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铄和罗斯同时陷入沉默，长久的没回过神。
他们设想过很多种发展，就是没想过这个发展。
“她真的，就只是给了你脚气膏而已？”银铄眉头困惑地拧在一起，抠了抠后脑勺。
“真的。”方世杰点了点头，没有说自己其实还挨了一巴掌的事儿。
那是老大对他的关怀，那能一样吗！
银铄嘴巴从左边撇到右边，又从右边撇到左边，转了整整一圈。
宿舍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厕所淅淅沥沥的水声。
不一会儿，水声也停了。
方世杰突然想起什么，一个箭步冲到厕所门口，“砰砰！”敲门：“老大！那个毛巾你别——”
“怎么了？”陈姝走了出来，手上正拿着自己的毛巾擦脸。
方世杰表情一僵，狠狠吞咽了一口唾沫，颤颤巍巍将那瓶脚气膏奉上：“那个，老大，你，你最好也涂点吧…”
沉默，是今晚的1202。
第二天，跑操队伍里又多了一个戴面罩的人。
罗斯用肩膀撞了银铄一下：“这回我算知道方世杰昨天迟到回宿舍是干嘛了。”
银铄若有所思的模样，没有搭话。她从昨晚就一直沉默，夜里罗斯听到她翻了好几次身。
“怎么了，你有心事啊？”
“嗯…”银铄缓慢地应声，她望着跑在最前方的陈姝，忍不住问罗斯：“你说，我之前对她的判断是不是误会？方世杰那小子搞了这么大一事儿，她都没揍他！要是我，高低得送那小子去躺修复仓。所以，会不会她其实对我也没什么敌意？”
罗斯沉默了一会儿，思索后回答：“不好说，不过一开始也是你先找人家打架的，你那叫一个气势汹汹，独孤求败，人家一个新生，误会你了也说不定。”
银铄点点头，觉得言之有理，随即吐槽：“独孤求败？你这是翻阅古籍呢，都几千年前的小说了。”
罗斯顿时瞪大了眼睛：“我靠，你别没品啊！”
“要打架？！”银铄挥了挥拳头。
两人你撞我我撞你，最后一个绊腿摔在了覃老师面前。
不等覃老师抬起手腕上的光脑，两人蹿得比兔子还快，融于了人群。
中午，陈姝从食堂里领了一支补助的营养液。
虽然她现在有一箱了，但补助该领还是要领的。
方世杰去打了一顿丰盛的盖饭回来，上面还放着俩鸡腿。
他死死黏着陈姝，陈姝坐哪儿，他就非要坐哪儿。
“老大，你就吃这一支营养液吗？”
营养液里的营养成分是普通餐食的十倍，既全面又好吸收，是很好的一种补剂，但Alpha体能强，消耗却也高，一支营养液哪里吃得饱？也就是个临时充饥的作用。
“嗯…，我得还贷款，目前还没思绪怎么赚钱。”陈姝一口吸溜完，将瓶子丢进了四处游走的机器人垃圾桶里。
机器人垃圾桶显示屏上圆圆的黑豆眼变成了两颗爱心：“感谢您的投喂哦~”
方世杰夹起一个鸡腿，这本来就是他专门给陈姝买的，又怕直接给陈姝她会不要，于是道：“老大，这是我的赔礼。”
“谢谢，不过你自己吃吧，你已经道过歉了。”陈姝还是拒绝。
她现在也是文明社会的一员了，不能收抢别人东西，凡事儿要讲道理，讲逻辑。
方世杰眼珠子一转，游刃有余拿出planB：“不是，这不是论坛那个事儿的赔礼，这是为了毛巾那个事的赔礼。”说着，不给陈姝再次拒绝的机会，他就先掉泪珠子为强，装出了哭腔：“呜~，老大你要是不接受，那就是不原谅我——”
“停！”陈姝被他哭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愣是给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实在是受不住，将鸡腿接了过来：“下不为例。”
看着陈姝咬下他买的鸡腿，方世杰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小小得意了一下。
啊，好像找到拿捏老大的方法了呢。
他扒着碗里的饭，随口聊起：“说到钱啊，不得不提到一个地方，以前我跟着我爸去过，我爸是真挺喜欢去的，还办了张年卡，他说带我长长眼，培养什么Alpha应有的血性。不过我去了一次就死活不愿意再去了，我觉得不舒服，我爸非说刺激…”
“就是那个，那个地方…”他歪了歪头，凑近陈姝耳边。
吓得陈姝当场一个弹跳，站了起来：“你们城里A也玩太大了！”
方世杰的脑袋懵了那么两秒，随即反应过来：“靠，我说的是打黑拳！”
他一把把陈姝又拽了回来，声量没收住，引来了三三两两侧目。
不怪陈姝误会，方世杰含含糊糊的‘那个’太具有误导性了。
银铄正追着机器人垃圾桶跑，正好听到了对话，脚步猛地一顿，看向两人：“打黑拳？”
“对啊，对啊。”方世杰点头，见大家好像都不知道的样子，一昂脑袋，开始分享起自己丰富的信息量：“就在南郊那边，有个叫‘Abyssus’的地下俱乐部，和正规的机甲对战不同，主打的就是除了不能用武器外的无限制格斗，以刺激血腥迎合富人的恶趣味。”
“他们不是以拿分取胜，因为没裁判，所以要互相撕杀到一方倒地不起或认输为止，黑拳是没有荣誉只有金钱的。只要连续几场获胜，拳手就会很快暴富，很多缺钱的人都会去那儿！不过容易胜一次就上瘾，或者不甘心自己前面积累的奖金流失掉，不肯认输，出人命也是常有的。”
银铄眉头一压：“那里可不是什么过家家的地方，打起来大多是非死即残，小心钱没赚到，命先没了。”
说完，她脸色极臭地快步离开了食堂，踩得地面‘咚咚’作响。
银铄虽然爱打架，其实是个好脾气，这明显是真生气了。方世杰讪讪地嘴角落了下来，想起陈姝正缺钱，自己真是嘴快不过脑子！急忙对陈姝道：“银铄说得对，那地方就是不要命的，每天都有三三两两被打死的，上台前还要先签生死状，我刚才脑袋糊涂了，不该说这个的！”
陈姝点点头，若有所思：“老师怎么说来着，‘赌无大小，久赌必输’，去赌的人抱着侥幸心理成为赢家，其实都是陷阱里的野猪，最后只有赌场盆满钵满。”
“对对对！”方世杰点头如捣蒜。
他很高兴陈姝有这种觉悟，这样他就不用担心她误入歧途了。
谁知陈姝话头一转：“能带我进去吗？”
“啊？！”
对此方世杰是极其抗拒的，他先是装要掉小珍珠：“老大！不可啊！那里都是亡命徒，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不就群龙无首了吗！”
陈姝无情拆穿：“咱这条龙原本也就俩人，别装。”
方世杰“嗝！”了一声，小珍珠还没挤出来就收了回去，他再变策略，拍着胸脯义薄云天：“老大，你要是缺钱，我给你爆金币！那种地方真的不行！你要是不愿意白要，给我打个欠条就行，什么时候还都随你！”
“不行，这和勒索有什么区别？”陈姝皱起眉头，再次拒绝。
方世杰有问必答：“勒索不会打欠条。”
紧接着反应过来，这是欠条的问题吗？！
“我们是军校生，要是被知道去那种地方，绝对会被处分的！老大，你也不想被处分吧！”
“…”这倒是。
陈姝摸了摸鼻尖，与方世杰四目相对，展开了一场无声的博弈，就等着谁先绷不住。
突然，陈姝的ai大脑再次运转，福至心灵，果断一手见招偷招，学了方世杰的招数来用，无赖道：“你带我进去，我就只是看看，你要是不带我进去，反正我也买不起门票，那我就报名参赛进去。”
方世杰呆住了，他隐约记得昨天陈姝还不是这样的，怎么自己被偷招了呢！
漫长的沉默中，机器人垃圾桶又来回转了两圈。
方世杰最终败下阵来，两眼一闭：“好，你狠。”
“不狠怎么做老大。”陈姝笑了笑，重重拍了拍方世杰的肩膀。
方世杰瘪了瘪嘴：“老大，你变了。”
“是你感情进展太快了，咱俩这才第二天，你就控诉我变了。”陈姝说着，翻了翻课表。
意思意思问：“那我们这周六去，行吗？”
方世杰往椅子上一瘫，无力望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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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她的信息素
下午的课不是很美好，名为‘走近异种’，是ABO必修，一度被称之为最恶心的课程。
变异种是目前地球难题，虫族虽然击退了，可它们却大肆感染了地球上原本的物种；譬如触手上长满眼睛的章鱼，拥有了自主意识的花草，甚至三个头的也不再是哪吒，而可能是邻居家变异了的大黄狗。
“欢迎大家来到维莉老师的课堂~”美丽的女beta老师踩着小高跟走了进来。
“变异种是什么，大家应该都有了解吧。简单来讲，就是被虫族感染了的动植物们。被感染后的动植物会出现极强的攻击性，但它们本质上依然是动植物，并没有太高的智力，一切只遵循着本能。”
她一边说，一边在墙面上摁了两下，陈姝感觉到头顶向下吹得暖风又提高了些许。
然后就看到维莉老师推着一个透明材质的大箱子走到了教室的正中位置。
透明箱子里装的是一盆紫藤，瘦小的一株，半死不活的样子，委屈巴巴缠在一支小木杆上。
“说到这个。”她微微弯起眉眼，笑道：“今天呢，要给大家介绍一位新的助教老师噢~”
她用指甲轻轻在箱体上敲了敲，里面萎靡不振的紫藤好像被从冬眠里吵醒了一般，烦躁又疲惫地抽搐了一下。
“紫藤花，大家都有印象吧。是不是从小到大的学校里都有这么一个缠满紫藤花的走廊呢？为了让大家更清晰的欣赏，还请过来一个Alpha同学帮老师搬一下箱子好吗？”
维莉老师说话总是笑眯眯的，充满语气词，看起来像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一般对工作充满热情。
方世杰嘴角却如那紫藤般抽了一下，极力想要降低存在感地向后退了半步，环顾四周，拉着陈姝嘀咕：“可恶啊，银铄又逃课！我也想像她那么潇洒！”
于是陈姝也环顾了一圈，同样小声问：“逃必修课得扣不少分吧？”
“靠，维莉老师＋《走近异种》＝不上也罢。”说着，方世杰打了个哆嗦，又往后挪了一些。
陈姝不解：“为什么？”
“一会儿老大你就知道了，就看哪个倒霉蛋被点上去吧！”方世杰的五官向中间聚拢，皱巴成一团：“你别听她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其实可变态——”
方世杰的话没来得及说完。
“这位同学好面生啊，来帮帮老师吧。”维莉的目光停在了陈姝脸上。
陈姝一顿，看来这个倒霉蛋是自己。
“好的老师。”
被点名的倒霉蛋走了上去。
“是要把箱子抬到桌子上吗？”
闻言，维莉笑着，目光充满了鼓励：“没错，不过它有点沉，要辛苦同学抱紧一些。”
“…”
陈姝打量了里面的紫藤一眼，只是抬个箱子而已的话，能有什么…
她弯腰抓向箱子的中间位置，一个向上。
“咔擦…”
箱子发出不祥的脆响。
众人的瞳孔皆在那一刻放大。
卧槽！！！
陈姝的眼睛也顿时圆睁起来，维莉的话再度于脑袋里回响：“要辛苦同学抱紧一些。”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靠啊！怪不得说这课不上也罢！哪有突然就放出一个变异种的老师啊！
“箱子是不是…”有人弱弱地开口。
维莉后退一步，斜靠着墙面，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女士香烟。
“嚓！”一声，打火机将香烟点燃，云雾从她殷红的唇瓣里吞吐而出，缓缓缭绕。
细密的汗珠在陈姝额上浮了一层，她弓着身子死死地抱住箱子，试图将箱子重新扣严，可那丝缝隙传递进去的暖意却彻底将紫藤激活。
春天的感觉使藤蔓变得强劲有力，它那顽强的生命力与向生的念头，令它近乎癫狂地支楞起来，发出“砰砰！”地撞击声，渴求着外面的世界。
陈姝没有使用过这种箱子，过度地紧张从胃里涌动出恶心感，耳鸣阵阵扰乱着她的思绪，她甚至控制不住气息。
这和与覃老师对打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箱子的一角已经被破开了微小的洞口，藤蔓如同饥饿的猛兽，钻出了兽笼，企图将这个世界吞噬殆尽，率先绞杀向最近的生物。
一根藤出去了，其他的藤也迫切地撞击着箱子，想要朝四面八方延展。
这根本就是一个手榴弹，一旦松开，箱子失去压制，就会彻底爆裂开来。
眼见着那藤自腕向上，带有细密的尖齿，嵌入自己的皮肉。
它们在吸血。
并且伴随着血液的摄入，里面还被关着的藤蔓也越发强壮。
“老大！”
方世杰见状，抄起桌面上的一把手术刀，自己的腿肚子还在打颤，硬着头皮发出“嗷！”地一嗓子，闭眼就冲了过来。
“靠！你切它！你别切我啊！”陈姝侧身想躲，奈何怀里还抱着箱子，只能冲方世杰大喊：“你睁开眼！”
方世杰一边颤颤巍巍挥刀，一边努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嚎啕道：“我不敢啊老大！”
见方世杰摸手术刀，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跃起，教室里乱做一团。
惊叫：“啊！那是变异种！”
争抢：“给我！这是我先拿到的！”
推搡：“你拿着有什么用！还不如给我！”
以及，对陈姝的：“都是你弄坏了箱子！”“别松手啊！你抱紧点！”“你想害死大家吗！”
但也有人高呼着往前冲去：“快帮她啊！她要被缠死了！你们都在闹什么！”
“植物，植物的本能…”藤蔓已经顺着她的胳膊缠上了脖颈，细密的小孔渗出殷殷血珠。
“它们想要生长，需要液体，还有…，是温度和光照！”陈姝猛然想起维莉进教室后做的第一件事：调高空调。
方世杰挥刀不行，迅速扑向门口的温度调节设备，并一把摁灭了灯光。
屋里顿时只剩维莉指间夹着的香烟在明明灭灭。
“关空调太慢，方世杰！”陈姝要顶不住了。
罗斯奋起一脚踹碎了窗户，挨着窗户的同学们也开始合力破窗。
一扇扇的窗子被打碎，冷风终于嗖嗖地灌入教室。
但是不够，屋里依旧太过温暖，这么点时间暖气根本散不出去，人倒是要被吸干了。
植物本质上还是植物，那么植物就应该有害怕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