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吧。”
“……我一直认为自己现在成熟不少,但思想还是很理想化。”
以为只要相互喜欢就能排除万难地走到一起,以为爱大于一切。
察觉到她由内散发的隐隐丧意,段朝泠安慰她,“理想化不是衡量一个人是否成熟的标准。”
宋槐轻声说:“你发现了吗?我有的时候会很矛盾,还很容易想太多。”
段朝泠没否认,“所以我偶尔会抓不住你顾虑的点。”
宋槐笑了下,觉得稀奇,“这世上居然还有能让你做不到的事。”
段朝泠没作声,将人拽过来,压在台沿。
腰身被他圈住,宋槐下意识往后仰,想去搡他,“别……阿姨还在外面。”
段朝泠没想真的做什么,嘴唇碰了碰她的脸颊,退后半步,“早点儿出来,别在里面待太久。”
被这么一打岔,宋槐没功夫再去想些有的没的,胡乱点了点头,“知道了。”
段朝泠先行离开了。
等了大概五六分钟,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宋槐走出洗手间。
后续又聊了些不深不浅的话题,直到深夜才散场。
有陈静如在,宋槐自然不会留在这边过夜,跟她一同回到四合院。
第二天一早,赶到公司,果真在内部网站看到了一条中标公示,以及跟进此次项目的人员名单。
宋槐看到其中有自己和陈曼的名字。
开完例会,项目部和设计部三个组别又单独开了场研讨会,各自领完任务,回工位继续工作。
宋槐对着清单上划分给她的任务板块若有所思。
实在很难想通,以她在公司的资历不至于被如此器重。
觉得奇怪,旁敲侧击地问陈曼。
陈曼没提供给她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叫她听从安排,认真做好手头上的工作。
耳闻如此,宋槐自是不会多问,但还是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
-
难得的一个双休日,薛初琦提前买好了到江城的机票,打算去见冷战多日的男朋友。
为避免自己到时候情绪失控,索性拉上宋槐一起前往。
落地江城已经过了凌晨,机场人不多,两人没在附近歇脚,打车去了江城大学。
在学校对面的酒店办完入住,薛初琦没跟宋槐进房间,直奔研究生宿舍,直到天亮人还没回来。
期间,宋槐给薛初琦发了条消息,问她需不需要自己过去救急。
等到早上六点多,迟迟没等到回复,隐约明白了——估摸着这会两人已经和好。
少了场血雨腥风的“恶战”,不再替他们捏一把汗,连同心境也平静不少。
窝在房间里睡了个回笼觉,醒来觉得有些饿,翻开外卖软件,准备叫点吃的。
随便选一家中餐馆,还没来得及下单,接到段朝泠打来的电话。
接起的瞬间,听见他问:“吃过午饭了么。”
“还没,刚刚想好吃什么——你呢。”
“我也没。”
听筒里的动静有些空旷,像是在走廊里,显得他嗓音尤为低沉。
宋槐不自觉地坐直身体,突然没了饿的感觉,只想缠着他聊天,“你在做什么?”
段朝泠说:“等人一起吃饭。”
宋槐没问等的是谁,不自觉地放软音调:“我也想和你一起吃饭。”他们实际已经一周没见过面了。
“想我了?”
“想。”
电话另一边隐隐传来脚步声。
没过多久,听见他说:“那出来吧。”
像是没反应过来,她不合适宜地沉默了下。
十几秒后,试探着问:“你来江城了?”
虽然觉得这种可能有些不太实际,但她不是没理由怀疑他就在江城。
毕竟从昨天到现在,她一直在跟他聊日常,顺便汇报了一遍自己这两日的行程。
段朝泠没搭腔,让她先挂断电话。
下一秒,敲门声响了起来。
宋槐将手机丢到床上,没顾得上穿拖鞋,快步跑到门口,握住把手,将门打开。
段朝泠果真站在门外。
他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她面前,身上穿简单的白衣黑裤,手臂挂了件深色系的薄款风衣。
面上带几分倦意,脸色略微苍白,似是舟车劳顿的缘故。
宋槐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笑问:“你怎么来了?”
段朝泠最近行程排得很满,她不是不知道他忙得连正经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看到他出现在这里,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惊喜。
忙碌中的相见总是格外难得。
段朝泠回答她的问题:“你说的,经常在同一个地方约会没什么意思。不如换个地方。”
隐约记得自己是说过这话,宋槐笑出声,“也不至于换这么远的地方。”
“多远都可以。随你开心。”
“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段朝泠瞥一眼她光洁的脚面,“先去把鞋穿上。”
宋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等我两分钟,我去换衣服。很快的。”
“不急。”
回到房间,宋槐扭头去翻行李箱,换下睡衣,套上一条白色雪纺裙,将手机和房卡装进包里,和他一同出了酒店。
有辆车停在路边,京A的牌子。
坐进车里,发现段朝泠没带司机,宋槐转头问他:“你自己开车过来的?”
段朝泠说:“没。订了机票。”
“那这辆车……”
“之前来江城出差,顺带留了辆备用。”
“……这样。”
江城气候潮热,温度比北城要高。
车里空调刚开,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余热,晒在皮肤上,倍感温暖。
宋槐拿出手机,连上蓝牙,翻到Carplay,随便放一首《Soul Jazz》。
一首歌过半,瞧着车子开到了一条新的街道,她脱口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吃饭?”
“一家粤菜馆。快到了。”
“前面那条街离我以前的公司很近。”
“我有印象。”
宋槐面露疑惑,正想追问,抬头看到车子驶进巷口,最终停在了粤菜馆对面的车位上。
那张熟悉的浮雕实木牌匾近在眼前。
跟着候在门口的迎宾人员进门,两人寻了个靠窗位置落座。
宋槐给自己和他倒了杯茶水,简单回忆:“这家店刚开业的时候我来过一次。”
店铺装修偏八十年代港风,视觉体验良好,以至于她至今还记得。
段朝泠浅呡一口温茶,淡淡道:“这儿的老板是谈景的女朋友。”
宋槐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和谈二哥都来这里吃过饭……不会就是开业那日吧?”
段朝泠投给她一个眼神,以目光告诉她:你猜对了。
倏然记起什么,宋槐说:“我记得当时结账,收银台的人告诉我单被买过了,是你吗?”
段朝泠看她一眼,“不然你以为是要你微信的那个?”
宋槐笑,“其实他没要到我微信。”
“我知道。你跟他说你有男朋友。”
“你都听到了?”
“嗯。”
宋槐不由想起回北城那天晚上,他赶回四合院,寒暄中,他问她是否交男朋友。
结合此情此景,似乎有种难言的微妙感。
她忍不住问:“……既然在这家店偶遇了,你当时为什么没出现。”
段朝泠平和说:“槐槐,我不觉得你想见我。”
宋槐喉咙有些干涩,喝一口茶,没应这话。
用餐时,薛初琦发来一条消息,说今晚不回酒店了,叫她自己注意安全。
宋槐回了个“ok”。
饭后,趁天色还早,两人散了会步。
宋槐本想提议带他去母校逛逛,思来想去,觉得眼下的时间太宝贵,不应该耗费在闲逛上面,索性直接算了。
心猿意马地沿街逛了会,回到酒店。
门刚阖上,段朝泠一把将她拉过来,让她背部贴到墙上,低头,咬住她的唇。
在原地纠缠了好一会,他拥着她往浴室走。
不用言语,眼神和肢体动作足以表达思念。
许久,辗转回房间,按下触控屏,挡光窗帘缓缓拉上。
室内整片漆黑,勉强能看清彼此的面部轮廓。
段朝泠要去开灯,宋槐环住他的肩膀慌忙阻止,颤着尾音对他说:……我想就这样。
黑暗中,传来塑料包装被撕开的声音,混着段朝泠的一声轻笑。
那声音几乎贴在她耳边:这么多次了,还不习惯?
她害羞得厉害,想收回脚,被他顺势握住,细密吻痕落在脚踝的位置。
体感酥麻,这举措足以让她彻底沦陷。
台灯亮起,房间恢复光明。
段朝泠点一支烟,空闲的另一只手轻揉她发红的膝盖,试图缓解她的细微不适。
她皮肤太娇嫩,没怎么使力就能在上面留下印记。
洗过澡,身上的黏腻感不见了,思绪却变得绵长。
宋槐靠在他怀里,打了个呵欠,“你什么时候回北城?我和室友明天中午的飞机,要一起走吗?”
段朝泠拿起搁在一旁的腕表,扫了眼时间,“等等就得走了。一摊事儿。”
“你忙的话,其实没必要特意赶来江城见我的。”
“你自己在酒店我放心不下。”
宋槐承认,于她而言,不经意间表达的关心比任何告白都要受用。
她稍微侧过身体,缠住他劲瘦的腰,“什么时候出发?”
段朝泠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她柔软的发丝,“等你睡着再走。”
“我本来还想着,要不要送你到酒店楼下。”
“不用送。睡你的。”
宋槐没再坚持,裹紧被子,缓缓闭上眼睛。
的确很累,但一想到等她睡着他就不在了,始终不太想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酝酿出一丝困意。意识还在,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他握住。
腕间传来微凉的触感,像是被戴上了什么东西。
眼皮仿佛粘在了一起,无论怎样都睁不开。
她放弃挣扎,不再跟自己的潜意识作对。
额间被他印下轻柔一吻,紧跟着是微弱的关门声。
他的气息抽丝剥茧地散开,如何也抓不住,最后彻底趋近于无。
第46章
46/一己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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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槐在隔天早上才看到腕间多了条银链。
很细一条链子,暗扣末梢模拟同心结的样式,链条中间穿一颗质地极佳的羊脂级白玉跑环,两端用两颗白奇楠作点缀。
尺寸不长不短,像是严格按照她手腕的围度定制出来的。
记得北院有间库房,里面放的全部是珍宝级别的藏品,每一件都大有来处。
这些年她跟着段向松和陈平霖见过不少好东西,眼光独到,自然知道手上戴的并非寻常俗物,甚至可以说是有市无价的稀品。
拉开窗帘,找个角度拍一张照,给段朝泠发过去,附上留言。
——有点重。
段朝泠似乎在忙,半小时后回了她一个问号。
宋槐试图同他开起玩笑:感觉像戴了好几套房在手上。
段朝泠:喜欢么。
宋槐:喜欢的。
段朝泠:那就安心收着。
宋槐回了个“谢谢”的表情包,把手机丢到床上。
小心摘掉那条手链,腾出一个空的首饰盒,不再多看一眼,直接将东西放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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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轮的项目开启,宋槐在工作上有了跟段朝泠接触的机会,但实际并没和他在公共场合打过照面。
她主要负责这项目的前中期对接,以及几个科研产品的针对性展厅数字化设计,理论上来讲,只需跟负责这个板块的对接人交流就已经足够。
事实也确是如此。毕竟以她目前这个级别,实在不至于能联系到上游客户公司的决策人。
趁着工作日还没结束,宋槐和谭奕一同前往科技园区,跟甲方对接人敲定第一阶段的策划意向方案。
见面地面约在了十二楼会客厅。
宋槐没想到段朝泠也在现场。
偌大一间会客厅,他坐在主位上,距离她不远不近,两人中间隔着一张会议桌。
屋里十几人,一时无人出声,安静得能清晰听见投影仪的运作声。
坐在段朝泠斜对角的男人率先开口,拘谨地讲了段开场白。
将近一个半小时的商讨时间过去,段朝泠全程没作声,手臂懒散地支着扶手,时不时抬眼看她。
目光平静,瞧不出任何异样,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
轮到宋槐概述ppt上的内容,视线无意间和他交汇到一处。
捏着翻页笔的动作一顿,直接移开目光,缓一缓思绪,继续专心讲自己的。
结束,段朝泠和助理先行离开。
快速整理完新增条例,宋槐和谭奕一起走出会客厅。
穿过长廊,谭奕忽然说:“槐槐,你觉不觉得里面的空调开得很低?”
宋槐说:“还好,感觉温度跟上次来的时候差不多。”
“奇怪,我怎么这么冷。”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好像有点儿头晕。”
宋槐停住脚步,用手背轻碰他的额头,简单试了试体温,“谭奕哥,你在发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