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晏启山今天也有公务,和傅真闹腾一会儿后,也到了该出发去会谈的时侯。
到了蓬巴杜艺术中心,傅真亲了一下他:“别担心我,我都这么大个人儿了。”
晏启山笑说:“你比我小十岁,你在我眼里,永远是值得担心的小女孩。”
傅真闻言,笑眯眯地伸手抚摸启山的头发,“那你也是永远值得我担心大男孩。”
晏启山偏头指指自己右侧的脸颊,“那你再亲一下哥哥,刚才这边没亲到。”
傅真抱住他肩膀,爬到车上一通乱亲。晏启山这才依依不舍地出发去商务谈判。
目睹这一幕,乔惊讶地说:“看不出来原来你俩这么腻歪黏糊,跟小学生似的。”
傅真莞尔,眨眨眼睛说:“不会和你一起变幼稚鬼的男人,说明根本不爱你。”
乔是万年不开花的铁树,理解不了这个逻辑,板着脸把生煎包塞进傅真手里,“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傅真开开心心地接过来,“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餐?”
乔指了指她颈侧,“你的脖子告诉我的。”
傅真连忙举起手机当镜子,左边的脖子,有个很明显的吻痕,“你带遮瑕了吗?我今天还要见他妈妈。”
乔非常惊讶,关切地问:“你今天要见她妈妈?那他自己知道吗?”
“不知道,”傅真摇摇头,一脸认真地说,“女人之间的事情,我觉得他还是先别掺和比较好。”
乔点点头,催促说:“那你你快进去吧,现场售卖给你留了好摊位。”
傅真道声谢后,推着香奈儿黑色菱格纹小羊皮行李箱进去。
之前的“莫奈花园”和单根马海毛织得吊带裙,都已经布置好了。
每一件展品旁边,都贴着创作者的姓名、简介和创作初衷,还会提示是否可以购买。
莫奈花园挂在墙上做装饰品,白色吊带裙搭在搭着豆青色半旧丝绸坐垫的孔雀椅上,还有几条桔红、明黄、雪青、橡皮粉的珍珠吊带裙散落在床上。
其中挂在银色衣架上的,是一件粉色小吊带。用单根马海毛织的,如烟似雾的枯草绿,像一层轻柔的网,下摆缀着一排昂贵的无核大巴洛克珍珠。
极简风格银色衣架被透明胶布粘在白墙上,凑近了看会发现,小吊带的扎成蝴蝶结的肩带也是渔网织法,尽头也织进去一颗巴洛克珍珠。
售卖设在这套房子的客厅,傅真的摊位是沙发,看起来就像是在展览购物战利品。
这种布展方式和周边摊位很有亲和力,代入感很强,成功地引起了女士们的关注。
打扮入时的混血女郎,指着一件母贝钩针背心问她:“你好,请问这条裙子多少钱?”
白色法式小背心,把打了五个孔的母贝小圆片织了进去,背心下摆也缀了一圈儿,里面穿件裹胸,单穿很美。
傅真换算了下汇率,然后说:“199欧。”
混血女郎爽快付钱,并递给傅真一张名片,“帮我装起来吧,如果你批量生产,记得一定联系我。”
对于挣欧元花欧元的人来说,这个价不贵。但傅真材料都是国内买的,价格比起巴黎肯定是很便宜,她等于是赚了一千多。
此时国内中小城市文员工资只有一千五,两千顶天,普遍不给交五险一金。每月织两三件裙子,一个月工资就有了。
想到自家的积压在仓库里的丝绸,傅真连忙指着一件她自己手缝的真丝开背小吊带,“这个真丝的,极简主义剪裁,49欧,可以搭配着穿。”
这件开背真丝小吊带,其实就裁剪了一个非常规范的长方形,然后滚边折叠起来,两片交叉的地方在后背,走动起来会蝴蝶一样,一飘一飘的,但只是露出女士漂亮的脊背,绝对不会走光。
混血女郎也是懂面料的,伸手细细摸了摸,确定是真丝的,不仅爽快付钱,还问她:“还有的话,记得联系我哦,我开买手店的。”
这种批量生产肯定会被收高昂的关税,但是如果给买手店供货,一个月几件,即便从国内邮过,来都还能赚不少。
更何况,她可以蹭耀莱货运的便宜,夹带几件,又不是正式的商品,根本不要邮费。
“好,一言为定。我们加个MSN吧。”
傅真心花怒放,能挣钱的买卖,只要不赔本,她不嫌钱多钱少。
将来做好了,她可以把美术馆周边独立出来,开一个快时尚品牌,也叫“尘与雪”。
乔招呼了一圈儿后,坚毅的脸庞露出温暖真挚的笑容:“恭喜你赢得开门红。”
小小家庭式展馆来了不少人排队等候入场,乔一手包办的海报,小卡,和各种编织艺术周边都卖的很不错。
傅真真诚地纠正到:“应该是我恭喜你,这个编织艺术展办的很成功,我都想邀请你加入尘与雪美术馆做联合创始人了。”
乔难得瞪大眼睛讶了一下,“你要是来真的,那我就当真了啊。”
傅真点点头,看着乔的眼睛,诚挚地说:“我当然是真心邀请你。等回国后,不知你有没有空约个时间好好聊聊?”
“当然有!我早就想和你交个朋友了!”乔开心地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眼角有颗泪痣闪闪发光。
寒暄间,blingbling的网状水晶帘子外,突然走来一个把MIUMIU穿成Y2K风的美少女。人未到,脆生生的声音先到:“小嫂子!好巧啊!你也在这里啊?”
傅真扭头一看,很意外地发现,“启玉?”
晏启玉娇俏地跑过来挽住她胳膊:“小嫂子,你看,我编的水晶帘子好看不?全部用纯天然粉色水晶编的哦。”
晏启玉忽然变得这么热情、自来熟,傅真结结实实深感意外。
傅真仔细看了看那张编织成蜘蛛网的粉色水晶帘,上面还趴着一个绿宝石、 白水晶、红宝石做的大蜘蛛。
宝石蜘蛛旁绑着个娃娃。娃娃脸上贴着亮片和珍珠,头上别着很多廉价的彩色发卡,发卡上又锥一串廉价彩色珠串和星星,看起来有种诡异鲜活的美。
确实极具创意,而且只有小孩子心性,才有这样的审美。
傅真笑着点点头,由衷地夸奖到:“好看,活泼闪亮,青春靓丽,一看就知道是你风格。”
“过奖了过奖了,”启玉笑得很稚气很乖巧,“还是小嫂子厉害,居然会做衣服!”
傅真摆摆手,“我织毛衣就为了消磨时间,顺便给自己织一些好看的衣服穿。”
乔和启玉异口同声地表示赞同:“确实挺一举两得的。你这些款式看似简单,其实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傅真由衷地感慨到:“是啊。好多很简单的基本款没人做,不但贵得要死,还有一定翻车几率,远不如自己动手称心。”
乔点点头,满脸气愤地分享自己失败的购物经验,“上个月我就买到了一条货不对板的吊带裙。吊带裙这么简单的款式,他们居然做不好!穿在身上,上面像紧身衣,下面像没收拢的雨伞,难看的要死,你的用毛线织的吊带裙真的吊打那些垃圾。”
傅真同情地说:“我的真丝吊带裙有一部分也是自己在家里踩缝纫机自己做的,改天回国了,你两来我的公寓,我给你俩做一条。”
启玉年纪小脑子活,闻言眼珠子一转,大方分享了自己的点子:“嫂子,你这么厉害,我觉得你可以开厂打版量贩,走小众路线,只供货给买手店和明星,先打响知名度把品牌做起来。”
乔眼睛一亮,立刻鼓舞傅真:“我觉得这方案很可行!”
傅真想了想,灵机一动,提议到:“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不如我们三个合伙吧?”
启玉眼睛一亮,满脸雀跃,“可以啊,只要你不嫌弃我是个空有鬼点子还没毕业的菜鸟。”
乔认真思索片刻后,语气诚恳地说:“我其实只擅长服装家居陈列,我想,做美术馆联合创始人我肯定还不够格,但是合作服装品牌我很有信心。”
傅真点点头,心情变得轻松、晴朗,“启玉擅长经营,乔擅长陈列,我擅长织毛衣串珠子,我们三个刚好互补。”
启玉发现新大陆似的,“小嫂子,看来我们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吔!”
乔和傅真相视一笑,“哈哈哈,虽然三个不能叫一对,但我觉得你这话说的没毛病。我简直和你俩相见恨晚!”
傅真则很欣慰地看着启玉,“初见时,小玉还个小孩子呢。短短一年内,已经长成了大女孩。”
启玉笑了笑,“人都会长大嘛。对了,我们合作的话,先从哪些方面入手呢?”
傅真想了想,提议到:“具体合作框架和产品方向等回国后还有得商量呢,眼下可以先各自写方案,有想法随时MSN上聊。”
乔听了点点头,“现在我们都只是临时在巴黎逗留,确实也不太方便。”
这场为期一天的小型编织艺术展其实只是毕设的一部分,没想到它居然意外地促进了几个女孩子间的和解和友谊。
而且临近傍晚收展时,傅真随手挂在一旁为美术馆做宣传的海报,居然真吸引来一个小有名气的现代画派艺术家。
老人对神秘的中国很感兴趣,希望有朝一日,作品能去中国展出。
傅真激动不已,当即预约了拜访老人的时间,回头想想,真的很庆幸自己坚持来参加了乔的展览。
美好的一天总是短暂的。很快夕阳便已经西下。
和启玉一起帮忙收展清理现场后,乔提出请客吃饭,傅真笑着摇摇头,“我待会儿还有饭局呢?”
乔知道傅真要去见周韵仪女士,便也从善如流,只说:“人不齐可不行,那我们三个改天再聚吧。”
和乔挥手作别,从展馆走出来后,启玉抱住傅真的胳膊,迫不及待地央求到:“是和三哥一起吗?我好久没见三哥了,嫂子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我保证不做电灯泡,我跟三哥要完生活费就走。”
傅真本想说,你要多少,我给你。
但仔细一想,启玉的生活费可不是几百几千这么简单,而且启玉肯定不好意思跟“嫂子”开口,还是找她哥比较合适。
只是,待会儿的饭局,不是和三哥一起。
傅真纠结了下,觉得还是实话实说,“我待会儿,是去见周阿姨,三哥他还不知道呢。”
启玉重重地“啊”了一下,震惊之余,连声阻止:“嫂子,她可凶了!连我都不敢和她单独相处呢!你一个人去见她真的安全吗?我觉得要不还是让三哥陪你去吧?”
但有些事注定只能自己面对,傅真笑着摇摇头,“没关系,周阿姨现在和气了许多。”
启玉小孩脾气,以前还有点任性,但对认定的朋友都两刃插刀,“不行啊,我觉得你会吃亏的。既然你不想三哥知道,好歹我比你了解她,我肯定要陪你去。”
傅真笑着逗她:“你陪我,那你家伯循怎么办?”
启玉哀叹到:“别提了,他被他爸叫到澳门学习执掌家业去了,我现在一个人在巴黎呢,自动提款机也没了,又穷又无聊。”
傅真忍俊不禁,“要不你直接到回家等你哥吧?让你哥接着做你的自动提款机。”
启玉头摇成拨浪鼓,“不行,我哥他只会吼我,没有你在场劝着,我肯定讨不到便宜。我还是先陪你去见小婶婶,然后跟你一起回去比较好。”
傅真笑着和启玉手挽手,“好吧,我确实不太了解周阿姨,待会儿还要麻烦你多提点我一些。”
“没问题,”启玉顿时喜笑颜开,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小婶婶爱面子,讲排场,我们最好亲自去她住的地方迎接她……”
傅真一愣,这才明白为什么周韵仪要机票照片发给自己,“那我们先去机场接她吧,周阿姨现在飞机还没落地。”
第80章
晏启玉是开车来的, 驾车前往戴高乐机场途中,她忽然问傅真,“小嫂子, 餐厅已经定好了把?”
傅真点点头,“之前就预定好了, 是家米其林法餐厅, 能看到的艾尔菲铁塔, 我和三哥去吃过, 环境和味道都很不错。”
晏启玉立刻说:“嫂子,我觉得, 你可能需要换一家。”
傅真顿时有些紧张,连忙正襟危坐地问:“她不吃法餐吗?”
晏启山摇摇头,“不是, 菜好不好吃不重要。小婶婶她讲排场,一般的餐厅入不了她法眼, 得找个高档、有资历的私人会所。”
好在晏启山之前带她去过一家巴黎老牌私人会所, 结账时,顺便把她也登记成了会员,她自己单独过去吃饭, 或者宴请朋友都没问题。
幸好今天出门带的包里, 把那家会所的卡片放在了包里。
傅真当机立断, 掏出卡片给启玉看地址, “那我们先去重新预约餐厅吧。”
晏启玉低头一看, 这家私人会所入会资格审查很严格, 像傅真种情况, 只能是以配偶的名义登记入会,然后消费都挂在同一个账户下。
“嫂子, ”晏启玉握着粉色方向盘,一边调转方向,一边好奇地问,“你和三哥也经历过这么事了,将来是不是打算定下来了?”
晏家情况复杂,傅真不确定她和晏启山相识一场会如何结局,只能笑着打哈哈,“将来的事,谁说的准呢,能不留遗憾地过好眼前的每一天就已经很满足了。”