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准在这点时候里,她就能成功成为一只厉鬼了。
“哥哥……”
“嗯?”归宥屈起手指,顺了顺她额间掉落的碎发。
沈纵颐羞赧地保住他的手臂,头顶蹭着他的肩膀,小声说:“我有些饿了。”
归宥一愣,“好。”
他侧过头,拉开玄色衣襟,露出洁白如玉的长颈,“直接咬就好,我现已失了痛觉。”
虽然被冥火灼伤了脸颊,他的鬼身其他部分还是和活着时一般漂亮。
沈纵颐望着他白颈上蜿蜒的淡青筋脉,喉咙微咽,出声时依旧嗓音清甜:“谢谢哥哥。”
“嗯,吃吧。”归宥长睫轻落,骨节分明的手按在精致锁骨之上,深红衣衫衬得他指关节泛着花晕般的薄红,在昏昧的光色下像上好的血玉。
他既答应得心甘情愿,沈纵颐自是毫无怜悯。
她左手搭上归宥的肩,右手紧紧地按在他冰凉手背上,头颈侧进他颈窝处,在刺破其脆弱皮肤前,启唇温润吐息:“哥哥……我真喜欢你。”
喜欢他这般毫无防备、轻信好骗的模样。
她伏在耳侧轻言,由不得他听不清。
归宥死死压抑着喉间不知名的紧涩,低低地回了声:“好。”
沈纵颐轻笑,利齿丝毫不顾忌地刺破了唇下白颈。
厉鬼之血蕴含无尽鬼力。
当归宥的血凉滑流入口中时,沈纵颐禁不住舒服地眯起眼。
狭眼间瞥见归宥的表情,不由心神一动。
可爱。
他闭起眼,睫毛轻轻颤着的模样真是可爱。
或许用可爱来夸归宥这么个体型高大的男人有些怪异,但架不住……归宥杀了太多人,罪孽都融入他骨血中了,她从未尝过如此甜美邪恶的血,他如块顶级灵石般,蕴含着最精纯的灵力。
她真喜欢他的血。
沈纵颐微微阖眸,细致地感受着归宥的血从喉间滑入的美妙,因为太过享受,她自忽视了时间的流逝。
直至咬着的猎物用微不可闻的音量呻.吟了一声。
她方睁开眼,入目便是红衣厉鬼惨白得有些透明的脸。
松唇,沈纵颐低声道:“哥哥,我……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归宥笑了笑,“没有,已已继续罢。”
沈纵颐垂眉,牙齿柔柔地研磨了会儿两个血洞,而后,再次刺入。
冰冷温柔的鲜血,汹涌磅礴的力量。
激荡出兴奋至轻微战栗的欢愉。
这便是强大的感觉,这便是至高无上的强大……
沈纵颐忽而起身,含着血便突兀吻上归宥唇瓣。‘
舔舐轻咬吮吸,她将血渡回他的唇中,掌中按着他锁骨,双颊泛着比烛火更迷离的绯色。
归宥在她亲过来的瞬间睁大双眼,手掌被她压着,只要轻微的抽.离都会被她强硬地拘回去……
如若这就是恩报——
如若这是她的施舍。
归宥启唇,凶猛地压了回去。
……
孟照危呆望着不远处两人相拥的身影。
木木痴痴地伸手,捂住左胸膛处本不该跳动的地方。
他俊朗的面容一片空白,眼神逐渐变得迷茫。
给矮兔子喝血的话,就能被她这样亲吗?
那刚才在巷子里时……怎么没人告诉他呢?
难道是因为他没像归宥这死人一样给她啃脖子吗?
鬼王孟照危大为不解。
可以肯定的是,他也很好奇与渴望沈纵颐的吻。
……
沈纵颐伸手,抵住归宥不断逼近的胸膛。
她的意思很明显:可以了。
点到为止。
胸腔中激荡的欲望已经平息,她轻轻喘了两口气,敛眉间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差点,她差点就要在滂沱的力量感中迷失了。
她转而又弯眼笑起来。
可是太稀罕了,她许久许久、没体会过这般酣畅淋漓的快.感。
焉极幻境恐怕也想不到,它以为看透了沈纵颐的欲望,并给了她一副能轻易获得力量的身体,便能诱引她在追去强大的路上丧失理智从而被欲望吞噬?
沈纵颐眸光潋滟,柔情万种地看向归宥,如同在看着焉极幻境的具体化,她笑了又笑,答复道:“哥哥,我快要离不开你了。”
所以为我所用罢,永不能再从我手中流失。
归宥唇瓣水润,他凝目望着沈纵颐轻微红肿的下唇,喉结攒动,沙哑道:“我亦然。”
只是他有这种想法比她早得多早得多。
沈纵颐轻笑着,指尖勾弄着归宥细滑的耳垂,浓睫低垂:“你今夜还要去做必须要做的事情吗?”
归宥视线顶上她如水目光,微顿:“我应该去吗?”
“……”她声音沾染着星点笑意,额头抵着他的蹭了蹭,“嗯,不……哥哥不应该去。”
她口吻如春意般不容拒绝:“哥哥应当留下来,与我这般……耳-鬓-厮-磨——”
归宥双手握着少女纤细腰肢,闻言终于破开苦硬的情绪,勾唇低笑:“是,我听已已的。”
正当二人眼中只望得到彼此时,不知不觉间竟忽略了身侧慢慢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
归宥转脸,方才对着沈纵颐暖意融融的笑容,转过脸对上一旁站着的孟照危时,又恢复成可怖的冷漠:“滚开。”
鬼王根本不理他,他有着人类孩童的敏锐,知晓这屋子里谁才是真正的主导者。
他直勾勾地望着沈纵颐。
此时她已恢复了温和的模样,红晕褪尽,仍旧干净透明得让人惭愧。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回去:“怎么了?”
孟照危静了静,俄而拉开衣襟,露出小麦色脖颈:“我也要。”
沈纵颐唇畔微勾:“要什么?”
鬼王纯白直接地说:“我给你咬,你也……你也像对他一样对我。”
他话声刚落,便见归宥的脸色顿时阴沉得要滴水。
若非沈纵颐安抚地按住他的手,只怕孟照危现在已被扔出屋外了。
“不可以哦。”沈纵颐轻软地拒却了小鬼王。
虽说孟照危血也挺好喝,可归宥的更胜一筹。
她现在要最优选择。
第41章 嫉妒、逃离、哄骗
孟照危撇嘴, 嘴硬道:“你真不要?我也很厉害哦。”
沈纵颐站起来,慈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真不要, 你去一边儿玩吧。”
小鬼王被屡次三番的拒绝, 威严受损, 恶狠狠地瞪了眼归宥, 甩袖便要离开。
他忽而又停下, 扭过头,口吻生硬地问道:“我真走了啊……”
“嗯。”沈纵颐语气轻淡,依然听不出挽留的意味。
终于孟照危生气了, 他用力拉起松垮的衣襟, 大发雷霆地抬起脸。
在对上她的眼睛时,脸色又变了一轮,他似乎还想不高兴,嘴唇紧抿,但那双清亮的大眼睛里藏不住一点心事,分明流露出期待与委屈来:“你真不要啊……?”
沈纵颐红唇微勾, “你日后可不能对其他女子随意说这种话啊,会被讨厌的。”
孟照危彻底转过身,挠了下脸, 眨眨眼:“为什么?”
她笑起来,笑意从唇间蔓延进眼里,可见是真放松了:“你如何连这也不懂呢, 这种事只有对……嗯, 对极亲近的人才能做, 做了这种事,是要陪伴一辈子的。”
好像没有察觉到身侧的红衣厉鬼忽而惊起的动作, 她继续道:“你知道何为一辈子吗?”
孟照危诚实摇头,而后张着求知若渴的大眼望着她说:“我不知道,你教教我。”
“一辈子啊——”
看似是一只鬼在问,实则是两只鬼在等待答案。
沈纵颐卖了个关子,感受着两只厉鬼不约而同的专注,哧哧笑道:“便是从生到死呗。”
从生到死,彼此陪伴,永不离开。
她倒是历过许多生死,好在没有承托过谁的一辈子。
和人出生入死易,相伴一生却难。
孟照危似懂非懂,他想了想后,认真地对她说道:“我明白了,我如果亲了你,我就得和你结契。”
“什么?”沈纵颐轻怔。
归宥霎时阴狠地刀了孟照危一眼,只惜现在不能真的杀了这碍事的傻子。
“结契,”孟照危不理会其他,一心一德地盯着沈纵颐,重复说:“就是我们鬼,撕下一半鬼魂给受契的鬼吃,这样就能同生共死。”
“一般来说,我没了一半魂会变得好饿好饿好饿,而且我最!讨厌!饿肚子!”小鬼王停顿了下,皱起眉,目光从昏暗里她那张微微红肿的唇瓣上掠过,而后重新望向她的眼睛,眉头已松却,他莫名更坚定道:“不过你好像比饭好吃,我看着你就很饱。”
“……”沈纵颐一时无法回他。
撕下.半身鬼魂这般残酷的事情,她倒是喜闻乐见,可附带的同生共死就不必了。
她退了两步,慢吞吞道:“所以?”
“你要不要也喝我的血?”孟照危更大幅度地扒下衣衫,巴巴地朝她眨了眨眼。
“滚、出、去!”归宥遽地暴起,双拳捏得死紧,关节泛白,嗓音低沉且杀意淋漓。
沈纵颐似被他可怖的模样吓着了,脸色苍白,眼神愕然。
“哥哥……?”
归宥悚然清醒了过来,他猛地掐住指尖,抑制着忽然汹涌的暴戾。
“已、已已别怕。”他眼神霎时清明,反应过来后便略显无措地张口,刚出声又被自己嘶哑难听的嗓音蜇到,心中猛然便升腾起可悲浓郁的自厌。
就算是被她垂怜了又能如何。
他始终不过是低贱的恶种。
满手鲜血、心思肮脏。
他哪里配得上她半分。
归宥痛苦地起身,仓皇丢下一句很快回来,便摔开门扉步入沉沉夜色之中。
……
沈纵颐真情实感地愣了:“他是怎么了?”
孟照危满脸司空见惯:“发疯了。他的鬼力太强大了,魂魄却不实,容易发疯。”
说完他偷偷瞥了眼沈纵颐,咳了咳,清嗓道:“不像我,我魂魄比石头还结实,你亲近我的话,一点也不用担心我像他这样丢掉你。”
“哥哥没丢掉我。”沈纵颐立即反驳,话落低下头,双手用力地握着小铃铛,眉眼带着几分脆弱的平静:“他说他很快、很快就回来。”
她的确不担心归宥一去不回。
事实上,喝了他如此大量的鲜血,她体内鬼力已达到了某种临界状态,再有几日甚而几个时辰,她确信就可以打败邬道升。
——真是恐怖的修炼速度。
这具鬼身和她的废灵根体质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而在这般暴涨的鬼力加持下,她很轻易地便能察觉到木屋外的动静,闭眼时,连镇内景象都‘看’得十分清楚。
沈纵颐现在的视野里,归宥正向郊外小路上去,那座将整座镇子罩起来的巨型邪阵于夜色中散发着淡淡血光。
不知归宥去邪阵是作何缘故。
此时,孟照危自然比不上归宥重要。
沈纵颐故作伤心面貌,将小鬼王驱逐出木屋。
孟照危瘪嘴:“你一个人待着干嘛?”
“……”
“你有名字吗?”她抬眼看他。
孟照危眉目开展,有如看到留下来的希望,即很殷勤地说:“我叫孟照危!”
沈纵颐微微一笑,“你可以唤我已已。”
“好了,孟照危。”她瓷白的脸转瞬间绷出几分严肃的情绪,“我是需要休息的,你是男子,不能与我深夜待在同一间屋子,需要避嫌。”
孟照危发愣:“我从前从未听说过这个规矩,这就是你们人的规矩吗?”
他如何有这般多的疑问。
像个永不满足的孩子,对这四周问东问西。
沈纵颐蹙了瞬眉头。
孟照危在幻境里的欲望是何?本性这样愚钝率真,当真可破境吗?
但现下她无暇管及他们的死活。
因为她有了自己的破境之法。
“行了,乖一点。”沈纵颐按住他的脖子,他顺从地低下头,睁着眼温顺地看着她。
他仰着脸凝望她的黑眸,张口想说话,被她抚上来的拇指摁住:“嘘。”
“我们打个赌,你一整晚不说话的话,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孟照危登时双眼放亮,忙不迭要答应,想起她的条件,慌乱伸手捂住嘴,圆溜溜的大眼望着她不住点头。
“嗯,好。”沈纵颐低头,笑眼弯弯:“那你现在出去吧,在门口也好,去别的地方玩也行,就是不要进来哦。”
“也不要发出声音,好吗?”
孟照危可谓是最容易哄骗的天才了。
沈纵颐注视着他轻手轻脚地蹑了出门,贴心关好门的前一刹那,在门缝里对她展开个大大的笑容。
她便也回了个笑,等孟照危的身影消失后,笑意渐渐淡漠。
沈纵颐转身查看起归宥行踪。
……
归宥压抑着沸腾的杀意,踉跄地赶到了邪阵边缘。
这阵貌只有鬼和道士才看得清,因对阵型十分熟悉的缘故,他径直走向了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