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行也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年纪与萧舜是差不多,怎么可能经验很少。
他的发言让她大跌眼镜,而他这副羞涩不自信的态度更让温婵头皮发麻,怀疑他是被夺舍了。
他昨夜的样子,是真的显得有些生涩的,找地方就找了半天,但因为太温柔了,所以她没怎么察觉,如今看来,倒确实是……
温婵还能说什么别的,只能说很好,姜行可别再一脸娇羞的样子了,她害怕极了。
林启详顶着姜行能吃人的目光,呈上了一封密函。
皱着眉看完,姜行陷入沉思。
温婵是决不会主动问的,尤其是涉及前朝朝政秘密的情报,她躲还来不及。
“越州有异动,萧舜招兵买马半年多,终于是要等不及了。”
姜行脸上露出一个嗜血的微笑,察觉到温婵在身边,他立刻收敛住这种有点可怕的表情。
她警惕的像一只炸毛的兔子,还妄图做到塌的一边去,想要离他远一点。
长臂一揽,就把她抱到自己怀里,嗅着她发顶的香气:“萧舜他……”
温婵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他别说。
“你不想知道吗?”
温婵点点头:“妾已经是陛下的女人,前尘往事俱都了断,跟妾身没关系。”
昨夜种种,该发生的不该发生,全都发生,现在便是知道萧舜的消息又有什么用,能让她和旭儿相见吗?能让她在这个后宫站稳脚跟护住自己的孩子吗?
她所倚仗的,只有姜行,当着他的面表露对前夫消息的关切,姜行可不是那么大度的人。
她掩饰情绪的样子,做的还不是很到家,至少在姜行面前,他一眼都能看穿朝堂上那些老狐狸跟他演戏的手段,温婵的假装,在他面前及其拙劣。
但姜行觉得很高兴,甚至抱住她亲了亲。
“不想知道也好,免得你会受伤。”
温婵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姜行叹气,想到在密报上所看到的,都说萧舜是个痴情种,是个屁,他才是真真正正,阻碍他的一切都割舍了,为了他所谓的大业,什么都能割舍的掉!无
“无情的男人,早点忘了吧,他只会伤你的心,音音,你要记住了,若再看到萧舜,听到萧舜的消息,什么都不要信,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爱护你的夫君了。”
这是在骊山行宫,他问跟她夫君比起来,哪个好后,至今为止,他第一次主动跟她提起萧舜。
“他……”温婵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妾身没有想问,是陛下主动提的。”
姜行眸光幽深:“音音,如今萧舜与我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我若不杀他,难对朝臣交代,他甚至联合了福州水师提督,占据夷州,自立为帝,若有一天我不得不手刃此人,音音不可因他而恨我,好吗?”
温婵心中一哽:“陛下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跟妾说这些做什么。”
姜行抚摸着她的脸:“我的音音,心肠最是柔软,连一个恨你恨的要死的封玉仙都愿意给求情,更何况是萧舜。”
在半山腰的观景亭时,封玉仙想要勾引他,看向温婵眼神虽然隐晦,但分明是恨的。
恨她在他身边,阻了这女人的青云路?真是有够愚蠢,他本也对这个女人无意,而恨不了他这个九五之尊,就恨上了温婵,不过是觉得相比他的身份,温婵软弱可欺罢了。
温婵开了口,给她求了情,姜行不想明面上驳了她的面子,可暗地里却不想放过封玉仙,把封父撸了职,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惩罚。
谁知这个封玉仙,不知死活又凑上来。
而对于一个陌生的,觊觎自己丈夫的女人,她都心怀慈悲,更遑论是她从前的丈夫。
“我只怕你会受伤。”
温婵感觉,姜行似乎变了一个人,完完全全的变了,像一只蚌,从前还总是对她展示坚硬外壳,不肯轻易给她看柔软的内里,现在直接对她露出里面最软嫩的蚌肉,也不管她会不会给他来上一刀。
所以,真的睡了,就这么管用?
□□关系对于姜行这种冷静自持的人,能有奇效?
温婵自己是不相信的。
“我们得回宫了。”
姜行的声音有点懊恼,脸上也是烦透了的神情:“赶紧搞定这些破事,以后我就带你长居广陵山,到了夏天山里也美极了,山里有个小小的山谷,夏天时开满了铃兰花,你一定会喜欢的。”
回宫和在这里,对温婵来说,都是一样,她从来都是没什么意见的。
“不过在这之前,要先把这里的事处置清楚。”
温婵问要怎么处置,姜行却反问她是不是有兴趣,有兴趣就带她去看。
温婵还在想怎么去看,姜行就牵着她的手,带她去了一间密室,这间屋子很显破旧,一点也没有他们住着的行宫舒适温暖,如果不是姜行带她来,她都不会知道,这间行宫别院居然还有这么阴冷的地方。
姜行怕吓到她,让人在她面前放了屏风,脚下搁了个汤婆子暖脚,这样还怕她冻着,大氅又给她系了系。
“把人带上来吧。”
封玉仙狼狈不堪,虽然穿上了衣服,可蓬头垢面,可见这一天也没过得很好,她冒犯了陛下,早就是个死人,玄衣卫们也不会因为她是个女人就对她格外开恩。
“臣,臣女都已经说了,那人的确是皇贵妃娘娘,领我去的太监就称呼她是皇贵妃啊,如果不是得了皇贵妃的承诺,臣……臣女哪里敢对陛下下药……分明是皇贵妃说,陛下也对臣女有意,只是碍于贵妃在侧,不好意思纳了臣女,臣女没有说谎的。”
她痛哭流涕,裸露在外面的双手,十根手指全是肿的,应当是被用了刑。
温婵听她断断续续说的话,蹙起眉:“她都没有看见皇贵妃的脸,就如此笃定?”
实在疑点重重。
“在宫里的时候,臣女,不是见过皇贵妃娘娘一面,所以能认出来。”
“那个太监的模样,再让她确认一番。”
玄衣卫拿出一张画像放在她面前,她忙点头:“就是他,就是这个人,我们还没走到山脚下,他就主动找到了我。”
姜行只是托着腮在听,手里还把玩着温婵的手指。
见封玉仙这么快就承认,负责审问的玄衣卫冷哼一声:“宫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你在说什么假话。”
第81章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她的手上,左手食指,戴了一个凤头的戒指。”
有温婵在场,姜行没让玄衣卫们用刑,免得污了她的眼睛,封玉仙已经把能说的都说的,只求能绕过她一命,容家是不会管她的,那封家呢?不过是个小官,封父寻常连朝都上不了,根本就见不到陛下的面。
能跟着容真表姐入宫,能在广陵山偶遇姜行,已经耗尽了封玉仙此生的福运。
“把她带回去,跟金氏对峙,既她这么言之凿凿,让金氏自己解释吧。”
姜行给玄衣卫使了个眼神,握住温婵的手就离开,宫女太监们已经将他们的行礼都装好,作为宫中的贵人,去别处住自然也是大包小包,不过住了两三天,温婵未免觉得劳动。
姜行其实有心多住些日子,但前朝事忙,只能以后再寻机会了。
左右他们的时间还长着。
“陛下倒是很信任皇贵妃娘娘。”坚持此事不是皇贵妃做的。
姜行一愣,脸上没有恼怒生气,反而捉住温婵的手,笑着问她:“你吃醋了?”
不等温婵说什么,姜行就开始解释:“我并非信任金氏,金氏是不是罪魁祸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趁着换防这一瞬间,把温泉门动了手脚,你觉得说明了什么?”
温婵默然:“陛下护卫身边,有内鬼。”
“不错。”姜行点头承认:“玄衣卫乃是我的亲卫,最核心的几个头领绝不可能通敌被收买,可哪怕只能收买外围的几个低等侍卫,也足以说明此人必定位高权重,今日只是往我身边送个女人,若是明日想要刺杀我,甚至是……”
刺杀温婵,要怎么办。
“要防患于未然,此事定要严查,找一个替罪羊并无用处,无论这个替罪羊是不是金氏。“
温婵想的明显更多:“可为了这件事,让皇贵妃自证会不会影响朝局?”
“你说说?”
“现在前朝不是要打仗?”
温婵并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但两人心里都清楚,萧舜又是策反了先前一直独身事外的福州水师,又占据了夷州,是卯足了劲儿要跟新建立的大宣朝一决雌雄呢。
“金氏的厉城军,不是很重要的战力吗?”
为了打仗能赢,为了朝局安稳,哪怕后妃有过,也不会在此时追究,这个浅显道理哪怕是温婵都懂。
姜行笑了:“我倒是忘了,音音掌管豫王府好几年,多年为萧舜筹集粮草,可不是那些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弹琴绣花的闺阁女郎。”
这也没什么厉害之处,稍微有点敏感度都知道这个道理吧,可从他嘴里说自己,就跟天上有地上无似的。
把满脸无奈的温婵抱在怀里,姜行拿自己的脸去蹭她。
他脸上胡子刮得非常干净,光溜溜的很是个白面小生的样子,跟他生活在一处,温婵才发现他并非外面那种只擅武力的糙汉,虽然没有涂抹脂粉,描眉打眼,但至少还敷面脂的。
温婵皱着眉,不太适应他这种亲热法。
感觉他像个狗……
这话也不能说,温婵也没阻止他。
“金氏算是最早来投靠我的一股势力,当时在定京,许多盘踞当地百年的世家豪强,对我还是举棋不定,我并不喜欢金氏软骨头的投降做派,但接受金氏投诚,象征意义比实际兵力增强要大得多,所以我给金氏,很是优待,对厉城军也算看重。”
姜行手指缠着她的一缕头发。
这人真的超级喜欢动手动脚,辛夷给她盘好的头发,他就非要拽下一缕来,缠在手指上玩,不是玩她的头发,就是捏她的耳朵、手指。
“厉城军这些年打的仗,算是有功,可过却是比功更大,攻下城池不多,只要让他们打先锋阵,必会烧杀抢掠,当地百姓便遭了殃,这么多年我那杀人夜叉的名头,倒多是厉城军给我惹的祸事,然因金老将军乃是率先献降归顺,我又不能杀降,又不能亏待所谓有功之臣,若是现在跟金家算账,前朝来投的梁国旧臣定要心有戚戚,局势不稳,因着这些,我才一直对金老将军颇为忍让。”
“可现在局势就稳定了?”
温婵撇撇嘴。
姜行笑了:“自入西京,厉城军的建制就被我打散,编入虎贲营、骁勇军,这次与萧舜两军对垒,只能赢不能败,我是不会用厉城军的。”
他深深看了温婵一眼:“厉城军惯会在军团作战中捡便宜,明面上有功,却不能不赏不封,这一次若是坏了战事不说,金氏仗着家中军功,向我索要皇后之位,我便没了借口。”
他不想封金氏为皇后?那他想封谁?
姜行轻轻亲了她一口,亲在她的面颊之上,带着说不出的怜爱和温柔。
“很多事,在没做到之前,我并不想对你夸下海口,以后我们之间时间还长着,总能叫你知道我的心意。”
马车一路往宫里走,是从西城门入的西京城,因为是微服,没做皇帝御辇,但宫里的马车也足够华丽宽敞,西门外有个慈善堂,是她出钱建的,不过她被俘入宫后,一直不能与外面通信,这钱也就断了。
去年这个季节,流民涌入西京,在西门外全是饿的奄奄一息的灾民,到处支起的破旧帐篷。
温婵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如今早已恢复正常秩序,进出城门的百姓穿的虽然是粗布衣裳,但并未面带菜色,看着精神头还是好的。
“去年江南洪水,又遭饥荒,那些灾民……”
“设粥棚施粥,总不是长久之计,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杀了几个带头想要浑水摸鱼闹事的,其他的就好办了,老弱妇孺由着京兆尹统一安置,青壮则以工代赈,先让他们做活自己养活自己。”
温婵的面色柔和下来,她之前也是想要联合西京几家有钱的世家,以工代赈将流民们安置好,但前朝哀帝生怕流民中有姜氏布置的细作,说什么也不放灾民们进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
她跟白云观的观主商量后,只能捐些银钱,施些粥,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今年有愿意回原籍的已经给了盘缠,把他们钱送回去,不愿回去的,西京就这么大一块地方,却养不起这么多人,我叫户部联合各地州府,开垦荒地,就地安置,给了土地,百姓也就安定下来。”
温婵松了一口气,一直淡然的脸上露出轻松笑意。
“那就好,那就好……”
“音音真是个小菩萨,到现在还惦记那些老百姓。”
“陛下爱民如子,是天下百姓之福。”温婵不咸不淡的拍着他的马匹,但总归心里落下了一块石头。
“我这么兢兢业业的做个好皇帝,音音要如何奖励我?”
温婵瞪大眼睛,嘴里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