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他突然身体一动,转过身去,拉过谈桐的手挂在他的肩膀上,轻而易举就将她背了起来。
他背着她一路上楼,谈桐没有动,乖乖任她背着。
“你要干嘛?”她在段柏章耳边问。
“教你生病了怎么办,陪着你,直到你病好。”
“哦——”谈桐拉着长音,“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同意的。”
“谁会反对?”他话虽如此,语气却像是在说“谁敢反对”
不等谈桐说话,隔着一扇门,豆包听到楼道的脚步声,跑到门前疯狂吠叫起来。
段柏章的脚步停顿了一瞬,没有坚决地开门,看来即便是他,也对近在眼前的狗嘴有一定的心里阴影。
谈桐在他的背上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让她放自己下来。
“你知道吗?”谈桐笑着说,“豆包在绝育后,就开始讨厌一切健全的雄性生物。包括但不限于楼下的流浪狸花猫,对门邻居的雄性鹦鹉,朋友家的公兔子……”
说着,她欲言又止地看着段柏章,摊了摊手,像是在说你知道该怎么办的。
段柏章:……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能知道。
第39章 被子
或许是上次被谈桐认真教育过, 这次再见到段柏章,豆包只敢贴着墙边怒视并呲牙,不敢真的扑上来。
段柏章用胜利者的姿态看了它一眼, 大步迈进了房门。
谈桐虽然烧得发晕,但还是借机嘲笑他:“你跟狗斗什么气?”
“毕竟是你儿子, 还是要打好关系。”他在暗示当时谈桐骗他说有儿子的事。
谈桐理亏但嘴硬:“那如果我是真的生了个儿子呢?你要怎么办?”
段柏章叹了口气:“我猜不会有人类幼崽比豆包难讨好。”
谈桐哑口无言,放段柏章进了门。
或许是段柏章在身边让谈桐的潜意识感到安全,她三下五除二换上衣服, 就将半昏迷的自己完全交给了段柏章。
段柏章端着温水回到卧室,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大字型瘫在床上的谈桐。
这是个毫无防备的姿态, 他本该欣慰谈桐对自己已经放下了戒心, 但他却并不这么认为。
谈桐脸颊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呼吸沉重, 眼睛虽闭着睫毛却一直不安地颤动。
段柏章用手背贴上她的额头, 温度烫得惊人。
“吃过药吗?”他俯身问道。
谈桐从喉咙中挤出一个艰难的“嗯”。
既然短时间内吃过药,但温度依旧没退, 那只能采用物理降温。
段柏章将凉水浸透的毛巾覆上她的额头,又用酒精湿巾擦拭她的腋下、颈窝等部位加快散热,等待降温的过程, 他又用熟练的手法给她卸妆。
谈桐没有睡着, 而是半睁着眼睛看着他的的动作,视线跟着他的手在移动。
“闭眼。”段柏章伸出指尖轻点她的眼皮。
谈桐乖巧地闭上眼,但高烧的痛苦让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只能没话找话。
“你干嘛花那么多钱买奢侈品,这东西只是品牌溢价, 又没有实质作用。”
段柏章轻轻提着她的眼皮给她拭去眼线,边说:“诗柳说这可以代表你的商业价值, 如果商业价值够大就有可能成为代言人,而成为代言人似乎是一种荣耀。”
谈桐轻叹:“下次不要再乱花钱了,你的钱都是你辛苦创业得来的,不值得花在这些空虚又无聊的事情上。”
“我如今拥有的钱是花不完的。”段柏章说。
谈桐连忙说:“你不要这样凡尔赛!以后这样的话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大家会想把你吊路灯的!”
段柏章摇了摇头:“不,我的钱得来的过程空虚又无聊。我不懂资本运作,是湛钧全程帮我,他帮助我管理企业、融资上市。然后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我的账户上有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而我对这些钱没有一点实感。”
“你并不感到高兴?”谈桐疑惑。
“一切远超我需求的东西都不会令我感到高兴,”段柏章说,“物质生活的富足永远是有上限的,而且我没有任何耗费钱财的爱好或嗜好,就连做慈善也不需要那么多的钱。”
“因此,我的财产有时会成为负担,因为我知道这些金钱在别的地方会比放在我的银行账户中更有用处。”
谈桐似懂非懂:“可是你在我身上花钱也并不算好的去处。”
段柏章轻轻笑道:“湛钧曾鼓励我多消费,他说钱要流入市场才能间接带动经济,我想这也算一种消费。”
谈桐张了张嘴,才发现她竟哑口无言。
“讲不过你的歪理邪说。”她闷闷不乐。
这时卸妆已进入尾声,段柏章轻柔地擦掉洁面泡沫,将护肤品一层层在脸上摸匀。
谈桐闭着眼,感受他的手指在眼周轻柔的按摩,突然叹了口气:“为什么我总是在生病呢?”
段柏章没有回答,而是不赞同地说:“我没见过生了病还要怪自己的人。”
“那要怪谁?”谈桐的鼻音浓重,听上去带着些委屈。
“怪我,”段柏章手上力气微微加重,“是我非要和你复合,我不追你就不会去片场,我不去可能男演员就不会紧张把你摔下,不摔下你就不会腰伤,没有腰伤身体就更好,身体更好就不会生病。”
他这一套歪理看似逻辑自洽,实则狗屁不通。但谈桐还是轻笑了一下:“确实,都怪你。”
“所以这不是任劳任怨地伺候您?”段柏章给她擦完身体,又用耳温计测了一□□温,比起刚刚骇人的温度已经稍微降下来一点。
擦拭过后,谈桐也稍感舒适,她艰难地支起身体试图去够手机。
就在快要摸到的时候,随着“啪”的一声脆响,谈桐的手背上挨了轻轻的一个巴掌。
谈桐嗖得把手藏进被窝,怒目瞪着段柏章:“干嘛打我!”
段柏章不赞同地看着她:“不好好养病,还想玩手机?”
谈桐嚷道:“我就是看一眼明天的行程!”
“哦,”段柏章一脸了然,“看完行程,然后再回一回消息,刷两下微博,看几个视频,追几本更新……”
谈桐的心思被戳穿,本就潮红的脸上更红了。她羞愤难当,赌气道:“不看就不看!”
段柏章笑道:“好了,不是要看行程吗?我给你看。”
谈桐不情不愿地转过身,翻了个白眼,配合地面容解锁手机。
按照谈桐的指引,段柏章找到行程软件,开始给她朗读。
“周四早十点,广告拍摄,地点……”
刚念了几项,谈桐就阖上了眼睛。几秒钟后,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她已然睡熟了。
段柏章放下手机,为她理好被子。
被子三边均向内折,像是包装包裹一样,将谈桐整个人裹起来,尤其是脚下,要完全裹住脚,但凡脚和床单有一点接触,她都会睡不着觉。
至于贴近脸部的上方则要留出不多不少的缝隙,既不能压迫脖颈,又不能失去安全感。
总之对于谈桐来说,睡觉时的要求要比醒着时多上许多。
段柏章全然理解。她在清醒时为自己设置了太多的限制,只有当陷入睡眠,理智放弃控制时,她才敢有吹毛求疵的要求。
当年段柏章也曾不解过。
父亲对他进行的是严格的磨砺教育,极其重视培养他吃苦耐劳的精神,经常带他参加艰苦的长线徒步,夜里裹着睡袋钻进帐篷就能度过一晚。
同居一周后,谈桐第一次提出分被子睡觉,段柏章还觉得有些诧异。
他们的被子是特意买的双人被,足够两人盖。段柏章没有抢被子的习惯,反倒是谈桐睡姿差到离谱,翻一个身就能把整个被子压在身下,导致两个人都没被子盖。
段柏章问她原因,谈桐皱着眉说:“被子透风我睡不着。”
段柏章惊诧:“你都不盖被子的,怎么会透风?”
谈桐连解释带比划,半天才说明白她在睡觉上的一些特殊“癖好”。
除了盖被子的方式外,还有睡前必须要上厕所,然后再喝上一小口水,睡着的时候一定要朝向右侧卧……
种种习惯不一而足,段柏章只能选择无条件妥协。
而如今谈桐好像没了这些习惯,她平躺着,被子也老老实实盖在身上,若不是眉头时而紧皱时而放松,简直不像是活人。
段柏章伸出手,想触碰她不安的眉心,这时谈桐的手机却突然传来震动,是杨效打来的语音电话。
谈桐已睡熟,电话的声响没能将她吵醒,而段柏章更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叫她起来,便拿着手机走出了卧室。
他走到客厅,将手机放到餐桌上,静静地看着杨效的头像闪动。
不一会儿震动停止。然而没过多久,电话再次打来。
这次段柏章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刚接通,杨效就像是开屏的孔雀一样咋咋呼呼起来:“谈儿,想我没啊。听说那王八犊子最近又找你了?你千万别慌啊,我马上回去了等我处理啊。”
“是谁?”段柏章打断了他。
杨效的声音戛然而止,顿时换上了警惕的语气:“段柏章?我谈儿呢?她电话为什么在你手里?”
段柏章倒没有被杨效的质疑冒犯道,他平静地说:“她睡着了,我担心你一直打电话把她吵醒,就接了起来。”
杨效却不放心:“你让她接电话。”
“她睡着了。”段柏章重复道。
然而,杨效却不依不饶:“你把她叫醒,我要听她的声音。”
段柏章终于感到不耐,他声音微微压低:“她最近很忙,难得有休息时间,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如果你是怀疑她的人身安全那大可不必,不会有人比我更希望她平安。”
闻言杨效冷笑一声:“我哪是怀疑她的人身安全?我是怀疑她的人身自由!谁知道你这个疯子能做出什么事来?”
段柏章没有反驳,只是冷淡答道:“如果我真的想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你还能拨通这个电话吗?”
杨效先是一愣,然后嘴里先后用英语法语西班牙语骂了一连串脏话,也不管段柏章能不能听懂。
“先别骂了,”段柏章打断他,“你刚刚说的那个在找她的人是谁?”
杨效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他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不能告诉你,如果你想知道就自己去问谈儿。”
段柏章被拒绝后竟然真的不再追问,在挂掉电话前,他用看似平静实则带着威胁的语气对段柏章说:“你回国后和桐桐尽量少见面,如果一定要见面最好也保持一定距离。这样对你对她都好,你觉得呢?”
“你——”杨效刚要怼回去,段柏章已经挂断了电话。
段柏章长按通话时长那条消息,果断按下删除键。然后轻轻地走回卧室,将手机放回床头柜上。
他看着谈桐不安的睡颜,恨不能叫醒她,让她讲出她所有的秘密,不再对自己隐瞒。
但他更清楚,绝不能操之过急,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第40章 她爱还他
走红毯对谈桐来说简直是个折磨, 僵硬的微笑、争奇斗艳的比美、商业互吹、翻来覆去同一个话题的采访。
还好杨效终于回国了,将同她一起走一个金视奖的红毯。
这个奖项是国内重量级的电视剧奖项,主要颁发给非主旋律、大众喜闻乐见、有知名度的作品, 也是上线平台的网剧最重要的奖项。
《帝王恩》在金视奖获得了包括最佳电视剧在内的六项提名,谈桐和杨效更是双双提名最佳男女主角。
红毯当日, 两人在出发的酒店门口相遇。
“谈儿——”谈桐只听身后远远传来一道喊声,她刚回头,就被闪现到面前的杨效一把抱住。
谈桐还没来得及推开他, 就被杨效抱了起来,双脚直接离开了地面。
“你快放我下来!”谈桐用力打他, 杨效却抱着她又转了半圈才轻轻把她放下。
“你疯了你!”谈桐压着声音斥道。
杨效混不吝地笑笑:“怕什么, 反正本来就那么多人以为我们在一起了。”
谈桐皱了皱眉:“那能一样吗?”
杨效微眯着一双桃花眼看她:“重色轻友?是不是重色轻友!”
“杨效!”谈桐急的跺脚,“你能不能正经点?”
眼见快要把人逗急眼了, 杨效终于放过了她, 和她约好做好妆造后一起拍一组出门照,随后便各自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