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柔一愕,手边的酒杯便砸了,“怎么是你?曹...”
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赶紧闭嘴。
“你是想问,绿罗绸缎莊的曹大富为何不在是吗?”
崔燕恒用一种想要杀死人的眼神全身上下打量她,攥紧她手腕的力度越来越大。
萧柔吃痛,想掙开自己的手,却发现他的禁锢像钢筋烙铁,压根就挣不开。
“世子...请放手!!”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后,猝然松手,她一失力差点摔倒在地。
见她气冲冲地要走,“你确定你要走?”
他把绿罗绸缎莊的买卖合同扔在她面前,施施然坐在了椅子上,“绿罗绸缎莊如今是崔家产业,他们的掌柜曹大富为了讨好我,主动把你献给我,才把我找来这里。”
“你确定要走?”
他再次问。
萧柔看着那份过户名下的合同,水印很新,摆明就是这两天才签下的,可先前她从未从曹大富口中听说这样的事,而且绿罗一个这么大的产业,也不可能短短时日就沦落到可以让人随意收买。
她想定是崔燕恒从中使了什么手段,可他为何要那么做?
“你...为何要这样做?”
她还是忍不住问。
崔燕恒伸手将她拉过来,摁在自己腿上,修长的手指撩了撩她身上的纱衣,“不这样的话,难道你今日还真想献身给那猪妖?”
“萧柔,是我对你太好了吧?你宁愿把自己送给个又老又丑的,也不愿意过来求我。”
“我...为什么要求你?再说了,难道我求你,你就会帮我了?”
他把指尖探进她袖口,沿着手腕往上,“不会,”
“但是,想看你求我,只要你肯诚心诚意求我,说不定我会开恩,帮你把这家工坊起死回生。”
“哦,对了,你七哥治病需要的药,我也可以相赠。”他凑在她耳边轻语。
这就等于威胁了。
萧柔坐他怀里,攥紧了拳头。
这人长一副金质玉相,但其实骨子里坏透了。
她看着他的笑,冷汗一滴滴地流。
她还不如真的献身给曹大富呢!至少曹大富这人重`色`欲,得到了之后就能帮工坊渡过这次难关,可崔燕恒的话...
他指不定只是想看她笑话,现下七哥的事情被他知道,这该如何是好!
“怎么样?可想清楚了吗?”
“你到底想怎样?”
萧柔如今就像被搁置在砧板上,待宰的鱼肉,他知道了七哥的事,她压根没办法同他对抗,“我已经说了会赎罪,你能不能只针对我,放过我七哥。”
她不争气地流下了泪,“求你了,世子...”
他扣紧她后颈,用唇一点点吸掉她脸颊上的泪珠,再一点点往下。
当来到她脖颈、锁`骨处时,他轻轻嗅了嗅,随后用指尖揩擦了下,“了不起啊,还以为你傻傻的一点防备没有,没想到竟然还会用药?”
“不过这些对我没用,你若真想救你七哥,就讨好我,不要忤逆我。”
“那你...想怎么样?”见他不中计,她擦掉脸上的泪水。
“我想看你为了活命,不惜出卖色`相讨好你最讨厌的人。”
萧柔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主动将手搭在他肩上,她凑过去吻了吻他的鬓发,随后,一路往下,至颈项。
他喉间微微一滚。
他没想过她真的如此轻易就放下一切来讨好,明明先前为了那马奴还一副宁死不屈的贞`洁模样。
“没想到啊...要知道这么简单就能让你心甘情愿出卖自己,我该早点找到你七哥的。”
他没发现自己出口的声音微微带了些喑`哑。
萧柔没说话,继续。
等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她突然收住吻。
“世子已经中了我的毒了,如果想解,还请世子立马下令,把我七哥放走,另外,还要让绿罗绸缎莊跟我们工坊签订以后每年合作的协议,只要世子同意,我就把解药给你,”
“另外,我跟世子的恩怨,希望世子只针对我,至于我七哥,我会留下来做牛当马偿还世子,还请世子高抬贵手。”
崔燕恒整个人虚软搭在她身上,笑了。
他有想过防她,但她吻下来那会,他突然觉得自己头脑不清醒,一时大意竟然中了她的计。
“厉害啊,萧家大姑娘...”
等他安排下去释放萧家七郎,嘱人把签订的协议捧到萧柔面前时,萧柔也遵守承诺,把解药给了他。
“服下后再过一个时辰就恢复如常了。”
她捡起他的外衣披在身上,遮蔽这一身的纱衣,
正准备要走,来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转身,挑衅道:“世子才智过人,刚刚其实我没想过真能骗过世子,如今想想,我之所以今日能骗过世子,该不会,”
“是喜欢上我了吧?”
第29章
听到此话的崔燕恒, 脸色肉眼可见凝冷下来。
其实萧柔不过是拗不过那口气,故意这么说罢了。
他会大意中计,她能把其归功于是他头疾的问题, 又或者是他今天状态不好、朝中发生了一些事让他心烦、还有对她的过分大意。
但绝对不会是她说的那样。
因为她太了解, 在以往的那段岁月里,不管她做什么, 他都不会多看她一眼,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喜欢她?
一辈子都不可能。更何况, 他还那么深爱微安。
“你觉得, 可能吗?”果然,他嗤笑的声音传来。
她明媚地笑了笑,“我觉得嘛...可能。有可能你真的被我迷住了, 也说不定。”
这一刻她仿佛又恢复了以往那股带有韧劲的模样,这是打自她知道微安有可能尚在人间, 舅舅和家人也有可能没她想得那么不堪, 心中有了可盼有了希望之后, 所展现的样子。
崔燕恒生气是不可能当面跟她生气的, 作为对她恨之入骨的仇敌,肯定不会在她面前暴露一切处于下风的苗头, 只是,回去以后, 他反反复复想着她的话, 又想起之前被长公主和杨大人误以为他对她上心是因为喜欢的事。
他没由来觉得心烦意乱, 华灯初上, 他看着旁边那一院子被强塞进来的美貌婢女,对松墨说:“今夜去挑几个送我榻上。”
松墨很是纳罕, 世子这是...怎么了吗?
先前他突然收萧姑娘为通房,夜夜让她来伺候的时候,他就觉得世子开窍了,没想到如今竟然一下找好几个,这就...不是开不开窍的问题了,有可能是...想不开?
夜色已深,松墨把人安排好,去书房请世子。
世子的私事他不便问,但有些事总得问清楚,“世子,那绿罗绸缎莊,你让小的去查清楚了,那表面看着风光,但其实内里早就腐透了,你这个时候把他生意接过来,不是给自己徒添一笔烂账吗?”
崔燕恒笔顿住,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没有信心盘活?那我交给别人吧。”
“不是!当然不是!”
要说盘活也不是不可能盘活,绿罗本就是行业的大头,在曹大富接管之前,那可是可以媲美以前萧家的绸缎莊的,只是那个曹大富贪图逸乐,才害得内里积压了不少坏账、死账,松墨擅长经营,世子手里有许多商铺都交由他手里化腐朽为神奇。
他只是不明白,世子平日做事目的性很强,他总能从他做的事中窥出一条清晰的路,可这桩事上却看不懂了,明明京中有许多商铺更有价值,绿罗的价格也不是最公道的,世子为何非要买下来?
松墨沉思了好一会,突然福至心灵道:“难道是...为了萧...”
崔燕恒把公文用力一盖:“收起你的猜测!”
松墨被瞪得无辜,“小的只是想说萧姑娘以前同绿萝打过交道,是不是看出了绿罗的一些商遇,小的不妨找她一块研究罢了...”
崔燕恒心里越发烦躁,却怎么也驱散不了燥意,他干脆把工作撂下,提起长腿就往院里走。
松墨给他安排了三名通房伺候,一名是长公主先前从兰竹苑那里挑来的,另外两名则是陛下赏赐的美婢。
这么些美貌的人儿先前一直被扔在正院旁的小院子里暴殄天物,如今终于能得见世子一面,这些美人们都激动不已,在松墨来挑选之前就争破头地装扮,务求能被选上。
被选上的这三名婢子怀着欣喜又忐忑的心,跪在房中等候。
她们等了很久,等看见世子真容时,一个个心跳都快跳出腔了。
崔世子果然如外界所言,形貌昳丽、芝兰玉树。
“世子...”
美人云发丰艳、蛾眉皓齿,一笑含情,当纤纤玉指抚上他胸口时,立马被一只冰冷的手粗鲁地掰开,一把推倒在地。
美人们都懵了。
崔燕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这些庸脂俗粉身上浓烈的气味靠近他时,他就觉得作呕,忍不住推开。
他觉得一定不是他的问题,于是把廊外的松墨叫来:“换几个。”
没多久,小院里的美人们得知被送去世子房中的那几个人被退回来,高兴得脸上的笑掩不住。
又挑了几个仙姿玉貌的美人过去,一进门,崔燕恒叫人站住。
他心烦意乱地把眼睛闭上,于是,那几个美人便站在门槛处,看着容貌比她们还好看的男子紧蹙眉头靠在小榻上的模样,一个个心猿意马起来。
他闭着眼睛想了好久,都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突然,脑海中闪过萧柔那张不施脂粉的素净面容,终于睁眼开口道:“你们几个,下去把妆卸了。”
让人卸妆,这多狠啊!好在这几名是宫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底子不差,卸了妆也依然光艳照人。
确实是长得不差的,他随手拉过一位丹凤眼美人,只是,眼睛眦角不够圆,眸子不够清亮,眉间也没有那股又蠢又直的蛮劲。
思绪间,当他意识到自己心里想的是谁的容貌时,手里像被烫到似的,一把将怀里的人扔到地上。
“啊!”美人疼得直叫。
“再换!”
世子选妃似的,一整个夜晚把小院里的美人都选了个遍,到底还是没能选出个合心意的。
他的头又疼了起来,可想到萧柔挑衅的话,他又不想把她找来。
·
萧柔帮工坊下了一笔大单,有了银子周转,工坊终于能缴清工人的月钱,也不用倒闭了。
在萧牧和姚氏的帮助下,萧籽封被平安送出了京城。
只是崔燕恒这人两面三刀,她怕即使把七哥送出城,也终有一日成为把柄被他抓住。
她更加卖力地帮他做缓解头疾的香丸,听说他一夜把小院所有通房召见完,就忙着给他熬补汤托青墨送去。
崔燕恒看见青墨手里除了香丸外,还有她熬来的补汤,一阵冷笑。
“萧管事说世子一夜御数人,得多补补才不至于掏空...”
在他冰冷的目光下,青墨没敢把话说完。
“那...那小的把汤拿走?”
“倒了。”
此后,崔燕恒但凡回府过夜,房中总要安排几个美婢侍夜。
可他却古怪地很,安排了美婢侍夜,也从不肯让她们靠近他卧榻一步,只把人丢在外间,这事是有一次朝中有要事,松墨急着通知世子,一推门才发现的。
那些美婢横卧在靠近门口的地上,松墨推门差点就踩在她们身上,这才得知原来世子从不肯让她们近身,说是她们身上的脂粉味臭,一整夜就让她们站在门口赤着脚踩小石子,却又威胁她们不许把在房中时是怎么样侍候的过程说出去。
可要是这样的话,世子何苦每夜安排人过来?
如今外面都有人传,崔世子那事儿上荒唐得很,一夜yu数女,这事儿传到昌平郡主耳朵里,都不愿意与侯府联姻了。
长公主为此头疼不已,曾找他过去,隐晦地暗示过,让他节制些,还试图把他一院子的婢子遣散。
不料却得他一派斯文地笑回:“儿的需求就这么大,母亲把我的通房都遣散,是想让儿夜夜宿在青楼吗?”
长公主气结。
其实即便他是崔燕恒,有个把风流韵事传出,也无伤大雅,丝毫不影响他在圣上面前的形象,反倒以前的他太不食人间烟火了,有这种事传出才显得更有血有肉,但也不是这么频繁传出!
先是教坊司绑了萧柔的事,如今又是这样的事!
以前她天天担心这个儿子年纪一大把也不肯晓事提通房,是有什么暗疾,谁知一旦开了荤,竟这样胃口大!
若是收了他那些通房,害得夜夜跑青楼,那方面名声怕是更不好。
于是她同他打着商量:“你就不能一夜....只一个吗?非得那么多?”
世子笑得一派温雅:“不是儿的问题。”
不是世子问题,那就是那些婢子吃不消了。
长公主开始怀念以前世子只宠萧柔的时候,想来世子以前只宠她一个,是因为她能吃得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