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妤将名片交给何韵，让她去了解一下情况。隔天下午，何韵便把电视剧的拍摄制作备案公示表发了过来。
剧名为《锦绣》。
看了眼内容提要后，闻妤略微惊讶，即使只有短短几行字，也不难看出，这是一部完完全全的大女主戏。
这样的大女主戏，与她之前拍电影的角色都不同，演不好只会让她的路人缘雪上加霜。
显然何韵也想到了这点，在微信上问她：【你想好了吗？要是感兴趣的话，我联系导演约一个试镜时间。】
闻妤正犹豫间，手机铃声毫无征兆地响起，震得她心脏猛烈一跳。
她垂眸看向屏幕，来电显示为“谈让”。
“喂。”
“我回京市了。”
他还真专门打电话给她报备，闻妤短促地笑了下，问：“所以，有事吗？”
绅士又散漫的嗓音通过手机扬声器传至她耳畔：“出席饭局缺位女伴，不知道有没有荣幸邀请闻小姐陪同？”
第12章 饭局
陪他参加饭局，以前也有过。
刚回国那段时间，谈让初步接手公司应酬很多，闻妤还未进娱乐圈，闲人一个。有时候她去找他，碰巧遇上他要出席饭局，她就非要跟着一起。
酒量差也没关系，她跟着谈让一起，没人敢灌她酒。就算真有人来敬，她也就轻抿杯沿。
既然想维持以前的相处模式，那就没有拒绝的必要。
闻妤的妆容很淡，薄薄的涂了一层粉底液，与她原本的白皙肤色相差无几，唇色是粉荔枝玫瑰的颜色，除此之外便没化其他妆。
穿了件白色缎面长裙，泛着的光泽像牛奶般。
她推门出去时，一辆黑色迈巴赫就停在绿化树木投下的阴影中。
男人没坐在车内等，穿着一身工整笔挺的暗蓝色西装立于车旁，身型优越至极。
见她过来，自然地打开车门，手掌挡在车门顶，因着抬手的动作黑色腕表若隐若现。
待到闻妤落座后，他才折返到另一侧车门。
平时这些事都有司机代劳，可在她面前，他总愿意亲力亲为的。
这辆车与那天在沪市会展中心的是同一款，却不是同一辆。闻妤虽没穿蓬松的礼服裙，但还是习惯性地理了理裙摆，微侧了下脸问：“什么饭局还必须要带女伴出席？”
她语气没带什么情绪，就是寻常一问，眼眸也是单纯的略带不解。
明明是正常极了的表情，可她看过来时，谈让却无端觉得心脏像被扼了一下，她醉酒的样子又不住浮现，也是在车内。
他静了片刻，回拢神思，才迎着她的目光平静说出：“不是必须。”
饭局又不是舞会，哪里会规定必须要带女伴，况且，就算真有如此奇特的规定，以谈让的地位，也不会在规定束缚的范围内。
“今天见得是几个从事影视行业的老总，你是圈内人，请你去帮忙参谋。”
赴局之前，这几位老总的信息资料就已经摆在谈让办公桌上了。稍一思索就能反映过来这话里的漏洞。
可闻妤的注意力都被影视行业几个字吸引了，她眼眸下意识瞪大：“你是打算进军影视行业？”
闻家旗下也有影视公司，主攻电影市场，所以闻妤出道时拍得都是大制作电影。而谈家一直做得是实业。
“嗯。”他略微颔首，“投资了部电视剧，你有兴趣当女主角吗？”
闻妤果断摇头。
就在方才挂断电话后，她回复了何韵，确定要跟《锦绣》的导演约个时间试镜。周蕙说得对，她一直在电影圈子里众星捧月，太浮了不接地气。
这样的大女主戏，受众很广，演不好，确实会让她的路人缘雪上加霜，但若是演好，口碑就会瞬间逆转。
在做这个决定时，闻妤莫名想到谢女士说“没看出来你事业有上升”，她却无从反驳的样子。
好似瞬间有一股劲儿被提了起来，难得涌出了几分事业心，她想做出尝试和改变，想尽力拿下这个角色。
她的情绪总写在脸上，他又那么了解她，看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谈让笑了一下：“这么干脆，都不听听剧本和制作班底吗？”
“不需要。”
声线轻快，再一次拒绝得干脆利落。
料想她大抵是有了中意的剧本，谈让唇角勾起极轻的弧度，没再说什么。他投资的电视剧原本就是为她，剧本他看过，似为她量身定制般。
反正这部剧就在那，也不会是别人演，她想演的时候，他就奉上。
夕阳最后一抹霞光映在车身，漆黑光泽中隐隐泛着橘红，直到这抹橘红彻底消失，车缓缓停在了酒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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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最奢华的包厢内，众人脸上都挂着社交式的笑容，相互寒暄，却又不约而同地余光不停往主位看去。
听说谈氏那位近日投资了一部电视剧，有意往影视行业发展。在座的这几位都是业内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油条，谁都想背靠大树好乘凉，更何况是谈氏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
面上虽都是一团和气，但心里早就卯足劲想攀上这位大人物。
席上也有几位女明星，在圈内小有名气，可也仅限于此，被老总一叫，该上饭局还是得上，该当点缀还是得当。
她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连饭局后的安排，也都是这些道貌岸然的成功人士一句话的事。
洛絮今天是跟着她们公司的老总陈祁禾一起来的。
陈祁禾年过半百，衬衫被肚子上的肉绷得很紧，眼神里透着精明势利，正和另一位老总在攀谈：“李总，听说您那部新剧女二人选还迟迟未定？”
被称为李总的人是圈内有名的出品方，身量又高又壮，七饿群似耳儿贰伍九意四其搜集此文发布，欢迎加入面相偏凶。笑起来时凶相也不减半分：“是啊，陈总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推荐。”
他说话时目光不自觉流落到一旁的洛絮身上。
陈祁禾也察觉到他的目光，笑容满面将洛絮往前推了推，深重的褶子几乎将他的眼睛压没，“李总看我们洛絮怎么样？”
李总大笑：“我还以为，你是要用来巴结那位的。”
陈祁禾打哈哈：“谁不知道那位不近女色。”
“话是这么说。”李总嗤笑，“可在场带自家艺人来的，谁不想赌能得那位青眼？”
这话没说错，陈祁禾附和着笑。
在两人放肆的笑声中，洛絮心里腾起一阵恶寒，仿佛一个商品般，毫无尊严。
她想抗拒，可举目皆是豺狼虎豹。
包厢的门也是在这时打开，全场几乎同时静默了一瞬，目光齐齐望去。
身姿颀长的男人穿着剪裁合身的高定西装，步履从容，虚虚地挽着身侧的白裙女孩，手臂间是恰到好处的绅士距离。
那样一张年轻的冷俊面孔，淡然地扫过各怀心思的众人，眼神未曾有过一丝停留，径直走向主座。
却没有坐下，而是替女孩将身旁座椅拉开，而后对着众人平静道：“都坐吧。”
极为平淡的声线，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之感，独属上位者的势态。
说完后，他泰然自若地落座。
在场的皆是从事影视行业，鲜少有机会接触这位。可仅凭只言片语，也让人觉得传言变得可信，这位年轻的掌权人是整个京圈最不能惹的存在。
待他坐下后，众人才仿佛得了应允般各自入座，这场觥筹交错的饭局算是拉开了帷幕。
闻妤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圈内同行，且她们看她的眼神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也不止是她们，有几个肥头大耳的油腻中年男也在暗暗打量她，目光让人浑身不自在。
她对这样的场合一向没什么敬畏之心，毫不客气地对那几个中年男回瞪过去。
看他们先一愣神，而后愠怒，想发作又强忍下去时，闻妤心里畅快极了，抿着唇才不至于让自己笑出声音。
她离谈让近，小动作被他尽收眼底。
这几位老总情绪忍得辛苦，都在等那位的态度，可他却毫无反应，或者说，他看到了却默许，甚至觉得她想怎么做都无关紧要。
陈祁禾率先反应过来，咬了咬牙面上又恢复殷勤的笑。
他是认识闻妤的，且知道圈内盛传她资源逆天、背景神秘，只是身后的金主一直未曾被爆出来。今日他才算知道，竟是谈氏那位。
而且看这位谈总对她的态度，似乎颇为宠溺。
其他几位老总和他一样想法，不爽也只能忍着。
毕竟，那位可是出了名的手段冷厉。
年仅二十四岁便回国，接手了因老谈总突发疾病而暗流涌动的谈氏集团，却能在短时间内坐稳集团，肃清高层，甚至是在集团商业案中，丝毫不留情面得将自己的亲叔叔送进了监狱。
年纪轻轻，大权独揽。这样的魄力和手段，任谁能不怕。
可怕归怕，巴结还是要巴结的。
这也是组织这场饭局的本意。
陈祁禾率先向主位上的人敬酒：“都说英雄出少年，这句话形容谈总简直再合适不过。”
谈让这样的人，恭维话听到耳朵生茧。
虽然场面上的漂亮话没几分真心，可既然来赴局，几分薄面总要给。
他神色未变，仿佛天生在这样的场合里松弛淡漠，单手抬起酒杯，遥遥一点，杯中的酒下去了三分之一。
有人开了头，其他几人纷纷效仿。
一圈人敬下来，谈让大抵喝了有两整杯，一丝上脸都没有，神态自若。
闻妤轻抬眼睫看了眼，暗诽：这人酒量比她好得不止一星半点。
也幸好这些人没向她敬酒，往常这种饭局她心情好时可能会轻抿一口。可偏偏，她今天遇见这些各个油腻，看局上其他女明星时像看商品，她心里烦，没打算给这些人面子。
她这想法刚闪过，便听见一道奉承：“闻小姐，我可是您的影迷。百闻不如一见，您本人比荧幕上还漂亮。”
明明是夸她，可那油里淌过般的语调却让人无端生厌。她抬眸循声望去，便看到陈祁禾谄媚的笑脸和高高举起的酒杯。
闻妤知道这个陈祁禾，祁禾娱乐的老总，也是洛絮的老板。
她后来让何韵去查过祁禾娱乐，来验证洛絮在宴会上所说的话。结果就是，洛絮说得是真的，这个祁禾娱乐根本就不干人事。
算是新仇旧怨加一起。
闻妤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别说喝酒了，她连酒杯都没端起，完全无视了他，自顾自地夹着一道菜，眼神冷冷淡淡，嘴角微扬的弧度也似嘲弄。
在场的人也都看出是什么意思，没人敢说话，只是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暗暗往向主位上的那位。
似是观望他的态度。
第13章 护短
自动餐桌的玻璃台面匀速地旋转着。
闻妤手执公筷，想夹得那道糯米藕，却连夹了两下都没夹起来。说不尴尬是假的，她本想晾着陈祁禾让他下不来台，结果自己也在众目睽睽下出了个小糗。
那道菜即将转离她面前，可素养又不容许她一手按停餐盘，一手去夹菜，那样太不雅观。
就在此刻。
玻璃台面停了下来。
她侧眸，谈让那双修长冷白的手按在餐桌玻璃台面上，手背与指节的交界处筋骨格外明晰。
他眼神点了下那道菜，示意她去夹。
周遭好像有一瞬虚焦，只他黑眸灼灼，是视线中唯一的清晰。闻妤恍神片刻，迟钝地去夹那道糯米藕，放置餐碟，再用私筷夹起送入口中，口感软糯得过分。
玻璃台面再度匀速旋转。
谈让靠着椅背，目光漠然地睇向陈祁禾。
虽说饭局之上和气为好，可若是闻妤讨厌这人，那也就没必要维持表面的和气了。
他两指抬起酒杯。
陈祁禾眼神一亮，以为他是要帮闻妤挡酒，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然而下一秒，
杯底与桌面相碰的响声并不大，却因为放下酒杯的人是主位，而不容忽略。
就像他说话的声音。
音量不高，却足以让所有人侧耳倾听。
“酒多伤身，李总。”
在酒桌上说出这句话，已经是明显的驳人面子了。且本该带着关心意味的话，语气却没有丝毫关切，反而满含警告。
在座的任谁都能看出来，那位是在护短。
可任谁也不敢相信，有人能让冷情冷性的谈总维护至此。如果说方才默认她的小动作是宠溺，那现在大抵是明晃晃的偏爱了。
为了一个女明星，毫不犹豫地驳了一个影视行业老总的面子。
陈祁禾牙都快咬碎了，他在业内这些年，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可偏偏，还是要忍着。
他们这些人，说好听点，算是影视圈有名有姓的人物。可到了那位跟前，地位比被他们叫上局的女明星高不了多少，都是无足轻重。
即使是这样，还是要陪笑，还是要低头，这世上就是有山外之山。
表情几度转换，陈祁禾脸上又堆起了笑：“多谢谈总关心。”
他听得懂话外之音，却要装作只听懂了字面意思。那杯酒是没再喝了，他坐下时只觉连腿都是僵的，今日所受的屈辱，他来日一定要报。
蚍蜉自然撼动不了那颗大树，可闻妤不一样，一个女明星，金主再宠她，也会有腻倦的一天，到那时……
洛絮的位置就在陈祁禾旁，她知道这位陈总是个多小肚鸡肠的人，暗暗往向闻妤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担忧。
饭局一直到最后，那些原本想把自家艺人引荐给主位的，也都收了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身旁有那么个不可方物的美人，又怎么可能看上其他女星呢。
众人趁着饭局结束前，又对主位一顿恭维，将自家项目的橄榄枝递了出去。
谈让在听，却不甚专注，时而应一两句。
有了陈祁禾的例子，自然是没人会不识趣地再去敬闻妤的酒。她乐得清闲，想同在座算得上认识的洛絮聊会儿天，可两人位置隔得远，只能作罢。
视线一转，便对上了谈让的目光。
满室推杯换盏，他在众人虚情假意的逢迎中，却独独看向她，那样一双清冷的眼眸，竟也会有那样炙热的目光。
闻妤长睫扇动，下意识垂眸，避开视线的碰撞。
可转念又觉得，这反应太过心虚。她以前是不会刻意回避的，既然要维持以前的态度，那就不该是这个反应。
于是，她又抬起眼睫，很理直气壮地回望他，然后，她看到他嘴角轻淡地溢出一丝笑。
饭局结束时，陈祁禾又搭上了李总，他自知攀不上那位的高枝了，可既然把洛絮带出来也不能白来一趟，总要发挥点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