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宁耳后一阵发烫,在心中把他骂了一遍,没有理他。
“怎么不说话?”薛钰笑着拢过她的手,语气宠溺,也是纵着她:“想教鹦鹉说话?我帮你好不好?”
说着拿起逗鸟棒,逗弄着它道:“说,薛钰是个大坏种……”
他倒是饶有耐心,教个畜生也这般循循善诱,几次教下来,鹦鹉倒真的开口叫道:“薛钰是个大坏种,薛钰是个大坏种!”终于把赵嘉宁给逗笑了,她之所以被逗笑,一是觉得借着鹦鹉的口骂他,实在解气,二是觉得竟有人教鹦鹉骂他自己,实在好笑。
薛钰也笑了,摩挲着她的脸颊,问道:“这下满意了,好玩儿么?”
赵嘉宁一贯是不给面子:“也就那样吧。不过是鹦鹉说了句话,有什么稀奇。”
“是么?”薛钰逗她:“那我们宁宁怎么教不会它呢?”
“你!”赵嘉宁哼了一声道:“我又不是禽兽,自然做不到与畜生交流,让它听我的话了!”
薛钰危险地眯起眼睛,忽然翻身将她压倒在床上,整个覆了上去:“好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帮你教鹦鹉说话,你反倒拐着弯儿地骂我是禽兽,赵嘉宁,有你这样的么?”
赵嘉宁被压在s下,依旧不肯示弱:“我有说错吗?你可不就是禽兽,才会……逼我做那种事!”
薛钰挑眉:“是么,逼你?明明是你自己愿意教我的……不过是让你用手帮了我一回,这便禽兽了,我可真是冤枉。也罢,左右也是禽兽了,不真做点禽兽事,岂不是白背了你这个骂名?”
赵嘉宁立刻警惕起来:“你……你要干什么?”
“怕了?”他轻挠着她的下巴,就像逗弄一只小猫咪:“小东西,还是这么没用。”
第90章
薛钰好笑道:“知不知道为什么鹦鹉听我的话, 却不听你的?”
赵嘉宁茫然地摇了摇头。
薛钰只觉得她呆呆的样子十分可爱,忍不住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傻瓜,自然是因为我之前在它身上下了许多功夫——精诚所至, 金石为开,即便是禽兽,也不会无知无觉……”
赵嘉宁只是懵懂地看着他。
他一瞬间没了脾气, 却又无端生了恼恨, 便低头泄愤似得轻咬了一下她的唇角, 与她呼吸交错:“精诚所至, 金石为开,禽兽都能所有感,为什么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仍是无知无觉呢?”
赵嘉宁怔了下,慢吞吞地眨了眨眼,薛钰看了她一会,低头吻了上去, 仔细描摹她的唇瓣, 反复舔舐, 赵嘉宁这般由他亲吻了一会儿,才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般,猛地推开了他:“好啊你, 薛钰……你拐着弯骂我禽兽不如是不是!”
薛钰略一抬眉,低笑道:“我可没这么说……”慢慢亲吻着她, 嗓音像是带了蛊惑,在她耳边缱绻诱哄道:“你现在说, 你并不是无知无觉,你说你其实也喜欢我, 喜欢我喜欢得要命——那不是要比禽兽强上百倍么?”
薛钰的确很能蛊惑人心,赵嘉宁一时竟也有些鬼迷心窍:“我……”这时门外响起了动静,她才如梦初醒一般,猛地回过神来,推开薛钰道:“好笑,我一个人,何至于跟一只禽鸟比?”
在门外敲门的是韩嬷嬷,说是厨房的饭菜已经备妥,问他们是否要用膳。
便就是这么巧,赵嘉宁的肚子忽然叫了起来,她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实在是太久没吃东西了,这会儿被嬷嬷提醒,才觉早已饥饿难耐。
薛钰弯起唇角,便道:“让人把饭菜拿上来吧。”
“是。”
——
韩嬷嬷先伺候了赵嘉宁洗漱,她梳洗完毕后走到桌前用膳,满满一桌子菜,酥蜜饼、琅琊酥糖、炙蛤蜊、火腿鲜笋汤、烤兔肉……全都是她最爱吃的。
其中有一道,镶银牙,是她那时贪吃糖犯了牙疼,但又想吃肉,薛钰特地命人为她做的,制作工艺极其繁琐,先要从成百上千根豆芽里挑选出通体笔直的豆芽,之后掐头去尾,只留中间两寸,再以银针贯穿,另取火腿切丝,需极细,以银针引之,将肉穿入豆芽内,最后以滚油烹之,直至豆芽通体晶莹,此菜方成。
这道菜耗时极长,寻常厨子难以将肉穿入极细的豆芽内,也只有薛钰擅机括,手极灵巧,方能做到,也因此这道菜几乎是他做的,纵使日后她入了宫,吃的也都是山珍海味,独独怀念此道膳食,却无人能做,今日能再度得见,不免食指大动,遂多吃了一些。
薛钰一边帮她布菜,一边笑看着她道:“可不就是小懒猪么,又懒又馋……又没人跟你抢,吃慢些,当心噎着……也别吃那么多,容易积食——宁宁,听话。”
赵嘉宁其实平时胃口也没那么大,小鸟一般大的胃口,但今天饿了许久,又碰上一桌子爱吃的菜,便吃了许多,一不小心,就给吃撑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午后一直干呕。
起初韩嬷嬷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她毕竟是有经验的妇人,看多了,也渐渐觉察出不对:“姑娘该不会是……有身孕了吧?”
正在喂赵嘉宁喝消食茶的薛钰闻言手一抖,险些将茶水倾洒:“你说什么?”
韩嬷嬷忙道:“这也只是老奴的猜测,有孕的妇人通常容易干呕,眼下姑娘的情形,与当初老奴怀孕时一般无二呢,不定真有了喜脉也未可知啊。”
赵嘉宁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反应过来的薛钰则瞬间陷入了狂喜,紧紧地把赵嘉宁抱入怀里:“宁宁,我们要有孩子了!”
赵嘉宁仍是没回过神来,呆呆地道:“我……怀孕了?我们的孩子?”
“是啊,除了我,还有谁能让你怀孕,自然是我们的孩子。”薛钰将她搂得愈发紧了,像是怀抱着得而复失的稀世珍宝,连声音都在颤栗:“太好了,你有了我的孩子,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韩嬷嬷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不过公子,请恕老奴多嘴,这种事还是要请大夫过来确诊一下才更为稳妥。”
薛钰道:“是,我太过高兴,倒给忘了,你快去叫个大夫过来,越快越好。”
薛钰说“越快越好”,韩嬷嬷果然立刻找了一个大夫过来,一把脉,立刻起身恭喜道:“恭喜少爷,贵府夫人已有两月身孕。”
薛钰大喜,立刻让人将大夫领下去打赏,一回身,正要与赵嘉宁说些什么,却猛然觉察出不对:两个月的身孕,算下时间,正是她待在慕容景身边的时候——她既然不在他身边,他自然没法碰她,她又是如何怀上的身孕?!
赵嘉宁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眸子里闪一丝过慌乱无措,想起曾经欺瞒薛钰的种种,不免有些心虚:“薛钰,我……”
薛钰观察她的神情,一张脸阴沉到了极点,深吸一口气,听得出是在极力隐忍克制:“赵嘉宁,你说,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
赵嘉宁低头绞弄着手指,似乎难以启齿:“我……”
“怎么,这么难回答么?”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眸光乌沉沉地看着她,凝着锐利的审视:“总之,绝不可能是我的,对么?”
赵嘉宁目光有些闪躲:“我……”
他极短促地笑了一声:“那是谁?慕容景吗?”
薛钰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赵嘉宁的背叛像是一把带着勾刺的利刃,狠狠地插入他的心腑,来回绞弄,直至血肉模糊,支离破碎。
他额角青筋凸起,像是再也压抑不住滔天的怒火,戾气千倍百倍地升腾上来,他看着她,陡然提高了音量:“说啊!”
赵嘉宁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在她印象中,薛钰就没有这么大声地跟她说过话,一时旁的情绪倒也顾不上了,只剩下天大的委屈,因此不管不顾地叫嚷道——
“你这么凶做什么!!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天大的事吗!就算我怀了慕容景的孩子又怎么样?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别忘了,我早就不是你的人了!官府的卖身文书,也早已烧毁了!”
薛钰怒极反笑,气得连声音都在抖:“好,好个跟我没关系,赵嘉宁,我拿真心对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薛钰倏得收紧了力道,攫住她的下颌,迫使她与他对视:“你不是说,没让他碰过你吗?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赵嘉宁,我那么相信你,你居然敢骗我!”
“我不能骗你吗,薛钰,要不是你这么疯,我怕你知道真相后对我做出什么疯事,我才懒得骗你。”
“世间女子大多视贞洁为性命,没了贞洁就该去死,可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性命要比贞洁重要得多,否则当初我被你欺负,早就该一头撞死了,也不会与你虚与委蛇。“
“况且凭什么男子可以风流成性,女子就该守贞如一?薛钰,我又为什么要为你守贞,当初和你……又并非我自愿!就该和别的男子有什么,洗刷掉你留在我身上的印记才好!”
薛钰忽然吃吃笑了起来,看向她的目光,浸染了绝望,又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态:“好,好得很呐……”
他将手缓缓下移,忽然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那样纤细脆弱的一截,仿佛只要轻轻一用力,便会顷刻折断。
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念之间。
赵嘉宁被他掐着咽喉,她不是没有设想过这样的场景——终有一日死于薛钰之手,她原以为她会很害怕,可真到了这个关头,却无半分惧意,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心脏不知何故,竟一阵绞痛,这是从来没有过的陌生感觉,可却来不及给她时间深究。
“你以为我不会动手吗?赵嘉宁,别的男人若是穿过我的衣服,我都不会再穿,一件衣服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一个女人?”他眼神淡漠,一字一顿地道:“我嫌脏。”
“我早说过,我的东西,决不容许他人染指,从前我对你百般迁就,万般讨好,不过是因为你是我的女人,我喜欢你,为你做什么我都甘愿。”
“可如今你既然让别的男人碰了你,那便是脏了,我也不会要了,既然如此,我还何必容忍你?你知道的,背叛我的人通常只有一个下场。”
他眼底一片凄怆,到底坠下泪来:“赵嘉宁,是你逼我的。”
赵嘉宁只是冷笑,仿佛十分疲倦似得,缓缓闭上了双眼:“那你杀了我吧。”
“你真以为我不敢吗!”
“那你杀了我啊!”
薛钰忽的发了狠,正要收紧力道,临了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见赵嘉宁紧闭着双眼,一张脸惨白如纸,仿佛再没生息,只有从眼角划过的泪,滴落在他手上,依旧是热的。
他忽然心疼到了极点,怕他弄疼她了,也伤了她的心,如梦初醒一般,仓惶地收回了手。
他眼中满是哀痛,他发泄似得大喊了一声,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房门。
第91章
颈间的禁锢骤松, 赵嘉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瘫软。
刚才和薛钰的对峙几乎花光了她所有力气,她昏昏沉沉地上了床, 无力地瘫软在了床上。
伸手轻轻抚摸腹部,在今天之前,她是无论如何也料不到她会怀有身孕……无措、迷茫、害怕,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或许根本没得选, 用不了多久, 薛钰便会去而复返,要了她的性命。
她太了解薛钰了,他不会允许这样的背叛,他刚才,是真的想要她的性命,也是,如果他连这个都能够原谅, 那才是匪夷所思——她不信他会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她已然见了棺材, 也该掉泪了。
她苦笑了一声,抚摸着小腹,叹道:“孩子, 起先,我并不期待你的到来, 可你来都来了,我竟觉得或许这世上, 我也仅有你一个血脉相连的至亲了。若是我活着,我一定会保你平安, 可我如今自身都难保了……别怪娘,娘也无能为力,从国公府倾颓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命运就不在我自己手中了。”
她刚被带到这儿时,也观察过周围,大门都有侯府的府兵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何况是她。
总之,如今是生是死,早已不是由她说了算,多想也五益,她认命了。
这么想着,身上倦意袭来,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赵嘉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知道再醒来时,外边的天都黑了。屋内点了灯,却只有一盏,烛光微弱,只笼着豆大一点的光芒。
有人在轻抚她的脸,是极温柔的,她却猛地惊醒了。
床上朦朦胧胧坐着一个人影,赵嘉宁只看了一眼,霎时屏住了呼吸——是薛钰!
“醒了 ?”他放低了嗓音,带着一点哄人的意味,仿佛情人间的低喃:“之前吓坏了吧?”
赵嘉宁却攥紧了锦被,戒备地往后瑟缩了一下。
薛钰心中一阵刺痛,缓缓收回了手,沙哑着嗓音道:“是我不好,让我们宁宁受惊了。”
赵嘉宁目光犹疑地看向他:“你……”
薛钰喉结滚动,双手捧过她的脸,虔诚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我想通了……”
赵嘉宁错愕地抬起了头:“薛钰……”
他与她额头相抵,缓缓地闭上了眼,哑声道,“不是,我想过了,这件事不能够怪你……你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娇娇软软的,并无半分反抗的能力,男子想要强逼于你,你又有什么办法?又怎么能怪你呢。”
他倏得睁开了双眼,眼中寒芒湛湛,杀意毕现:“该死的,是那个染指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