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命改拿修罗场剧本——云山昼【完结】
时间:2024-03-01 14:37:55

  蔺岐垂眸道:“弟子知晓。”
  太崖扫了眼他那泛着薄红的脸,又看向奚昭。
  后者坦然对上他的打量,甚还问了句:“怎么了?”
  “没什么。”太崖眼尾挑笑,但看起来并无多少真情实感,“――玉衡,若房中太热,何不将窗户打开。”
  知晓他意有所指,蔺岐抿了下唇,仍旧神情淡淡。
  “嗯。”
  太崖侧身让出路来。
  “奚姑娘既已归还了东西,不妨留玉衡安心温习符书?”
  奚昭瞥他:“知晓道君嫌我,这就走便是。”
  太崖却笑:“奚姑娘颇会颠倒黑白,从何处瞧出厌嫌了?”
  “处处皆是。”奚昭抛下一句,挤开他往外走。
  两人错身时,太崖忽伸手去捉她的腕。
  却被拂开。
  奚昭斜挑起眸看他,眼底透着揶揄笑意:“道君还是先忧心送剑的事吧,小心一出府就被人捉了去。”
  太崖却没像往常一样同她打趣,而是道:“奚姑娘只管安心等我回来。”
  不似平时那般随性,仿佛是在认真与她约定什么事。
  但奚昭没觉察出,随口应了声便快步离开了。
  等她走远,太崖移过眼神。
  如今已进秋日,天也越发冷肃。日光映下,使那融在暖色里的半张脸有些模糊不清。
  “奚姑娘来还书?”
  “是。”蔺岐拿起桌上符书,规整至书架上。
  太崖又问:“可还说了什么话?”
  蔺岐手一顿。
  方才他看得清楚,奚昭出去时,太崖想拉住她。
  他二人说话的语气,似也比之前熟稔许多。
  师从太崖多年,他自看得出太崖在瞒着他什么。
  他默不作声,却凭空多出些烦躁。
  几乎要控制不住,想与他挑明开来。
  更想问他,分明知晓他要做什么,为何还从中阻拦。
  要他警惕奚昭,别托付真心的是他,如今在暗地里亲近她、沉沦情愫,甚而有意背德的,也是他。
  该叫他如何开口,又要开什么口。
  那股冷焰持续不断地烧灼着,几要焚毁理智的前一瞬,他却陡然平静下来。
  “归还东西,说不得几句话。”蔺岐放好符书,望他,“道君还有其他事要嘱托?”
  太崖:“这次出去是为追杀令的事。天显境奉出宝剑,换得赤乌收回令旨。但如今无上剑派苦于蛟乱,我去送这剑器。”
  蔺岐稍拧了眉:“偌大天显境,便派不出一人送剑?”
  “信是见远所送。”太崖道。
  蔺岐登时明了。
  是月楚临想让他去送这把剑。
  可……
  “为何?”他问。
  太崖倚靠着门,道:“他帮忙解决了追杀令的事,总不能坐享其成。”
  这话乍听之下或有几分道理,蔺岐却总觉不对。
  若为答谢,自有更为恰当的方式。
  何故急在一时。
  如此看来,却更像是在有意让太崖离开月府。
  “玉衡,时日颇快。”太崖忽道,“五十年前,你刚从边地回赤乌中廷,遭几位兄长忌惮,上书修明法度不成,反又遭贬边地。边地萧瑟,似也是这么个秋日,你答应为师修习这心法。”
  蔺岐面容平静:“尔尔数十载,记得。”
  那时太崖从太阴出亡赤乌,四处寻找愿意承袭心法的人。遇见他时,他也恰好深陷苦境。
  两人便做了笔交易,太崖授他心法,他则为太崖挡去诸多麻烦。
  太崖缓声说:“如今你既已另换仙途,那便算得脱离师门。待我回来后,不若就此了却师缘。”
  蔺岐不露声色地望着他。
  良久才应道:“弟子知晓。”
  -
  明泊院。
  绯潜泡了杯茶,往桌上一放。
  而后蹲坐在地上,看着奚昭。
  他道:“不是说只去送两本书么,怎的去了这么久?那宁远什么筑的地上有糖不成。”
  他向来不掩饰情绪,这会儿臭着张脸,提到宁远小筑时还颇有厌嫌之意。
  “多聊了两句。”奚昭没喝那茶,而是也蹲在他面前,“绯潜,能不能帮我件事?”
  绯潜原还有些不快,听了这话,眼眸稍亮。
  “什么事?”
  最好和之前那样,多说些什么指哪儿打哪儿的怪话,让他把那师徒俩赶出去。
  “你知道道缘结契吗?”奚昭问。
  绯潜一怔,随后那肤色偏深的脸上竟浮出些许淡红。
  他别开视线,忍着膨出耳朵的冲动。
  “也、也不是不行。”
  奚昭:“……”
  是不是有点答非所问。
  绯潜飞快瞥她一眼:“你问这做什么?”
  奚昭起身看了眼窗外,见没人,才又蹲下。
  她说:“听闻人族和妖族结下道缘命契,得有人帮忙牵契线,以疏散印灵――你能不能帮我?”
  绯潜一怔,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记起来了。
  她是在和那什么蔺道长商议结契的事。
  “你……你要我帮你和那姓蔺的?”他说这话时,几乎压不住声抖。好几次都险些破音,透出些委屈。
  奚昭点点头。
  绯潜恼蹙起眉,转过身背朝着她。
  “不帮!”
  烦死了!
  “为什么啊?”奚昭绕到他面前,蹲下,两手搭在他的胳膊上。
  “我哪儿知道?”绯潜别开视线不愿看她,“反正不想帮。”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
  先前她跟那花灵结契时,他都没这么烦。
  跟心里塞了把旺火似的,烧得又疼又麻,恨不得把那姓蔺的给咬死。
  “这样么……”奚昭收回手,转而撑着脸,“那只能请别人帮忙了,到时候也没法带你一起走了。”
  “走?”绯潜一愣,看她,“你要走?”
  “对。”
  “去哪儿?”
  “你又不愿帮我,便算不得同谋。”奚昭说,“既算不得同谋,自然不能告诉你。”
  “哎呀你先说!先说嘛!”绯潜往前倾去,拿脑袋撞了下她的前额,“你先说,说了我就帮!”
  “你说的?”
  “我说的我说的。”绯潜眼也不眨地看着她。
  奚昭便道:“我想出府,可得先结契。不就是个契印,等出了月府再解开便是了――对吧?”
  绯潜思索着,突然回神。
  “他是在帮你?”
  奚昭又点头。
  绯潜这下又犹豫起来。
  心里的确还烦着,可一想到那姓蔺的是为了帮她,好似又没那么烦。
  他冥思苦想一阵,试探着问:“那等离开这儿,你也要带着他么?”
  奚昭抬手,捧住他的脸:“你帮我,就只带你一个。”
  这、这这……
  绯潜瞳仁一紧,忽觉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一阵滚烫的热意从颈上一直烧到头顶。
  他开始转乱起眼珠子,就是落不到一处去。
  “你、你别骗我。”
  “不骗。”
  “那……也不是不行。”绯潜想起另一事,“不过,可我觉得悬。”
  “为何?”
  绯潜犹疑着说:“那叫月楚临的,杀心太重。”
  他对危险有着近乎本能的直觉。
  见着月楚临的第一眼便感受到了,那人,很危险。
第80章 (二更)
  听绯潜提到月楚临, 奚昭思忖着说:“没事,他这两天忙得很,无暇管我。”
  而且放在平时, 月楚临十天半月也不会往她这儿跑。
  绯潜:“那他弟弟呢?似也难缠。”
  月S?
  “不让他知道就行。”奚昭说, “到时候我请白树在外面守着, 谁都进不来。”
  她的一双手还托在绯潜的脸颊两侧, 他就势捉住, 紧捏着腕。
  压下往日的别扭劲儿后,他坦诚道:“既说了带我走, 就不能骗我。等出了月府, 我也会和暗部断尽干系。”
  奚昭学着他的样子, 轻轻碰了下他的脑袋。
  “就这么说定了。”
  -
  翌日。
  时逢初秋, 早上起了阵冷雾, 午间便开始洒下沁凉的雨丝。
  淅淅沥沥, 寒意直往人骨头里钻。
  太崖一早就离开了月府, 到傍晚时, 蔺岐来了明泊院。
  他倾下雨伞,一线水珠顺着伞面滑下,混入滴落的屋檐水里。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廊道上, 直等伞面的水彻底流尽,才叩响了房门。
  等了片刻, 花房大门从内打开。
  奚昭探出头,见是他, 眼中顿有笑意。
  “来的路上可碰见过什么人?”她谨慎问道。
  “未曾。”
  蔺岐将伞放在一旁的竹篓里, 随后从袖中取出一方长盒。
  通体漆黑, 边沿缀以鎏金玉饰。
  “昭昭,此物要送你。”
  “什么东西?”奚昭接过, 抬眸问他,“我现下可以打开看看吗?”
  等他点头,她才打开木盒。
  里面是一尾羽毛。
  翎毛为朱红色,羽轴则洁白如玉石。摸着与猫犬的毛不同,更为顺滑、温润。
  这该不会是他羽翼上的毛吧?
  奚昭小心拿起,捏在手里转了两转。
  羽毛扫出浅红的影子,如天际霞光。
  “好漂亮!”她抬头,眼底笑意更甚,“谢谢,我很喜欢。”
  蔺岐那泛冷的眉眼间松动出浅笑。
  “这尾羽毛有浴火重生之用。”
  奚昭笑意稍凝。
  蔺岐却仍是那副正经神情,道:“将它佩在身边,性命垂危之时,可将魂魄收入其中。假以时日,便能返生。”
  !
  奚昭飞速把羽毛放回盒中,再盖好盖子,递还给他。
  “多谢你的好意,我不要了,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蔺岐稍怔。
  良久才垂下眼帘道:“结成道缘,理应备礼。现下迫不得已,待离开月府后,岐定会补足礼数。若――”
  “不是!”奚昭打断他,“不是说礼物多和少的问题,是这东西有些太过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却叫她越发心惊。
  浴火重生是什么概念。
  完全跟复活卡一样了。
  这是能说给就给的吗?
  蔺岐不知该如何应她。
  光是思忖这礼物拿不拿得出手,他便踌躇了足有两个时辰。若非家当不在此处,他也不会这般为难。
  他抬手搭在木盒边沿,往前轻一推。
  “昭昭在我心中,远比此物珍贵。”他道,“其他礼数,日后定会补足。”
  奚昭摩挲着盒子边沿。
  算了。
  等离开月府,定要碰着不少危险,多一样东西防身也好。
  思及此,她索性大方收下。原想找些回礼,不过蔺岐却说,要回礼也得等他补足礼数再说。
  只好作罢。
  等她收好那尾羽毛,才移开花架,从虎窝里揪出睡得正熟的虎崽儿。
  她摇了两下,虎崽儿迷迷糊糊地睁眼。
  看见站在奚昭身后的蔺岐,它才陡然想起什么。
  它“嗷”了两声,挣脱她的手,跳落在地,化身成人。
  “先说好,”趁奚昭去拿芥子囊,绯潜盯着蔺岐,丝毫没掩饰面上的不快,“是因为你要帮她,我才接这契线的。”
  蔺岐平心静气道:“你对我似有敌意。”
  绯潜恼蹙起眉。
  这不废话么!
  但不等他再开口,奚昭就已跑过来,拽着蔺岐坐到了竹床上。
  她从芥子囊中翻出命印笔,递给他。
  “我看书上说,直接用这笔画出道缘命印就行了。”
  绯潜则站在床榻边,抬手结印。
  掌印翻飞,渐有一条淡红色的契线从两人的心口处延伸而出,再凝结于他手中。
  将那契线合掌压住后,他冲蔺岐点了点头。
  蔺岐便将妖力注入命印笔里,再朝奚昭的额心点去。
  离额心仅有半寸时,他忽顿住,目光温和地望着她。
  “昭昭,”他轻声道,“先前许诺的一切,断不会变。”
  话落,笔尖点上额心。
  霎时间,他二人周身暴涨出赤红色的气流,如海潮般冲天而上。气流周围似有一对赤鸟盘旋,锵锵而鸣。
  绯潜陡然回神,忙运转内息,强行将妖气压在整间花房里,以免外泄。
  压制妖气的同时,他眉眼沉沉地看向蔺岐。
  这般麻烦,竟是曙雀仙一族。
  道缘命印结成时爆出的强大印灵,顺着契线尽数转移至绯潜身上。
  他一面压制着房中妖气,一面分散着印灵的力量,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在那命印笔点上额心的瞬间,奚昭只觉像被电流刺中。
  又疼又麻,仿要将她的魂魄劈碎。
  她竭力忍下,很快,那痛意就顺着契线渐渐消散。
  半刻过去,蔺岐垂手。
  游走在房中的赤红气息也随之散去。
  奚昭躬低了背大口喘着气,眉心处一阵跳痛。
  蔺岐想扶住她,但绯潜动作更快,断开契线的同时便撑住了奚昭的肩。
  “怎么样?”他急问,“哪儿不舒服?”
  “没事,现下好多了。”奚昭抬起头,额心一点若有若无的红印。
  不过眨眼间就又消失不见。
  绯潜离她最近,一眼就看见了那点红印。
  心头漫上股几令他窒息的酸涩,他移开视线,竭力忍着。
  “没事便好,可还要继续牵着契线?”
  “不用。”奚昭想了想,“要不你跟白树一起守在外面?我怕有什么人过来。”
  绯潜自不愿看她为那道人点下道缘命印,点点头,转身便走了。
  走至门口,还不忘回身巴巴地看她一眼,提醒:“别忘了答应过我的话。”
  “不会忘。”奚昭从蔺岐手中接过命印笔,研究着那笔尖,“――小道长,在你脑袋上戳一下就行?”
  蔺岐还在打量她的神色。
  确定她无事,才颔首道:“如你先前驭灵那般,将灵力聚于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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