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与女子的力气天生悬殊, 如果崔燕恒选择在这里把自己怎么了,她压根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眼见他逼得越来越近,手里的力越收越紧。
她用余光环顾四周,想着要用什么来脱身,这时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阴差阳错拯救她水火。
是崔正的儿子,崔明义。
崔燕恒看见他出现的那刻,有些恼羞,压着嗓音低道:“谁让你进来的?还不滚?”
崔明义显然没看见刚刚他捏在她腰间的手。
“见过世子,小的是有要紧事,还望世子见谅。”
他手里拿了一沓文件,递给崔燕恒,“世子看过自然会明白的。”
“先前萧管事查账,不是告发崔管事亏空账面吗?崔管事在侯府工作几十年,为人怎么样世子应该很清楚,不然以世子和侯爷的精明,有怎么会留着崔管事这么多年呢?小的身为崔管事的儿子,自然也相信父亲,所以就去把这事彻查了一下,”
“然后就发现,在萧管事名下有一家工坊,进来有巨额进账,可是账面上却没法解释这笔账。”
崔明义拿给世子看的,除了指控工坊的证据,还有萧柔这段时间查账查到了一些涉及世子隐私底线上的事情,这些事情如果继续查下去,触及世子秘密的话,世子不可能轻轻饶过。
那是件掉脑袋的事。
崔明义相信,只要世子看了,往轻了处理,都得把萧管事毒哑了,然后关禁起来。
他用很拭目以待的眼神,看向了旁边惊魂未定的萧柔。
萧柔内心七上八下,同早前牧爷爷工坊接到的,没要货直接结了款的大单一定有关联!这想必是崔明义早早布好的局!
她用恼忿的目光看向崔明义,崔正这人是府里的一颗毒瘤,没想到他儿子也不是什么好鸟!
“这是什么?”
当世子把崔明义誊抄的工坊另一份账目递来时,萧柔忐忑的心落定。
果然!
“世子,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我想说这件事情上我是被陷害的,那笔款是有个客人来工坊下的大单,但他提前把款结了,然后把合同偷走,找不到人了。如果你不信,可以找工坊里的工人问问。”
萧柔把话说完,才感觉自己的解释有多鸡肋。
“换作是你,你信吗?”他冷笑,“没要到货,提前结款了,还没有合同,找不到人?”
“工坊里的工人都是你的人,当我傻了真去问?”
萧柔捏了把冷汗,她看了世子递给她看的那些证据,只能说崔明义这人手段挺高明的,把一切有可能的口子做得天衣无缝,倘若她不是当事人,看了这些如此详细周全的证据,怕是她也会相信。
而且敌在暗,她在明,有意攻击的话本就防不胜防。
那一刻,她突然想起,前段时间,二皇子给她递的消息。
是关于当年她舅舅那桩案子的一些账面数目。
她有些愣住,眼眶一点点红了,“所以,这事情若真的有心要栽陷,根本是防不胜防,就算当事人拒不承认,到了司法面前再作多余辩论,根本于事无补,对吗?”
她是看着崔燕恒说的:“可是,要做这个程度完美的栽陷,只能从他身边人那里击破,”
“你,是他学生,是吧?”她红着眼说出这句话时,嗓音几乎是颤抖的。
崔明义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只有崔燕恒看着她,唇角讽刺般勾起:“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萧柔。”
“这就是你给出的态度?嗯?栽陷?我问你要解释,你倒是厉害啊,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然后把自己撇得干净,你倒是给我说说,是谁栽陷你?”
“世子,”崔明义立刻屈身在世子面前,“小的但凭良心来查,绝不存在栽陷,如果萧管事有证据,大可拿出来。”
萧柔泪水糊得眼前看不见,低头,“我...没有证据。”
崔明义继续道:“请世子做出处罚!”
七哥的工坊和舅舅的案子,萧柔心里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眼前的男人权大势大,她深知自己压根不是他对手。
但他是崔燕恒啊,京中最矜贵的朗月公子,以前他的一言一行都是道德规尺,被人奉为圭臬,他和她有仇,报复可以,但昧着良心的事怎么能做呢?
到了现在,萧柔昔日对他的认识已经完全颠覆,倘若他真的做出昧着良心的事,害死她舅舅,那她绝不会放过他!
崔明义以为搬出她触犯他底线的事,世子会当场处置她,谁知世子只是让他先退下。
“世子?”他错愕。
“这事我自有打算,让你先退下,你有意见?”他淡淡瞥来的目光极有威压感,崔明义虽不忿,却不得不退出去。
出了院子,发现崔正气急败坏地跑来找到他。
“爹...”
他的话没说完,崔正响亮的巴掌便落了下来,顿时脸上火辣辣的,喉间有血腥溢出。
“混账东西!!记不记得爹怎么警告过你的?!”
崔正一副恨铁不成钢,“我是不是让你别去管这事?你非不听,还要去设局,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比爹聪明了??”
崔明义被打得很懵,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瞪着眼睛道:“我只是不想看着爹再受她胁迫,明明爹你的能力不在她之下啊!”
崔正痛心疾首:“那你知道不知道,为何我能力明明不在她之下,也明明可以干掉她,却选择不做,天天受气?”
“那是因为,她是世子的人啊!”
“不会的...”崔明义摇摇头,“她查的范围已经差点触碰到世子那桩军火武器买卖了,世子怎么可能任由她在边上酣睡?必是要斩草除根的啊...”
崔正打累了,也气累了,直起身叹息道:“那你就睁大眼睛看看,世子到底处置不处置她吧,只怕遭殃的是我们!”
另边厢,萧柔已经被他拘禁到廊柱上,牢牢圈住。
她给他喝的那些汤是有补益成分,但是不至于像春`药那么见效,可他此时却让她觉得,他喝下的仿佛不止是补药。
他眸中有种,想将她揉碎了嵌进去的冲动。
她不知道他对那些侍奉他的女人是不是都是这样。
“世子这个样子看起来,会让小的觉得,世子是那等荒`淫无度之人,真是一刻也离不得女人,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光天白日之下,只因喝了碗汤,就可以随便对一个自己讨厌的人...”
世子笑着打断她,“你以前不是还说,是我被你迷住了,是喜欢你吗?现在又说我讨厌你,萧柔,你可还真是善变啊。”
“我...说错了...”她低着头,紧张地把后背尽量贴紧廊柱,让二人间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很愉悦地听着她低声的实事求是:“世子有过这么多女子之后,若小的还敢斗胆说你是因为喜欢小的才非小的不可,那也太惹人笑话了。”
“知道就好。”
“考虑得怎么样?你的这个罪名可不小,只要我把这文件报往官府,就算虎威校尉立再大的功,再喜欢你,也难以保下你,还有你别忘记,你七哥逃逸的事,不会当我是傻子,真的找不到你七哥吧?”
她冷汗涔涔。
他做了这么多,不惜担着包庇罪放她七哥离开,又用这次她被栽陷的事情作为拿捏的筹码,不过是要胁迫她就范,好继续对她凌`辱。
他对她的恨,就到了这种失去理智的程度了?
若工坊是她一个人的事,她进牢也就进牢了,但工坊上下那么多口人,还有牧爷爷他们,而且他还用她七哥来作要挟,那就不止她一个人的事了。
“卑鄙,你真的...好卑鄙。”萧柔说完,踮脚环住他脖子,倾身很狠吻了下去。
第32章
这个吻没有一丝缱绻, 咬下去的那刻就血腥气四溢。
二人不像是在接`吻,倒像是在势均力敌地争斗,在这寒冷冬日开满一园俗透长春花的院落。
不知过了多久, 等世子将她两手钉在柱子, 准备下一步攻势时,萧柔突然红了眼眶:“不要...不要在这里...”
她话里带了颤栗的哀求, “求你...世子...”
这个时分的庭院虽然来往的下人不多,但若是待会听到动静,大家都会围过来偷看的。
她纵然已经豁出去, 不管不顾, 但到了这个关节眼,终究是按捺不住心底的耻辱。
可她刚求完,立马意识到人不可能靠示弱获得好结果, 尤其是在强大的敌人面前,她只能迅速冷静下来, 去思考。
“这里是庭院, 世子若是被仇恨冲昏头脑, 只会把事情推向更坏, 我们进屋里,我再慢慢跟世子详谈。”
崔燕恒眸里染上的那几分意乱情迷, 已经压抑下来,看向她的眸子又恢复沉静冷持, “希望你接下来谈事情时, 会识相点。”
说着就拦腰抱起脚软的她, 进了屋。
萧柔如今一心想近他身悄悄查出当年舅舅那桩案子的资料, 她想知道真相。
但是,一旦近他身, 那就意味着会被他当成泄愤的对象,她已经同小钊有过口头婚约,如果做这种事的话,无疑于是背叛,但到了如今这个程度,她已经无心再顾及往后嫁人的事了。
她只想找出舅舅那桩案子的真相,只想活着等到微安没死的消息,其他的,那桩婚事,她会等小钊回京之时,同他说清楚,解除婚约的。
崔燕恒记得她不愿意靠近他内间那张榻的事,只是靠坐在临窗的案几上。
“事情要怎么谈,你现在可以说了。”
萧柔鼓起勇气,把手贴在他胸膛上,“世子这年来不停地找别人侍寝,说实话,我这心里...其实是难受的,我恨世子对我薄情,我都做了这么多事情了,可你心里始终只放着一个微安,就连...”
“就连同我有鱼`水之欢,也只是为了要报复,为了羞`辱,我之前受不了,所以抗拒,可等我百般抗拒后,你找了别人,却又在我想跟别人一起,忘掉你的时候,不断地找我...”
她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掉落,嘴里的话半真半假地说着,掺杂的情意真假难分。
敌人若要报复的话,与其让他找落下刀口的地方,不如她亲自将结了厚茧的位置递给他。
“你放任崔正父子俩打压我,你知道工坊对我的重要,七哥对我的重要,故意让我的工坊开起来,故意让七哥逃走,然后对我打击,你知道崔正平时都怎么欺负我的吗??”
她把心底的委屈和脆弱尽数交予他手里,“他联合府里的商号,一起排挤我,不许我查账,有一次我经过一家商号门前,还被掌柜浇了一身馊水,被人明里暗里骂我是奸`臣之后,说我不择手段媚`惑世子...”
“难道你不是?”崔燕恒捧起她的泪颊,好笑道。
萧柔吸吸鼻子,暗暗咬唇,把脸倔强地别过去不看他,一副仇恨怨愤的样子,“我看你就是想报复我,想到脑子都给丢了!”
他见她这样,叹了口气,“崔正他虽然手脚不干净,还时常干些擦边的事,但他是个有能力的人,你知道在他的引领下,那些商铺和庄子,一年能翻多少倍收益吗?”
“我也并非故意纵着他欺负你,是你自己老是跟他过不去,其实只要你对他做的事只眼睁只眼闭,他又怎么会弄这些小手段警告你呢?但他也仅止于此罢了。”
萧柔有些意外他同她解释这些,她以为他见她难受,会痛快地多说些打击她的话。
可她只稍一愣怔,就立马找回状态道:“他在亏空公账!我哪能做到只眼睁只眼闭?”
“公中的账也不关你的事,我这个主子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他道。
他态度突然好起来,她反而觉得无法演了,“反正你就是...故意让我难受就对了。”
说完脸一转,与他错开眼神。
崔燕恒抬手捏着她的下巴,逼她转向自己,她干脆把眼睛闭上,随后,她感觉有人用微凉的指尖替她擦拭唇上的血迹。
再然后,是柔软冰凉的唇。
都演到这个份上了,她若这个时候将他推开,便显得自己心虚。
她努力告诫自己,他这人奸狡得很,他这么做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他在试探自己刚才所变现出来的态度,是真的还是在装。
于是,她微微抖动长睫,努力抵抗了一小会,就张启了唇,任由他闯入,并且主动迎合起他来。
看起来可真像是抵抗不了意志后,受他蛊惑迎合一样。
她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想着数到哪里他会彻底相信,然后笑着推开她嘲讽她。
但过了好久,依旧不见他停下来,并且,他好像每一个动作,每一次使力,都蕴含着强烈到让人战栗的情绪,强烈得她差点忍不住,想要落荒而逃。
可这会她逃不了,只能接着演,她想总有一个人会率先败下阵来演不下去,可她绝对不要当那一个。
她要撑到崔燕恒主动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