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是从他朋友那得知,说是有人给皇帝进言,像他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子弟,敢去从军,无非是一时脑子发热,妄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建功立业。
让他去试试,最坏不过他看清现实,回来继续做他的闲散侯爷。反正没有军功傍身,他们裴氏一族就会不断降爵,直至庶民。
最好的,当是他死在战场上,从此以后,宣平侯之位无人可继。
当时裴子野闻言,笑笑没有说话。他不想证明给任何人看,他只想在最恰当的时机,有资格站在陆元面前,告诉她,他的心意,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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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小裴为什么敢追求皇帝的女人,是因为小裴从小没人教导,对于一些封建礼教没什么概念。
但是他多少还是知道,别人丈夫还在就行动,影响不太好。
所以就想着,先把对方熬死,他自然就可以没有任何负担去追求了。
第10章 第十章
陆元把清风寺里里里外外逛了一圈,没有求神拜佛,也没有卜卦算命,趁着天色未暗,直接打道回府。
重生已经是一次天大的恩赐,足以弥补许多遗憾。陆元不敢贪心,求菩萨实现她所有愿望,来此感受一番,足矣。
看着她这一通操作下来,夏荔不解道:“小姐不是说有愿望吗,怎么不去拜拜呀?”
“都说心诚则灵,佛祖菩萨慈悲为怀,只要我心诚,必定能听到我的愿望,又何必多此一举。”陆元借着夕阳的余晖赶路,漫不经心地回答。
这话说得实在是有些强词夺理,但要细究,又找不出问题。夏荔听罢,撇了下嘴,晃晃脑袋将此事揭过。
刚进家门,有人来报,说陆锋在书房等着,叫陆元回来后直接去找他。
久未见陆锋,陆元也不是不想他。只是她这段时间,趁着他不在,几乎每天都往外跑,好巧不巧,今天被陆锋抓了个正着。
她心虚着,哪还想得到其它事。
可不管怎么样,伸头缩头都得挨这一刀,陆元无法,叹着气朝书房走去,心里埋怨陆锋这次怎么不提前告知,不声不响地就跑回来,害她此刻跟做贼似的。
陆元来到书房外,见大门敞开,脚步放轻,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接着遮掩,小心翼翼地朝里探头。
她刚冒个头顶,陆锋就开口道:“鬼鬼祟祟地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进了贼,你还不赶快给我进来。”
被陆锋一眼识破,陆元轻轻哼了一声,抬腿进去,想着还是乖巧一点,免得被他借题发挥。
于是她走到陆锋面前,像模像样地行礼,恭敬道:“爹爹安好,可曾用过晚膳?”
陆锋皱眉看着她装模作样,手里的书往桌子上一砸,双手抱胸道:“原来你心里还有我这个爹呀,还知道问我吃没吃饭。”
“不过陆小满,你挺能耐的呀,我几天不在家,你就往外跑几天。”陆锋语气冷淡道,“上次给我领回来个裴子野,这次又给我领回来哪家的野小子。”
听见陆锋叫她陆小满,陆元心里稍稍平稳了些,只要不是直呼其名,都不是什么大的问题。而且细思他话里的深意,裴子野的表现,似乎差强人意。
想来裴子野在陆锋面前,应该是展现出了他在军事上的天分,陆元放心了,她给陆锋送去这么大的惊喜,他这会儿心里,指不定怎么高兴。
毕竟前世他临终前,曾拉着她的手感叹,大周武将除了早逝的裴子野,几乎看不见能让他放心的人。
眼下他再也撑不住,没了名声大震的武将守护大周,往后边疆各族势力若是伺机而动,朝中又有谁能代替他。
直到闭上眼,陆锋一直担心着这个问题。可陆元不懂朝政,只好将陆锋的担心悉数告诉当时的皇帝,也就是她的养子安钰。
安钰早朝时和大臣们商议,但却换来朝上无数指责她的奏折,不断告诫安钰后宫不得干政,让他警惕外戚专权。
从此以后,陆元再也没提过朝政的事。两年后她去世,边疆都还算太平,至于以后,就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如今上天提前送来一个裴子野,她只要护住他,不让他走前世的老路,到时候,不仅大周有新的守护神,陆锋也能安享晚年,不至临了,还在担心大周往后的命数。
“看爹爹的意思,子野的表现应该还不错。”陆元走近一旁的椅子,不等陆锋示意,直接坐下。
“子野?”陆锋嗤笑,鼻子发出一声大大的“哼”,冲陆元翻了个白眼,“这才见过几次面,都能直呼对方名讳了。他一个宣平侯,你倒也敢。”
陆元知道他是没事找事,也不在意,不咸不淡道:“他是宣平侯,我是清和郡主,同样都是有品级的,虽然他地位比我高,但他又不在意,爹您揪着这事不放,何必呢。”
就差没直说陆锋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何必?”陆锋哪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不过他也知道,陆元还未开窍,他要是点明裴子野的心思,保不准陆元哪根筋搭错,转头看上那野小子。
“成,是我没话找话。”
陆元朝他投去一个眼神,表示可不是嘛。陆锋深深地吸一口气,按下和陆元计较的念头,继续说:“今天找你过来,是有事和你商量。”
见陆锋一副说正事的模样,陆元正襟危坐,严肃道:“您说。”
“近日我不是去剿匪,”陆锋像是怕陆元不接受,从头解释道,“带上了那个裴子野,他表现还不错。”
何止不错,要不是故作矜持,陆锋想说裴子野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具军事天赋的少年。不说假以时日,现下让他带兵打仗,估计他都能给他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所以,”在陆元好奇的目光中,陆锋缓缓说明他的想法,“爹打算收他做义子,你意下如何?”
陆元眨眨眼睛,觉得不如何,可是她想不明白,这干她何事,为何这么郑重其事地询问她,要是她不答应,他是不是就此作罢。
“如果我不答应呢?”陆元试探着说。
“不愿意就算了。”陆锋毫不在意,除了神情略显失落,看不出其它。
陆元不解,她凝视陆锋,满不在乎道:“您想收便收,为何还要问我。我先表明,我无所谓的,您收他做义子也好,和他拜把子也罢,我是叫他一声兄长,还是叔叔,都可以。”
“胡说八道什么呀你!”陆锋眉头一拧,拾起桌上的书,扔向陆元,只是书飞到半道,就顺势落下,掉在陆元的脚边。
“我真心实意,实话实说,您怎么还气上了。”陆元俯身捡起书籍,翻了两页,见是她不感兴趣的兵书,随手放到一旁。
她看向陆锋,又说:“况且您问我没甚作用,您应该问问人家子野愿不愿意,您别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这话虽然不中听,但是在理。陆锋就算想破脑子,想收裴子野做这个义子,可裴子野不愿意,他也没辙。他确实是一时头热,这会儿陆元一盆冷水泼醒他,让他冷静不少。
“不过您为何想要收子野做义子?”陆元好奇道,“就因为这次剿匪他表现不错,那您可以将他纳入麾下呀。收做义子,不说他愿不愿意,陛下肯定头一个反对。”
“那你以为纳入麾下就容易了。”
他们那位陛下,安邦定国的才干没一两,帝王必备的猜疑倒是一箩筐。
今后不论裴子野会不会入他营中,光是他跑到兰都,不管是不是来找他,那位要是知道了,指定和他们没完。
可是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好苗子,让陆锋就此罢手,他又不甘心。只是裴子野这事,目前看来得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
陆锋想通后,对陆元说:“行了,这事先放一放,眼下时机不对,怎么做都不行。”
他叹一口气,正要叫陆元退下,却听她问道:“爹爹,那您跟我说说,子野的表现,是怎么个不错法?”
兵书陆元是没兴趣,但是听英雄故事,她可是心痒难耐,更何况还是最新的英雄事迹。
陆锋见她双眼发亮,饶有兴趣地盯着他,时不时催促两句,让他快点讲。
估计是打发不走了,陆锋无奈,仔细思索一番,捡着重点跟她说:“其实这事儿,得从那时候开始说起……”
当时他们接到消息,说是江南水患,有一处难民流窜到他们的辖区,占山为匪,抢劫路过的百姓和商队。
一群不入流的山匪,陆锋并没有放心上,就派了手下的副将,领着一队人马,前去剿匪。
不曾想,那群山匪熟悉山路,打不过就往山里钻,遛得那队人马满山跑,竟无法短时间内抓获他们。
陆锋想着,要不要换他去,这时候裴子野站出来,主动请缨。
两人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通过这几天的观察,陆锋发现裴子野并没有传说中那么无能,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出色。
辛苦的训练,他都坚持下来,偶尔的战术演习,也取得过几次胜利。陆锋本就对他改观不少,把这次任务交给他,探一探他的深浅,似乎也不错。
就这样,裴子野带上另外一队人马,朝匪窝出发。
结果卡在陆锋的意料之中,却还是有些在意料之外。他能预料得到,裴子野此行必定胜利,可是却没有想到,裴子野会这么快结束,还没有废一兵一卒,就大获全胜。
连副将回来,都连连向他称赞裴子野,说他是难得的将才。
借由副将的口,陆锋才知道,裴子野一到山匪躲藏的地方,就安排嗓门大的冲里面喊叫,说几时不见山匪出来,他就派人放火烧山。
有的山匪不敢赌,当即跑出来。有的胆子大,认为裴子野不敢真的烧山。
见状裴子野也不慌,等时候快到了,他当即找人燃起火堆,再安排一些人躲在出口。
当浓烟往天上蹿,躲在里面的人瞧见,必定会害怕,朝这个唯一的出口跑。这时候,他就可以来一个瓮中捉鳖。
陆锋闻言,啧啧称奇。这么出其不意的招数,就只有裴子野这样的野路子才能想到。
他的副将正统出身,也不是不优秀,他和裴子野只是站的位置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不一样罢了。
不过《孙子兵法》有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战场瞬息万变,往往需要的,正是裴子野这样的人。
也就是这个时候开始,陆锋开始产生留住裴子野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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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提示】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第11章 第十一章
春去秋来,此时距离裴子野来兰都,已过去大半年。由于他在陆锋面前表现良好,导致一直没有想出办法,如何安置这块好苗子的陆锋,对他是又爱又恨。
结束新一轮的演习,陆锋回到府上,在书房里踱来踱去,长吁短嘘。一旁伺候的福伯见状,关切地问道:“王爷为何事烦心,不知奴才可否有幸,为王爷排忧解难。”
陆锋停下脚步,望着福伯经岁月长时间打磨,越发沉稳慈祥的面容,心想算不上什么秘密,说说也无妨。
“就是陆小满带回来的那个野小子,”陆锋说,“叫裴子野的那个,最近在我营中表现尚可,我就想,怎么留下他比较合适。”
福伯是自己人,陆锋不怕直接向他表明裴子野的身份:“你也知道,他堂堂宣平侯,父兄在军中,一向颇有威望。如果就这样让他参军,有些人指不定怎么编排他。”
“营里头那群混小子,这几天总是跑来问我,为何迟迟不给裴子野授衔纳入麾下,”说着,陆锋狠狠地摇摇头,“说这样的好苗子,得留在自个的地盘上,别让人跑了。”
他冷哼一声,继续说:“我能不知道吗?但那群混小子,知道裴子野是什么身份吗,不知道还整天在那儿瞎叫唤。事情要是那么容易解决,还用得着我在这儿烦恼。”
陆锋越说越气,最后又开始来回踱步,不断叹气。
“之前脑子一热,想着要不收他做义子。”他又说,“但是陆小满说得也对,不说裴子野愿不愿意,上面那位肯定是不会答应。到时候再给我在军营中使些绊子,我可真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福伯见他实在苦恼,提议道:“奴才见宣平侯的心思,似乎在咱们郡主身上,要不,王爷从这方面考虑?”
陆锋驻足看着福伯,表情更加无奈:“你也看出来了。”
怎么会看不出来,裴子野这几个月训练再辛苦,只要能抽出时间,要么往王府跑,要么在外面假装和陆元偶遇。
他的心思,简直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王府上下,大概除了陆元,就没有一个人瞧不出他的意图。
只是陆锋始终没有表态,他们这群下人,也只能装聋作哑,不去点明。
福伯一生并未娶妻,也无子女,就算看着陆元长大,心中的亲切不是旁人能够比拟,但到底身份有别,他在疼爱陆元之前,更多的,还是尊敬。
对于陆锋做父亲的心态,他多少有些理解。可是他不明白的是,如果裴子野当真足够优秀,为何陆锋还瞻前顾后,不把他作为女婿的人选。
很快陆锋替他答疑解惑道:“不是没想过,就是深思熟虑后,才觉得不合适。”
“不合适?”福伯不解,“论身份、年纪和外貌,宣平侯应该算不上差。”
隐约还是配得上他们郡主。
“倒也不是这个问题。”陆锋走到椅子旁,撩开衣摆坐下。
他靠着椅背,手放在桌子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抛开这些不谈,你不觉得裴子野那小子,对陆小满的心思,来得很怪异吗?”
“陆小满从出生,就没离开过兰都,”陆锋解释道,“据我所知,裴子野在今年上元节之前,也从未离开过京城。两个没有见过面的人,怎就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
听陆锋这么一说,福伯瞬间明白他内心症结之处。但在福伯看来,他却有另外一番解读:“王爷,何不是上元节那天,宣平侯对咱们郡主一见倾心?”
“啊?”陆锋倒是没有设想过这个可能,可这会儿突然听闻,仔细琢磨一番,发现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他和陆元在家里,总是不对付,屡次挑刺陆元,说她这不好,那不好。但也无法否认,有些肤浅的男人,在看到陆元的容貌后,不会有所意动。
陆元长得像她早逝的母亲,平时不读诗书,可一身书卷气却全部继承下来。只要她不开口说话,端得是一派清丽脱俗。
要不然外面那所谓的贵女表率,哪会传得这么厉害。
“也不是不可能,但要真是那样,感觉也不太好。”陆锋皱眉道,“福伯,都是男人,你觉得一见倾心除了见色起意,还能因为什么?”
福伯还真地认真思考,却发现陆锋说得没错。可如此细究下去,那么全天下的喜欢,也许都暗藏阴谋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