是这么一副样子?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他俯下身,tianshi着她唇瓣,哑声道:“怎么倒像是被我狠狠欺负过了一般?”
赵嘉宁闻言胸口起伏地愈发厉害了,转头愤恨地瞪了他一眼:“你敢说……你没有狠狠欺负我么!”
薛钰便笑了,俯身附在她耳边, 吹送了一口气, 语气极尽艾魅:“我说宁大小姐,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这说起来,合卺酒你算是勉强还给我了……”他轻挑地抬起她的下巴:“那洞房花烛呢,宁宁打算何时还给我?”
赵嘉宁闻言瞪大了眼睛, 似乎是被他的厚颜无耻给震惊了:“你……你……”
薛钰“嗯?”了一声,轻挑了一下眉:“我什么?”
“你无耻!”
“哦?”他弄着她的耳垂, 闻言倒也不恼,狎弄道:“我怎么无耻了, 还请宁大小姐赐教,我洗耳恭听。”
“什么欠你洞房花烛, 我们明明都……我如何欠你了?”
“明明都什么,怎么不说了?”薛钰将下巴枕在她的肩颈,艾魅地低c:“傻瓜,那怎么能一样,虽说我们做了那么多次,可没有哪一次是红烛高烧、身穿婚服的,这才叫洞房花烛,知道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压得我喘不过气了!走开啊!”说着扭动着身体,试图将他从她身上推开。
薛钰闷h了一声,声音哑得厉害:“别动。”
赵嘉宁察觉到了他。。立刻吓得一动不敢动了。
薛钰觉得好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这你倒是听话。”
“放心,今天不碰你。你今日舟车劳顿,又因天象之变受了惊吓,该是劳累困顿不堪了……”他的嗓音低哑,啃nie着她的耳垂,在。。“而我们又太久不见了,我怕我一碰了你,便控制不了我自己,到时。。。我会心疼的
赵嘉宁闻言松了一口气,薛钰说的不错,他这么长时间没。。一旦折腾起她来,她可。。不住,保不齐真会死在。。“真的?”
薛钰便笑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嗯?”
她双手抵着他的胸膛,轻轻推拒:“那你还不快从。。你那么沉,快把我压坏了!”
薛钰却捉过她的一双手,轻轻吻着她的掌心,语气依旧十分不正经:“哦?哪里坏了,让我看看?”
“你……你给我下。。……”
“急什么,我说宁大小姐,我这般为你考虑,体贴照顾至极,那么投桃报李,你是不是也该为我做点什么,嗯?”
赵嘉宁感受到他捉着她的手,一路。。直到触碰到那个。。她被。。一般,立刻想缩回手,却被他牢牢按下,声音沙y克制,又存着一丝逗趣的兴味:“跑什么?”
“你……你干什么……”
“你说我要干什么?宁宁,我不碰你,可我为你忍得这么辛苦,你也总要帮帮我才好……”
赵嘉宁只觉指尖的那一点滚汤温度,沿着手指传遍全身,烧得她整张脸都在发烫:“你……你自己明明有手,为什么……偏要我帮……”
薛钰的嗓音含着沙哑笑意,像是故意要令她难堪似得,刻意放缓了语调:“你……是要我自du么?”他tian弄着她的耳垂,明明是极轻挑的神情,话说出口,倒像是十分无辜:“可我,不会啊……”
“你……你怎么可能不会!”
“我确实不会,”他亲吻着她的颈侧,呢喃道:“我从来没有自du过……”
赵嘉宁一怔,她只觉得薛钰在床上那样对她,便下意识地以为他必然十分精通此道,又怎么会不懂……但仔细一想,薛钰的气质,乍见之下,十分清冷禁欲,的确很难想象他会自读。
她只觉得脸烫得更厉害了:“那……那不是简单得很吗!你自己试试……就会了……”
薛钰低笑了一声:“哦?难道你试过?那不如,你教教我……”
“薛钰,你干什么……”
“我真的不会,宁宁,你教教我好不好……你不肯帮我,可我自己又不会,那你教教我吧,你教教我,我就会了……”
赵嘉宁稀里糊涂的,竟也被他绕进去了,说是教他,可分明是她紧。。…她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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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她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一位穿着件青绿褙子的婆子端着一个铜盆进来,看到她慢慢从床边坐了起来,笑道:“哟,姑娘醒了啊?”
昨晚。。这比跟薛钰。。还累,因为全是她伺候他了,赵嘉宁揉捏着。。的手腕,抬头皱眉看向她:“你是谁?薛钰呢?”
“老奴是世子拨来伺候您的,姓韩,您可以唤老奴一声韩嬷嬷,至于世子……”
门外忽然传来一人的脚步声,薛钰一手提着一个红酸枝镶螺钿鸟笼,里面装着一只绿毛鹦鹉,推门而入,屏退了下人,慢慢走至床边坐下,笑得一脸春风得意:“我在,怕你无趣,弄了一只鹦鹉来调^教,想着等调^教好了拿给你——怎么,想我了?一醒来就问我——就这么想我?”
赵嘉宁看着他满脸春风的样子便着恼,可怜她手到现在还酸,原想开口叫他放了她,转念一想,说了也是无用,他之前说过,得等圣上驾崩后才会放她,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想来几天功夫,忍忍也就过去了,便也不再多费唇舌:“懒得跟你讲话。”
薛钰笑了下,低头逗弄着鹦鹉,之后巴巴地将鸟笼提到她面前:“宁宁,你看。”
赵嘉宁转头看了一眼,见笼子中的栖架上停着一只绿毛鹦鹉,油光水滑的,毛色倒是鲜艳,扑腾着翅膀,叫的却是:“赵嘉宁是只小懒猪,赵嘉宁是只小懒猪!”
赵嘉宁不敢置信似得,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薛钰,你就是这么让它给我解闷的?”
薛钰握拳抵唇咳嗽了一声:“宁宁,你先别着急。”又继续逗弄那只鹦鹉:“小畜生,胡乱叫什么,都惹我们宁宁不开心了,再乱叫,小心我把你毛都拔了……”又压低声音道:“你会不会看眼色,不是这个,换一个。”
那只鹦鹉倒是从善如流,果真换了一个:“赵嘉宁唯爱薛钰,赵嘉宁唯爱薛钰……”
赵嘉宁:“…………”
“薛钰,你都教了它些什么!!”
薛钰面露尴尬,咳嗽了一声道:“宁宁,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一定可以。”
几经波折,鹦鹉终于喊出了:“嘉宁万福,嘉宁万福!”
赵嘉宁脸色这才稍有缓和,接过鸟笼兀自逗弄了一会儿,也起了报复的心思,教它道:“跟我说,薛钰是个大坏种。”
鹦鹉却一时学不会,仍在兀自叫着:“嘉宁万福,嘉宁万福!”
薛钰却从身后环了上来,将下巴抵在她的颈侧,带着沙哑笑意:“哦?哪里大,又哪里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