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刚才到现在特地没充电,就是为的回来给她看,“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没电的,不然我接到你电话后肯定就想起了时间。是不是害你担心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骆莎那边的事情捅到沈弥面前,也不会叫她知道他今天缺席的真正原因。
周亦衡倒也没傻到试着去挑战看看沈弥的底线能到哪里。
都已经到了订婚前夕,他哪里会叫那点乱子搅扰。
至于那个孩子,他也没有放在心上。骆莎早就知道的,他不可能跟她有什么孩子。至于怀孕事故是意外还是人为,姑且不重要,反正留不下。
他的人现在二十四小时跟在那边盯着,直到她将孩子打掉、整件事情结束为止。
见状,秦雪方才松了一口气。她拍了下周亦衡的背,“这是能错过的事情吗!?这种时候哪有主角之一缺席的?给我好好跟弥弥道歉。”
他全盘接收。提议说:“对不起,弥弥,今天是我错,明天我们再去一次好不好?”
骆莎当真就那么巧,掐着今天的点出现。
——有那么巧么?
周亦衡虚虚眯起眼,上挑的凤眼里聚拢寒霜。
沈弥听完,与他确认了遍:“真的?”
“当然。我打电话让那边负责的经理来跟你说下情况,好不好?”他伸手向身后的管家要个手机打电话,气场适然。
他有一点可圈可点,就是不会像别的男人那样反问难道你不信我,而是会直接将证明交出来,并且交得主动情愿,即便不去确认,也已经足够将人的怀疑打消。
她摆手制止,对这些并没有兴趣。只是会想,情况得有多着急,才会让他连定好的时间都忘了?
今天一整天下来,她已经将会是家事、公事、私事的各种可能都猜测过一遍。既然知道了是最普遍的一个原因,也就没再细问。
“好吧。不过已经挑好了,明天就不去了。”
他笑,“我还没看到呢。”
她轻轻扬唇:“到时候你就能看见了。正好卖个关子。”
他总能轻易地安抚住人。不知不觉,她的怒火在他的插科打诨中消下去不少。
自周亦衡出现后,秦雪便放下心这会儿正笑吟吟地在旁边看着小两口玩闹。还撺掇道:“弥弥别手软,叫他给你挑个包。”
沈弥也觉得可以。
周亦衡抬手压了下眉心,笑着全应,毫无怨言。也不用她选,说是到时候他买完让她看看他的眼光。
沈弥已经在这边待了挺久,人既然回来了,她也就没再留。周亦衡拉住她手腕,不容推辞道:“我送你回去。”
看得出来,他很是抱歉,有点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企恶裙泗儿洱咡捂玖一斯柒更新本文撞着寻找着能弥补的地方。她也就没再拒绝。
她的车在外边,下次再来开就好了。
回去的路上,周亦衡一直在主动同她说话。搜肠刮肚的,将所有好玩的地方都献宝一样地捧了出来。沈弥无奈,就算再怎么生气,也被他磨没了。
他真的很会哄人。
“帮我跟钟愉也道个歉好不好弥弥?回头你们随便逛,我买单。”他想到钟愉,故作绝望道,“这下好了,‘渣男’的名头改不掉了。”
沈弥想,确实是的。钟愉给她发了几条消息问着情况,俨然是一口一个渣男。这回这个头衔他别想再摘掉了。
车子开抵沈宅。
他探身过来给她解开安全带,在她颊边轻吻,是极绅士也极克制的吻面礼。声音亦是温柔:“回头我再好好努力,争取去掉这个头衔。”
今天发生的事情本来很严重,但是自他出现到现在,已经尽数被挽回。
以极快的速度,也以极强的手腕。
——路面上被撞出的大坑,迅速填平,好似刚才这里只是发生了一个小小的事故,不甚严重。
下车往家走,沈弥给钟愉说着情况,汇报下平安。
钟愉顿了下,问说:“弥弥,话都是他说的。那要是他撒谎呢?”
旁观者清,也不掺杂感情,钟愉会更理智些。
沈弥一顿。
钟愉接着道:“有时候越是完美的事情越有问题。这个理由这么挑不出错,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是假的?”
沈弥其实也想过。她穿过宅院,走到家门口,嗓音温软:“只是我在想,如果是因为别的女人的话……那她是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要去试婚服的呢?然后又能恰好在那个时间将他支走。”
又不能是有什么人提前知道这件事,泄密给了对方,才能刻意搅乱她堪称美好的这一天。
而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今天就是一个很高级的挑衅了。细想便叫人不寒而栗。
她正好走进门,发现符岚和沈含景竟然都回来了。
——明明她记得她们是明天回来?
钟愉:“好像也是哈?”
沈弥低声道:“先不跟你说了,拜拜。”
符岚问说:“什么将他支走?谁呀?”
她刚才刚好进门,说的话也传了进来。
沈弥轻描淡写地翻过,“没什么啦,一点小事情。”
事情已经过去,她不欲多提。而且,她也比较少跟符岚说这些事。
符岚也就没再问。她回来得正好,有些婚事上的事情符岚正好要跟她叮嘱。
她们说的时候,沈含景安静在旁边陪着,闲闲无事,给她们倒了杯茶。
沈弥有这个婚约,她没有,她距离这些事情还早。
沈含景记得在沈弥回来之前,这个婚约大家都默认是她的。
——当时还不知道能找到人,又因为已经找了很久,所以渐渐不抱什么希望。
那时候偶尔会有人打趣她和周亦衡。她有害羞,也有娇纵,反正不乐意,还要耍小脾气,直到他们闭嘴才罢休。
谁能想到,一夕之间,沈弥回来了。
沈家真正的千金,真正的掌上明珠。
那天她错愕地站在远处,没有参与进前方热闹的人群,只是远远地看着。
觉得像梦一样。
后来,再没有人提过她和周亦衡的事情。
周家的婚事当然是极好的。
举例来说,现在的她就根本不可能谈上一个和周家一样、甚至略逊于周家的亲事。
但是,这门婚事是沈弥的。毫无疑问、板上钉钉。
即使沈家出了问题,也并不作影响。
茶汤滚沸,一如心潮难宁。
倒好茶水,她放下茶壶。
谈完些事,符岚惦记着刚才听见的三言两语,又不放心地问一句:“没出什么事吧?”
沈弥给她定了心,“真没有,您别想了。”
沈含景轻一扬眉。
今天折腾了一整天,实在疲倦,沈弥没多说,倦倦地上楼去洗漱休息。
看着样子应该也不像有什么事,符岚也就没再拦她。
只是,自知道她要去试婚服却没有和自己提过后,符岚在某个方面就格外留心了些。而这会儿也敏感地发觉——她们这么多天不见,说的话是不是太少了些?
但是弥弥好像并不觉得,也没有留意。
她恍惚了一下,有几分艰难地回忆着,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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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回国到现在,周述凛一直住在酒店。
他跟前台的吩咐是,只要他没来退,就往下自动续。
至于准备住到何时,他也没给个准话,他身边的人、周伏年那边全都不知。
在自己生日前,周伏年让他回周家一趟。
与此同时,他将秦雪和周亦衡也都叫来了小楼,他惯常办公与理事之处。
按照他的吩咐去叫人时,不知为何,管家心里突突直跳,总觉得今天周家平静不了。出去要将门带上时,他看见周伏年倒是还气定神闲地在练字,浑然看不出来其心中有何成算。
挑礼服那天出的情况早就传到了周伏年耳里,但他这次没像往常周亦衡不着调时一样去斥责,只是将气都压了下去。
周亦衡觉得他爸这次还挺反常,但自然不可能去问。
在距离小楼还有一段距离时,远远的他看见了那天晚上他遇到过的那个男人步入小楼。
他心生起疑惑,仍不知对方的身份。
但他没想到,今天周伏年叫他们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他很快就会知道。
秦雪推门而入时,目光往那个人身上落了两秒。
周伏年收起狼毫,与他们介绍。
这件事情可以在公众场合公开,但是不能不提前叫他们知道,尤其是秦雪,这么多年,最开始的时候都是靠的她,他心里都念着,不可能让她和外人一起知道,叫她那么没脸。
可是不论是到时说还是现在说,好像都是一样的。
秦雪尽管最近心里有过一些不好的猜测,但在周伏年同她说这是他在外面的孩子时,她仍是难以置信地望向他。
她根本无法想象出他的背叛。
周述凛并不直接与他们沟通接触,他只是旁观。周亦衡无意间对上了他极淡的眸光,些微一愣。
他明明是局中人,却如局外人一般看着这里,甚至有点冷漠。
秦雪在跟周伏年争执,她完全无法接受。
在问及他年龄时,周伏年给出答案——比周亦衡小了数月。
在气得头都昏了一瞬时,她用力扶住手边桌角。
冷静下来算了算时间,是在她怀孕的那个时候。
那时他一次也没碰过她。原来那些忍下的需求不是消失,而是去了外边。而一不小心就在外面留下了意外。
周家狠闹了一通。
周述凛用杯盖拂去茶沫,并未参与这场闹剧。是闹剧的起因与中心,偏偏又置身事外。
他没说周伏年是捧上了多少好处作为条件跟他换来的——将户口本上的年龄减小一岁。
也才有的今天这番滴水不漏的说辞。
一直从天明闹到了天色晚。
秦雪带着泪的眼睛扫过一眼周述凛。她知道,这时候周伏年与她摊牌,已经不是想让她接受,而是她必须得接受。
更何况,这孩子只比亦衡小一点,这时候她还能怎么不接受?
她细问了下生意上的事情,周伏年未曾回答。她的心里一下子空了一片,整个人也都冷了下来。
“他已经开始插手公司的事情了是吗!”她几乎失声地质问着丈夫。
周伏年并未否认。
而到如今,又何止是一个简单的“插手”可以形容的?
周家偌大的产业,许多方面的主动脉全都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中。
这孩子的能力太可怕了,给他时间,给他机会,他能崛起得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秦雪身体站不住地晃了晃,还好周亦衡及时扶住。
她知道,看来,周伏年是有要让这个孩子和亦衡一样一起接管事业的意思。
可是,这些东西原本都是她儿子的!这又让她怎能甘心!周伏年这是全都逼着她在往下咽!她不愿,也得咽!
秦雪心一下子冷下去。
她太相信周伏年了,这么多年,从未怀疑过,也从未设防,早已将自己所有的一切全都捧给了他。直到今天周伏年将太平局势推翻,她才一下子措手不及,满心惶然。
吵了一通又闹了一通,但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是发泄怒气。
她已经许多年都不曾这么失态过。
现实已经是她不得不接受的程度。
再回想下,她怀孕的时候他确实极尽克制,如果是那个时候他没有忍住在外出轨,那她就算再难接受……也可以忍受下来。
周家的事情封得严严实实,外界无人知晓今日是闹成了怎样一番状况。
但反正气焰升得再高,也是平息了下来。
周述凛的身份首次在周家公开。
这一整日下来,接受的信息太多,周亦衡整个脑袋全是乱的。
当了三十年独子,却在这时,突然被插了一脚。
他万万没想到连生意上的事情父亲都已经开始让周述凛插手参与。
在看见沈弥的消息时。
周亦衡脑子里好像突然拨开云雾,清晰了一瞬。
他警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他不再是周家独子,公司那边也已经被周述凛插进来,那婚事呢?
这桩只定了是周家与沈家,却没具体定人的婚事呢?
今天一样一样现实被推翻,东西被抢走,被挤占至边角,以至于他格外警觉。
一股危险感几乎是立时便升腾而起。
他猝然站起。
第10章
一大清早,沈宅就收到了一束花。
并不是简单直白的红玫瑰,而是淡色的几种花的组合,用旧报纸包着,像是男人在街头随手买下花送给自己的爱人一般,带着不经意的浪漫。
就算不说也能知道是周亦衡送给沈弥的。
阿姨笑眯眯地抱着就往沈弥的房间去。
她的婚事将近,整个沈家都在准备。
而肉眼可见的,周小公子与沈家的来往频率也在增加。
沈弥刚起他们就将花送过来了,她只让人放她房间的桌上,洗漱完便下楼去用早餐。
符岚顺手给她端来早餐,问说:“昨天周家没事吧?”
昨天她找秦雪挑一些东西的样式,却数小时没找到人,打电话也没接,就让沈弥记得问问。
“没事,就是忙起来没顾上看手机。”
周亦衡就是这么同她说的。
“那就好。”
符岚最近都在给沈弥准备嫁妆,有很多事情要忙。那天沈柏闻给她的那些是大的,但还有很多小事情要准备。
沈弥同她说:“妈,简单准备下就好了,不用太辛苦。”
那些东西对她来说不是很重要,眼看符岚准备得这么繁琐辛苦,她还是没有忍住道。
符岚停住了脚步。回身望了望沈弥,笑容忽淡去。
她没有觉得辛苦,但是觉得女儿与她过分客套与生疏。
“简单不了的,你不懂。”她只当沈弥还小。符岚走去她旁边坐下,“弥弥,上次要跟亦衡去试婚服,怎么不跟妈妈说呢?”
她当时就很想问,但还是被她压下去了。
可私下里她自己并无法想通。
直到今天,仍是问了出来。
沈弥微愣,倒是没想到她突然提起。笑说:“您不是要去南城吗?”
“妈妈可以不去南城,跟你去试礼服的。”符岚轻轻吸了口气,“弥弥,你是不是在生妈妈的气?”
她垂眼轻轻舀动着碗里的粥,“没有生气。不是什么大事儿,我约了钟愉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