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温度有些偏高,他围裙下的那件衣服偏薄,介于贴身和宽松之间,动作时会显出优美的手臂肌肉线条。
秦望习惯性地凑近亲了他一口,江砚弯了弯眼睛,眼下那枚小痣漂亮得要命。
她原本是不爱腻歪的个性,但终究被日复一日的言传身教感染了相同的习性,通过亲吻好像真的能加深感情。她每天都觉得自己比昨天更喜欢江砚一点。
一点点,但也是喜欢。
秦望先去摸摸杜桑,陈寄云说小猫需要陪伴,她便也将此当做课题一样专心对待。杜桑刚被她顺毛顺得晕晕乎乎,躺下露出肚皮,秦望眼看任务达标,去卫生间洗手吃饭了。
杜桑幽怨地喵喵叫起来。
等秦望出来,江砚已经帮她盛好了饭。
她看了一眼,说:“有点多了。”
于是江砚把她碗里的饭往自己碗里拨了一点儿。
“这些够不够?”
“够了够了。”
秦望抬手接过碗,江砚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停留在她的手臂上。秦望缩缩手,问:“怎么啦?”
有些故作镇定。
不会这么神吧,一眼就看出来她去见谁了?
江砚醋性大,秦望没说自己去见了江凌就是怕他吃醋,此刻微微慌了,眼睫毛抖了抖。
他平时看起来情绪稳定又正常,实则不然,很偶尔的时候会显露出一点偏执来,比如追着她偏要亲,要她一遍一遍地承认喜欢他。
秦望每每想到这点心里就惭愧,忘记告知男友自己同前任早就结束的那段时间里,江砚一直以为自己是小三。
“衣服破了。”
江砚用手指勾起她衣袖上的不知道在哪里勾到或者磨破的一个小洞。
秦望:“啊。”
警报解除。
“把外套脱了,等吃完饭我给你补补。”他说这话的表情看上去格外贤惠,身上的围裙也没脱,看上去人夫感更重了。
秦望正是心虚的时候,甜言蜜语和拍马屁就格外多,“江医生的手用来给我缝衣服,是不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江砚表情骄傲极了,说:“能给你缝衣服只会让我觉得很幸福。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这种机会的,只有你的男朋友才可以。”
秦望噗嗤一声笑出来,拆他的台,笑道:“裁缝也可以。”
“但我是不一样的。”
你会喜欢男朋友,不会爱和你没关系的裁缝。
江砚将她脱下来的外套挂在一边,“快吃饭吧,一会儿菜都凉了。”
吃完饭秦望主动地把碗筷盘子放进洗碗机,然后坐在江砚边上看他补衣服。
童年时好像有一种习俗,是要在他人缝补衣物时保持安静,不能说话。具体的原因秦望记不清了,但习惯保留下来,她屏住呼吸,看着江砚熟练地穿针引线,直到最后一针结束,才松了一口气。
江砚把补好的衣服递给她看,问:“怎么样?”
秦望从前有很多衣服,昂贵的、精致的,每天穿一套这辈子也换不完,现在和未来也是如此。可在她心里,大概它们都比不上手里的这一件。
秦望直夸他心灵手巧,江砚垂下睫毛,被夸得不好意思,羞涩地笑了。江砚把针线收起来,秦望从身后抱住他,视线对上后,江砚凑过来同她接吻。
秦望喜欢用牙齿碾磨,她扶着江砚的下巴,跪坐在他身前。江砚已然习惯秦望给予的爱都带着点疼痛,她会小心不咬破他的嘴唇,但其实对江砚来说破了也没关系,只要是她在爱他就好了。
他因疼痛颤栗乱了气息,很依恋地叫她:“小望……”
“你是不是最喜欢我?”
秦望抽空答:“最喜欢你。”
她摸他发烫的脸,眼下的痣。忽的想起什么,趴在他耳畔悄声说:“等会儿把另一条围裙穿上。”
闲置的第二件围裙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江砚犹疑:“只穿那个?”
“嗯。”
他笑起来,温热的呼吸轻贴着她的脸,揽住她的腰,又悄无声息地夹了嗓子,故作清纯地道:“马上穿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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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勾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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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江凌这一病一时半会儿好不起来,从发热再到咳嗽,冷白皮肤下流动着的高热血液让他整个人都快烧起来。
偏偏他自己不当回事。
助理来送文件,推开门看到他躺在床上的样子,吓了一跳。
江凌脸色煞白,弯着腰弓着身子侧躺着,看上去很痛苦。
他爆发出一声惊叫:“江总——”
叫喊声让江凌从不安稳的睡梦中惊醒。眼中一瞬间亮起的光在看清楚来人后很快暗淡下去,江凌淡声问:“你来干什么?”
“有一份文件……”助理说了一半后打住。
后怕还残留在他脸上。谁知道他要是再晚来一点,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江凌的状态太差了,肉眼可见的,他需要就医。
助理道:“我送您去医院吧,江总。”
“费那劲。”江凌声音沙哑。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助理苦口婆心,江凌虽嫌他大惊小怪,最后还是同意了叫家庭医生来。
让家庭医生看过,就算吃药打针也要时间才能见效,江凌索性在家打了点滴。医生百般强调不能再操劳,让他把工作放一放。助理带着签完字的文件回公司,周围的一切又归于平静。
然而江凌不甘躺下休养。苦于情路坎坷无处诉说,裴仰等人又信不得,竟打电话去同兄长倾诉。
在江凌看来,事情远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简单讲了事情始末,又隐去那些他耻于说出的细节部分,掐头去尾地只剩下引发误会的一系列照片,将一切的根源归因于它。
江凌道:“哥,你说我要怎么做小望才会原谅我?”
他问得恳切、认真。
殊不知,对面的江砚闻言近乎咬碎一口牙。
秦望要是真原谅江凌,他怎么办?
既然他们兄弟俩终究只能有一个被选择,那么他巴不得秦望永远不要原谅江凌才好。
从青春期开始就人嫌狗憎的弟弟尚且有可取之处,唯独眼前这个看不见一点优点,江砚一瞬间气昏了头,没忍住就脱口而出:“她为什么偏要原谅你?”
江凌愣了一下,疑惑反问:“为什么不?”
毕竟秦望爱他。
江凌设想过一切,唯一没有考虑的可能性是秦望不愿意和他重归于好。
他相信秦望对他的爱是毋庸置疑的。只要他诚信认错悔过,她怎么可能冷下心肠无动于衷?
刹那间浮现在眼前的画面,是秦望同他告白时真挚的话语。
她不善言辞,抬起黑亮水润的眼睛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都很认真:“和我在一起吧,江凌。我保证,我会永远爱你。”
江凌清楚地记得那天秦望说过的每句话、每个字。
日光照耀在她裙摆,像流动的黄金。她被渲染成金色的羽睫根根分明。
她的誓言有太阳背书,承诺一字千钧。
从追求开始时,秦望就对他无比体贴,堪称有求必应。江凌无比确信自己在这段感情之中始终占据着主导地位。
也因此,他在女朋友面前有点包袱,端着少爷架子,一来是因为从高中起他就是这副德行,秦望见惯了,说不定爱的就是这一口;二则他多多少少猜到了秦望对他动心的原因——
他曾是高高在上的施救者。
对曾经将自己从泥潭里拉出来的恍若“天神”一样的人动心,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没有他介绍的那份家教工作,秦望会过的更辛苦,纵然最终稳住心态考上了H大,接下来几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也需要担忧。从手电筒照在她身上,而他放走她的那一天起,他们的人生由命运牵引而交汇,她就应该爱他、必然爱他。
江凌曾经说过:“你要是高中的时候就追我,就不用过的那么辛苦了。”
秦望当时在他旁边抱着电脑敲敲打打,写结课论文。
江凌同她讲话只得到敷衍的回应,便不满起来,捏住她的脸颊将人转向自己,重申道:“你听见我说话没?”
秦望消瘦的脸颊在他乐此不疲的投喂之下丰盈了一点,雪腮一掐就泛起粉,饱满丰盈地嘴唇微张。
秦望说:“我听见了。”
双颊扔被掐着,头也转不回去,她索性放下电脑。江凌将人抱到怀里,分腿坐着,秦望几乎被他整个覆盖住,像一只精致的、表情带点不耐的小猫。
旁人总以为是秦望缠他,殊不知是他黏在女朋友旁边充当连体婴。
这回答多少叫人不满,江凌语带威胁:“那你不表示表示?”
他装的看上去很凶,实际上一点也不吓人。
如果他是犬科动物,大概会把女朋友的头含进嘴巴里表示亲昵。
“如果我高中追你你会喜欢我吗?”秦望觉得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便也用没有意义的假设来作答。
他们又不是高中不认识。
江凌对她分明不冷不热的,要不是她卯足了劲儿倒追,恐怕江凌多看她一眼都懒得。他就是那种很目中无人的家伙啊。
秦望的脸同江凌离的很近,眼睛一眨,睫毛几乎擦到他的镜片。
江凌另一只手握着她的后颈,两人几乎脸贴脸、鼻尖抵着鼻尖,她伸手取下他鼻梁上架着的金边眼镜,折起来放在一边。
她凑上去和他接吻,百试百灵的训狗妙招格外好用,亲够了就会像被喂饱的恶犬,恨不得摇尾巴。
江凌嘟嘟囔囔:“你怎么知道不会?”
秦望却已经转头继续在笔记本电脑上打字,除了嘴巴红一点肿一点以外和之前没区别。
学业为重,江凌暂且忍了半个小时,等秦望把论文收尾。果不其然,文档一关上秦望就来哄他,甜言蜜语没够,说会永远爱他。
就是这样的“永远”,让江凌当了真。
电话里的声音略微失真,模糊了江砚的咬牙切齿。
“哥,你没谈过恋爱,可能不懂我们之间的事情。”江凌颇为认真道,“哥,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之前那样对小望,确实是我太混蛋……”
“嘟嘟嘟——”
电话那头忙音来得突然。
半分钟后江砚发来消息道歉,说手机欠费停机了。
江凌的倾诉欲已经得到满足,整张脸上都写着容光焕发。他回了消息,顺手给江砚充了点话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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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酒局,秦望没想到会遇见熟人,刹那间有些讶然。
她看见裴仰时目光下意识在他身上停顿,不习惯他被人称作“裴总”时那副正经的神气,总觉别扭。
两人目光对上,裴仰看上去似乎要同她打招呼,秦望头皮一麻,怕他脱口而出会是一声熟稔于心的“嫂子”,率先移目光去。
裴仰瞧着秦望,从她的反应中看出了一份熟人在正经场合相见的尴尬,仿佛世界是个偌大的草台班子,只有熟悉如他们,才能在正经表象之下觉察对方的底细。
这不禁让他感到微妙的愉悦,仿佛在商业伙伴和相熟长辈之间,只有他们的关系是不一样的。他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也因此放过了她。
裴仰挪开视线,尊敬又不失亲昵地唤江丞玉:“江姨。”
秦望松了口气。
裴仰不像生意人。
分明商人的精明和狡黠都具备,但他身上多了不太适宜的斯文,席间看他与人推杯换盏,违和感愈重。
秦望坐在江丞玉身侧,不用再困囿豪门太太的身份中套上一身不舒适的宴会礼裙,打扮得和她的直系上司唐莹一样干脆利落,要更偏向于商务一些。她今天任务不重,更像是被带着来学习的,听江丞玉与医药公司的人商议来年的疫苗和免费药品事宜。
她既占了江丞玉身侧的一个位置,那么另一边合该留给唐莹。
实际上却和预想之中有些出入,坐在江丞玉另一侧的是名年轻男人,秦望不大熟悉。她没纳闷太久,直到看到对方起身为江丞玉挡掉敬来的酒,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她借口不胜酒力出去透风,将包厢甩在身后。
秦望有些疲乏,依靠在突出去的一处天台栏杆上吹风。她从口袋摸了烟出来,却没找到打火机。
正当无奈,旁边横伸出一只手来,橘红色火光替她点燃女士烟前端。
秦望转过头,看向来人,礼貌道谢:“谢谢。”
裴仰一笑,收手将打火机塞进口袋里,道:“没想到会在这遇上你。”
那支烟兀自燃了,秦望看着烟雾,只夹在指间,一口没抽。
她环顾四周。这处阳台不算偏,沿着出包厢那条路一路往前走,只需要拐过一个弯就到了,撞上的概率不会小。
喝了酒后有点犯懒,咬字慢悠悠的,道:“从包厢出来统共就这么几条路。”
裴仰眼角抽了抽。他习惯了在大小姐面前哑口无言,头一点,煞有介事道:“你说得对,合该碰上的。”
“秦望。”裴仰犹豫了一下,看着有些踌躇。
“嗯?”
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大名很少见,秦望没从中领会到旁的含义,对他犹疑的表现分外迟钝。她只是放下手臂,站正了身体。
“从前你和江凌在一起,我一直没机会开口,无论怎么说都不太合适,所以我一直憋在心里。”裴仰站在她身侧,约莫从包厢里出来得急,忘了带上大衣,只穿着套不算保暖的西装,眉眼被月光渲染出几分温柔意味,“可现在你们已经离婚的,如果不在这时候说,有些话我可能这辈子都没发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