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钰负手立在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闻言略抬了一下眉,淡道:“那我走了。”
说完便转身往回走。
赵嘉宁没想到他真就那样走了,也不来哄她,一时心里怄得要死,边哭便对着他的背影大声道:“薛钰,你快去死吧!我讨厌你!我恨死你了!”
薛钰脚步一顿。
赵嘉宁正低头哭得伤心,面前忽然覆上一道阴影,她抽噎着抬头,见薛钰不知何时又折返了回来,依旧面色疏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赵嘉宁,别哭了。”他道:“起来。”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你起来,我听你说。”
赵嘉宁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他似乎又变回了十七岁的薛钰,冷淡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赵嘉宁哼了一声,到底还是磨磨蹭蹭地起来了,蹲坐久了,腿都有些酸麻,起身时险些就要跌倒,薛钰一一直双手负靠,仿佛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的肢体触碰,此时终于不得不伸出手来扶她。
赵嘉宁一愣,身子故意向前倾,趁机倒在了他的怀里,又不小心蹭了他一下。
薛钰脸色微变,哑声道:“赵嘉宁,你干什么。”
她的耳垂透出一点薄红:“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让他抱抱她:“我腿麻了……”
薛钰喉结滚动,扶着她的腰将她稍稍推离:“自己站好,没骨头么。”
赵嘉宁哼唧了一声,委屈地瘪了瘪嘴,小声又快速地道:“从前在床上怎么不这么说……”
“你说什么?”
赵嘉宁连忙摇了摇头:“没……没有说什么……”
她咬着唇瓣,眨了眨眼,眼神隐隐带着祈盼,问他道:“薛钰,你……你为什么……又追出来了?”
薛钰审视着她,她的一双美眸氤氲着水汽,眼尾泛着薄红,眼皮略有些肿,可见是哭久了。
他都不知道赵嘉宁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怎么就这么爱哭,他明明,也没有对她做什么……
他一时只觉心烦意乱,随口道:“你不待在魏宫,不待在慕容景身边,却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谁知道有什么阴谋,是不是慕容景派你来的,我自然要追上来问个清楚。”
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答案……赵嘉宁被他气哭了,口不择言地道:“对,就是慕容景派我来的,他派我来杀你的,你满意了吧!”
薛钰目光沉沉,眸中辨不出是什么情绪,只道:“好,我明天派人护送你回去,你去告诉慕容景,想杀我,他自己来。”
说完正要转身,不防赵嘉宁忽然扑进来,双手牢牢地环住他的腰身,哽咽道:“不要,薛钰……我不跟你赌气了,刚才的话,不是我的本意,我真正想要说的话,还没说,你说你会听我说的,那你不许走,好不好……”
赵嘉宁的嗓音本就软糯,拖长尾音,便如撒娇一般,如今染上了哭腔,更是让人心生怜爱。
薛钰手指搭上她的肩颈,喉结滚动:“那你先放开我,我不走,我听你说,还有,不许哭了。”
“不,我不放……薛钰,你抱抱我好不好,我想你抱抱我,你好久都没有抱我了……你都不想我吗,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怀中娇软温热的躯体紧紧贴着他,像是怕他将她推离,愈发紧紧缠着他的腰。
薛钰深深地一闭眼,瘾念又在体内疯狂叫嚣,肆无忌惮地涌向四肢百骸,要将残存的理智吞噬殆尽。
他竭力克制,咬牙道:“够了,赵嘉宁!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你还嫌耍我耍得不够吗?”
赵嘉宁瑟缩了一下,她不知道薛钰为什么又生气了,抬头泪眼盈盈地看着他,咬唇道“我没有,我真的想你……”
“哦?有多想呢?”他轻挑地抬起她的下巴,略扯了唇角:“说来听听。”
“我……这要怎么说呢……”
“就说你是怎么想我的,如实说。”
“我……”赵嘉宁绞尽脑汁:“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我经常梦到你……”
“哦?梦到我什么?”
赵嘉宁脸颊滚烫,似乎难以启齿。
薛钰扫了她一眼,了然道:“春/梦?呵,赵嘉宁,你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想到我。”
“怎么,慕容景满足不了你,让你这么想我?”
“你会真的想我?”他嗤道:“可笑,你对我,何曾有过一丁半点的真心?”
第120章
赵嘉宁摇头道:“没有, 我……我真的喜欢你,三年前,我在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你……我围着你转了整整两年, 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哦?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喜欢我,赵嘉宁, 这话你对多少人说过?是啊, 你是围着我转了两年, 但只有我吗?不见得吧, 如果这就是你口中的喜欢,那你的喜欢,也未免太廉价。”
赵嘉宁闻言未免有些心虚,小声反驳道:“那……那你又不理我,还不允许我……我找别人么……你……你当初要是理我,谁……谁还看他们啊……可你不理我,怎么能怪我……怪我找别人……”
“你用情不专, 三心二意, 倒要怪我不给你机会?怎么, 给你机会对我始乱终弃?”薛钰气极反笑:“我真是疯了才会在这里跟你废话。”说着就要推开赵嘉宁。
赵嘉宁连忙死命地环住他,又忍不住哭道:“不要……薛钰……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答应过我的……怎么能这样……”
薛钰只得停下推拒的动作,叹气道:“赵嘉宁, 别哭了。”
没想到她更是得寸进尺:“那你抱着我……”她仰起一张淌满泪水的小脸,抽抽搭搭地道:“薛钰, 那你抱着我……”
薛钰皱眉:“你……”他从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无赖。
赵嘉宁瘪了瘪嘴,眸中又渐渐蓄满了泪, 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仿佛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 她就能顷刻间落下泪来:“你快抱着我,否则我……”
薛钰眸色翻涌,到底还是伸手揽过了她,宽大的手掌覆上她的腰窝,那是她最敏/感的地方,掌心的热度便沿着那处缓缓传至她的四肢百骸,她身上仿佛有股热流流过,半边身子都酥软了,嘤咛了一下,便软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太熟悉她的身体了。
“薛钰……”她将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胸膛,黏黏糊糊地叫了他一声:“我们能别翻旧账了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了,你和他们怎么能一样呢。”
薛钰喉头发紧,他知道赵嘉宁的话并不可信,也知道他不该顺着她的话往下问,掉入她的圈套,但她接下来可能说的话对他太有诱惑力了,他喉结滚动,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什么?”
薛钰哑声道:“我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我最喜欢你啊。”
薛钰语气一沉,显然不太满意:“最?”
“不不……”赵嘉宁连忙改口道:“我只喜欢你,之前是我不懂,对别人,那都不是真的喜欢,只有你,才能让我这么念念不忘……”
薛钰一时心跳得极快,嗓音都有些微微的颤:“你说的,是真的吗?”
赵嘉宁从他的怀里探出脑袋,仰起一张小脸看向他,眨了眨眼:“当然是真的啊,你说,你之前对我那么过分……我其实,还是很怕你……我之前是不打算见你的,可因为实在太喜欢你了,如今把理智和颜面都统统抛到脑后,这样不计后果地出现在你面前,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吗?”
薛钰的神情终于出现松动,再难以抑制地,轻轻抚上她的脸:“宁宁……”
赵嘉宁轻轻蹭着他的掌心,抬头看着他。
离他那样近,心跳都变快了许多:“我只想吻你,也只想和你做那种事,薛钰,身体是不会骗人的,我没有办法再骗自己了,我真的喜欢你……”
她踮起脚尖,趁他失神间,蜻蜓点水般快速地吻了他的唇。
像是一粒火种落入干草地,顷刻间烈火燎原,将所有的理智与克制燃烧殆尽,脑中最后一根紧绷的弦也终于猝然而断,薛钰再也无法自持,托起她的腰肢,低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唇齿相磕,一触即发。
赵嘉宁踮起脚尖,攀附着他的肩颈,仰头费力地承受着他这个深吻,尽可能地回应着他。
贝齿轻启,她颤颤巍巍的,主动让薛钰的唇舌探入,与她的抵死纠缠。
薛钰舔^舐着她的唇瓣,掠夺着她的气息,时而带有珍视地描摹她的唇形,时而又带有泄愤意味地轻咬她的唇瓣。
赵嘉宁这回特别乖,无论他怎么对她,她都笨拙地迎合着他,他能感觉到她对他的讨好和迷恋,像是他最虔诚的信徒。
这无疑给了他更大的刺激,从心底深处泛上一种神魂的震颤,这种快^感,远比五石散带给他的还要强烈千倍百倍,他知道他这辈子只能栽在她手里了——他永远都不可能戒掉她。
从一开始就是,是她先来招惹的他,那样缠着他、引诱他,他从一开始的不耐烦,等时日久了,渐渐也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可她这个时候,却偏偏好像放下了,又去招惹了旁人。
这算什么?把他当做消遣的玩意儿?
原来她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喜欢他。
心中顿生不甘。
从那时起,便对她有了瘾念。
何为瘾,不过是先勾起你,等你想要,却又不给了。
赵嘉宁是最擅此道的,包括进府后,虚情假意引诱他,口口声声说喜欢他,这样半真半假,若即若离,引他越陷越深,让他欲罢不能。
后面逃跑,更是将这种手段玩儿得更加高明。
让他为她发疯,为她失去理智,变得不再是他,爱恨交织,只会更加难以介怀。
如今他好不容易打算彻底放下,临了她却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不过是说了几句真假难辨的话哄他,他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如今前功尽弃,先前的苦苦克制成了最大的反噬,渴念疯狂叫嚣,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戒掉她了。
他知道她是无心的,可这才最要命——她明明并没有刻意花费什么心思,可却将他玩弄于鼓掌,将他调^教驯^化成她的一条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唇齿分离,他缓缓放开了她。
他抬起她的下颌,拇指摩挲着她水光淋漓的唇瓣,眸光暗沉:“赵嘉宁,怎么会有你这么可恨的人?”
赵嘉宁被亲得晕晕乎乎,闻言浓睫轻颤,仰头眼神湿run地看着他:“薛钰……”她哼哼唧唧地撒娇道:“别这么叫我……这样我会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不该生你的气吗?”
“薛钰……”赵嘉宁鼻翼翕动,眼眶又渐渐蓄上了泪:“你不要我了么……”
“好了,不许哭。”
他叹息了一声,指腹摩挲着她的眼角,为她拭去泪水:“从头到尾,好像都是你不要我吧,你说呢,宁宁?”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么,”他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放柔了语气:“那就好好说,别哭了,嗯?”
赵嘉宁便忍住哭意,乖乖地点了点头,“我……我想跟你说,我之前,不该说那样的话,不该说你父亲的死,并没有什么,不该说,是你活该这样……我那时是口不择言,其实你父亲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并不知情,是慕容景……他诬陷我……他乱讲的……他故意挑拨我们……”
薛钰淡淡审视了她片刻,喉结滚动,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即便这事真与你有什么关系,那也必然是慕容景逼你的。”
“只是你不该说那些话,不该在我的伤口上撒盐,你明明知道我刚经历过丧父之痛,你知道这有多痛,怎么能拿这种话来刺我?你再恨我闹我,尽可以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可你不该拿我父亲的死来诛我的心。”
“我……我知道错了……我也觉得是我过分了……但每个人都会犯错,改了就好了……对不对?”
薛钰看着她忐忑小心的样子,忍不住弯起唇角:“对,你既然知道错了,那我就不会怪你,这件事,我们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