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喝了点酒,所以叫家里的司机送的。
“林叔,去医院。”
“不是说去珠宝展吗?”
“去医院,落儿卡鱼刺了,您别和我爸他们说,免得他们担心。”
林叔点点头,把车开到了医院。
陈望洲带着程落去门诊取鱼刺,前前后后不超过三分钟,那根小小的鱼刺就取了出来。
医生还调侃着说:“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吃饭的时候不能狼吞虎咽。”
程落连连点头,觉得自己要羞死了。
两人出来后,陈望洲笑着,“医生刚刚说的还得补充一条,吃鱼的时候不能说话,尤其是不能说太过分的话,比如‘幽会’。”
他的声音幽幽飘到她的耳朵里,她耳根一热,也就是说,刚刚南漾跟她八卦的话,他也听见了。
“都怪你。”程落憋了半天就憋出了这么一句。
“怪的是两年前的事还是现在?落儿,你说清楚些。”
程落心脏漏跳了一拍,他是怎么大言不惭地说出来的?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结合他这两次肆无忌惮的试探,她甚至觉得,他这次回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把两人之间那层见不得人的关系捅出来。
思及此,她这种感觉更为强烈,内心也极为不安,只好恍然地看着他。
陈望洲脸上没什么变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走吧,先回家吧。”
“三哥,我们聊聊。”她攥住他的胳膊,他们有必要好好聊聊,她严重怀疑他打算毁约,毁了两年前答应她的好好做回兄妹的那些话。
陈望洲对她这个小动作很受用,挑了下眉,“聊什么?再打我两下?”
他还不忘了调侃她。
“不是,我是说……”
她张了张嘴,在思考着措辞,陈望洲看到刚进医院大厅的那个声音,眸色暗了下来,打断她的话,“回去再聊吧。”
他抬眉,“先去解决这个人。”
程落抬眸瞬间,张景泽也恰好看到了她。他有些激动,因为手受伤,所以段磊经理一直没让他回酒吧上班,只说着让他先好好休息,把伤养好了再说。
“落落,哥,你们怎么在这?”张景泽迎了过来。
陈望洲把手搭在程落肩上,摆弄着她的围巾,亲昵地说:“她吃鱼不小心卡了鱼刺。”
张景泽立刻蹙起了眉头,“怎么这么不小心?”
那一刻,陈望洲盯着他的表情,他居然觉得张景泽对程落的关心是真心的。他是一个挺霸道的人,在见到张景泽和程落表白的时候,他就把张景泽列在了情敌这一栏。
他真觉得张景泽这种资质平平的人配不上他的落儿。
他捧在手心宠着的人,怎么能和这么平庸的一个人在一起?
可此刻,他陡然生出了一分别样的情感。
程落敏感、要强、倔强,那在他离开的这两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呢?是不是正是张景泽这种人,才陪着她度过了最痛苦的时期。
陈望洲后悔了,无比的后悔,后悔两年前她赶自己走自己就滚出国了。
她说的是气话,说再也不想见到他了,他就如了她的愿,留她一个人,变成了现在这般样子。
程落摆了摆手,露出个轻松的笑,“没什么事,吃饭不小心。你手怎么样?”
“今天来打第二针破伤风。”
“晚上来打针?”
张景泽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白天忙忘了。”
“那你快去吧。”
“行。”
看着张景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程落继续刚刚的话题,“我们聊聊。”
陈望洲舒了口气,“先回家,嗯?”
“我说我们聊聊。”
“今儿晚上,老地方,嗯?”
程落抱着胳膊,抬腿就走。
陈望洲大踏步追上,把白天她生气扔下的那条项链塞进她手里,“一会儿要是有人问,就说来拿这个了。”
话已至此,程落不想给自己挖坟墓,接过项链。
她偏头看他,借着夜色和灯光,男人依旧是恣意张扬的样子,可相较于以前,眸中多了分“真”。
她仔细想想,虽然他这人看上去不靠谱,可每次都是他在给她兜底。
那时候两人偷偷出去,几次差点被发现,全凭他的一张嘴化险为夷。
她不能否认,她就是依赖他的。
就像今天,喉咙里卡了鱼刺,第一反应也是向他求助,和他说明自己的诉求。
人的习惯真的很难改变,对一个人的信任与依赖亦然。
还有爱,也是如此。
-
回家后,简单应付了下家里的长辈,这件事就算翻篇了。
应付家里的长辈,多半只要靠程落的三言两语就够了,毕竟在他们心里,程落一直都是很乖、很会体贴人的形象。
这天晚上,大家都没走,都在陈宅住的。
程落洗漱完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大家都休息了,她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溜到茶室。
推开门,果然,陈望洲懒散地倚在那等着她。
茶室,就是他们口中的“老地方”,陈望洲经常陪她在这里看星星,尤其是在她情绪不好的时候。
他充当了一个知心大哥哥的形象,听着少女把苦水说出来,然后开导她,逗她笑。
后来,有两次流星雨,他们也是在茶室看的。
“怎么不开灯?”程落开口。
她本来就有些心虚,暗着灯无疑加重了这种感觉,像极了南漾口中的“幽会”。
“开灯让人发现了怎么办?”他反问。
程落“啪嗒”一声把灯按亮了,理智告诉她,开着灯才是最安全的。
陈望洲奈何不了她,抬抬下巴示意她坐下,“想聊什么?还必须面对面。”
程落紧紧盯着他,她太了解他了,要是在手机上说,他可以装做没看见来回避这个话题,所以她坚持要面对面聊。
她本来计划白天找家咖啡馆和他聊,可他偏说只有晚上有时间,偏说只有在“老地方”才有兴致和她聊。
她没有办法,只好此刻和他面对面而坐,偏过头看着窗外的夜色,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勾勒出男人的身影。
“三哥,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直奔话题,说,“我们当初说好了的,以前的事翻篇,两年前没人知道,现在我们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还有,你只是我三哥,我也只是你的妹妹。”
“落儿,你实话说,这两年你想没想过我?”
“两年前的事,我们都有错,我们就当喝醉了。不是都说酒后乱性吗,就让这件事过去吧。”
“落儿,可我很想你。”
“三哥……”程落的话噎在喉咙里,话卡着不上不下,比晚上的那根鱼刺还让人难受。
他哪里想和她好好聊?他们刚刚一直在各说各的。
“你先答应我刚刚说的。”她音量突然提高了些。
“你先回答我,想没想我。”
程落紧紧盯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都说了过去了,当初的事过去了。我不是记吃不记打的傻子,我不想重蹈当年的覆辙。”
“那你想做什么?”陈望洲突然问她。
她破罐子破摔,“我想谈正常的恋爱,可以吗?”
她有些泄气,“你也一样,也该谈恋爱结婚了,奶奶说你早点结婚生子,也就稳重下来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这些话明明在理,可心如刀绞。
陈望洲突然靠近她,手托起她的下巴,借着朦胧的月色打量着这张倔强的小脸,“早点结婚生子,这话你真说得出来?”
“我说的是实话。”她垂眸。
“挺好的。”他被气笑了。
下一秒,他逼着她看自己,幽深的眸子里映出她的身影,他问她:“落儿,你让我和谁结婚生子?”
“和你吗?”
第8章 抱
程落闻言,心脏漏跳了一拍,甚至在两年前,他们都没提过这么长远的话题。
结婚生子,于他们而言,多么遥远而又不切实际的一个词,就这么被他提出来了。
程落盯着他的眸子,他收起了那种散漫玩弄的姿态,静静地看着她。
这个话题,明显在他的口中也多了分严肃。
陈望洲见她说不上来,手往上移动,轻轻摩挲着她的断眉,人也渐渐向她靠近。
滚烫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有种迷蒙的醉感,像循着直觉般,她居然颤抖着睫毛闭上了眼睛。
那灼热的呼吸越来越近,明明他微凉的唇已经擦过她的唇,却骤然间被她推开了。
程落瞪着眼睛,眼中写满了痛恨,痛恨这个不争气的自己。
她局促地站起来,手指蜷缩着,指甲陷进肉里,缄默着。
最后留下了句,“我还没疯。”
陈望洲拉住她的手,把她揽进怀里,窗边的竹影摇曳着。
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上瘾般地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又不忘了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他埋在她的肩窝,知道,刚刚那个吻他只是轻轻试探了下。
她说她不是记吃不记打的人,可刚刚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躲开。
“落儿,让我抱抱,我很想你。”
程落心中五味杂陈,她的手缓缓收紧,刚要轻轻回应他那么一下,突然听见了脚步声。
程落呼吸一紧,刚刚那一瞬间的温情骤然如琼玉般碎裂,她只剩下了恐惧,被道德感约束。
她推了推他,陈望洲明显感觉到了怀里的人紧张。
即使他恨不得两年前就戳破这层关系,可还是缓缓松开了她。他知道她怕,她比任何人都要怕。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轻轻的两下。
程落屏住呼吸,呆呆地去看陈望洲。
“谁?”
“我。”
听见是陈固北的声音,程落舒了一口气,可能是因为陈固北和陈望洲年龄差不多,所以程落不觉得这个小叔有多可怕。
陈固北推门进来,打量了一下两人。
程落和陈望洲装的很好,明明刚刚两人的感情还那么强烈,而现在竹影摇曳下,两人倒是很自在。
“你们两个这么晚了还不睡?”
陈望洲伸了伸懒腰,“饿了,弄点儿吃的。”
说着,偏过头去看程落,“走了,给你煮面。”
程落心有余悸地看了陈固北一眼,试图掩饰什么地问了句:“小叔,你要吃吗?”
陈固北挑眉,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正好,我也饿了。”
陈望洲:“……”
饭是陈望洲做的,其实本来他就打算给程落做个夜宵。吃饭的时候,她就顾着和自己赌气,后来还卡了鱼刺,没怎么吃东西,也该饿了。
但是,陈固北的饭,他是真不愿意管,管他是小叔还是大爷,他一概不愿意伺候。
陈望洲先盛好了一碗面,直接放到了程落面前,“尝尝好不好吃。”
程落那碗很容易让人产生食欲的阳春面,轻轻推给了对面的陈固北,“小叔,你先吃。”
陈固北看了眼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的男人,不慌不忙地接过小侄女的“孝心”,优雅地挑着面条,“沾了落儿的光,我还没吃过老三做的饭。”
陈望洲恨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但抬眸看着程落抬着眼无辜地看着他,心中的那点怒火立刻消了,又盛了一碗面给她。
“谢谢三哥。”她还在这演兄妹情深。
陈望洲盛好饭,三人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吃饭。
陈固北不慌不忙地在那挑那一碗面,而程落则是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尴尬。
室内的气氛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
程落立刻吃完面,刚要抬手,纸巾立刻就被递了过来。
她乖巧地接过纸巾,擦擦嘴,把纸巾扔进垃圾桶,站起来,“小叔,三哥,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
陈固北轻“嗯”一声表示允许了,而陈望洲一声不发,缓缓放下筷子。
直到程落的身影消失,陈望洲才把视线移到陈固北身上,散漫地讽刺,“小叔,我做的饭好吃吗?”
他们两人一起长大的,从小打打闹闹起来的,相处模式完全脱离了“叔侄”这层关系。
陈固北点点头,“挺好吃的。”
陈望洲起身,“那你把碗洗了吧,省得明天给李姨添麻烦。”
“落儿要是不走,你会让她洗碗吗?”
陈望洲回头,借着灯光打量着陈固北的神色,陈固北慢条斯理地擦擦嘴,好心提醒:“大哥和落儿父亲什么关系你不清楚?”
“你知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陈三。”
“是你知道,还是家里都知道?”
“我知道。”
“嗯。”陈望洲轻笑了声,“那再吃一碗面?我贿赂贿赂你?”
陈固北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其实我挺支持你和落儿的,由衷的。”
“你不觉得有悖道德?”
陈固北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反问:“道德是什么东西?道德的标准是谁制定的?”
陈望洲轻哂了声,突然想到了陈固北那个小女朋友,豁然开朗。也就一个置道德于不顾的人,才能做出棒打鸳鸯撬人墙角的事情。
只可惜道德这东西的标准在世俗、在人心,而程落偏偏是不愿意逾越这些标准的人。
“还有,照顾好落儿,否则她哥哥出来,我们怎么和人家交差?”
陈固北这话倒是提醒了陈望洲,程落的亲哥程樾快要出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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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程落为了躲着陈望洲,匆匆忙忙地吃过早饭就走了。
钱云锦蹙着眉头看着程落,“落儿学业这么忙?”
陈望洲当然知道她为什么往外躲,但他又不能和奶奶承认人是为了躲着自己,便帮忙打圆场,“我昨天听落儿说手上还有个作业没弄完,好像还有一幅画要修复。”
钱云锦便也没多问,这几年他们确实是拿程落当自己家的孩子在养,可毕竟不是亲生的,也不可能事事干预,更多的是放养状态。
程落的确是回学校待了一天,她心里盘算着小九九,本以为能遇见张景泽,结果等了一天愣是没见到人影。
程落记得今天张景泽在酒吧有排班,晚上又开车去了迷津酒吧,结果还没看到人。
“段磊哥,张景泽今天没到吗?”
段磊看着程落,轻咳嗽一声,吞吞吐吐地说:“他不是手受伤了吗,我就让他好好休息了。”
程落点点头,“那行吧,你定吧,等他拆线了再让他回来也行,工资照开给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