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赶话说到此处,傅知雪顺便问一问回宫后的住处。
“皇上,妾身一想到回宫便不能再自由进出乾宁殿,便觉得不舍,想要拜见皇上还得有您的宣招。”
“这有何难,朕把影六影八留给你,你想见朕,叫他们带你过来便是。”
傅知雪眸光一亮,得了萧炫的这句承诺,即便有人从中作梗,把她塞进哪个犄角旮旯宫殿里也不要紧。
况且有暗卫暗中护着她,她也无需时刻提防有人给她下毒。
“皇上,妾身还有一要求。”
萧炫猜到她想说什么,索性提及透露了些,“朕会找机会把崔嬷嬷从冷宫调到你身边,另外,石榴那宫女也会过来继续伺候你。”
傅知雪见好就收,忙展颜一笑,行礼拜谢。
把人安抚住,萧炫唤来元宝送傅知雪先去厢房歇息,他则令孙怀恩去把徐庆叫来,打算好好痛骂一顿。
徐庆兴高采烈地奔来拜见皇上,半炷香后,他被骂得狗血淋头走了。
若不是看在他政绩尚可的份上,指不定今夜要被罢官。
徐庆回去的路上忍不住骂骂咧咧,江南道的那群王八蛋背后挖坑陷害他!至于么?!他在北边,他们在南边,隔着江水各自相安无事得了!
哼,看他下回如连本带利何讨回来!
花厅里,萧炫饮了一壶茶水才压下火气,这群当官的王八羔子,玩弄心眼到他身上,一个个皮痒了,看来不给他们找点事做不行。
萧炫琢磨回京后如何整治吏治,影二从外面奔进来,把手里的竹筒递过去,“皇上,京城来的飞鸽传书。”
萧炫接过竹筒,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来一看,脸色霎时变得难堪。
淳王出事了。
第44章 争宠
淳王吃了丹药发狂, 一夜之间屠尽别院豢养的貌美太监与婢女。
现被关押在刑部大牢,因兹事体大,刑部断不了案, 必将协同大理寺与御史台进行三法司会审,等着萧炫回宫亲自主持。
萧炫把信件给影二过目。
影二接过来一目十行, 看完问道:“皇上,可否要属下等人先行回京暗中查探此案?”
淮州乘船返京最快至少五日, 五日太久了, 迟则生变。
“怕是有用的线索都断了。”
萧炫握紧拳头, 淳王这几年再疯癫也不至于乱杀无辜,定有人从中作梗,诱使淳王食了丹药, 借淳王的手犯案。
淳王卸任镇远将军多年,几乎不再涉及朝堂之事,闲散王爷仅此而已, 谁会与他过不去?
“影二, 朕与影一几人今夜先行动身回京,你与影六他们务必护好羲妃。”
影二叩首行礼, “属下遵旨。”
萧炫出了花厅就去寻傅知雪。
别院厢房床榻下有火坑, 元宝怕别院下人做事不仔细,又挨个里外检查一遍,连犄角旮旯也不放过, 还开了半扇外间窗户通风。
傅知雪烫了脚,惬意地歪靠在床头,漫不经心翻阅越州税收账簿。
萧炫怕她船上无聊, 便给了她三本关于茶税的账簿,都是大前年的, 未要求她看出什么名堂。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
傅知雪深知自己不是查账的料,压根不会冒头抢功劳,是用来睡前催眠用。
萧炫过来时就见到了她打瞌睡的一幕,摇头失笑,心中很是不舍,奈何不得不暂时分离。
他近前落坐至床沿,伸手抽走她手中的账簿,轻轻放置一旁,俯身凑近她,在她嫣红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唯恐一发不可收拾耽误出行时辰,他浅尝辄止即远离。
傅知雪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她睁眼,一下子撞入萧炫深邃的黑眸里。
她朝他抬手,下一瞬便入了他的怀。
“几时了?皇上还不就寝?”
听她嗓音嘟囔,估摸睡得正糊涂,萧炫不忍打断,可又不得不打断,他可不愿她醒来时在背后骂他。
“娇娇,淳王出事了,朕待会儿就走,影二等人会留下来继续护送你回京。”
傅知雪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瞌睡虫顿时跑没了。
她推开他,作势掀被要下床。
“无需你送,拢共不超七八日,朕又能与你相见。”萧炫摁住她,替她拉高被子,以免她着凉。
说完又大致交代了淳王出的事。
傅知雪很是意外萧炫提前回京,可淳王一事非萧炫不能解决。
她识趣地点头,“皇上放心,妾身会随船回京,不让您操心。”
萧炫心疼她如此识大体,若二人一起回京,回宫之际她必风光一番。
“娇娇放心,待你回京那日,朕必会出宫亲迎。”
能不能亲迎,傅知雪也不在乎,反正属于她的头衔也不会跑掉。再说一整艘船的金银财宝陪着她,她也不亏。
“妾身不要紧,皇上当以国事为重。”
随后二人又聊了几句,萧炫把孙怀恩与元宝留给她,带着影一与其余四名暗卫连夜动身。
傅知雪碾转反侧睡不着,习惯了萧炫温暖的怀抱,旁边骤然少一个人,她委实不适应。
不行,这习惯得改,回宫后她总不能时刻霸占着萧炫。
后半夜不知如何睡着了,翌日孙怀恩也没敢早早唤她,还是傅知雪被尿憋醒,醒来时发现已过了巳时。
淮州知府徐庆一早来了别院,声称要给羲妃娘娘请罪,孙怀恩问傅知雪是否召见。
“孙公公,您见多识广,您觉得我该不该见?”
元宝伺候傅知雪用早膳,一桌早点她一人吃不完,便叫元宝与孙怀恩一起食用。
傅知雪的客气令孙怀恩受宠若惊,孙怀恩忙笑着谢恩,“回羲妃娘娘,皇上不在,羲妃娘娘可以不用召见徐大人,左右徐大人也不敢不满。”
在宫里,后妃未经允许不得私自召见朝臣,在宫外也得分情况。
傅知雪也正是此意,见了徐庆又如何,无非是一堆狗屁倒灶的迎合拍马之话,若徐庆不识相非要送一堆淮州“土特产”,她收还是不收?
“嗯,那便劳烦孙公公替我回绝了。”
“嗻。”
一个时辰后,傅知雪一行人继续乘船北上。
淮州知府徐庆被暗卫拦着,不得近前相送,连个与羲妃娘娘的衣角都未见着,着实遗憾。
师爷在旁小声嘀咕,“这羲妃娘娘架子挺大,之前也没听过这号人啊?瞧着竟比宫里的贵妃娘娘还受宠。”
“你懂什么?!”徐庆没好气道:“从来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他若是皇上,自然也喜欢年轻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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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炫一行人换了三匹马,终于在三日后赶到京城。
顾不上歇息,他径直去了刑部大牢。
是夜,刑部当值的官员见半夜有人扣门,颇为警惕,棍棒拿在手上,只开了碗口大小的门缝。
当见到暗卫手里的令牌时,当即吓得开门跪地,“微臣拜见——”
话还未说完,那人却发不出声了,被暗卫点了哑穴,还被顺走腰间的钥匙。
有接应的暗卫在前头领路,一行人很快摸到了大牢最底层,关押死刑犯的水牢。
淳王身份特殊,刑部不敢对淳王用刑,只把人栓在一座干涸的牢房里。
牢房里怪味刺鼻,尿骚味、土腥味、老鼠屎臭味混杂其中,令人不适。
不仅如此,四处漏风,阴冷潮湿。
萧炫的突然到来惊醒了疯疯癫癫的淳王,淳王俨然神志不清,认不出来萧炫,张嘴就是杀杀杀,要杀死你们诸如此类的话。
原先壮硕如山的身子肉眼可见地消瘦,双臂胡乱挥舞,绵软无力。
影一近前查看,须臾返回至萧炫身侧,低语道:“主子,淳王的后颈与胸口皆有斑斑点点的淤血,应是食用了仙人散。”
仙人散是大内禁药,唯有刮骨疗伤时才会用到。
萧炫眼神冷厉,“给朕查。”
即使翻遍整座京城大大小小的药材铺子也要查出蛛丝马迹!
仗着他不在京城,胆大包天对淳王下手,好得很。
一刻钟后,一行人悄无声息出了刑部大牢。
萧炫并未回宫,掉头去了清水县行宫,三日后,圣上在清水县皇陵遇刺一事火速传遍前朝与后宫。
太后发飙,着人从严彻查此事,务必抓到罪魁祸首,处以极刑。
后宫妃嫔人心惶惶,担忧萧炫会出事,纷纷跑去延春宫打探消息。
怎么好端端地从泰山回来,路过皇陵祭拜就遇上刺客了呢?!那些护卫太不中用!
太子萧元祁立即清点人马出京赶去清水县皇陵,后又得知圣驾去了清县行宫,当即调转马头直奔行宫。
据留在皇陵清缴的周将军说,圣上遇刺,有人替圣上挡了一刀,对方伤势不轻,被带去行宫治疗了。
萧元祁直觉替父皇挡刀的是女子,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
一路未停马赶到到行宫,未能见到父皇,父皇身边的大监孙怀恩代为传达了父皇的旨意,父皇令他火速赶往京郊码头,去把从越州运来的前朝宝藏清点入库。
越州首富杭威挖出前朝宝藏一事,父皇曾飞鸽传书给他,早早叮嘱他对接此事。
萧元祁领旨,环顾四周,左右无人,他小声追问了一句,“孙公公,可否告之父皇有没有受伤?”
孙怀恩闻言,双手合十朝东边配殿里方向拜了拜,配殿里供奉了一座佛像。
“皇上无碍,障眼法给那群刺客看的,暂时还未抓到罪魁祸首。”
“不过老奴得恭贺太子殿下,此次皇上南下微服私访遇到江南道台苏岭千金苏羲和,苏姑娘德才兼备,有勇有谋,杭威寿宴那一晚临危不乱,替皇上挡了一剑,皇上感念她的救命之恩,特破格封为羲妃。”
“羲妃娘娘不幸伤了脚,眼下伤势未痊愈,清县行宫温泉有疗养之效,皇上特带羲妃娘娘过来歇息几日。”
“这事老奴谁也未透露,太子殿下务必守口如瓶。”
萧元祁怔住,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替母后不值?那倒也未必,父皇纳妃还轮不到他来管。
“元祁多谢孙公公告之。”
只要父皇没事,他便放心了。
萧元祁在行宫歇了一炷香,又马不停蹄出了清水县,去往京郊码头接商船。
户部尚书也接到了圣旨,二人几乎同时到达,互相寒暄了一番便开始对接,一众人等忙活大半日才把所有东西卸完。
萧元祁亲自负责押送,户部一众人等挺直了腰杆,哼,这回工部那些人还不得点头哈腰叫他们爷爷?
当夜,萧元祁未回东宫,守在国库核对清单。
贴身太监福泉从东宫寻过来报喜,“恭贺主子,贺喜主子,太子妃娘娘顺利诞下一名小皇孙!”
忙得脚不沾地的萧元祁倏地愣住,半晌抚掌大笑,“好,明早我回去便重重有赏!”
第二日一大清早,萧元祁把清点完毕的册子随身携带,火速返回东宫。
东宫朝霞殿里,皇后及一众高位妃嫔皆在,各自送来不少名贵补品。
萧元祁顾不上与她们寒暄,急忙奔进寝殿。
他先去看了一眼躺在摇篮里的儿子,刚出生的孩子委实不怎么好看,满脸皱巴巴的,又瘦又小,仅比小猫崽子大上一些。
奶嬷嬷在旁悉心照料,行礼过后说着吉祥话,“太子殿下,皇太孙模样像极了您。”
萧元祁笑而不语,他委实看不出来。
随后交代嬷嬷们务必妥帖细致看顾,萧元祁便折去了内间探望阮菀。
阮菀戴着抹额,见到萧元祁回来,忙要起身相迎,却被身边的大宫女海棠给阻止。
“娘娘当心身子——”
萧元祁也出声示意阮菀不用行礼,“太子妃辛苦了,你现下坐月子,身子最为要紧,你我之间无需多礼。”
阮菀遂又躺了回去,两侧肩背不能见风,海棠忙不迭替她掖好被子,向萧元祁行礼,便退至一旁。
萧元祁坐到床沿,细细关心了一番阮菀,还问了太医的说法,又看了膳食清单。
“太子妃好好歇息,切勿用眼过度,母后她们还在暖阁花厅,我去见一见再回来。”
阮菀心中极为不舍,却又不得不体贴地配合,“殿下自去忙,您放心,莞儿身边有人守着。”
萧元祁笑着起身,“我去给莞儿讨赏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阮菀脸上的笑容一收,旋即变得冰冷,低声吩咐海棠,“叫人看顾好小太孙,别让秦良媛等人接触。”
海棠颔首,“主子放心,奴婢知晓。”
暖阁花厅。
薛芙梨还未开口,王贵妃便追问萧元祁,“太子殿下,皇上可有大碍?”
薛芙梨不着痕迹瞥了一眼王贵妃,一个个醉翁之意不在酒,明面上说来探望生子的太子妃,实则皆是为了打探皇上的消息。
也不怪她们,后宫的妃嫔以皇上为天,天若塌了,她们也无法苟活。
萧元祁瞧着一众后妃脸上的期盼与担心,到底憋不住,提前透露了一二。
“父皇没什么大碍,只不过……”
江南道台苏岭的千金因去了越州首富杭威的寿宴,因缘际会救了圣驾,特别擢封为三品妃位,可谓羡煞后宫一众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