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敏锐的发现。
站在走廊尽头,身边这位等待她的。
——不是她的恋人,而是姚舒然。
是学长。
是送她白玫瑰花的人。
姚舒然听邱芸的话。
他打听到,姜蝶很晚才去舞会现场。
所以一直都在门口等待。
姜蝶珍察觉到对方不是景煾予。
她想逃。
“不要走。”
姚舒然说:“我等了你一晚上了,就一支舞不过分吧。”
景煾予接完电话,正好看到这一幕。
姚舒然只带了半边银光面的眼罩。
他明显有些紧张,敛着情绪对女生很恭敬地样子。
姜蝶珍看起来很踟蹰。
她咬住下唇,似乎想要拒绝,又不好意思当众抚掉男人的面子。
然后他们在门口,僵持了一个间奏的时间。
姜蝶珍退开了一点距离,还是和姚舒然分开了。
她似乎在寻找什么。
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周围泱泱然的人群。
她撞到一对跳舞的人,脚后跟。
还不等对方,投来不善的目光。
姜蝶珍脸瞬间红了,温声细语地说对不起。
好乖好乖。
景煾予笑了声,把手上的文件册,递给他的助理季惟安。
他的笑意映在吊灯的光焰中。
“小猫似的,哪里需要这么小心翼翼。”
男人声音很轻,又像情人一样缱绻。
——像是说给触不到的恋人。
景煾予:“我可以假设你在找我吗。”
单簧管和长笛结束演奏的时候。
还在宴会厅里四处兜圈的姜蝶珍,眼瞳里狠狠撞进了一个高大英隽的身影。
她轻声地问着。
“你是煾予吗。”
“煾.....是你吗.....”
“我好想你。”
景煾予声音好哑,和她对视:“怎么这么招人啊,差点就成为别人的舞伴了,是吗。”
姜蝶珍耳朵好红:“是你教我跳舞的,我只依赖你。”
男人看她的眼神就像猎物。
在晦暗难明的暗光中宛如细密的网一样,织在她眼前。
她就像毫无保命伎俩的小虫。
一头陷入火焰中,认定这是属于她的烈日。
他的唇,他的眼,他的鼻。
直到眼神往下,姜蝶珍才发现。
男人在这种场合,连西装都没穿。
他只着了一件黑色冲锋衣。
他可是平时一直西装革履的人啊。
他站在那里就很欲,和姚舒然那种彰显自己的浪荡感不一样。
景煾予的目的性特别强,一举一动都在诱惑她。
让她一点也不想从他的性吸引里中逃脱出来。
“我们走吧,去一个无人知道我们是谁的地方。”
他把她拥入怀中,唇贴着她,在她的耳畔轻柔叫她:“公主殿下。”
姜蝶珍本来全身紧绷,嗅到他熟悉的冷冽男香和荷尔蒙以后。
她的神经舒展下来:“嗯。”
他用指腹摩挲她的手腕,然后温热手指把她扣在掌心。
“前面有台阶,别摔倒了。”
景煾予唇角带笑。
男人出于保护她的本能,扶住她的脊椎。
他帮她提着裙摆,推开宴会的大门。
他们就这样从君恩大楼叛逃,来到了无人知晓的早春大街上。
-
这个夜晚,姜蝶珍掉了好多眼泪。
上次和他在北京的胡同口中穿行,还是一个雪夜。
和现在不一样。
春夜里。
入眼是红门黛瓦,鸟笼鸽哨,路灯单车。
高大的梧桐树习习摇曳在头顶。
她穿着构思的第二条。
——是逃婚之裙,和恋人夜会的缱绻莲雾色裙子。
她穿着这么漂亮的裙子,去小杂货店给他买烟。
周围的人都啧啧称奇。
让她羞红了脸。
景煾予随意找了辆摩托。
男人唇边叼着最后一支烟,在青灰色的烟雾中模糊不清。
他穿了一身黑,骑跨在上面等她。
头顶是国槐的淡淡青色。
景煾予有种漫不经心的性感,冷白的指节撑着车把,光洁修长。
男人实在太过英俊,把任何小姑娘骗怀孕也不奇怪。
后海的夜喧嚣无比。
狭窄的胡同蜿蜒旖旎,酒吧宛如雨后春笋一样茂盛。
在着潮湿的黑夜里。
刚才骑来的一路上。
景煾予的下颚还是紧绷着,他没有懈怠,依然最在意她的安全。
“煾予,我们都放松点。”
姜蝶珍跳上他的车座,忍不住发出小声的尖叫。
从羊角灯胡同,到小翔凤胡同,再放肆大笑着经过深夜的南铜锣巷。
初春夜,薄雾染露。
过了银淀桥往后海南沿走。
远处的酒馆在她的笑声中,就像缓慢燃烧起来。
这里,是北京城市区里唯一能看见西山的地方。
可声名赫赫的燕京八景,也比不过她依偎着的。
——属于她的“景”。
霓虹浸入水中。
她坐在摩托车尾,忐忑的依着他。
姜蝶珍细白的手指,攥紧他被晚风吹得荡起来的衣服。
她嘴唇好烫,呼吸凌乱。
男人身上热烈的气浪打在她的心口。
她混乱地依靠着他,恋慕地咬了他的后颈一下。
景煾予吃痛,闷笑着弯起嘴角:“哪里学的,这么会使坏。”
姜蝶珍给他唱路边小酒馆中,正放着的歌。
告五人的《果然你还是》。
——“赶快杀了我,用你擅长的方式,吻在心上刻下一把痕,我赴死的爱上了你,你的腐朽已成奇迹。我的绝对,不过微风吹抚青草地。”
“好听。”景煾予的笑意在风里变得好清晰:“我们这样好像逃婚。”
姜蝶珍能听见对方遽烈的呼吸。
他们滚烫的皮肤像是要把座椅融化,心跳如鼓点敲击。
放纵而快乐。
银锭桥附近真的好多人。
但他们俩,谁也不在乎。
“是啊,我逃婚了。”
姜蝶珍眨了下眼睛,对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大声喊道:“我——逃——婚——了——”
脚下的小石子被摩托车卷的弹起来,道路不稳。
摩托碾过水泥地面的时候,震动频率像是世界上最刺激的交换体.液运动。
可是对于循规蹈矩的他们。
现在的放纵显然比做.爱更刺激十倍。
“那你要嫁给谁?”
他好坏好坏地散漫笑着,嘴角幅度明显,叫她:“公主到底青睐谁。”
姜蝶珍平时好乖,大声讲话都不敢。
现在却大张旗鼓地宣誓爱意:“是——景煾予——”
“好啊。”他好静地笑了一声:“那你得对我负责。”
说到负责二字。
半路姜蝶珍掉了眼泪。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周过得如此心烦意乱。
——努力了一周的裙子,没有交稿。
——还忘记了她好爱好爱的人的生日。
景煾予听到她的哭声。
此刻,已经离市区很远了。
男人低垂着眼睫。
把车停下来。
皓月砸在黛色墙上。
头顶天线东倒西歪,密密匝匝的牵引在一起。
他把烟盒拆了,用两块钱的金属打火机点烟。
让她吹灭手上的火。
姜蝶珍慢吞吞地拉起眼尾,轻轻吹了一口。
男人点了烟,递给她吸一口,姜蝶珍的唇咬过后,烟头微微濡湿。
他性感又散漫的,再咬着她吸过的烟蒂。
“好了公主,刚才你已经陪我吹了蜡烛,这个生日的事,已经过去了。”
他语调拖长,声音慵懒又涩哑,就像咬在齿尖的不是烟蒂,而是她。
景煾予不想她有任何压力。
尾音好散好荡,就像给予她最深切的纵容。
姜蝶珍目光和他相处,像是被电了一下。
她好怯地讲:“你真的不介意吗。”
他说,嗯,然后抿唇笑:“生日当天我都不在乎,事后和你计较什么?”
他把她搂在怀里,凛冽干燥的烟味被她吸入鼻腔。
“我没那么正经。”他说。
姜蝶珍在他怀里很静,没出声,很乖的依偎着他。
暗沉沉的夜雾里,他更加英俊了。
景煾予:“我不想装,你什么时候看到的都是真实的我。”
他宠溺地哄她:“别哭了。”
他又说:“睫毛膏都晕了,像只小熊猫。”
姜蝶珍脑子在他胸膛的高温里,晕乎乎的,又幸福地厉害。
她小声否认:“哪有,我真的那么呆吗。”
“是可爱。”他把她搂紧,又很宠溺地和她讲:“我之前没养过熊猫,只能靠自己摸索,不知道养得好不好。”
景煾予顿了下:“你比熊猫宝宝还珍贵,是独一无二的保护对象。”
两人一路私奔,来到一到东五环的一处工业场地。
入口处有一座老旧的牌楼。
这里,照明靠着几盏奄奄一息的街灯。
只有商店的灯还依然亮着。
两人来到灯火通明的4s店前。
他帮她提着裙摆,把她抱下来。
他陪她站定,在玻璃橱窗外。
店铺的玻璃门关着。
他像十七岁的桀骜坏男孩,给自己心仪的少女。
一一介绍打烊的店铺里,每辆车的型号。
景煾予拢着她的腰,弯唇笑道:“这辆红色的车,漂亮吗?是《速度与激情2》里面赛麟改装的福特野马。这部片03年上映的时候,我才十岁。赛麟是1983年才创的品牌,这辆S281 Saleen搭在370马力的4.6L V8机械增压发动机,帅得无与伦比。”
“在我十六岁那年,我在英国,刷自己的卡买下了这辆车。但我已经对红色失去了兴趣。”
“我最心仪的是这款。”他神情认真,恍若告白。
——“2015款的赛麟S7,被我弟撞毁在北京市郊的山道上了。他奄奄一息,还被救护车抢救,所以,我再也没有回购过。”
姜蝶珍盯着车,眼神恋恋含光。
她白皙的脸上因为激动,透出一点薄薄的血色。
“煾予。”
“我送你一辆赛麟S7。”
姜蝶珍的神情特别认真,“在你明年过生日的时候,我会自己赚钱,送你一辆这个车。”
她显然瞄到了3600万的市场价。
景煾予“嗯”了一声。
他和她目光相触,没说任何的丧气话。
男人从不质疑她能不能做到,只是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她。
景煾予弯起唇,吻在她的眼角:“小乖赚这么多钱,都花在我身上,值得吗。”
“我都说了养你,当然值得。”
姜蝶珍身上的味道干净柔软,让他还想亲。
她红着脸,掰着手指,认真盘算道:“你生日还有360天,我想想看,我一天赚十万,这样就能买一辆。”
风吹起她的裙摆,让她的眼神无比虔诚。
姜蝶珍咬住下唇,像是许下承诺一样:“你觉得我可以做到吗。”
“一定能。”他咬字很笃定。
景煾予绕过满地的瓦砾,他把她抱到附近废弃的高楼上。
潮湿的春夜晚风,从她裙摆掠过去。
两人站得很高,附近的建筑物都在脚下。
“我相信你,眼前这座沉睡的城市,任由你调遣。”
“总有一天,你不是公主,是北京城里最熠熠生辉的女王。”
“你现在就好耀眼。”
他的声音不哑也不散漫。
寂灭夜晚中,当着全城的面,吻她眼角感动的泪痕,“自信的姜蝶珍,在发光。”
第52章 .倾城欲
春夜还没有结束。
繁弦急管的北京, 还有更多的风景,在等待着这对恋人。
到处都是生机盎然的春天。
玉渊潭开满了春樱,翠湖湿地的蓝花楹临花照水, 来雍和宫礼佛的人们捧着粉风铃和百合花, 颐和园的乐寿堂玉兰树花满枝头。
三月初, 姜蝶珍和公司的设计团队, 去巴黎参加时装周。
北京倒春寒,下了一场雨夹雪。
在思念到极致的时候。
在君恩六十层, 景煾予伸出手。
一簇雪花, 晃晃悠悠地从天幕滑落。
它轻盈又怯懦。
但和全北京所有的落雪不一样。
只有它落到了男人的手指上。
只有它, 带给他别样的体验。
是一种细碎电流划过皮肤的感觉,被体温烤得融化的小小湖泊,在他掌心中安静的滞留了一小会儿,随即消失无踪。
他的心蓦地一空。
两日后, 气温回升了一点。
但依然是落雨天气。
景煾予手上工作应接不暇的时候。
他忽然不着边际地想。
「我会不会, 接住了春季的最后一簇雪。」
“叮叮——”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