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抬眼看向那些精密的仪器。
尹盼在心底喃喃点头, 这真的是江丞昱的世界了，他热爱的、他擅长的、他独秀的世界。
她有了片刻的失神。
而后尹盼继续抬步跟上人群, 将整个酿香的过程看完了。
江丞昱到底公务繁忙，只是在开机仪式上短暂地出现了一下, 没再参与后续的拍摄了。
“怎么？”导演喊了收工，姜且便第一时间地冲到尹盼身边, “找人呢？”
尹盼回头睨了她一眼, 被调侃也不恼：“别开我玩笑。”
她从姜且手里接过大衣, 将自己裹得严密。
“接下来什么行程？”
“今天的录制就到这里了, 下次估计是识香教学了，”姜且将后面的行程说个明白, “但现在……还有个大事情！”
姜且故作玄虚地踮起脚，伸手轻挡上尹盼的双眼，示意着她向后转身。
尹盼顺着她指引地回身，嘴里不免几句调侃她小题大做：“什么事情啊，大惊小怪的。”
“铛铛铛——”姜且撤下手。
尹盼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里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齐肩短发微微内扣，一双葡萄眼溜亮, 张开指头怯生生地向她打着招呼。
“……只只？”是谭枳。
“尹盼姐姐好！”谭枳乖巧应着她，在原地怔了几秒后，她才亲昵地小跑到尹盼面前。
“你怎么来了？”尹盼眼底明显惊喜。
“姜姐姐联系到我说姐姐你这边缺个助理，”她手指环在身前，来回绞了几圈，“……我，刚好学校放了假，就想说来姐姐这儿帮帮忙。”
尹盼注意到她眼底的不确定，却也没多想。
只抬手又轻捏了把她娇嫩的脸蛋，以作同意：“好，那以后合作愉快啦——”
-
有了谭枳的加入，尹盼才有了几分大明星的模样。
至少在片场哪里都不再是形单影只了。
姜且看着远处折椅里歇息着的尹盼，和一旁拿着粉扑认真为她补着妆的谭枳，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有点艺人的样子嘛——
虽然尹盼也完全不支使谭枳这个小助理。在片场别人有丁点儿地针对谭枳，她总是第一时间地站起身，将谭枳小小的身躯挡在身后。
好吃的、好用的，也都会想着谭枳一份。
姜且又认可地笑了笑，尹盼这个朋友她交得可是一点都不赖。
“咳——”
身边有了些动响，姜且半侧过身看去，看清了来人后立马切上了“狗腿”的笑：“江总好。”
她几步走到了江丞昱身旁，半环着臂。
旁人见了也只觉两人是生意上的亦敌亦友，任谁也猜不出他们之间曾有过一段荒唐婚约。
“我给江总支的这招怎么样？”姜且尾调上扬。
她无视掉当初自己内心不安分的小九九，言语里揣着真挚：“天天都能见到。”
江丞昱没作声，像是在极认真地思量着姜且的话，最后直白剖开姜且伪装起来的意图：“本来就是只想拿下‘觅香’这个S级资源吧？”
明知道尹盼早有了男友，还假惺惺地说“帮他追人”。
“江总英明，”被人看破，姜且也不恼，反将一军，“我是为她好，你也是想她好，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是同路人，理应资源共享。”
“不怕旁人说她靠我上位？”
姜且一愣，映在她眼底中的尹盼，一头乌黑秀发倾落而下，勾得她的倩影更加温约明媚。
“我相信她，她会向所有人证明她本就值得，只是少了个机会。”
“更何况，你只是松口给了个试镜名额，尹盼能站在这里，还不是她自己通过了导演组的层层筛选。”
对于尹盼的实力，姜且一向底气十足，她转过头再看向江丞昱的时候，一双眼带愠：“她只是比别人少了些能被看见的机会。”
姜且一直觉得尹盼是娱乐圈里最适合拿“美强惨”人设的。
坎坷不平又颠沛流离的童年，好不容易被江家收养，还遇上了江恒宇那样的养父。最终和江家闹得不欢而散，还得被江家在背地里针对，在娱乐圈里打拼才一直畏手畏脚地，她明明有着能将一切攥握手中的实力，却偏要受着资本最丑陋的嘴脸。
“江家，还打算放过她吗？”姜且冷笑着问。
她蓦地偏头，想去看江丞昱最真实的反应。
在依旧是江丞昱未婚妻身份时，姜且觉得江丞昱从未放下过尹盼，凭她多年研究心理学的经验。
可和尹盼相熟起来后，偶尔从她口中云淡风轻地提及与江家的瓜葛时，姜且总是止不住地猜想江丞昱在这其中扮演的究竟是怎样的角色。
没有哪个男人，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被这样对待，还能无动于衷的吧？
江丞昱的眼中极淡地浮过了一丝的惑意，不到半秒便彻底消散开，快到姜且都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似高山雪般的傲然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么看着他，姜且就不免想起尹盼受的那些委屈事，气更不打一处来。
“你呢，真的了解过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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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眼到了“觅香”的第二次录制。
一众明星皆褪去华贵珠宝气，板正地坐在布成教室模样的录影地。江禾香业为了最大限度地支持节目的录制，特意划了间最大的会议室供节目组拍摄。
几个女星围坐一团，说说笑笑着。
“程杳姐姐，”南清甜腻的嗓音在一众女星中依旧明显突出，“听说，你昨天和江总一起用餐啦？”
其余几个女孩子闻声立即凑上前，围着程杳“恭维”起来。
“大名鼎鼎的江丞昱江总，这么快就被姐姐拿下了？”
“早有耳闻，江总的生人勿近，这么看来也没有那么难搞呀。”
尹盼就坐在她们前面不远的位子上，三言两语的闲谈不费吹灰之力地便落进她的耳里。更像是细小的鹅卵石被投掷进水里，泛起了圈圈的酸涩涟漪。
她指腹压在白瓷茶杯上，情不自禁地加重了些力道。
人人多说江丞昱是圈里最遥不可及的。
不近女色、生人勿扰。
尹盼看倒是一派胡言，她单手支着头，暗暗腹诽。
有个有名无实的未婚妻也就算了。
客串个综艺拍摄，也能给自己沾惹上花草。
这算哪门子的高岭之花？
“生闷气呢？”裴卓一个后仰地跑到尹盼正旁边。
尹盼没作声，抬手将杯里茶水又抿了半口。
“你别多想，”裴卓神神叨叨地在尹盼耳边，“昨天就是节目组的一个简单晚宴而已，那个叫程杳的，估计是软磨硬泡地求着她公司，才能混去那场酒局的。”
尹盼淡淡地睨了裴卓一眼，看不出喜哀：“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看看，”裴卓一眼看中尹盼的伪装，但他正在兴头上，整个人仍然神采奕奕地分析着，“那个南清，是不是之前一直看你不顺眼来着，她肯定是故意拿这事噎你的，那咱就更不至于生气了。”
眼看着裴卓越发的长篇大论，尹盼赶紧转身过来，和他义正言辞道：“第一，我没生气……”
“……更不是因为江丞昱。”她音量不自觉地减弱，模模糊糊的。
“第二，”尹盼轻咳一声，重新将声音拔起，“你一个娱乐圈准一线男演员，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八卦啊？”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裴卓比她更懂女人之间勾勾绕绕。
裴卓悻悻地别回头，默默地闭上了嘴。
“这通告……当初接的时候，也没说还有室内录制啊，”没多久后裴卓还是忍不住继续张开了嘴，“这未免也太无聊了。”
“无聊吗？”
一记清冷的女声，伴着高跟鞋的跺地声缓缓而起。
来人将指节微曲，在裴卓面前的书桌上轻敲了敲，瞬间将全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沐在所有人视线最中央的女人，在一屋子个顶个的美人中也丝毫没显逊色，反而因为眉宇之间独一份的精英凌锐，颇有中鹤立风林之感。
“我是舒缇，未来几天，你们的‘老师’。”
舒缇眉眼轻将笑意展尽，挑了挑眉，继续介绍道：“调香，是个蛮无聊的事情，特此提醒一下，毫无诚心的人，香水的世界也没那么欢迎你。”
她这话，像是直冲着裴卓来的。
尹盼忍俊不禁地勾了勾唇，眼神淡淡地扫过了桌前的舒缇。却不想，舒缇直接转了头过来，直直地迎上了她打量的目光。
“你就是尹盼？”舒缇挑起尾音。
尹盼不解。
“久仰大名，”舒缇顾自地继续，视线依旧在尹盼的面上逗留着，似是大有兴致，“但，久闻不如一见。”
舒缇潇洒转身，留尹盼一人在她的话语中摸不清头脑。
“好了，上课吧。”
第30章 「一定要爱着点什么」
第30
“香最早的用途是与人类的诞生交织在一起的。自从旧石器时代以来, 狩猎者点燃芬芳的木材和木脂以敬申领。”
“到如今，香水的定义被不断重申、应用范围被不断扩张，”舒缇双手轻抵讲桌之上，细细地作着讲解, “美德与恶习、世俗与神圣、庸俗与精致, 这些看似反义的词汇，都能调香的世界里达成同义。”
舒缇立身讲台上, 一页页地轻翻动着讲义。
投影的光束偶尔不小心偏侧在她身上, 漾起了淡淡的光晕。
尹盼坐在第一排偏右的位置，静静地看她。
思绪又不经意地溜远了。她就说, 刚才乍看舒缇有几分眼熟，直到现在, 多看了几眼才彻底从记忆中勾勒出重叠的身影——
江丞昱有段时间的采访里，身边总有舒缇的身影。
她莫名联想起了那日在讲台上的江丞昱。
一如面前女人这般的侃侃自信, 眼里似有汪洋般的波澜不惊也是出奇地相同。
他们, 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的采访片段又重新跃进尹盼的脑海。
“两位才合作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便共同创造出了‘不过春’这款爆款香水, 想必配合起来很是合拍吧。”
彼时江丞昱只是淡漠地“嗯”了声。
“那我们江总，这是承认舒缇是您的缪斯女神了吗？”记者立即抓住八卦的尾巴, 巧妙地设问，将陷阱布好，静等着堂堂江总上钩。
被江丞昱一眼识破，他直勾勾地凝着镜头正后的记者，薄唇轻抿, 愠冷骤起, 显然是不想出声回答。
记者被盯得有些发毛，一股一股地冒着汗。
还是舒缇及时解了围, 挑眉冲着镜头莞尔一笑：“江总的缪斯女神，我可不敢染指。”
镜头中的女生笑容明朗，面对着记者明显的调侃也丝毫不怯。
“香水界的神雕侠侣这个称号的话，我倒是愿意认领一下——”
屏幕里的女生落落大方。
屏幕外的尹盼听到此处，慌慌张张地将手机黑了屏，丢去了沙发。
之后，再也没看过江丞昱的任何独家采访；那个女生的脸也被尹盼主观地选择了淡忘。
尹盼似有若无地轻嗤了一声。
到底是谁给江丞昱带上的清冷禁欲的帽子——
依她看，这么多年，江总身边的桃花可是从未断过。
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尹小姐？”
“嗯？”舒缇在叫她，尹盼思绪被扯回，连忙应声。
“闻香了。”舒缇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尹盼随她去。
嗅觉课是调香中最为关键的一环，不仅可以学习到所有七饿群似耳儿贰伍九意四其搜集此文发布，欢迎加入调香师通用的嗅觉语言，同时也能最大限度地磨炼嗅觉感知力。而嗅香需要再安静、无味的空间内进行，为了防止彼此之间的干扰，便为每位艺人提供了独立的嗅香空间，并配以单独的试香员答疑解惑。
尹盼连连起身，随舒缇到了一件空屋。
桌上瓶瓶罐罐地放了许多香水样，尹盼颇算心虚地抬手拾起试香纸。刚才的课上她听得迷离，自然没听清要如何进行试香操作。
她正尴尬着踟蹰时，门口便传来了推门声。
“找我？”
认出江丞昱独一份清冷闷沉的声线。尹盼瞬间僵直背脊，脑海中的一根弦瞬间紧绷。
“你来了，”舒缇倒是不惊讶，大方地转回身，抬手挥了挥招呼，又指了指尹盼的方向，“喏，你的学生。”
她顺势抬步向门外走去，没有片刻逗留。
整个隔间重归安静。
为了和嗅香课程这个主题相搭，隔间特意采用了纯白置景，典雅又洁净。尹盼视线在屋子里来回打转，故作镇静之势，理了理衣领。
嘴角换上略微弧度，尹盼回头站起身，手指轻抵桌沿。
“江……江老师好。”她微微前倾着点了点头，换了称谓。
“嗯。”江丞昱不咸不淡地应附了声。
他款步走到尹盼身边，将椅子拉开，径直地坐下，将公事公办的做派拿捏精准：“尹小姐，开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