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命改拿修罗场剧本——云山昼【完结】
时间:2024-03-01 14:37:55

  “昭昭,”他的指腹搭在耳廓边沿,缓缓摩挲着,“专心些。”
  “好像有人。”奚昭不确定道。
  太崖斜睨过视线,须臾又移回。
  他欺近一步,带着奚昭进了屋,又顺手关上房门,将门外光景彻底挡住。
  合门无声。
  站在不远处廊道上的月楚临却仿佛听见了那门锁落下的声响。
  清脆,又在他脑中引起阵阵嗡鸣。
  他一动不动地僵怔在那儿,脑中所想,皆是刚刚看见的画面。
  不应觉得奇怪。
  他二人不日就要结为道侣,即便亲密,也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是他贸然闯来,有所惊扰。
  ――理应道歉,或是索性装作并未看见。
  脑中是这般想,可心底却陡然涌起海潮般的酸恼。像是被何物给掐紧了喉咙,片刻不得喘息。
  甚而有股不知名的躁怒。
  仿佛他二人不该如此一样。
  又好似,应让他……
  月楚临。
  他紧蹙起眉,脸上一点笑意也无。较之躁恼,心中涌起更多自厌情绪。
  你当真疯了不成!
  强压下那不该有的心思后,他迫使自己转过身,提步离开。
  门内。
  太崖抱起奚昭,使她坐在桌上。
  “方才看见了何人?”太崖轻一阵重一阵地落下啄吻,眼底始终见着笑。
  奚昭还得寻着间隙回他:“应是月楚――月公子。”
  “并非是他。”再次挨着她的唇时,太崖开始缓慢吮舐起来。
  在那昏沉的快意中,奚昭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不是月楚临本人,而只是识海中的一抹记忆。
  两人拥吻的间隙,她一直分神注意着墙上的影子。
  这法子果然见效。
  没过多久,墙面的影子就接连消失。
  仅这么大半炷香的工夫,便已只剩几道了。
  又过了会儿,就剩了一道影子。
  就在旁边的木架上,似乎正悄无声息地打量着他们。
  还没走?
  奚昭抿唇。
  她看了眼太崖缠在颈上的布条,忽问:“那几枚鳞片呢?”
  “芥子囊里。”太崖的声音已有些作哑,沉着稠重的欲念,“昭昭要看?”
  “倒也不是――你没做成耳饰么?那几枚鳞片还挺漂亮的,若做成耳饰肯定好看。”奚昭抬手捏住他的耳朵,透着股冷意,“不过做了也没什么用处,都已经有耳坠了,也没见你取下来过。”
  上回他那耳饰分明断了一截,现下竟又换了对新的。
  样式有些微不同,不过上面的蛇纹还是一模一样。
  太崖懒散抬眼,拉着她的手,指尖搭在了他的胸口处。
  “几枚环饰而已……”说话间,他引着她的手指缓缓摩挲着,“亦可打在别处。”
  奚昭怔了瞬,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他说得漫不经心,却使她目露惊色:“那不得挺疼?!”
  太崖闷笑出声。
  他牵过她的手,搂在了自己身后。
  又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斜挑起狭长的眼,耳语道:“若昭昭想看。”
  话音落下,最后那一道影子也逐渐消失。
  奚昭拍了下他的背,半晌挤出一句:“道君癖好虽多,也挺有用。”
  终于风骚到连月楚临的潜意识都看不下去了。
  见那影子消失,太崖这才从袖中取出纸张,打开。
  奚昭还坐在桌上,双手撑着桌面,歪过身跟着他一起看那张纸上的符文。
  “她画在雪上的,有些地方不大清楚,我尽可能记下了。”
  太崖仔细看过,忽问:“月问星平时若不找你,会在何处?”
  “我问过她,她说是在府里乱逛。”奚昭思忖着说,“不过我从没碰见过她――除了下雨,或是月圆夜。”
  “这是界门印。”太崖忽道。
  “界门印?”奚昭疑道,“什么界门,是要通往什么地方吗?”
  “影海。”太崖稍顿,“若说得直白些,便是影子的世界。”
第77章
  太崖继续道:“有界门封印, 便将影子与我们分在两端。”
  奚昭:“那这界门印是为了……”
  “封印界门,以将影子彻底封在影海中。你看见她在雪地上画印,多半是在为封印界门做准备。”太崖又看一眼那张纸, “除此之外, 还需用生魂献祭。”
  奚昭怔然, 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月问星当日自杀, 许是因为影子畸变, 想献出生魂以将其封入影海。
  “不过……”太崖摩挲着纸页,思忖着说, “此为禁术。她常年待在府中, 怎会知晓?不光是这禁术, 她身体虚弱, 不该修炼控影术法才对。”
  奚昭陡然想到什么:“那道人。”
  太崖抬眼看她。
  奚昭接着说:“上次在招魂幡里, 我就听见过那道人和月楚临聊起月问星的事――会不会是他教了她如何封印影子?”
  “照你所说, 应只有这种可能了。”太崖将纸张递还与她, 笑道, “看来我们找错了地方。与其在这满府里乱逛,不如去他‘传道受业’的场所等着他。”
  -
  这是奚昭第二回 来月问星的院子。
  跟上次一样,里外几乎不见什么人影, 仅房门口有一个随侍守门。
  她和太崖敛去气息,从墙外绕至院子后面, 再潜入院中、跃至树上。
  透过那扇半开的窄窗,他们得以看清房中景象――
  房内, 月问星正来回踱着步。脸色苍白如纸, 神情慌急。
  她身后的墙上乱七八糟贴满了宣纸, 全都画着界门印的符文。她偶尔停住,撕下一张, 端量片刻后又将纸揉烂,摔掷在地。
  如此重复了十几回,等奚昭想提醒太崖注意月问星的影子时,却见他倚靠着树干,双手拢袖,已经阖上眼了。
  俨然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奚昭:“……”
  他们是在树上休假吗?
  她曲肘撞了他一下:“道君仔细待会儿睡着了,摔下树去。”
  太崖慢吞吞抬眼,语气懒散:“那月姑娘如陀螺打转,着实深谙催眠之道。”
  奚昭瞥他:“比起道君何处都能闭眼的功夫,还是差了那么一两分。”
  太崖低笑出声,没骨头似的往后一靠。
  “天冷,实在忍不住。”
  奚昭撑着截树枝子,透过茂密树枝往里看。
  同时道:“你看她的影子,是不是像被割开了?底下根本没黏着。”
  太崖望一阵,说:“想要将影子封入影海,自是得先弃了它。”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月问星突然停住了。
  她低垂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影子,神情中渐生怒戾,冷白的脸也涨出薄红。
  奚昭原还觉得她这怒火来得没有缘由,下一瞬,便见地面的浅影竟开始扭曲变形――一如当时月楚临的影子那般。
  她心觉惊奇,往前倾去,想要看得更仔细些。
  忽有一条手臂从斜里伸出,并没挨着她,只护在了她前面。
  太崖的声音从侧后方响起:“奚姑娘也当仔细些,直直落地,怕是要摔得头昏眼花。”
  奚昭警惕看他一眼:“那你别再睡着了啊。”
  省得他俩一起掉下去。
  太崖眉眼挑笑:“奚姑娘发了话,自当奉命行事。”
  奚昭又移回视线,望向窗内。
  那里,月问星的影子像极一锅煮沸的水,翻涌起伏着。
  月问星则后退两步,与影子彻底分开。她从桌上拿起把小刀,藏在身后。
  两三息过去,影子已快凝成人形。黑色渐渐褪去,露出一张和月问星如出一辙的脸来。
  不过也有不同。
  奚昭看着那影子凝成的人形,神情错愕。
  竟是个模样俊俏的少年郎君。
  头发高束,身着玄黑箭袖劲装。
  眉眼间不见月问星的阴郁气,端的清爽洒脱。不过扬眉笑时,又隐见狂放作派。若非面容与月问星生得一样,看着倒更像月S。
  奚昭看懵了。
  男的?
  她偏过头去问太崖:“影子还能变性?!”
  太崖也是头回遇见这种情况,神情间亦划过一丝茫然,不过转瞬即逝。
  “或许?”他犹疑不定道,“我对控影术了解不深。”
  “看来这术法果真玄妙。”奚昭由衷道,又转过去继续观察起来。
  他们站得远,仅能看见月问星和影子似在说着什么,却听不大清。
  正为难着,太崖便抬手,轻轻碰了下她的太阳穴。
  一缕淡黑色的气息游入太阳穴中,紧接着,奚昭便听得清清楚楚――
  月问星怒视着她的影子,质问:“你又出来做什么?非得害死我不成!”
  那影子笑容松快:“为何不能出来?先前不还什么都与我说么,现下又视我如仇敌了。怎的,怕我占去这躯壳?”
  奚昭面露惊然。
  这影子的声音和月问星的也大差不差。
  偏偏不违和,男女皆可似的。
  “这是我的身体!”月问星的眼中透出恨意,“不过是个踩在地底的玩意儿,欺瞒我不说,现下还想加害与我。”
  影子敛去笑意,缓声道:“你可看过自己?一个病秧子,我替你教训那些人,如今反倒来指摘我的不是。那道人骗你,想你我反目成仇,不若……先替你把他给解决了,省得再整日猜忌我。”
  “胡说!”月问星咬牙切齿,“你真把我当成傻子了。再过不了几日,定要了你的性命!”
  “哦……”影子缓缓咧开笑,再不隐瞒言语中的恶意,“杀我?靠什么?你手中的那把匕首,还是灌进肚里的汤药。既然撑不起这副身子,就由我来――这有何不对?你最好听话些,届时若我心情好,也能偶尔放你出来喘上两口气。”
  奚昭算是明白了。
  难怪月问星想把影子封起来。
  这嘴也太毒了,连她都忍不住想打。
  不过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忽有人推开门,大步而入。挥手间便叫那影子扭曲了身形,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又变回了一团黑影,融入地面。
  月问星被气得急喘着气,直等影子消失,才回过神。
  她抬眸看向来人,错愕道:“是你?”
  奚昭又往前倾去两分。
  进门的正是那道人。
  他背朝着窗户,看不见脸,但语气很是平静:“你不该动气,情绪起伏太大,影子便会趁机跑出来,一个不当,就可能占去你的躯壳。”
  “我忍不住。”月问星一下泄了劲儿,疲惫坐下,“到底要何时才能解决了它,我已受不了了。”
  “界门印画得如何?”道人问。
  “已画好了。”月问星的眼神恍惚起来,“当真只要跳下那湖,就能永远将它封起来?”
  “自然。”道人轻笑,声音嘶哑苍老,“我还骗你不成?”
  “那便好,那便好……”月问星伏在桌上,喃喃着,“左右要死的。”
  话落,又有人进门。
  这回是月楚临。
  估计是那守门的随侍叫他来的,进门看见满屋子的符文后,他轻蹙起眉。
  “问星,”他尽量将语气放得温和,“身体可有不适?”
  月问星摇头。
  尽管满脸疲态,还是应道:“我好得很。”
  “若觉疲累,不如稍作歇息。”月楚临眼神一转,看向道人,“老先生,让问星一个人待会儿吧,请随我来。”
  他俩先后出了门。
  奚昭看向太崖:“怎么样,要跟上去瞧瞧吗?”
  太崖:“既已跟到了这儿,自是要听到底了。”
  他抬手,原打算直接搂起她。
  但想了想,还是垂手问道:“背着?”
  奚昭一手扶着树枝,另一手已朝他背后探去:“也是一回生二回熟。”
  太崖轻笑一声,侧身半蹲下去。
  背起她后,他轻巧跃上房檐,顺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他俩追了一路,最后停在一处屋檐上,远远望着水榭下的两人。
  还是看不着那道人的脸。
  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月楚临平时常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哪怕动怒,也习惯性地面带浅笑。
  可眼下,他神情肃然,语气更是生硬:“您到底和问星说了什么?”
  “他过度使用了控影术法,如今影子畸变,甚而有可能弑主。自然是要教他些自保的方法。”
  “自保?”月楚临紧拧着眉,“自保就是教他投湖自尽?!”
  道人不急不缓道:“我先前就告诉过你,他是大凶入命。放任下去,只会有祸世之危。唯有封住他的影子,再拿旁人魂魄炼化,方能解决祸患。若运气好些,还能炼出双魂器灵――你只顾小情,将血缘看得比何物都重,不愿杀他,那便只能由我来动手。”
  月楚临紧闭起眼,再睁开时,仍旧只见怒意。
  “恕晚辈不能苟同,问星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若非您教他控影术法,也不会出现影子畸变的情形。”他稍顿,“况且,什么异世魂魄!那天机阁算出来的就一定为真?就算有,何故戕害不辜!”
  奚昭琢磨着他俩的话,越发心惊。
  所以月楚临是要把她的魂魄放入影海,来炼化月问星的影子?
  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她下意识去看太崖,却见他的神情也不大对劲。
  正想问,那道人忽然转过身。
  隔着茫茫雪风,奚昭看见了他的脸。
  面容苍老,可一双眼眸却年轻、锐利。
  “不便久留。”太崖忽抱起她,倏然后退。
  与此同时,这识海开始急速塌陷。
  一阵天旋地转间,奚昭从识海中清醒过来。
  耳畔还有玉盘飞速旋转的声响。
  太崖在她身旁,紧握着她的手,也缓睁开眼。
  而蜷躺在地的月楚临,手指微动,应是快要醒了。
  无暇多言,奚昭吹灭了还没燃烬的香,连同玉盘一齐塞入太崖怀里。
  “找地方躲着,他快醒了。”
  太崖脸不见笑。
  他将东西放入芥子囊中,道:“方才那些话暂且只当没听见,别叫他看出异常。”
  奚昭点点头。
  太崖快步离开。
  在他跨出门的瞬间,地上的月楚临稍拧起眉,缓缓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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