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因为林秀秀,她们的情分有了裂缝,后来缝隙越来越大,关系也闹很僵。
伊树直接回答她,不拐弯抹角:“我想升职。”
潜台词是,我要管理层的位置。
邱宝林眼神中流露一些惊讶,黄金时间段的主播位置是名利双收的好职位,不仅有知名度,还能接外面的广告代言,到了这个位置,不少人该知足了。
“你喜欢我的位置?”邱宝林笑着试探,“管理层可没那么好做,几年不见,你胃口是越来越大了。”
“我不要你的位置,也没针对你,”伊树坦荡地说,“我不过明白了盲目的信仰和坚持只是华而不实的理想。”
邱宝林变了脸色,迅速猜到她的意思:“你是为了林秀秀?”
伊树没否认,她说:“应该不会有人报名了,记我名字就行了。如果我真能拿到独家爆炸新闻,恐怕到时候也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升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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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树在电视台把申请资料打印完,工位上还亮着灯的人比比皆是,到了下班的时间点,这些人还在加班等通知。
干这行就没休息时间,邱宝林有一点没说错,当上主播已经够知足了,傻子才选择升。有很多事情,彻底做个局外人就行了。
她也不知道她在执着什么,可能她还有一些良知吧。每每这时,她体内的细胞都跑出来告诉她:快大吃一顿。
她想起自己急性阑尾炎住院就有些后怕。伊树倒完车给慧文打了一通电话。大致是约她舅舅见个门诊。
一切处理妥当她忽然有轻松的感觉,事情很久没发展得如此顺畅了。可她刚下车,前方就有一辆没停在指定位置的卡宴。
很明显是故意停在她跟前的,伊树走近弯腰敲车窗,没人。她低头看了看,确定没人。这辆车是许燚的,说明他在。
这么想着,伊树按捺不了的情绪又浮现了,阴魂不散的,搞得她真想报警。车库不在,停车场也不在,打电话也不接。
她心下不耐烦着,莫名有个念头浮现,只是一想到头就疼,伊树回头快步按电梯跑回自己家,她输完密码,门一开,闻到一股烟味。
她就知道许燚没那么好说话。
哪怕知道她的全貌,哪怕洞悉她藏在背后不愿袒露的真相,哪怕彼此已经撕破了无数次脸,他依然不愿放手。
许燚倚在沙发,单手夹烟,姿势很是惬意,显然把这当成了自己家。他看见伊树回来了,也不紧不慢。
伊树忍了又忍:“这是我家。你来之前能不能讲点礼貌。”
“我安排你住的院,你走之前是不是也该讲点礼貌。伊小姐。”许燚以牙还牙,咬字极重,一点也不客气。
“你找我有事?”她问。
“你要去香港。”
伊树没回答,转身去玄关把门打开,指了指:“没事的话请许总慢走。”
“我猜猜你去香港为了什么。”他没搭理,自说自话。
伊树真受不了他了:“许燚,我们真的要这样吗,做一对痴男怨女很有意思吗。我们都成年了。”
许燚吐了一口烟,薄唇慢条斯理地闭合:“林秀秀跳楼的时候,是不是还没成年。”
两个人的鸡同鸭讲各说各话最终集合在同一件事上,伊树愣住了,她脑子全是邱宝林的脸,她知道邱宝林会替许燚看着她。
可她还是觉得林秀秀的事,她还不至于,她对她还是抱有一些期待,可惜没有,她用掉了她最后一丝信任。
说完许燚立马否认,语气轻蔑,口气不小:“不是,她身份证是成年了,因为别的才把身份证年龄改小了。”
她记得那会儿两人为林秀秀的案子大吵了一架。
“林秀秀父亲做的烂事,你为什么要惩罚林秀秀,她有什么错,她凭什么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许燚听着她质问的口气,他手腕包括全身的筋脉都在绷紧:“她有什么错?老实说你是不是一直没放下这事儿,巧了,我告诉你我也没有。”
“她固然对不起你,可她也是受害者,”伊树有条理地说,“她未成年,为了生计不得已出卖身体,她哪有什么仇什么怨要公开你妈妈的录像带,她是被逼的,她是被人当枪使,这你都能看出来不是吗。”
“所以呢,你想我怎么做。谅解她?原谅她?谢谢她?你当老子是上帝呢。”
伊树听完没有讲话,而是心底生出海浪般的寒意。如果她是许燚,她也不会放过这些人。不论是谁。
他的反应她一点也不奇怪,许燚就是睚眦必报的人,当初她就很容易看懂了他。
可是,他不会原谅事出有因被人胁迫的林秀秀,那他还能爱上一个肇事逃逸杀人犯的女儿吗,他知道了她的所有秘密,又会怎么对待她。
她以为两人之间很坚固的感情,其实轻轻一拧就能折断,她以为的爱情,其实是在装糊涂的过程中,被自己的演技感动了。
伊树从回忆中脱离,她握了握拳,没理会他的嘲讽,说着:“当初我是你女朋友,你生气我和你立场不同,我理解。可现在我们没在一起,我就算要还原真相,也和你无关。”
“还有,林秀秀犯的错自有法律惩罚,但你跳过这一步,擅作主张让林秀秀受到舆论攻击,你为伯母平反了,自己也解气了,不是吗。”
“我是一名记者,客观的寻找事情真相是我的职责,我很努力的想平衡我们之间的立场,你为什么总是不尊重我?”
“可我从没解气过。”许燚不承认解气,也不认同林秀秀受到了惩罚,更不觉着他母亲的事平反了。
“那么,你还想怎么样?”伊树真搞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你想翻案吗,可这是你亲手了解的案子。”
“你和我的事,我没有解气。”许燚忽然提到他们。
“我没有在说我们,跟我们两个人有什么关系。”伊树说。
“我在说我们。”
许燚看着她,想要一点点描绘眼前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想块拼图一样,总是凑不完整。
“你是真的同情林秀秀吗,我看未必吧。”他说。
原来许燚是这么看待她的,她一直想知道许燚的爱到底占了几分,其实想来想去,她明明很容易能猜出来。
伊树顿了一下,说:“我有过真心。在顾严开的会馆,你被我算计后我找你求和,那一刻我是真心的。我发现我真的爱着你,才不要脸的向你求和的。我有过真心,你呢,你有吗。”
许燚在心底嘲笑了她的质问,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竟然不懂为什么要先嘲笑一下。
“你说我骗你瞒你,可你什么时候有看得起我?你打心眼瞧不起我,觉得我就是个骗子。你跟我在一起,你是最舒服的一方,你总是来去自如,你顾着自己享受就行了,你考虑过我吗?”
许燚听着拉了一下嘴角,有点不耐烦:“还学会反客为主了?”
伊树自嘲地抱起胳膊:“你就是这样。只准你找茬,旁人一个字都不准反驳,我要是反驳,就是我的罪过。”
他无端生出一股火,还分不清导火索。
许燚感觉自己的耐心在一点点消退,可他还是忍着火气说话;“我对你不好吗?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没亏待过你,怎么,揪着我的一点错,没完没了了?”
察觉到他脾气上来了,伊树下意识放软了语气,想着别真把他惹恼了,他就是个祖宗,只能供着不能摔,摔坏她几天几夜不能睡好觉。
“是你要提的,你和我一样不去纠结过去,往前看,不就好了吗。”
差一点点,许燚又要被她的逻辑绕进去。往前看,谁给她的胆子,她凭什么往前看,他还站在原地,她怎么能比他先走。
这个女人就站在跟前,她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又要走了,反正什么事情都比他重要,他的感情在她眼底好像是笑话。
你看,不论我做任何事,你都会原谅我。
他随手拧断了烟,一步步靠近伊树,把残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星火。许燚酝酿了片刻,抚摸了她的脖颈。
伊树感受他手的冰凉,缩了一下,抬手打掉手掌。
“我说了别对我做这种事。”
“不给摸?那你前几次给我摸那么多回,也没见你严防死守。瞎嘴硬什么。”许燚握紧她的细腰,往自己怀里紧紧一按。
伊树的身体止不住往前靠,她推了推,也不想好好讲话了。
许燚不管她骂什么,掐着下巴就低头吻住。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无动于衷,好几次脱离了唇瓣,又被他硬生生地堵住了。
亲够了,亲到伊树没力气折腾了,他松开她。
“你有毛病吧,那么多女人你非要缠着我一个人。”
她胸口起伏,心绪上升,其实许燚也一样,只不过看起来风平浪静。
他摸着她的头发,特别流氓地说:“是,我是混蛋,那谁叫你也不是个善茬。别挣扎了,回到我身边,我能给你的比五年前还要多,只要你想,电视台也可以是你的。”
第027章
房子内的光线呈暖色调, 视线里的许燚,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有些刺眼, 气氛安静得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伊树甚至没能理清他话中的逻辑,他是在向她求复合?她像看怪兽一样盯着他, 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许燚看她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也是,这番藏在心中憋了几千个日夜的话, 在不合时宜的情况下说出来, 多少草率了些。
“你是喝大了吗?”
伊树心想, 能让他软着脾气讲这种话, 不顾面子的站在她跟前说,回到我身边的讨好的话,应该只有他喝大了一个原因吧。
许燚气笑了,他都不去追究她五年前逃婚的行为,知道她有那样的家庭,背后咽下了那样的委屈, 他都打算放弃知道五年前她逃婚的理由。
他从来没为谁做到这个份上, 这个女人竟然还只会问他是不是喝大了。
“你是不是脑子缺根筋,平时不挺聪明, ”许燚看着她,“这会儿装哪门子傻。”
他讲话一向不顾别人感受,虽然伊树习惯了, 但偶尔也回不过神。
“你要和我复合,”不是疑问, 只是陈述,她自嘲地笑了一笑, “爷爷知道了,恐怕不会放过我,外面等着看好戏的,不知道会怎么起标题。”
她这种满不在意的语气,许燚听了还真不是滋味:“你当初怎么不想想他会不会放过你?你以为你能站在这是靠你命大?”
“是啊,他怎么就放过我了呢。”伊树喃喃念了一句,又说,“许燚,我们不可能的。”
“我跟你之间还轮不到你拿主意,你欠我这事儿存在一天,你就没资格提不可能。”
伊树很想说你这样的行为跟舔狗没有分别,她还在脑子里念了念这俩字。
可这词儿安许燚身上,就像豹子长了一身狗毛,尤其违和。
他不是舔狗,他怎么会是舔狗,他和她谈恋爱那会儿,身边找他的莺莺燕燕也没少过。
他还想和她在一起,只不过是执念罢了。
“许燚,我们不是在拍偶像剧,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就算我们相爱,也不会有结果。人不可以涉足同一条河流,不是吗?”
她想不通,这样耻辱的她到底还有什么好执着的。要换成她,她早放弃了。
就像多年前她渐渐了解许燚,知道她与他的世界不仅仅是金钱的差距,他拥有的东西太多,而除了他渺茫的爱,她一无所有。
她知道他从墨尔本转学是为着打架劝退,他不高兴了就去飙车玩牌。在他眼底,没什么是不可能的,有人兜底的人生,有什么不可能。
“你不跟我在一起,你还想找谁?”许燚忽然执拗地追着问,“那个小记者?”
“我没有任何恋爱的想法。”伊树想了想,“就算有也不能是你。”
许燚嗤了一声。
“没有那个人,你身边也不可能出现除我以外的男人,如果有,也只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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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邱宝林单独找伊树谈事儿,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告诉她,台里会审核,审核完就通知她。
话里没带别人,好像告密的人从头到尾就不是她。伊树也不想装了,她直接说:”你不如说我去不了别等了,何必走程序。”
邱宝林不惊讶,她以为她会顾及上下级的关系忍着不发作,结果这会儿是一点也不给面子了。
她握着手,表情淡淡:“伊树,你有没有觉得你每次对待别人和许燚都不一样,你可以和我直接表达不满,也可以很干脆的处理任何突发状况的琐碎事件,但是,”
她努努嘴,答案呼之欲出。
“一涉及许燚,你就成了不张嘴的哑巴。”邱宝林笑了笑,“你有没有仔细想过,你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你们还真是痴男怨女。”
“邱主任,我在跟你商量我的工作。”她说。
邱宝林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悠悠地走到窗边,说着:“我和许燚是多年合作伙伴了,他们老许家的案子是我压下去的,可以说,在你之前,我和他爷爷就是故交。
他老人家抚养许燚的时间很少很少,他白手起家,在政界和商界是叱诧风云的存在,他最大的骄傲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可是年纪轻轻就死了。他就这么一个孙子,却因为操劳许氏家族,疏于管教,此生唯一不顺,就是没有养好儿子的儿子。”
其实你也明白许燚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你和他交往期间,你也知道他的为人处世,可你装糊涂视而不见,到了婚礼才发作,如今情债上门,你又百般逃避。伊树,他放过你,不是他人好,是他真喜欢你。”
伊树听在心上,脑袋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慌什么。她说:“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别逃避了,你们重逢之后,他找我看着你,那开始我就知道你和他不会结束的,起码,他不会放手。世间情字最狡猾,你既欠了他一份情,他又执意不肯放手,为什么不好好坐下来说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