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一幕,庄理眼眶赤红。
“那你说说。”秦望顺着江凌的力道,也就那样停下了,她和庄理之间隔了大概三五步的距离,因为偶感风寒,嗓音有点儿哑,“为什么不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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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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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H市的夜晚刚刚开始。周郁驾驶着一辆颜色极其嚣张的布加迪威龙混入车流之中,车水马龙,华灯初上,他一路向私人会所开。
仅接待少数会员的私人会所位于市中心,闹中取静,冬夜之中常青树叶片依旧苍郁发亮,布加迪威龙轰鸣着驶入正门,周郁将钥匙抛给门童。
周郁绕过门口巨大的雕像喷泉,快步走进旋转门中,当即有人相迎,引他进弯弯绕绕如同迷宫的道路。脚下昂贵的大理石地板亮的能够照出人影,空气中飘浮着奢靡的香气,一路上三楼,侍者为他推开厚重的包间门。
包厢里赫然有一堆熟人在等了。
今日为庄理回国设宴,主要还是私人聚会,来的没有生人,想来肯定少不了回忆往日光辉岁月。自从周郁听说了这一消息,今早揽镜自照的时候甚至还多愁善感地叹息自己的英俊更上一层楼,却不知友人当下是何种面貌。
待周郁走进,一看台面差点停住脚步,脑中再多想法都歇了,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什么鬼啊?”一开始,他还只是怀疑自己。
他的到来无疑打破了些什么。江凌还沉浸在诘问之中,许久未缓过神,面上带着些沉郁。
“来了?”裴仰瞧见周郁那副呆头呆脑的样子,不由地松了口气,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坐下吧。”
“你好奇怪,别用那么恶心的语气和我说话。”
简直像他老子不怀好意的时候一样,和气得叫人觉得莫名其妙,平白起一身鸡皮疙瘩。
周郁一屁股坐下,仿佛为了确认一般,再度伸头朝台面上一看。
他忍了又忍,还是绷不住破口大骂出来:“你们这几个人大晚上的发什么癫,这个点喝什么茶?你们不想睡,老子回家还要睡呢,不然白天你们给我打工啊?!”
碧绿的茶叶漂浮在水面,周郁同倒影中的自己大眼瞪小眼。
话音刚落,不知怎的房间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还没等周郁察觉出来,有人打破了一室沉默,挖苦道:“这不是知道今天你要来么,喝酒,不合适。”
附和声也跟着响起:“连宝宝巴士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周郁一怒之下竟是轻轻怒了一下,道:“今天是给庄理接风洗尘,庄理都没说话,你们倒开始挖苦我了!”
谁都看得出来他不是真生气,只是耍宝而已。
“庄理,”周郁看向一边久久为言语的年轻男人,大大咧咧的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好久不见,舍得回来啦?”
沉默和不愉顿时消减,庄理也道:“好久不见。”
插科打诨之间,凝滞的气氛缓解了些许,众人默契地揭过此前的争执不提。
“你们要喝茶我也不拦着,反正我是不喝这东西。\"也就是周郁来了,才一点不看当场的气氛,嫌弃地叫人把桌上的茶撤下去,送酒过来,“快把我上回存在这里的那几瓶酒拿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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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虽然已经有了约,留给江砚的,倒还有一个平安夜。
黑暗中亮着三双眼睛。
其中要数杜桑的眼睛最亮,它看不懂投影屏上播放着的电影,又因在余下两人的忽视感到无聊,只好自己找些乐子。
杜桑一直同秦望很亲,乍被送来陌生的地方没过半天也适应,敢在屋子里尽情探险,翻遍所有纸箱、把沙发当成猫爬架,看起来胆子颇大。它不害怕陌生环境,但对生人戒备,对于江砚的投喂陪玩都爱搭不理,只黏在秦望手边,她一抬手就能摸到的地方。
这事说来话长。
陈寄云想一出是一出,发消息告诉秦望自己要玩出旅游,拜托她照顾杜桑的时候,小猫已经坐着专车被送到楼下了。
秦望披了外套去接猫,上楼后晚饭都顾不得吃,着急安顿它。猫粮也来不及买,她只得给杜桑做了顿猫饭,眼看小猫咪吃得香,也就满意了。
猫是柔软又脆弱的小生灵,有时候很机灵,但也会没眼色。
秦望在和男朋友接吻,杜却桑悠悠开了嗓,在房间里喵喵叫。
手掌下的肌肉略微紧绷,唇齿分开后拉扯出晶亮的牵连。秦望不太在乎地抹去,在黑暗中模糊地笑了下,想到杜桑进门后江砚好像一直都只是远观,不由地问:“怕猫?”
“说不上怕。”因为接吻而变得迟钝缓慢的思维也总能理清,生活幸福到让人觉得不真实,江砚的目光落到猫身上,很慢地抬起手,试探性地摸了摸杜桑。
话虽如此,动作中的僵硬和生涩掩盖不住。秦望没戳穿,覆上江砚的手背,两手交叠,触碰,掌控,秦望带着他从杜桑柔软的脑袋一路摸到尾。
“这样,轻轻地……”
杜桑眯了眯眼睛,看上去很舒服。它动了动尾巴,勾缠秦望的手腕,连同江砚的肌肤一同拂过。
“你看,它会喜欢你的。”
被猫咪柔软的尾巴轻轻擦过,让江砚觉得有些有点痒。
他不习惯于杜桑的温软,也不习惯于这娇弱生灵的靠近。
手腕上的痒意叠着对于陌生的抗拒,促使江砚躲了一下。
秦望以为他是怕了,便松开他的手,也不强求。江砚却是追了过去,把五指嵌入秦望地指缝里,同她掌心相扣。
“怕也没关系。”
电影没看完,他们随手挑了一部高评分片剧情却有些无聊,秦望有些困倦,她打了个哈欠,“杜桑很乖,不咬人的。”
“我知道。”江砚轻轻说。
他的双眼在黑暗中发亮,如同永不熄灭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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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接着一杯,辛辣的酒精烧过喉咙,裴仰无论如何都看不到醉的尽头,他喝的最多,却不见一点醉态,眼神清明,谈笑自若。
他有意调节江凌和庄理之间的矛盾,可惜收效颇微。
这两人都是别扭性格。
分明不是没有和好的余地,却都半步不肯退,旁人给了台阶,不推一把也不肯下。起先是庄理夹枪带棒,一句“身体不适不宜喝酒”惹了满堂寂静,一桌子茶就是这么端上来的。
几个小时下去,周围已然醉倒一片。有人举手求饶,声称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的等候,分明是抱怨口吻,脸上的笑却做不得假。
周郁心中微酸,不满道:“怎么的?就你家里有人等,我妹妹说不准也盼着我回去呢!”
他从少年时起就于恋爱一道无所求,打定主意做一辈子快快乐乐的二世祖。吃喝玩乐,无论哪一个拎出来对周郁而言都比爱情有意思得多,但看见朋友们一个个走进爱情的坟墓,他有时候还是会觉得纳闷。
“小茉莉怕是只盼着你少去烦她才好。”裴仰笑道。
哄笑声四起,周郁心中忿忿不平,道:“我好歹家里还有妹妹,总比你们有些个孤家寡人好。”
在场唯三的孤家寡人同时望来。
裴仰唇角的笑容不变,庄理看他那一眼,端是皮笑肉不笑。
江凌的眼神却是有些怔怔的。
“孤家寡人”那四个字犹如一把剑直扎向他。
哪怕他刻意忘却横在心里的那一根刺,哪怕那日在病房门口,兄长都因离婚一事规劝他看开,他竟也说不出口,自己从来没有把所谓的离婚当真。他把那张带着法律效力的证件当成威吓和教训,他知道秦望离不开他。
可真是这样吗?
耳边响起的,又是雨天周茉口中带着轻讽的那一句——
“早知道这样,为什么当初不好好对学姐呢。”
他喝了太多酒,一时分不清是秦望离不开他,还是他不愿意的承认的……是他离不开秦望。
因为离不开,放不下,两人之间的关系僵成了那样,他也没提出要离婚。
“什么意思。”庄理端着场上唯一的一盏茶杯,滴酒未沾,在一片醉酒的哀嚎里格外清醒,待接收到江凌看周郁的那一眼,脑中轰然响了一下,锋利的目光直指江凌,“你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
“能有什么?离婚了呗。”
接过话来的是语气满不在乎的周郁。
要是他没有喝下那么多的酒,还带着几分清明的头脑就不会错过庄理口吻中的不同寻常;如果他知道这一句话下去引发的后果,也一定会思量一番再开口。
可惜这世界上既没有“要是”,也没有“如果”,因而他有幸在那一瞬间看到了脸色大变的庄理一拳狠狠砸在江凌脸上。
整个房间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周郁张开了嘴巴,本就混沌的头脑更加看不清眼前局势。
还没来得及撤退的其他人酒也醒了大半。
江凌自然不会白白挨打。
他脸上挂了彩,再也不想什么和好重新做兄弟的事,当即一拳还了回去,“你他妈有病?”
庄理那一拳完全是气疯了,力道一点没收敛。
江凌脸上立马青了一块,还渗出了血,青红交加看起来格外吓人。
两人立马被蜂拥而上的人拉开,裴仰用力拉住了江凌,“消消气!有什么话好好说别打了!”
拦住庄理的那波人中有一个喝大了,竟然叫他挣脱了去,被锁住四肢的江凌肚子上挨了一脚,疼的面色扭曲。
他也怒吼起来:“裴仰你他妈的松手!”
\"你到底是哪边的?\"
庄理再度被人拉住,几个成年男人拖着他往后才能勉强制服住他。庄理看着清瘦,被冬日衣服覆盖住的身躯却有着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劲儿大的吓人。
“哥哥哥,停手!”裴仰头痛非常,眼见着庄理被人拦下,才略微松了口气,“这好好的究竟打什么?”
究竟打什么?
在场的几人脑海中浮现出相同的困惑。被酒精泡过的大脑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这才开始复盘刚才的对话。
暴怒之前的庄理只问了一句:你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
半路跳出来的周郁答:离婚了呗。
真相就在眼前,却是没什么人感细想下去了。
唯有周郁那愣头青,一手拽着庄理的胳膊,一脸迷茫地问:“江凌和秦望离婚,你发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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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起来!(欢呼)
第46章 愚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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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裴仰及时把人拉开了,周郁这一句话脱口而出,脸上必定也得挨一拳。
怒火燃尽后只剩下理智的余烬。
他们今夜不约而同地遗忘了那个总是挂在嘴边奚落的名字,为愤而出国的庄理,也为总是郁郁不乐的江凌。可今夜两人的大动肝火却击碎了所有人认知,叫人品出点不一样的意味。
刹那间想通了一切的江凌冷笑一声:“你可真能藏。宁可像阴沟老鼠一样在国外躲了那么多年,瞒着所有人,也不敢说你喜欢她。”
“喜欢兄弟的老婆,你贱不贱啊?”
话音落下,四周鸦雀无声。
周郁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张口说话就被裴仰堵住了嘴。
今天他这张嘴,是不能再开了。
庄理怒道:“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可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江凌不甘示弱:“认识的早有什么用!她还不是不喜欢你?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怕是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了!你在那里自我感动个什么劲儿?”
彼此怒视之间都恨不得往对方那张可恨的脸上再打一拳。
江凌时至今日才察觉出多年之前庄理口中的那一句“你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是冲着谁来的。
庄理问的人分明是秦望,而所有人都当他是在为杜意浓鸣不平。正是因为人和人之间有那么多不便说出口的心照不宣,才给了误会滋生的余地。
江凌冷了脸,庄理便也一走了之,两人的关系自那以后跌入冰点,更没有机会再为误解的问题讨要个答案。
想到这里,他的心口越发胀痛起来,血液直冲大脑,被愚弄的怒火在心中汹涌。
庄理深深呼出一口气,压制住愤怒后竟是笑了:“无所谓。”
江凌眉心一跳。
“反正现在,她也不喜欢你了。”
两人被强行拉开,对峙间仿若有火花四溅,像草原上狭路相逢的两头野兽一样威慑着彼此,谁也不肯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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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
江凌的呢喃,低到只有自己听得见了。他现在的样子恍然和平日里判若两人,永远一丝不苟的完美外表终于出现裂痕,衣着狼狈脸上挂彩,连神情都有些恍惚了。
裴仰劝他冷静,可江凌如何能冷静得下来?
□□上的疼痛不难忍耐,庄理的嘲笑和奚落也不算什么,可那句“秦望不再喜欢他”的威力,比当天晚上他所面临的一切都叫他怒火高涨。
料定两人再待在一间屋子里指不定要再打骂起来,裴仰只好和在场的其余人简单分了个工,兵分两路分别送两人走。
会所安排了代驾,裴仰叫人把自己的车开回去,跟着江凌一道走了。
裴仰熟练地报出江凌离会所最近的一处房产的地址。
司机应是,汽车发动。
江凌冷不丁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裴仰一愣,清俊面庞上刹那间浮现的惊愕很真诚,他疑惑道:“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