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军,叫我水冰就行,关于百里这个姓,请您为我保密,家里有训,不扬百里。”
“好好好,水冰姑娘什么时候开始啊?”
雉入看着这心切的老将军,“王老将军,您看今日已夜深,王小将军必定也休息了,明日一早可好?”
“是我糊涂了,小孙,给水冰姑娘和这位小友准备客房,从今晚起,就住我府上可好?一应需要皆可找小孙,必定想方设法为你们寻来。”
“王老将军,小子雉入,您唤我雉入就好,具体情况要看了王小将军,冰儿才好入手,我们的来处还请掩盖一二。”
“好小友,好雉入,你们莫再唤我老将军,若不嫌弃就和行哥儿、姝姐儿一样,唤我一声祖父,对府里其他人就说你们是我那过世的夫人远房的侄孙儿、侄孙女。”
雉入、水冰站了起来,拱手道“谢祖父”
第一步圆满完成,第二步就看王行配不配合了。
第二天水冰、雉入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银子和衣服发呆。
“冰儿,给你送来的人是怎么说的?”
“说是按王行和王姝的月份给的。”
“人家可是嫡孙,咱两这样,像打秋风的,好愁啊,拒绝的话,老爷子不会真的哭吧?”
“算了,放着儿,暂时不管,走,先看看王行再说。”
门口站着的孙翁听着屋内两人的谈话,没什么表情,看着人出来,“水冰姑娘,老奴带你们去少爷的院子,今早的饭菜可还合胃口?”
“挺好”
“老爷已经去过少爷的院子了,说了两位的身份,不过看少爷的样子不太相信,待会儿要是有什么不周的地方请两位多担待,我们少爷以前也是意气风发的小将军,爱笑、爱闹,尊敬长辈,疼爱妹妹。
可这几年事故频发,先是少夫人难产去世,后是大爷战死,他恨他自己没能再快点救回父亲,最后醒来发现自己再也无法下床,别说骑马了,来站起来都做不到,一下子没了求生的意志。
前几个月还会配合好好医治、喝药,这一年药也不喝了,饭也不好好吃了,整个人颓废得只剩一副皮了。”
“谢孙翁告知,这些很重要,另外,为何府里除了王姝再没有其他女眷?”
“姑娘有所不知,也不知是命还是为何,府里的女主子都是生产没多久就去世了,上至老夫人,下至少夫人。”
“府里没有姨娘、侍妾吗?”
“老爷和老夫人感情深厚,自老夫人生下大爷难产去世后,老爷心灰意冷,独自将大爷带到十岁,后来续弦,也是生产时落下的病根,没几日就去了,之后老爷就没再续弦了。
到了大爷这儿,夫人生下少爷之后身子就不行了,后来又强行生下小姐,没撑过生产那夜就去了。
少夫人也是在生下小主子之后就撒手人寰了,所以王府现在是四世同堂,可主子就四个人。
老爷一直自责,说定是自己杀孽太重,才会有如此报应。”
水冰和雉入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看出了:有猫腻。
“按理这种事发生的机率并不大,可有查过?”
“老爷起初也是这样想的,老夫人身体一直很好,曾经还和老爷上过战场,当初接生的人、救治的太医,全都查过,没查出一点痕迹,后来的老夫人也查过,都一切正常。
夫人生产时,老爷更是不顾颜面,亲自和大爷守在院子里,所有人都是自己找的,身家性命都在老爷手里,起初也是好好的,可最后生下小姐还是没挺过来。”
“少夫人呢?那些经手的人可有查过?”
“少夫人身体也很好,和少爷青梅竹马,老爷怕真是自己的罪孽,没敢再沾手,一切都是大爷和少爷在管。
说来真是奇怪,老夫人和少夫人身体都很好,却没有熬过生产当晚,后老夫人和夫人身体明明柔柔弱弱的却还多活了些时日,特别是夫人,从小就身体不好,经常吃药,可她却生了两胎。”
听到这,水冰停下脚步,身后的雉入差点撞在她身上。
“孙翁,您刚才说什么?”水冰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
“在说府上女眷生产的事啊”孙翁奇怪的看着这姑娘,怎么年纪轻轻的,这么健忘,转身就忘了。
“您,刚才最后一句说的什么?”
“说夫人柔柔弱弱,经常吃药,还生了两胎。”孙翁也发现了不对,这姑娘是百里家的后人,她定是觉得这句话有问题。
“经常吃药的人,身体对药有抵触,看着身体健康的人反而一沾即中。”水冰喃喃自语,往前走,是毒,一种不行,必须是两种配合,这两种本身无毒,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次的任务是治王行,不能耽误小姐的计划。
第46章 王行拒见
“姑娘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孙翁看着前面喃喃自语的姑娘,旁边的小伙子似乎习以为常的跟在她身后,他们两看着关系不像朋友。
“现在不好说,先去看王行。”
“到了,这就是少爷的院子了。”
孙翁看着院门关得死死的,“哎,原来少爷院里可热闹了,少夫人爱闹,丫鬟天天陪着踢毽子、藏园,少爷一有空就陪着少夫人一起闹,鹣鲽情深,羡煞旁人。”
孙翁重重的推开门,无人出来询问,院里一个人都没有,死气沉沉,院子两旁的花草,枯萎得不成样子。
水冰看着带领他们走在前面的孙翁,自从靠近这个院子,挺直的脊梁,似乎可见的微弯了。
“少爷,起了吗?老奴来看您了。”孙翁轻轻敲门,轻轻说话,背更弯了,深怕惊扰到屋里的人。
“少爷,老奴可以进来吗?”屋里没有反应,苏翁继续喊话,没再敲门。
似是习惯了,又或是知道房间里人不想见他,没有直接破门而入。
“孙翁,少爷今天不见客,您先带人回去吧。”门外进来一护卫模样的少年,手中端着黑乎乎的药汁,还冒着热气。
“丁定啊,少爷又不喝药了?”孙翁看着这个点才端药来,不知道摔了几次了。
“三次了。”丁定像知道孙翁要问什么。
“难为你了,再坚持坚持。姑娘,您看,这......”
“你们少爷起了吗?”雉入直接问向丁定,他可不是对谁都那么温柔的。
丁定,看着两个陌生人,不答,看向孙翁。
“这两位是老夫人远方的侄孙,会医术,来给少爷治伤的,老爷吩咐了,问什么,你答什么,不可隐瞒。”
“起是起了,就是......”
“吞吞吐吐做什么,有话直说。”
“孙翁,您向老爷说说,别再折腾少爷了,看了心里难受。”
他们说话之际,雉入看向水冰:起了,直接推门进?
水冰轻轻点头,表示赞同,他们太墨迹了,小姐还等着看结果。
“孙翁,我们进去,劳烦您在门外守着。”
“丁定,你去看看小主子,中午在那边用饭。”孙翁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能有任何闪失,少爷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老爷这么信任两位,看样子他们是有真才实学的。
“你们要干什么,不准打扰少爷。”丁定看着想强行进入的这两人,冲着上前去拉雉入。
孙翁快速出手,拦住丁定,不可让他坏事。
靠得最近的水冰出手扎晕了他。
孙翁看着一咋眼的功夫的,丁定就滑了下去,看不出来,这姑娘还有武艺,昨晚是他大意了。
“孙翁,勿忧,他只是晕过去了,劳烦你将他带出院子,我们没出来前不要放任何人进来,至于屋里的人,你也不用担心,我们有分寸。”
水冰看着这一家子都不容易,耐心为他解释一番,后期还需要他们配合。
孙翁不再多问,将丁定抗在肩上,走了出去,带上了院门。
“兄台,所有打扰,我们要进来了。”雉入看着人终于都送走了,转身朝着屋里说道,还有礼的抱拳示意,也不知道是给谁看。
强行推门的两人怎么也没想到屋里会是这样一番光景。
没有一丝亮光,窗户封得死死的,这样的艳阳下,屋顶来一丝阳光都没有,若是关上门,那屋里就真的是漆黑一片,埋在地底的棺材里也不过如此了。
屋里充斥着大量的药味,那问道闻着都苦。
这一路走来,两人也是见过无数的病患,什么样的怪癖都有,可这样想将自己藏起来的,还藏得如此严实的确实是第一次见。
两人就着门口的光,看清了屋子的全貌,说是全貌,可屋里除了一张床,什么也没有,空荡得可怕。
何况那张床还放下了床幔,床幔还是纯黑色的布,窥不见一丝内里。
两人也不管床上的人,也不说话,分工将屋里的黑幔全拆了,他们可不是来惯他的。
片刻之后整个屋子亮堂起来,围着墙的四周地上全是黑幔,水冰在床角落里找出一个凳子,搬过来坐在离床三尺的地方,雉入用剑三两下将罩着床的黑幔卸成碎步飘落了一地。
黑幔一落,两人原想,该结束了吧,现在真是看着黑色,就丧。
没想到床上的床单,被套全是黑的,“嘿,小爷我就不信了,里面的人难不成也是黑的?”
水冰也不拦着,雉入一把将这黑色的被子扇开,扔在地上。
说来也奇怪,两人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人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雉入一扯开被子,水冰就看见床上的人,一身白色里衣,躺在床上紧闭双眼,一动不动,若不是胸口上下起伏着,还以为这人早见阎王去了。
“冰儿,看他的样子,像是深度昏迷了。”
“嗯”水冰上前号脉,查看眼部,然后卷起他的裤腿。
“我在外面等你,你抓紧时间,将他所有衣服全脱了,看看他全身上下有何不妥,特别是他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在他醒来之前务必看完。”
说完,水冰走出房门,还带上了门,看着这院子颓败的样子,可以想像出它之前是何等繁荣。
水冰按着习惯将这院子周围都看了一遍,将几个疑点记在心里,绕到门口等着雉入。
“冰儿,好了。”
“如何”水冰开门进去,看着还未醒的王行。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这王行估计在黑屋子呆久了,身上的皮肤除了瘦还特别白,前面连一颗痣都没有,反倒是后腰和臀部有几颗痣,若非是这大白天或者皮肤没这么白根本看不出来。”
“那可能不是痣。”
“不是痣,是什么?”一声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传来。
“哟,醒了?”雉入看着这人醒来看见房间大变样,两个陌生人站他面前,竟没有一丝慌乱。
“从孙翁敲门开始,你就能感受到我们,只是陷在晕迷中,挣扎不出来,可对?”
“或许是,活不了多久了,传说中的灵魂出窍吧。”
这么回答,是默认了,他虽然醒不来,却能感受到周围的环境。
水冰看他了无生机的样子,也不追问前面的话题了,确实是想等死的模样。水冰从怀里取出昨晚给王选看过之后又收回来的玉佩。
“二位看我这样子还是去找祖父吧,或许能趁他有生之年得偿所愿。”说完王行不再理会这两人探究的目光,闭眼假寐。
雉入看着这种人就气,一点挫折就要死不活的样子,做给谁看啊?
“小子,你这样只会亲者痛、仇者快,你忍心王老将军看你这副鬼模样?”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这一年多,这些话不知听过多少遍了。
“小子,你不是还有儿子吗?你不要老头子,儿子也要了?”
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眼皮都不带动的。
“小子,你有种,上有祖父,中有妹妹,有儿子都比不了你一颗想死的心。”
雉入没折了,想以前遇上的人,光是他一张脸都能逗得他们无条件配合冰儿,这小子真是油盐不进。
“王行,你王家祖母、母亲、妻子的仇都不报了吗?”
雉入看着王行听着冰儿这句话,猛的睁开眼。
“你什么意思?”
水冰看着这人终于有了反应,反而停下来不说了,只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想要来抓她,幸好隔了三尺。
“你什么意思?婉儿不是难产死的?你说话啊,说清楚。”
终于,王行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吼了起来。
雉入在身后悄悄向水冰竖起大拇指,冰儿,还是你厉害。
院门口守着的孙翁看着老爷颤抖的双腿赶紧上前扶住,在他扛着丁定出院门时就看着老爷已经站在门口了,之所以不进去,他是狠不下心再逼少爷了。
他武艺是老爷教的,那姑娘呢喃的那句话,他听得清清楚楚,经常吃药的人,身体对药有抵触,看着身体健康的人反而一沾即中。
老爷听着这句话就一直和他站在门口,听着屋里的一举一动,那两人无所顾忌的拆了少爷的壳,他是打心里支持的,早想这么干了,只是,自己下不去手。
“你说啊,说清楚,婉儿才十六岁,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念着爱妻的名字,王行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那是他最爱的人,却死在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刻。
那种从天上跌落地狱的感觉,无人比他更清楚了。
雉入看着眼前刚硬如铁的少年将军,此刻哭得如同稚儿一般,忍不住开口“小子,等你冷静好了,再听冰儿说,看你们王家目前的情况,此危机恐有几十年了。”
而院外的王选则想的是,恐不止几十年,母亲也是在生自己的时候难产而亡的,若真不是死于难产,那此隐患恐有八十多年了。
收拾好情绪的王行,此刻才正式的打量着二人,祖父昨晚告之他,这姑娘是百里家的后人,几十年过去了,谁知道百里家的后人懈怠成什么样?
第47章 头顶悬刀
他是真的存了死志,王家败不败他并不关心,只一心想早点去见婉儿。
可此刻,终于有人和他一样相信婉儿并非死于难产。
“我虽暂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可以明确告诉你,你们王家的宗妇,确实不是死于难产。
若要查出具体原因,还需你们王家全力配合,危险一直在暗处,绝不可打草惊蛇,你可明白?”
“姑娘有顾虑?”王行看着这姑娘绝不是无的放矢,但为何不直言疑虑。
水冰看着这个躺在床上的少年将军,别看他衣服皮包骨的样子,脑子却是清醒的。
“我二人此行,是受命而来,只为给你治伤,少将军实在对不住,趁你昏迷时......”
“无碍,你说结果就好,我只关心什么时候可以查婉儿的死,不怕你们笑,我们祖孙三代对这事都十分重视,可无论怎么查,就是查不到任何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