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泠顿时软了下来。
沉思了会儿,踮起脚尖,眼眸柔软,轻声道,“我也会想殿下的。”
谢珏沉着眼:“不许撒娇。”
“殿下会答应我的,”她仰头看着他,“对不对?”
谢珏喉咙动了动,“对。”
站在门口的安公公实在没忍住,捂住了脸。
姑姑若真的要哄殿下,都说不到三句话。
殿下这样强势狠厉的人,每次姑姑哄他,殿下几乎没有挣扎就会妥协。
简直就是,就是……
毫无底线。
安忠想了半天,终于想到这四个十分贴切的字。
——
云泠从楼上下来,明容立马就迎了上来,笑嘻嘻地说,“姐姐,孔明灯好不好看呀?”
“我出生以来就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灯会呢,太子殿下好用心呀。”
明容是知道她与太子的关系的,自然就猜到了这灯会是为她办的了。
字字句句都是揶揄之意。
云泠刚想说话,就听到沈春香惊讶道,“什么?这灯会竟然是太子殿下办的?”
“太子殿下能有这种闲情雅致?”
她不信!
还没等云泠说话,她又上前握住云泠的手,面色关心地问,“阿泠,殿下刚刚找你做什么?没有找你麻烦吧?”
她可是记得,上次太子殿下在她府上见到云泠,脸色很冷呢。
怎么今天好端端的忽然叫云泠上去?
肯定是找她麻烦了!
她的话一说完,颇有一种‘振聋发聩’之感。
周围立马陷入了难言怪异的寂静。
萧明容实在没忍住,嗤笑了一声。
沈春香转头怒目而视,“笑什么笑?”
萧明容刚刚和沈春香一路看灯会,已经知道她就是个色厉内荏的人,才不怕她呢,“我笑你真是迟钝,这都没看出来。”
“果然是我们京城一等一的榆木疙瘩。”
“你说谁榆木疙瘩?”沈春香还能被这年纪小小的萧明容嘲笑了?
“就是说你,”萧明容不甘示弱,“你要不是粗枝大叶,怎么会连那么浅显的东西都没发现?”
沈春香叉腰,“你说我什么没发现?”
萧明容噎了一下,又不敢把太子的事说出来,便说,“你连那个裴大人喜欢你都没发现,还不迟钝?”
“胡说八道?”沈春香脸顿时通红,一脸嫌弃,“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我才没有胡说八道,”萧明容有理有据地说,“裴远恶名在外,你刚刚那么骂他他都没发作,要是别人他早就抽出刀架在别人脖子上来,还会容人和他辨嘴皮子功夫?”
“那是他心虚!我爹是将军,他敢把刀架我脖子上?他敢把刀架我脖子上我就和他打一架!”
“别说是将军,裴大人是太子近臣,那王爷的脖子他都抵过,还在意你一个将军之女?”萧明容嘴巴叭叭道。
沈春香被她说得一瞬间哑口无言,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了。
萧明容得意地说,“没话说了吧?还说你不是榆木疙瘩?”
沈春香脸上青红交杂,半晌哼了声,“算了,懒得和你个小屁孩计较。”
萧明容顿时被惹怒了,“我已经及笄了!不是小屁孩!”
“只有小屁孩才会争宠,你不是谁是?”
云泠被她们两个吵得头疼,拉住两个人,“好了好了,不许吵了。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两人顿时傲娇地偏过了头去。
云泠好笑地摇了摇头。
——
第二日一早,云泠刚刚给祖母请了安,就看见一小厮气喘吁吁地走来,“老夫人……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萧老夫人让他好好说。
“陈国公带着太子殿下册妃的旨意来了!”
“什么?!!!”萧老夫人面色一凝,立即站了起来!
这么快?
自从上次萧父一事后,萧府上下没有不知太子对云泠情意的。
萧老夫人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大媒,竟然还是请的陈国公,太子殿下的舅舅!
足以可见有多重视。
太子殿下入主东宫掌权已久,可一直没有纳妃的意思。
如今册封萧云泠为太子妃的旨意昭告天下,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萧云泠,竟然是萧云泠。
更令人震惊的是,太子此次册妃,竟然不顾大晋礼法,只立太子妃一人。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可即便如此,朝臣中也无一敢置喙。
也由此,众人便能窥见几分太子殿下对萧家女的重视和宠爱。
萧家惹来无数艳羡。
……
萧老夫人来到云泠的院子里。
云泠即将要嫁入东宫,便不能再掌府中的中馈了,她得将所有账本整理完,交给下一位。
明容年纪也不小了,以她的聪明,掌握这些并不难。
见到祖母来,云泠连忙站起,“祖母,您怎么来了?”
萧老夫人紧紧地看着她这个孙女。
乖巧,懂事,聪慧。
回来后发生了那么多事,她的身子不经事,倒下了,后院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阿泠操持的。
她和她祖父都还来不及疼惜,又让孙女在家受了委屈。
每每想到此处,萧老夫人的心里并不好受。
她这个孙女,命途多舛,母亲早逝,又流落在宫里吃了不少苦。可是回来后,也没被她那个爹疼惜。
她和老头子都老了,护不住她,祁白又很少在家。
而太子殿下却能护住她。
虽是储君,却发誓只娶阿泠一人。
天知道当陈国公和她说出这句话时,她有多震惊。
那时萧老夫人便想,或许让阿泠嫁进东宫,会更好。
只是她的孙女在外流落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找回来了,还未在家留多久便要嫁人,她实在是舍不得。
云泠见萧老夫人的眼眶有些湿润了,连忙过去扶她,“怎么了,祖母?”
萧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背,“祖母无事,只是想到你要嫁人了舍不得。”
“我嫁进东宫后,有机会便会回来探望祖父祖母。”云泠安抚道。
萧老夫人笑了笑,不住点头,“好,好。”
却也知道只是安慰之语。
进了皇宫,便没那么方便出来了。
看着云泠,问,“祖母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真心想嫁给太子殿下?”
太子妃,虽是无上的荣耀,更由不得拒绝。可萧老夫人还是要问一句孙女,是否愿意。
他们只知太子的情意,可从未听过孙女的心思想法。
若是阿泠不愿意,她和她祖父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会阻止一二。
云泠知道祖母是为自己担忧。
她从小习惯了将所有事情都藏在心里,也甚少,与别人吐露心声。
内敛惯了。
便是与祖母也很少说这些。
祖母有所担忧是正常的。
“孙女是真心的。”云泠定定看着萧老夫人,再肯定不过地回答,“祖母不知,我与他纠缠了这些年,有恨,有怨,”
缓了缓,
“也有爱。”
“殿下可以强迫所有事,却不能强迫我爱他,”云泠认真道,“在回萧家之前,我这十几年过得并不好,本不知道什么是爱。”
“可是我现在却能无比确定我对殿下的情意。”
萧老夫人听完,露出慈爱欣慰的笑容,“那就好。”
“那祖母,便也能放心了。”
——
亲事定下后,云泠便在家中安心待嫁了。
自从萧家女被册封为太子妃的消息一传出,来萧家拜访的人如流水,萧氏的亲族夫人们更是接连登门,给云泠添妆。
这些时日,萧府的门庭就没歇下来过。
祖父祖母为她备下了一份嫁妆,哥哥萧祁白也为她备下了一份。
云泠推辞不过,只能收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云泠也没闲下来过,府中的中馈最终还是交到了明容手里。
虽然有柳氏从中协助,但明容到底之前没有经事,接手起来难了一些。
云泠还要忙着把那些账本都整理好交给明容。
阳光明媚的下午,沈春香上门探望。
明容也来了,三个人在院子里说话。
云泠手里的账本没整理完,便一边整理账本一边听她们聊天。
沈春香到现在还有些惊咋,“原来殿下真的钟情于你……我还以为……”
以为太子叫云泠上楼去是训斥呢,所以才早早地带着明容她们去摘星楼下等。
萧明容立马嗤笑了起来,“就说你是迟钝吧,还说我是小孩!”
她得意洋洋地抬起头,“我可是早就发现了!”
沈春香,“是是是,你人小鬼大呗。”
“你才人小鬼大!”
说着两人又要掐起来了,云泠都渐渐习惯了,笑了笑,看着自己手中的账本没管她们。还叫丫鬟上了八宝擂茶,等她们累了吃。
院子里传来嬉笑的声音。
等她们累了坐下来,沈春香十分正经地问了云泠一个问题,“要嫁人是什么感觉啊?”
院子里包括绿衣绿水在内都还没嫁人的,自然都很好奇。
什么感觉……
云泠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认真回答,“没什么感觉。”
晚上她们离开后,云泠回了房间,洗漱完后换上干净的寝衣坐在窗边,账本整理得差不多了,难得闲了下来,抬头看着夜空上清清冷冷的月。
自上次花灯会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成亲前他们是不能见面的。
她祖父是个重视礼仪之人,所以他们私下里不能偷偷见面的,否则祖父会生气。
太子也自然是忙的,脱不开身。
云泠隐隐听说朝臣又重提他新婚后登基之事了。
靖宁帝如今只剩下一口气,早该死了。
太子没让他死,便就是要让他饱受折磨,生不如死。
即便太子最后把愉妃的骨灰给了锦嘉,那是因为愉妃已死,锦嘉不是当年涉事之人,又诚心忏悔要为昭慧皇后祈福。但太子心中十几年的戾气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的。
想到这里,云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挂心的,始终是这件事。
至于要嫁人了有什么感觉……云泠到现在真的没什么感觉,不过就是再回到东宫罢了。
没过几天,按照流程,宫里派了人来教导云泠大婚礼仪。
一般这些宫里的女使教导都是极为严格的,可尚仪和几个女使曾经都是云泠的下属,一来到萧府,只有对云泠恭恭敬敬地称一声,“姑姑”的份。
这种场面把萧明容都看呆了。
第一次见到教导女官还要对被教导的人行礼的。
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云泠姐姐曾经在东宫是什么地位。
能把这群女官都训得安安分分的,必定是极有手段的。
她曾经的那些拙劣的伎俩在姐姐面前看都不够看,姐姐只是懒得和她计较而已。
不是没手段,只是不愿计较。
对她和父亲都是如此。
——
大婚的礼仪虽繁琐,但云泠学起来也不算难事。
时间在这份忙碌中走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大婚的日子。
云泠天还没亮就被叫了起来上妆,厚重的翟衣婚服和精致又华丽的宝石凤冠压得云泠险些直不起腰来。
脸上敷了一层又一层的粉,描眉画唇。等上好妆换好婚服,天色已经快亮了。
几个女使扶着云泠起来,笑着称赞,“姑姑今日极美。”
云泠看着镜子中上完妆稍显得陌生的自己,终于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萧府一大早就十分热闹,宾客满盈。
这份热闹会持续一整日。
太子娶妻,礼仪十分繁琐,云泠从早上起床开始就不得空闲了,要拜别祖父祖母,萧父柳氏等等。太子在宫里的流程更加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