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迷津——暄慕【完结】
时间:2024-03-11 17:23:02

  程落透过后视镜看着他,“不是关心你,你毕竟是在我的酒吧受的伤,算是工伤,我不管也得管。”
  张景泽被她的直性子怼了,有些蔫,还隐约觉得坐在前面的这两个人说话都一个调调。
  怪不得是兄妹,太像了,他腹诽。
  张景泽有些话痨,安静了一会儿又说了起来,试探着问:“落落,你今天拒绝我是不是因为不喜欢这种表白方式?”
  陈望洲闻言,挑了挑眉,伸手在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一个银质的打火机,小巧玲珑,上面印着一个蝴蝶图案。
  他闲得无聊,一下一下的摆弄打火机的盖子,车内被“吧嗒吧嗒”的声音席卷。
  程落有些不耐烦,借着后视镜给了张景泽一记眼神,后者立刻耷拉下肩膀,闭口缄默不言。
  她这个小动作被陈望洲尽收眼底,他又摸出一支烟,塞在嘴里,摆弄着打火机把烟点燃。
  “你喜欢我们落儿啊?”陈望洲问。
  “是的,哥,我挺喜欢的落落的,优秀,人好,热心肠,笑起来还好看。”张景泽突然有种面见家长的感觉,唠唠叨叨夸了程落不少话。
  “确实,我们落儿哪哪都好,从小就有人喜欢。我记得那时候落儿喜欢画画,和兴趣班的同学一起出去写生。本来老师让画风景,结果有个小子就画了我们落儿。交作业的时候,老师斥责他,说今天的题目是‘你眼中最美的风景’,问他怎么画了同学。结果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我们落儿就是他眼中最美的风景。”
  程落轻咬了下唇,偏过头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她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一门子事着,但他口中的“最美的风景”相关言论绝对是胡诌的,就会在这说瞎话。
  张景泽跟着笑了两声,“那他情商还挺高,挺会说话的。”
  “这倒是。”陈望洲深吸了一口烟,喉结滚动,眼圈很快漫卷至整个车厢。
  “你知道后来怎么了吗?”
  “怎么了?”
  “后来那小子就……”
  突然一个红灯,程落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踩了刹车,“你有完没完?”
  陈望洲受惯性影响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了一下,他看着绷着脸的姑娘,摆摆手说:“不说了不说了,提起陈年往事落儿都生气了。”
  “那你呢,家里是什么条件,父母做什么的,一个月工资多少?你现在是上学呢吗?学的什么专业,以后有什么工作计划?理想月薪是多少?”
  陈望洲弹了弹烟灰,手支着头问。
  张景泽被这一连串的问句搞得手足无措,舔了舔干涩的唇,觉得头被烟味熏得有些发懵。
  他试探着回答,“我和落落的专业一样,算是她的学弟,我父母都在我们家那边开了店……”
  “够了。”程落突然提高音量,她偏过头看着张景泽,“你有病啊,他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他不是你哥哥吗?”张景泽有些无辜地说。
  程落头顶的一团火猝不及防被泼灭了,她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没回答这个问题,转了下方向盘,然后把陈望洲那一侧的窗户开到底。
  寒冷的风吹在脑门上,把他那些困意全部席卷了。他轻笑了声,这姑娘真是越来越厉害,以前哪里敢这么对他?
  人长大了,有主见了,本事强了,脾气也大了。
  陈望洲吹着风,脸上也没什么愠色,他默默地把烟掐灭了。
  车里终于安静了下来,程落不自觉地舒了一口气,默默开车。
  把张景泽送到学校,程落支着头叮嘱他:“你注意着点,不要碰水。还有,你自己记着点打第二针的日子和拆线的日子,自己去医院找医生,钱都已经付过了,要是再有额外的开销,你直接找我要。”
  “我知道了,落落,你开车回去注意安全。”
  张景泽推门下车,下一秒,陈望洲也跟着下来了。
  “哥你下来干什么?”程落在车上听见张景泽这么问陈望洲。
  陈望洲摆弄着手上的打火机,“抽根烟。”
  “那我先走了。”
  陈望洲收起打火机迈着长腿追了上去,“等等。”
  程落透过车窗看着两人站在一起,离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她有些忐忑。
  毕竟陈望洲这人她比较了解,就是不正经。
  陈望洲走过去,抬手帮张景泽整理了一下衣服领子,“你这衣服估计不能穿了,用我给你报销一下吗?毕竟落儿说你是工伤。”
  也亏得是深秋,衣服比较厚,他摔那么一下,腿上才没被玻璃伤到。
  “不用,哥,一件衣服,也没多少钱。就是我今天毛手毛脚的,给落落添了不少麻烦。”
  他又想起了那个糟糕的表白。
  陈望洲点点头,突然露出一个笑,他眸色有些昏暗,说:“以我的经验告诉你,落儿不会喜欢你这样的,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为什么?”
  “都说了,经验。”他挑眉,拍了拍张景泽的肩,转身离开。
第3章 家
  张景泽愣在了原地,总觉得陈望洲刚刚的话有些怪,但又说不出怪在什么地方。
  他再抬头,看见陈望洲靠在车旁,夜风卷起他的衣角。
  陈望洲微低着头,用手挡着风把烟点着了。他喉结滚动,深吸了一口,抬眸看见不知天高地厚的张景泽还在看着自己。
  陈望洲叼着烟,右手食指和中指贴在一起,散漫地在自己的太阳穴处点了两下。
  一个简单的打招呼的动作,似提醒他动动脑子,又像是一种漫不经心的危胁与示威。
  张景泽不太懂这个动作具体是什么含义,垂眸,又想起了今天策划已久的表白被程落拒绝了,胸口有些闷。
  陈望洲看着他默默移开视线,才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
  他前一秒还是满脸不正经的样子,下一秒就冲着程落露出一个笑。
  “走吧,回家。”
  他一手夹着烟,一手把安全带系上,然后还简单调了下座椅,人仰着头,觅到了一个很舒服的姿势。
  程落攥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你住哪?”
  “家。”陈望洲看了她一眼,一副你明明了然于心的表情。可见她没动,他只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补充说,“景苑。”
  程落听见这两个字,轻抿了下唇,把头扭回来,发动引擎。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任由外面的景色从车窗划过。
  北城的夜,璀璨的霓虹灯是一道靓丽的风景,顺着车窗透进来,交织成一道虚幻的梦。
  陈望洲其实不太喜欢这种缄默,以前两人相处的时候就没这么沉默过。
  虽说程落是个文静的姑娘,可和他在一起总有说不尽的话。
  那时候,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能滔滔不绝地和他说个不停,而他居然也不觉得无聊,津津有味地听她说完,然后给这件事一个极为毒舌的评价。
  他觉得他这一晚上又喝酒又抽烟,还缺觉,所以脑子有些不好使,才会想起以前那些事。
  估计她都将那点屁事忘光了,一个没心没肺的小白眼狼。
  迟钝的酥疼感将他裹挟,他烦躁地在座位上动来动去,最后抬手把音乐打开。
  程落看了他一眼,果然,不出意料,下一秒他又开始毒舌地挑三拣四。
  “落儿,你这歌单还是两年前那一套?”他抬手划了两下,挑着眉看她。
  程落的歌单没怎么变,还是当初他们一起听过的。
  程落轻“嗯”了声,“我念旧。”
  她明明只是随口回答他上一个问题,可“念旧”这两个字落在他的耳朵里就变质了。
  他细细地思索这两个字,又偏过头看着她的侧脸,瞬间自我攻略了。
  其实她也不是全把他忘在了脑后,刹那间,他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心情不错,跟着音乐哼起了小曲。
  也许是有了音乐声,原本冷清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你为什么不回家住?”程落打破沉默。
  他们都知道,这个“家”是陈宅。
  “还没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言外之意,他回来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程落装做听不懂他的引申义,“那你快告诉奶奶一声,奶奶很想你,经常念叨你。”
  “嗯。”
  程落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这话听进去。
  -
  程落轻车熟路地把车开到了景苑,她抬手把音乐关掉,“到了。”
  陈望洲睁开眼,坦荡地邀请她:“上去坐坐啊。”
  程落笑了下,“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回家睡觉了。”
  陈望洲习惯性地要抬手看表,才想起把表扔在了酒吧,他特意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早呢,才不到十点,你什么时候这么早睡过觉?”
  “还是说我们这么久不见,你背着我偷偷调整成了老年人作息?十点睡六点起?”
  陈望洲犀利的目光对上她澄澈的双眸,微启薄唇,“还是说你在心虚什么,不敢上去坐坐?”
  他紧紧盯着她,果然下一秒,她败下阵来,立刻避开了他的眼神。
  “走吧,我给你带了礼物,顺便拿回去,省得我过两天再给你送过去。”
  程落觉得她现在顺手把礼物拿回去为上策,若是等他亲自送,指不定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就这样,她跟着他上了楼。
  这条路她走过无数次,从来没觉得这么难熬过。
  终于,电梯停在了“33”层。
  陈望洲自在地先踏出一步,她舒了口气,跟在她身后。
  打开门,目光所及之处放了两个皮箱,明显还没来得及收拾。
  这地方两年没人住过了,室内都积了灰尘,程落轻轻掩住鼻子。
  “你没找阿姨先过来收拾一下吗?”
  “忘了。”
  程落抬眼,只见他把风衣脱下里随意挂上,然后就一颗一颗把衬衫的纽扣解开。
  锁骨,腹肌,一点一点袒露在她面前,毫不避讳。
  下一秒,他随手把衬衫一脱,团在一起,扔在了垃圾桶里。
  “你能不能好好穿衣服?”她咬牙切齿地说,把头偏到一边,耳根有些泛红。
  “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眼看着她瞳孔皱缩,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立刻找补着说:“你十六那年,我教你游泳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让我好好穿衣服,再在泳衣外面套上一层?”
  “我那时候小。”
  陈望洲点点头,也无意和她争执什么,踱步走到衣帽间,翻出来一件黑色的印花衬衫套上,边系扣边走出来。
  他扯着领子低头嗅了嗅衣服,嫌弃地说:“太久没穿,有股灰尘味。”
  程落腹诽:何止是衣服,整个屋子都有一股灰尘味。她刚刚手在门口的壁橱上碰了下,还染上了一层灰。
  “我的东西呢?你赶紧给我。”她有些不耐烦。
  陈望洲抬抬下巴,“礼物就在行李箱里,对,黑色的那个。你自己翻,是一条项链。“
  程落拉着行李箱走到他面前,“吧嗒”一声把行李箱踢倒。
  她是看出来了,他哪里是要她上来拿礼物,明明是存心拿她取乐子,哪有人送礼物让人自己找。
  陈望洲看着发飙的姑娘,见好就收,她这一晚上忍的已经够多的了。
  他弯腰蹲下来,把行李箱打开,从表面拿出一个礼盒,打开礼盒,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红色丝绒盒子。
  他抬手把盒子举到她面前,“又以为我骗你呢?”
  “喏,打开看看,是不是我在故意骗你?”
  程落接过盒子,拆开,里面是一条钻石项链,四叶草,满钻,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在礼物上亏待过她。他每次送她礼物,都是专挑贵的。
  程落指腹摸了摸项链上面的钻,把盒子合上,“谢谢三哥。”
  陈望洲此刻间倒是拿出了一个哥哥该有的样子,“和我客气什么?喜欢下次再给你带更好的。”
  程落轻点了下头,突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程落看见备注,犹疑了一下。
  陈望洲垂眸,张景泽,他轻哼一声,挺好的,看来他是没懂他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哦?这不是刚刚那小子吗?这么晚还给你打电话呢?”
  程落瞟了他一眼,默默走到窗前,“有事吗?”
  “落落,你到家了吗?”
  “嗯。”她面不改色地撒谎。
  “到了就好。”张景泽小心翼翼地问,“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程落瞄了陈望洲一眼,柔声说:“现在不是在和你打电话吗?你有什么事,说吧。”
  “就是也没什么事,我想问问你,你今晚上是不是生气了?就是,因为我的表白。因为下车的时候你哥哥和我说你不喜欢我这样的,我想想也对,你好像确实不太喜欢这种表白方式……”
  程落打断他,“他还和你说什么?”
  “谁?”
  “我哥。”
  “没说别的,你哥他人挺好的,还说要赔我一身衣服。这衣服又没多少钱,我怎么……”
  “行了,没什么事就先挂了吧。”
  话罢,程落就把电话掐了,留张景泽一人站在宿舍的阳台上发懵。
  他不知道自己又那句话惹程落不爽了。
  可其实,惹她不爽的另有其人。
  程落站在收拾行李箱的男人面前,一层阴影将他覆盖住,“你到底瞎说了什么?”
  陈望洲不慌不忙地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扔在沙发上,“没说什么,就是简单提点他一下,他不适合你。”
  “我的事情,不用你来管。”
  陈望洲站起来,往沙发上一仰,“落儿,你还是我妹妹。”
  “你也知道我是你妹妹。”她攥紧拳头,“我也只是你的妹妹,所以请你的手不要伸的太长,也要按照我们约定好的,不该说的话别说。”
  “哥哥替妹妹操心一下身边的男追求者,落儿,我不觉得我的行为有什么错?你涉世未深,人也单纯,有时候看人不是那么透彻。”
  “那我也不用你来管。”程落急切地要去掩饰什么。
  “为什么不用我来管?落儿,你在心虚什么?”陈望洲站起来,步步逼近,逼得她手撑在沙发,下一秒人立刻陷进了柔软的沙发上,像是搁浅的鱼,进退维谷。
  男人还在紧逼,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滚烫的呼吸,目光所及之处是他滚动的喉结和悬在外面的项链坠。
  她的心跳加速,指尖泛白,卷翘的睫毛颤动着。
  她想骂他一通,可骂不出口,就连嘴唇翕动都用了很大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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