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美人追妻录(女尊)——有趣的灯灯【完结】
时间:2024-02-29 17:20:24

  小小的飞蛾被火光吸引,在灯笼间来回盘旋,柏乘站在门口,抬头望着它们飞来飞去。
  “公子,人都来齐了,您快进屋吧。”
  伺候柏乘的随从得了命令,快步出了门去唤他,公子下午受了凉,现下穿着身稍厚些的衣裳,湖蓝色的布料衬得小少年越发精致,暗色的灯火照耀下,他的眼眸像是易碎的琉璃,闪着微弱的光。
  乖巧又美丽的娃娃,除了瘦得有些过分外,挑不出错,随从松口气,心想着这样便好给主君一个交代。
  “里边人好多,除了娘,我一个都不认识。”
  往前走几步,柏乘侧过头,小声同随从说了一句。
  “谈谈天就认识了。”
  随从替柏乘理了下衣袖,先一步把门打开。
  屋内嘈杂,许许多多人围坐在一起,柏太傅坐在主座上与人谈笑,见柏乘进来,温和地笑笑,朝他招手。
  “来,阿乘,见见杜伯一家。”
  今日的宴席,杜家来了不少人,在此之中,杜伯与她夫郎二人和要嫁给柏太傅的杜家长公子坐侧席,那杜夫郎怀里还抱着个不到两岁的女童,杜夫郎和杜公子长着高颧骨,看人时都头颅微扬,几人听见柏太傅打招呼,便也同柏乘点头示意,眼珠子上下转着,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一遍。
  “真好,柏家就是好,好地方养人,瞧瞧柏公子,水灵灵的。”
  杜夫郎喝着茶,慢条斯理地夸一句。
  家宴的规模不算太大,但按着规矩,也是主君女君与男人们分席而坐,柏太傅和杜家几位女君一桌,时不时还要小酌一杯,屏风相隔的另一边,便是柏乘坐在杜夫郎身边,下人伺候夹菜,他就吃一口,下人无暇管他,他便不动,也不说饿,不给人添一点麻烦。
  “怎么这么拘谨,来,伯父给你夹菜。”
  杜夫郎说话间就抬手,用筷子挑了挑新上桌的一盘菜,挑中其中油腻腻的肥肉来,放入柏乘的碗中。
  柏乘顿了一下,抬眸看看他。
  “好孩子,快吃啊,怎么,不喜欢吃伯父夹的菜。”
  他像是在开着玩笑,若有似无地瞥一瞥柏乘。
  伺候夹菜的下人听了,想为自家公子解围,赔笑着开口小声解释:“我家公子身子骨不大好,吃不得...”
  吃不得太过油腻的食物。
  但他却来不及说完,柏乘仅是听了杜夫郎那句玩笑话,睫毛轻颤几下,埋头便将杜夫郎给他的那筷子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下人自知不用说话了,不好意思地往后退,倒是杜夫郎与杜公子相视一眼,有些默契地扬了下嘴角。
  听话怕事的小孩,好拿捏。
  “什么吃不得,小孩子就要多吃肉,我瞧着,柏公子倒也吃得挺香。”
  杜夫郎边说着话,边哄着自己怀里的女童,这是杜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君,杜夫郎宝贝得很,今日带出来见人,给她备吃食都要小心翼翼,杜夫郎给她夹菜都要过一遍水,再送到她嘴边。
  “来,好宝,快再吃口肉嘞。”
  那杜夫郎小声哄着自家孩子,谁知这女娃娃刚将肉吃进去,就突然“呸”一口吐出来,红着脸蛋大声嚷。
  “苦!苦!爹爹,苦的!”
  小娃娃吃不下苦味,喊叫间就要大哭,杜夫郎惊得瞪大眼睛,自己夹了一筷子尝尝,旋即一怒,皱着眉侧身斥责下人。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这肉一股子糊味,又苦又麻!”
  下人们慌忙撤下碟子,低声赔礼道歉:“还请杜夫郎恕罪,这是疱屋做事的人有疏忽,小的马上就去处理!”
  这一筷子苦肉让杜夫郎颇为不爽,他刚想再讲些什么,就听见自己的儿子,杜公子放下筷子,十分不悦地开口问话。
  “我爹刚刚也给你夹了一筷子的肉,那是苦的,你怎么不说,我妹妹被苦个够呛,这就是你们柏家待我们的礼数么。”
  这话说的有些重,柏乘下意识地看一眼屏风,女君们正喝得欢,声音大得完完全全能盖过这一头的小插曲。
  他暗自松一口气。
  “伯父,我常年喝药,时时尝不出味道,方才没发觉肉是糊的,我向您赔不是。”
  赶快道歉,息事宁人,这是上策,他不想破坏母亲的好事。
  这样的理由,杜夫郎与杜公子皆是没有想到,方才那一点子气顿时就抛到脑后,杜公子倏尔一笑,一改刚才的态度,有些同情又慢悠悠地关心他。
  “小小年纪就要喝药喝到味觉出了问题,身子骨这么差,这日子多难熬呐。”
  “并不难熬,只是身边照顾我的人很辛苦,多谢您关心。”
  “怎么会不难熬呢,小孩不用逞强,放心好了,等我嫁进来,我一定会将柏家管得井井有条,让你这孩子能一直安心养病。”
  乖得像是个可随意摆布的娃娃,病得比想象里还要重,被送出京城好些年,不谙世事。
  杜家虽然如今没权没势,可祖上是阔过的,杜公子心高气傲,虽说是攀高枝,但当别人的续弦多少有些不情愿,如今看着柏太傅这个儿子竟是这副样子,心里自然狂喜。
  等他为柏太傅生个健康的孩子,这柏家的产业以后便都是杜家的,病歪歪的小公子哪里能和他争。
  “...多谢。”
  柏乘有些疲惫地眨眨眼,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容易觉得乏累,席间的这些客套话让他觉得招架不住。
  真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宴席越发热闹,因着心情大好,杜夫郎和公子吃得尽兴,哭闹的杜家小女君也被哄好,从自己爹怀里跑出来,这里扯扯,那里拽拽,调皮得很。
  柏乘感觉她好像拽到了自己的头发,顿时疼得他鼻尖泛酸,他默默侧身,想把头发从她的小手里拽出来,却不料那孩子看见他垂下的手腕,眼睛放光,“哇哇哇”地乱叫着,松开他的头发,径直扯住他手腕上的链子不肯放。
  “我的!我要!”
  杜小女君乱使力气扯,柏乘的手腕上霎时就被勒出几条血色的红痕,他脑中一片空白,不假思索地一甩,挣脱开来,下意识地护住手腕,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腕上的手链。
  “扑通!”
  一声闷响。
  杜小女君踉跄着跌倒,摔个四脚朝天。
  “哇——!”
  顷刻间,屋内爆发出小孩的啼哭声,杜夫郎压根没有反应过来,惊得他一跳,脸色顿时煞白,连带着杜公子都吓得丢掉了筷子。
  这声响,顿时便惊动了屏风外的女君们,众人慌忙放下酒杯,几步过来察看。
  “你是怎么看护孩子的,她怎么就哭成这样!”
  杜伯中年得女,当眼珠子疼,见女儿哭,她心疼得眉头直皱,指着杜夫郎就骂。
  杜夫郎慌得没了方向,赶忙抱起自己女儿,缓过神来就回头,像是凶狠地恶兽一般瞪着柏乘。
  “你怎么敢!我亲眼看着你把她甩出去,你这孩子好生恶毒!”
  杜公子也赶紧蹲下,帮着哄自己妹妹:“好宝不哭,不哭...”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小孩的哭声震天响,像是要将这偌大的柏府炸开一般。
  柏太傅站在那,有些头痛地捏一捏眉心,抬眼看到自己的儿子柏乘强撑着桌角站起来,深吸着气想要上去道歉,启唇欲言,却突然被那小女君哽咽中的叫唤声打断。
  “呜呜呜...我疼!我就要那个链子!我要!”
  她哭得呜呜直叫,简直要背过气去,杜夫郎忙顺着她的话来:“好宝不哭!链子是你的!是你的!爹给你拿!”
  柏乘要上前的脚步顿时停住,将双手背在身后护着,那杜夫郎像是搜寻猎物一般回头盯上他。
  “快拿来,不过是个小玩意罢了,柏家什么都不缺,把这小物件送与我们又是什么大事!”
  柏乘低头呼出一点气,很坚定地摇摇头。
  “好了,不闹了,小女君想要的手链,应是我早逝夫郎留下的,我儿子一直带在身上,不可能送人的,小女君,我家还有别的好看的物件,你想要什么,今日尽管挑,就当是给你赔礼道歉了。”
  柏太傅面上的笑容淡到几近于无,只是待客之道牢记于心,因而还客客气气的与几位说话。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便不要闹的太难看了。
  她既开了这个口,杜家再怎样也要给面子,杜夫郎气鼓鼓地抱着小女君起身,不再多言,杜公子跟在他身后,杜伯方才喝得醉醺醺的,涨红着张脸,越听女儿哭声,心里便越是如刀割一般疼。
  不过就是个链子,就是个小小的手链,怎么还能让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个死人的东西,戴在身上,稀罕成这样,让她家差点下不来台...她可是个世袭的伯爵,让她差点下不来台,那难道不是瞧不起她么!
  杜伯愈发生气,嘴里忍不住要碎碎念,“真是晦气了,戴着这东西在身上,多不吉利,太傅,你可好好管管吧。”
  正厅里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家宴上最后一点面上的和睦也消失殆尽。
  “...晦气,不吉利?”
  “没有这份晦气,你们哪能站在这里。”
  还没有等到柏太傅发话,柏乘便抬起头来,没有半点畏惧,正视着醉醺醺的杜家人。
第6章 第六章
  “昨日柏家的事,听说了么。”
  “自然听过,想不到哇,柏公子目中无人,在家宴上开口讥讽杜家!那杜家好歹是世袭的伯爵,这般不给脸,现下如何能结亲。”
  “他久病缠身,离京在外那么多年,回来合该乖乖养病,低调些为自己攒德,如今捅出这么大一个娄子,柏太傅要气疯了吧。”
  “婚事被儿子搅黄了,那肯定是要生气的,这小公子的傲慢倒是能在京城里排前二!除了吴清荷,再没人比这小公子更...”
  “嘘,提她作甚!吴清荷来了,快闭嘴!”
  聊天的学生瞥见不远处的少女便立即噤声,背过身去装作是在树下读书。
  吴清荷睡意未消,听见前头的人嘀嘀咕咕,似是提到了她,却也懒得管,只睡眼惺忪地抬手束发,阔步迈过去。
  昨日柏太傅提出的“同行”请求,她并未答应,但今日却还是被母父一道逼着来了私塾。
  原因很简单,她昨日落水,受了点寒,晚间用饭时嗓子有点哑,咳了几下,加上她为着家仆张姨在客栈威胁老板的事传回了吴府里,二人觉得她该消停两天,又深知府里关不住她,故而一大早就命下人把她给押到私塾里。
  私塾砌有高墙,不易攀登,侍从在外看守,夫子在内管教,学堂上规矩森严,为了不让这些家仆帮着自家女君做功课,亦是怕她们在女君犯错时,代为受罚,因而连书童随从都不能带入其中。
  再出身不凡的女君,在这都得自己读书做功课,犯错时要乖乖伸手,让夫子用戒尺打掌心。
  这是众世家大族一致认同的规矩。
  但到底是世家大族一道建出的学堂,花园,长廊,书房与供人休息的厢房,应有尽有,私塾之内还设有箭馆,贵族女君们学累了,便可来此小憩,射箭权当玩耍,边聊边玩,嘈杂得很。
  箭馆,吴清荷喜欢这。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馆内“嗖——”几声,离弦之箭转瞬飞过,只留道道残影。
  弓弦还微微颤动着,吴清荷在这间隙侧头观察一眼。
  正中靶心。
  周遭鸦雀无声,尚在馆内的女君悄悄上去看一眼,只见她百步之外,拉弓射箭,算着已是射出九支箭,皆中靶心。
  有人心中暗暗佩服,有人不以为意,但大家都屏住呼吸,等着看她拉弓射出第十支箭,只是突然从某一处响起点鼓掌声,一位看起来年纪稍大些的女君走出来,微笑着靠过去。
  “吴妹妹,你进步不少,上一回见你射箭的时候,你射到第八支箭便会稍有不稳,如今你竟...”
  “嗖——!”一声。
  十发十中。
  那年长些的女君继续与她说话,“如今你竟可以十发十中,短短几日不见,你做了什么,进步这么多?”
  这问话的姐姐,吴清荷认识,是位文官家的女儿,名字叫陈韵,今年十五,平日里温和谦逊,闲暇的时候,二人能愉快的聊天。
  是为数不多和吴清荷相处得来的人,或许算不上朋友,但至少是点头之交。
  “我骑马出城,在京郊狩猎了三天,之后再回来,手便比之前稳。”
  她也丝毫没有要隐瞒什么的意思,如实相告。
  “所以,你逃课三天,是为了...狩猎么?”
  陈韵的眼底闪过丝意外,抿唇一笑,“这也正常,你还小呢,玩心重些也无妨。”
  吴清荷退后数十步,再度拉弓,眯着眼盯准靶心。
  “我在学胡族人,像她们那样精进箭术。”
  “胡族的骑兵比我朝的更胜一筹,她们在边塞生活,依靠打猎为生,常年射活物而非一动不动的靶子,故而人人箭术精湛。”
  话毕,又一箭离弦。
  陈韵望过去不禁有些服气地低声笑笑,果然,她又射中了。
  “原来如此,我朝边塞受胡族困扰,已有好几年,却总是不敌她们的弓兵,吴妹妹若一直这样练,来日一定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只是...妹妹,眼下的敌人你可能克服?”
  她话锋一转,让吴清荷愣一下。
  吴清荷转头看她,有些疑惑。
  “你今年逃课的次数太多,这一回,夫子发大火了,要罚你抄书,她扬言要你把经书抄上足足三十遍,还有半个时辰便要进学堂了,你...可千万要做好准备。”
  夫子生气了,要她抄书,抄三十遍。
  轻吸一口气,吴清荷转头继续看向靶子,面不改色地抬起手来。
  “这个么...能克服的。”
  ——
  半个时辰后,鸟语,清风环绕着吴清荷。
  她百无聊赖地攀上了某一处院落的屋顶,轻手轻脚地坐下。
  藏起来就不用抄书了,这里很高,老夫子找不到她,找到了也爬不上来。
  耳边是学生们诵读文章的声音,吴清荷安静听着,望向私塾外的地方,京城的小小一隅。
  她骑马经过这边的小巷,那里的长街,她熟悉每一条路。
  看着看着,吴清荷便觉得有些困,缓缓躺下,闭上双眼。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
  吴清荷猛地睁开眼,她觉得房顶上可能有老鼠,于是侧眸。
  没有什么老鼠,屋顶上空空荡荡,但那窸窣声不停。
  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她有些烦躁地坐起身来,往屋檐边挪了一点,探出身子往外瞧。
  对面是一堵墙,墙角有个尚能挤进一人的缝隙,缝隙里填满了屋顶用不上的废杂草,有个身着锦衣的少年,鬼鬼祟祟地蹲在那里,不停地把杂草往外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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